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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缓缓淌下鲜血,随后便是一阵剧痛袭来。我跪倒在地,捂着胸口,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盯着地面上的鲜血怔怔望了半晌,我颓然跌坐在地,低声笑了起来。
你瞧,连这病都不肯让我在父亲面前示半分弱。
这天道从降生开始,就是注定要偏袒他沈濯渊的。
我算什麽。
在原地发了半会儿的呆,我撑着墙,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到了桌前。
地上的药汁早已干涸,吃食撒了一地。
我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又拿水漱了口。可口腔中的血腥气始终挥之不去,于是我想再喝些水。可还未等我倒完水,宋灼景便闯了进来。
四目相对,我手一颤,茶壶便落了地,顷刻间变得四分五裂。
我想说些什麽,可却什麽也说不出来。他越过被掀翻的桌子,将我揽在怀里,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
是心疼,我确信,我没有看错。
可他怎麽会对棋子有这种情绪。
“小病秧子。”他说,“你在发抖。”
我收回思绪,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这下才察觉出冷意。
他的怀抱太过温暖,鬼使神差地,我擡眼望着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期待:“宋灼景,你信我吗?”
他表情一怔,我便在这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我没再继续问下去,低头将板凳勾过来,掩住了地面上的大片血迹。
宋灼景避开那句话,将我揽在怀里安抚半晌,表情有些烦躁:“你爹怎麽会说出那种话。”
“我怎麽知道。”
我抹了抹眼泪,转头去看他,一时又没忍住,火气盖住了委屈:“你们所有人都偏心他,你给沈濯渊送书,送剑,又给我送花。”
他向来如此的。
我明明都已经平複好心情了,可他短短一句话,便足以刺穿我的僞装。
“……你想说什麽?”
我闷声道:“还能说什麽,感谢敷衍。”
“你觉得我在敷衍你?”
宋灼景险些被气笑了,他往我额头上戳了一下,不满道:“你觉得我会敷衍你?”
“谁说得準。”
“没良心的。”
宋灼景又过来给我的脸上药,道:“有眼无珠。”
我盯着他,“你还骂我!”
他见我生气,又急忙哄我:“哎哟——我骂你爹呢。”
“不準骂我爹!”
“那我骂自己,成了吧?”
我没吭声。
脸上传来隐隐约约的痛意。
宋灼景终于给我上好了药,他脱下外衫给我披在肩上,忽地没头没尾道:“我没有敷衍你。”
“……”
他想说,可我却不愿再问。
我将下巴靠在宋灼景的肩上,有些疲惫地说:“宋灼景,我累了,我想睡觉。”
“好。”
他没再说下去。
于是我也没有想起,十一岁的时候,是我同他说想在冬日看花,他才记了那麽些年。
大抵苍天总是有失偏颇,我想记住的事情偏偏都记不住,不想记住的事情,却总在日日夜夜来摧折我。
他俯下身将我背了起来,我闭上双眼,趴在他背上,忍着疼痛,小声道:
“我不想生病,我不愿意生病,又不是我想生病的。”
他应了一声,边走边说:
“我知道。”
我撇了撇嘴。
“你什麽也不知道。”
他开口想说些什麽,我却像是有所预料似的,开口打断了他:
“算了,我不困了,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其实好像也不是那麽痛了。
我一个人,忍忍也能过去的吧。
“……好。”
他放我下来,走在前头带着路。我跟在他身后,弓着腰无声无息地吐了口血。
还好他一向不喜欢回头。
还好下雪了。
我跟在宋灼景身后,伸出脚将雪团勾到了面前。
血迹被白雪掩盖,好像枯萎的红梅。很丑,很丑。
我意兴阑珊地唤他:
“宋灼景。”
“在。”
“你準备什麽时候杀我哥?”
他脚步一顿,“你很急?”
我想了想,“再不杀他,我就要死了。我死了就帮不到你了。”
“……”
他沉默了,我感觉他好像有些不高兴,但我不知道为什麽。
他应该以为我在说气话吧,可我其实是在说实话。
因为我真的快死了。
03 他是心上月
我咯血和呕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兴许是老天也知道这具破烂的身体撑不了太久,便特意降下这般劫难,催促我早些去死。
可我其实还想再活一些日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