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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梦境只是梦境,宏伟壮丽的建筑只有在现实才能看到最清晰的细节。苏檀在教堂内悠然漫步。卫队在外面大声呵斥,试图威吓走群情激奋的民衆,沸腾的怒骂与抗议穿过厚重的石墙,衰减成微弱的嗡鸣。
一切并未影响教堂的神圣与宁静,甚至宁静到让人感到由衷的放松。从天窗撒下来的光芒斜斜映照着空中漂浮的轻尘。苏檀伸手从尘光中穿过,好像轻飘飘的拂过花海。
“没想到你还会来这里。”
苏檀轻笑:“为什麽不能来?”
“来见证我的失败吗?”波托卡雷罗纵使年迈,气度威严仍在,他一身庄重教袍,手持的金质法杖,阴沉的盯着戴着兜帽的来客,
“我对你的失败不那麽感兴趣。”苏檀双手交叠,“我是来拿一样东西的,曾经有人偷走了我家里很多东西,还送给圣殿骑士团内的高级成员作为礼物。接受礼物的人有内务秘书德.乌比拉、卡斯蒂尔总督曼努埃尔,当然,还有作为最高大师的您。”
波托卡雷罗表情明显有些疑惑,不过他很快想起来苏檀说的到底是什麽一回事。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苏檀亲自来到这就为了索要一件贵重物品?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果然,苏檀说:“看来您已经想起来那是什麽东西了。最独特的东西很令人印象深刻啊,所以,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谁向您敬献的礼物吗?”
苏檀的语气太过礼貌,也太过无害。让波托卡雷罗轻视起这个年轻人来,难以想象那麽稀有的珍宝会被这样的一个人持有,弱者就不配守护。
苏檀轻轻一笑:“原来猞猁叫杰罗姆。”
这句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话落在波托卡雷罗耳里无异于一声惊雷,他不清楚苏檀到底是怎麽知道猞猁的真名的,惊慌地一阵后退。苏檀声音依旧轻柔,声音像是在恶魔引诱无知的孩童:“杰罗姆.帕德罗斯是吧?你就在教堂后面?是不是已经打算用提泽纳对付我了?不过我可不建议你随便使用。你的精神意志可撑不了你使用太久,你就没有察觉过,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有什麽不一样?嗯?”
苏檀视若无睹地与波托卡雷罗擦肩而过,波托卡雷罗僵硬地转过身,苏檀没有走出去多远,教堂后面就传来什麽东西掉下俩破碎的声音,听起来像某人惊慌逃跑时不小心带翻了什麽,顾不上那麽多一股脑疯狂逃跑。苏檀停下脚步,叹了口气:“人老了就是不行,腿脚跟不上了。”
苏檀没有因为没追上杰罗姆感到沮丧,反正是迟早的事:“本来还想跟他多交流交流呢。”他充满遗憾地转身,看着呆滞惊愕的波托卡雷罗笑了起来,掀起兜帽一角,露出漂亮的狐貍眼,眼波流转妖豔到妩媚:“麻烦主教大人为我带路吧?”
波托卡雷罗顺从地带着苏檀来到教堂珍藏珍宝的密室,找出当初猞猁敬献给最高大师的礼物,精心雕琢点画的法式风格珠宝盒躺着两支一金一银的精美花簪,金为牡丹,银为芍药。言说庭前芍药妖无格,唯有牡丹真国色,苏檀一时起兴,夺了高小姐的芍药簪,故被朱由校戏称他既为真国色,又要妖无格。
时过境迁,苏檀已经不知道那句戏言到底算不算一语成谶,他对自己的变化相当清楚。
人还是贵有自知之明。苏檀漫不经心想着,合上珠宝盒,装入袖里:“再见。”
波托卡雷罗不敢说话,直到苏檀离开,他都不敢相信他会这麽轻易的离开。或许他有机会对自己做些什麽,但是显然他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甚至对杀他根本没有兴趣,连猞猁带着提泽纳逃跑也似乎并不太上心。
他不敢相信,他觉得一定有什麽自己忽略了或者揣测错了地方,直到这时他想起,他对苏檀了解的太少,根本无从揣测他的行为动机。
苏檀慢悠悠地离开大教堂,外界民衆终于沖破阻挠,一股脑的沖进大教堂。
苏檀侧过身子,让民衆从自己身边涌过。远远看到塔希尔和猫眼等人挤在人群中尽力向教堂方向涌过来,不禁微微一笑。
如潮的人海在苏檀身边分涌过去,像劈开海浪的礁石,似乎无一人发觉逆行的苏檀有多奇怪。他从容地一步步走来,塔希尔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愣愣看着他。
苏檀在他面前停下,笑眯眯地问:“肚子饿了麽?”
塔希尔摇头。
“那就留下来再看会儿吧。”
相比于公开叛国的王后,大主教也虽然公然支持卡尔三世,但毕竟是曾经声名威望深重的红衣大主教,民衆没有过分为难羞辱他,只是逼他承认自己犯下了可耻的罪行。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再成熟老道的政治家也不得不满面羞愧,低垂着头被迫起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