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篮球馆内的正中央,摆了张巨大的气垫游泳池,霓虹灯花洒自两米高的跳台而下,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香水味道。两侧各类叫不上名的酒水平铺摆满,四周的桌案上还有零食瓜果。打光灯还有专门的调光师,昏暗的氛围衬得灯红酒绿,在会台上,几个DJ正在打碟。
年轻的男男女女穿着清凉,吊点背心游泳裤,正在泳池里向篮球框里投篮。水花迸溅得到处都是,叫好声被吵闹的DJ音乐掩盖。泳池边扭动着性感鲜活的身躯,时不时还有人爬上跳台。
初星眠简直愣在原地。
要不是知道这是哪,她还以为自己进了夜店。
搞成这样,学校不会批评吗?她忍不住问道。但她的声还没传多远,就被嘈杂盖住。
吕征双手揣进兜里,俯低身体凑到她耳边说,反正现在篮球社嗯,乌烟瘴气。
他说的隐晦,初星眠没太理解。
吕征笑笑,现在的篮球社连日常训练和比赛都没有,不过聚会倒是很多。
言尽于此,也不再多说。
初星眠视线扫了一圈,没在哄闹的人群中看到周晁嘉的身影。
你跟我走吧,今晚娱乐的活动还挺多的。吕征拍拍她的肩膀,不过我和晁嘉一般不爱参与这些,他现在在二楼的投篮机那,还是说你打算去别的地方玩玩?
我跟你们一起就行。她说,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说。
初星眠停顿,漂亮的眼眸眨了眨。我忘了。
她本来想问吕征,那个偷拍的人是不是周晁嘉打的。但是话到了喉咙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问出来会显得自己很多事。
这也能忘,哈哈,你和晁嘉还真有一拼。吕征笑道,等你想起来再问。
初星眠感到好奇,周晁嘉的记性也很差吗?
那倒不是。他也喜欢说话说一半。留下那半不说,让人干着急呗。
投篮机是篮球馆内原本设计的娱乐设施,方便社团成员们放松的游戏机。
初星眠跟着吕征从旁侧楼梯上了二层。相对来说,二楼的氛围比馆内要清净许多。
整层的区域被分成大致三个部分,左侧是斯诺克桌球,中间是桌上足球,最右侧的拐角里才是投篮机摆放的位置。
机器运转的声音嗡嗡作响,混杂馆内的音乐,震得耳朵发鸣。
这两台是阮东俊下午找人搬过来的。吕征下巴一抬,指了指桌球和桌上足球,你要是想玩我可以陪你。
桌球我会玩一点,但是就一点点。初星眠小小地比了个手势,桌上足球一点都不会。
不会没事啊,我可以教你。吕征抬起胳膊架在她肩膀上,语气熟稔,你看像我这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三好少年,那必须是包教包会。
不然怎么当你学长啊。话落,他对着拐角处的背影喊,晁嘉。
好几天没见,初星眠看着前面瘦削却又懒洋洋的背影,蓦地心跳一紧。
扔出去的篮球完美地在空中做出了抛物线,又精准地落进篮筐里。伴随着劣质又怀旧的游戏声效,显示器立刻闪烁着时间结束,成绩大写加粗红色字体600。
晁嘉,你放过这游戏吧,每次来都被你打到满分。旁边的男生开玩笑说道,你不累,游戏机都崩溃。
周晁嘉没说话,他接过旁边男生递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倏地,侧过身微抬视线。
视线蓦地在空中相撞,嘈杂声和谈笑声似乎都变得很远。
初星眠慢慢地攥紧掌心,圆润的指甲掐进了纹路里。
好像,拥抱过了吧。
那天晚上。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扑进了他怀里。
虽然有点丢人,但是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里萌生而出。
目光撞了那么几秒,对方稍一顿,收了回去。
换你了。他说。
旁边男生嘻嘻哈哈地接替了周晁嘉的位置。
初星眠仍旧局促地站在原地。她自己也搞不懂,以前在周晁嘉面前,她可不会感到拘谨。但现在是怎么了,面对他的时候,感觉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比较好。
趁着我去接初小学妹的时间,又欺负我学弟。吕征笑嘻嘻地走过去,也开了个机器。嗡嗡嗡的震动,一排排的篮球自上而下地掉落下来,他熟门熟路地捡起,投进去。
周晁嘉眼皮微掀,似是对他的话漠然以对。
他走过去多拿了瓶矿泉水,走到初星眠面前,拧开瓶盖递给她。
嗯?谢谢。初星眠脸颊微热,两只手客客气气地接过来。
周晁嘉眉眼扬了扬,看着她,没说话。
我脸上有东西吗?
小姑娘话音落,他才闲散地收回视线。
跟吕征倒没这么客气。周晁嘉说,黑眸似有若无地瞥过她的肩膀。
初星眠一愣,什么?
听不懂算了。周晁嘉眉尾稍扬,要我陪你玩会儿么?
初星眠指腹摩挲着瓶身,话没聊几句,她只觉得脸颊的热气都要涌到头顶,连呼吸间都变得闷热起来,可,可以啊。玩哪个?
会打桌球么?周晁嘉问她。
初星眠轻咬了下唇角,会打一点。
嗯,那这个吧。
小姑娘脸颊红润,杏眸像是浸了水般扑簌,略微沉思的模样娇态萌生。她今天穿的齐腰短裤,短袖衬衫肩宽,稍一动便滑落至肩侧。细软的长发勾在锁骨,露出的脖颈白皙修长,漂亮又完美的直角肩。
桌球这个东西,初星眠只在高中的时候打过。
那时候上课压力大,她就会在周六周日和许灿灿偷跑出去打桌球。
听着球杆与球体清脆的碰撞上,两个小姑娘随意又自在地倾吐着青春期的各种烦恼琐事,那段时间里,这是她最解压的游戏。
周晁嘉从旁边拿了个球杆递给她。
旁边有人替他们摆好开场。
你来开球?周晁嘉笑笑。
初星眠俯低身体靠在桌案,细长的球杆在指缝间校准几次,对着前面的球径直打了出去。
桌球四散开,几颗花色球被急促地打进了洞里。
她换了个位置。又连续打了两杆,轮到周晁嘉。
初星眠喝了口水,目光却忍不住不停地落在他身上。周晁嘉打台球的动作很好看,微俯的领口刚好能看见深陷分明的锁骨,他的喉结随着抬起俯低的动作而微微滑动。骨节清晰的手指随意地搭在球杆上,不经意地瞄准,一杆进洞。
打了会儿,周晁嘉只剩最后一颗球。
这场两个人之间的比赛,她肯定是输了。
初星眠默默地看着他,球杆撞击球体的清脆声响起,这颗球径直地冲向了洞口。就在她以为这颗球肯定是稳进的时候,在距离洞口只有不到一厘米的位置,球停了下来。
周晁嘉眉骨轻抬,到你。
你是在让着我吗?初星眠走到桌案旁,睨了他一眼,小声问道。
周晁嘉敛眸,只是技术不好。
他越这么说,初星眠就越不信。
之前的球打得稳准狠,偏就是最后一颗。
每次的最后一颗球,我都打不进。周晁嘉淡淡地说。
初星眠打了一杆,见球进了,才看向他,这是为什么呀?
越急迫,越适得其反。他说。
初星眠糊里糊涂地点点头,也不知道他这句话表达什么意思。她俯低,继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