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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咳嗽比以往都剧烈。
不知咳了多久,我终于停了下来。
我却又呕血了。
我倒在宋灼景的怀里,吐出的血染红了他的里衣。我想说些什麽,可却一直控制不住从喉间溢出的鲜血。
温热的眼泪滴在我的眼角,我眼睫一颤,被那眼泪烫得闭上了双眼。
然后我听见了他焦急又颤抖的声音,“沈濯雪!”
是他第二次唤我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悲恸晦涩。
年少之时我总盼着他唤我的名字,可他总是唤我小病秧子。
如今……
也算是如愿了吧。
好难受啊。
五髒六腑像是碎了一般,痛得我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宋灼景好像还在叫我,可我却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了。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道:
“宋灼景,我想摘月亮。”
血迹顺着嘴角淌下,宋灼景眼眶红得吓人。他抹了抹眼睛,道:“好。”
这次他没再骂我有病,揽着我的腰带我上了屋檐。
月亮很漂亮,很漂亮。
我伸出手,顺着手指间隙盯着月亮看了一会儿,问他:“宋灼景,这次我摘到月亮了吗?”
他轻吻着我的发顶,声音有些哽咽,“摘到了。”
宋灼景将我拥入怀中,如同往日里的日日夜夜一般。我在他怀里待了半晌,忽地开口问他:
“……可怜我吗?”
“不是。”
那些往日里想不通的东西仿佛有了些思绪,我睁开双眼,有些吃力地用手去扒他的眼睛:
“喜欢我吗?”
他拽开我的手,沉默良久,又摸摸我的脸,道:
“嗯。”
我忽地笑了。
临山擢雪,水绕关山。
难道绵绵情意。
蝴蝶落在我肩膀上,我忽然有些难过,说:“宋灼景,你骗我。”
春天明明就要来了。
雪是活不过春天的。
我趴在宋灼景肩头小声地呜咽,他好像也有些难过,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再等等我,再等一小会儿,好不好?”
“我痛。”我攥着他的衣角,哽咽道:“宋灼景,我怕痛的。”
“对不起。”
他说:“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亲吻着我的眉心,热泪顺着下巴淌到我的脸庞,烫得我惊惶不安。
“濯雪,再撑一会儿,好不好?”
我闭上双眼,哭着说:“宋灼景,你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
“宋灼景,我不喜欢春天,一点也不喜欢。”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麽,低头看我,擦去我唇角的鲜血,说:“我也不喜欢。”
我问他为什麽。
他说因为沈濯雪不喜欢春天,所以宋灼景也应该不喜欢春天。
07 他选了沈濯渊
我又见到沈濯渊了。
他变了许多。
我来时,他正在和宋灼景说些什麽。似是察觉到我的到来,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声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沈濯渊转过头看向宋灼景,皱眉道:“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宋灼景低着头拿起茶杯,说:“晚了。”
我满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开口问道:“你们在说什麽?”
沈濯渊的目光带着些怜悯,和上次阿柱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恐惧忽地涌上心头,站在我面前的明明是沈濯渊,我却看到的是阿柱的影子。
他还维持着死时的模样,被浸湿的头发紧紧贴在他的额头,正不住往下滴水。
他空洞的眼睛渐渐恢複了身材,看着我艰难地开了口:“少爷,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句话不断在我脑中回响,阿柱渐渐朝着我走来。死气在他身上蔓延,寒意穿透了我的灵魂。
阿柱说:“主子,你得活着,好好地活着。”
活着?
好好地活着是什麽意思?
是我死期将至了吗。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我陡然失了力气,险些往下摔去。沈濯渊眼疾手快地拽住了我的外衫,我才免于一难。
宋灼景见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阿柱渐渐离我而去,我喘了两口气,才惊魂未定般回了神。沈濯渊松开手,我擡头迎上他的目光,却又瞧见了那两三分怜悯。
究竟怜悯我什麽。
我有些烦躁,神智逐渐变得有些不清醒。我恍恍惚惚听到了刺耳的声音,等到我反应过来时,沈濯渊的脸已经被我用摔碎的茶杯碎片划了一道伤口。
鲜血淌下手腕,宋灼景心头一惊,将碎片夺了过去,头一次吼了我:“沈濯雪,你别胡闹!”
胡闹?
我在胡闹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