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昨晚上的顾图还并未想到这么多。因为江夏王最后还是放弃了谆谆教诲,书册都扔到了一旁,旋即被长衣盖住,刹那的风将灯火都扑灭了,两人就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摩挲和亲吻,很快顾图也就忘记了鲁隐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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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王从外头回来时,顾图已经穿好了衣裳。一身利落的箭袖军衣,还是托人从蛮夷邸送来的。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好避忌,人人都知道他得宠,夜夜与江夏王抵足谈心,只不知道他还要做下面的那个罢了。
江夏王好像心情不错,还过来给他整了整衣带,问他:孤送你的那把剑呢?
顾图摸了摸后脑勺,搁在军营了。总不至于佩剑来上床吧。
江夏王笑道:去军营里,好好表现,冯正勋三朝老将,手底下可是半壁江山。
顾图内心一动。
江夏王更贴近他一些,攥着他的衣衽,低低地道:南军里有一批胡骑,你知不知道?只是胡骑骁悍,这么多年,只听冯老将军的话。你若有本事,孤将那胡骑给你统领,你敢不敢?
明明是施恩,话却说得像挑衅。顾图咧嘴一笑,这有何不敢?我正愁手底没有兵呢。
江夏王赞许地拍拍他的胳膊,大丈夫固当如此。
一个小孩子,来同他说大丈夫的道理了,好像要用这虚空里的大饼绑住他似的。但是江夏王踌躇满志,顾图看着也觉得高兴。
顾图去了城外的长丰营,数日后,冯老将军便果然莅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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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的原野上,寒风拂过衰草,已是入秋了,长空澄澈,回荡着兵士的呐喊声。见到冯老将军来,操演更加不敢怠慢,全都铆足了劲儿,倒让顾图省事儿了。
大司马大将军冯正勋,脸孔板正,身材高大,不怒自威。他曾经最得昭文皇帝信任,南征北战功勋无算,偏又刚直不阿,亲儿子曾经犯跸不敬,是被他亲手绑到了廷尉去的。如此铁血,便是京中望族也都要让他三分。
然而他却好像很赏识顾图,每回来城外时,总要与顾图说上几句话。
南军、北军的这些将士,出身城邑,身娇体贵,到底是靠不住的。站在一棵枝干虬曲的大树下,俯瞰着旌旗猎猎的演武场,冯正勋像闲话家常一般,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话,以老夫的经验,从叛乱当地的坞堡募来的民兵,往往还更骁勇。
顾图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揣测不到冯老将军的意图。
冯正勋看他一眼,宽慰他一般道:不过,胡骑总是最好的。胡人作战没有牵累,不顾生死,最为好用。
这话让顾图听来不太舒服,但他知道对方说得理所当然,是因为把他也放在了自己这边。他虽然血脉上是胡人,但已经跻身于汉人的上流,与胡骑营中的普通士卒自然是云泥悬隔。
他低下头道:是。
冯正勋瞥他,爽朗地笑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江夏王殿下已同老夫谈过,要将胡骑交给你统领。但老夫也回了话,你的军功到底不多,又蒙殿下的恩荫,朝中人都难免不服。如今四方多难,正是朝廷用人之际,也正是寒人子弟大展宏图的好机会,你不当错过了。
顾图听着,内心渐渐松动,像被冯老将军催出了一股子沸腾的热血来,连忙表态:将军让我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一定打个头功回来!
冯老将军笑了笑,望向远方,青空云霭蔓延无边际,他的目光也像没了着落。顾将军可知道,如今朝廷最大的患难在何处?
顾图一怔。大脑飞快地思考,给出一个不甚肯定的答案:在北边?
冯老将军点点头,不错。近年来诸王纷争,连西昌侯都耐不住要跳出来,看似是王室构难,祸从内起;但诸王所依仗的,也都是地方的军旅,背后坐镇的实是那些割据一方的豪强其中老夫最担忧的,便是北方诸郡。从右北平、上党直到酒泉、张掖,地邻胡虏,民风剽悍,动辄苞茅不贡,派过去的守丞长吏要么镇不住他们,被杀被害,要么就拥兵自重,另成一国。也许如今还看不出来,但若是冯正勋沉沉地叹口气,若是中原有事,便不知那边
北边。
那地方,已很邻近大漠草原了。顾图不知自己该不该揽下这门生意,甚至,他怀疑,冯正勋之所以说这些话,就是为了试探敲打他。
老夫想,你本是胡人,北方诸郡应当也亲近你。冯正勋转头看向他,所以向江夏王提议,给你派个都督北部诸军事,做朝廷的特使,教化他们,也算是为我们镇住北面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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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正勋说得直接,顾图却呆住了。
半晌,他喃喃:殿下如何说?
殿下说,都看你的意思。冯正勋想了想,不过殿下向老夫再三保证,你是忠心耿耿的不然,将北方诸郡交给你,岂不相当于割地给了匈奴?
顾图觉得窝心,转头去看远处秋空上飞过的雁行。匈奴诸部早已衰落,单于王庭都离边塞十万八千里了,入贡之外,全没有南下的兴趣;他就算想割地,也不知道割给谁啊。不过这话,他是没法解释给一个汉人听的。
这是殿下为他规划好的前程。
只是明明前几个晚上,殿下还同他撒娇,说要他永远陪着自己的。
他低下头,脚尖碾过了枯草的尖儿,末将但凭殿下和将军您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冯正勋笑道:说这么正经的话,你当行大礼才对。
顾图顿了顿,便当真朝着对方将衣摆一掀,笔直跪下去,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大声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行了行了。冯正勋伸手去扶他起来,是殿下赏识你,老夫不过顺水推舟。何况老夫一双浑浊老眼盯紧他,半晌,移开目光,老夫年事已高,行将就木了,昭文皇帝的江山和儿女,老夫也不知,还能再帮他看顾几时。
将军何以说这种话顾图急切反驳,冯正勋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严肃地道:你要记住,你的主子是江夏王,不是别人,明白了吗?
顾图冷静下来,秋风拂过两人铁甲之下的衣角,猎猎作响,像即刻就要有暴风雨了。演武场上,也该收兵了。
末将明白。他冷声地说。
第24章 旷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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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入秋大旱,各地都有歉收,以至流民反乱不断。江夏王为处理政务,有时索性就歇宿在了尚书台或宫中,咳嗽的毛病犯起来,整夜整夜睡不着,又只能披衣读书。他所用的寒食散及其他药材,都是宫里御医署精制的,有时便让顾图去帮他取来,在书斋里行了散,热气腾腾地有了精神,还可以继续看奏疏。
殿下一行散,却好像着魔的是顾图,看他只穿一身清透的薄衣,纤细肌肤上流下汗珠,那光泽动人心魄,顾图便忍不住去舔。江夏王当然受不得这种刺激,刀笔一扔又来摆弄他,胡天胡地的。
顾图已经能辨别江夏王的各种微妙的心情。当他压着顾图不出声地挺胯,手指搅动顾图的舌底,面色阴沉仿佛将顾图当做一个物件折腾,或许就是在朝中受了什么冤枉气。一定要让顾图嘤嘤呜呜地好像全不能自已了,他才满意,事后回宫,再去与那些贵人们拼个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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