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雄悻悻地说道:“村长说,既然小巴车现在拉不了客,那不如先去拉死人。”
“拉死人?开小巴拉死人?什么意思?”韩春雷一脸好奇。
阿雄说道:“就是让我们去干拉尸佬。”
韩春雷摇摇头。
雄哥一听,忍不住乐了:“拉尸佬就是运尸体的人。”
“我又不是痴线,我当然知道拉尸佬是干什么的,”韩春雷翻翻白眼,道,“我是问,村长怎么想起让你们俩干这个啊?”
阿雄说道:“小巴是村里集资买的,这闲上一天,就要亏上一天的钱,也不知道这路到底要多久才能修好。村长的意思,闲着也是闲着,反正拉尸和拉客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拉人。”
韩春雷:“……”
这能一样吗?
一个是拉活人,一个是拉死人。
一样个鬼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摇头道:“这小巴拉了死人,以后再拉活人,谁还敢做你们的车啊?”
这老百姓都图个吉利,谁出门还花钱坐灵车?
“不然我怎么说晦气呢?”阿雄拍了拍额头,也是脑阔疼。
的确也是头疼,一时半会儿小巴线路通不了,其他线路又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提前分好线路,没办法去别人家的线路戗行抢客。
但长时间不开工呢,不仅坐吃山空,还要每个月给村里交一笔不菲的车租。
就算阿雄家底还算勉强殷实,也撑不了两个月。
韩春雷想了一下,出主意道:“用小巴给人拉货呢?总比拉尸体强吧?”
阿雄摇摇头,“这事儿我也考虑过。但小巴不是货车,拉不了多少的货,稍微大点的货,都进不去小巴车里。而且说句实话哈,这年头拉货,真没拉尸挣得多。”
“拉货还没拉尸挣得多?”
韩春雷诧异道:“怎么可能?”
阿雄点点头,很肯定地说道:“是真的!从蛇口那边拉一车货到罗湖,一天起早贪黑跑个三四趟,刨掉油钱,也就挣个十来块。但拉尸就不一样,说是从海边捞起一具尸体,然后拉到杜鹃山乱葬岗那边埋好尸,就能从蛇口公社领到15块钱的劳务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拉一具尸体,埋好,能挣15块?”韩春雷听着有点天方夜谭。
15块什么概念啊?
15块钱能买两条半的红双喜高档烟,能买七八十斤面粉,能在外面连着下五六天的馆子。
甚至能抵得上内陆地区工厂里,一个四级工的半个月工资!
想想真不可思议啊,这拉一具尸体,就能抵得上别人在工厂里累死累活半个月的工资。
难怪都说南边的钱好赚。
韩春雷觉得有点魔幻。
阿雄见状,又说道:“听村长说,如果遇上在海边泡久了的尸体,那种已经腐烂恶臭,劳务费还能加到20元。你说这钱是不是比拉货要来的快?”
“20块……”
说实话,韩春雷都有点动心了,他不承不承认,这拉尸真比拉货来钱快。
“这活儿也不是谁都能干,要不是村长在蛇口公社里有个拜把子兄弟在那边开养蚝场,跟负责这个事的干部认识,他说这种好事也轮不到我们。”阿雄说道,“听村长说,他那个拜把子兄弟一天最多的时候,在海边找到过八具尸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惊呼道:“这么多?八具尸体……一天120元?”
“这不算最多的,”阿雄说道,“听村长说,蛇口公社有个家伙,一天埋过五十具尸体!一天足足挣了七百五,想都不敢想。”
“一天埋五十具尸体?海边怎么会那么多尸体?”韩春雷已经不是惊讶,而是震撼了!
“都是跑那边的!”
阿雄用手指了指香港的方向,“那些尸体,都是没游过去,淹死在海里,最后被冲回岸的。”
“哦哦哦,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韩春雷顿时明白,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正好是历史上最后一次逃港潮啊。
对于这个历史现象,韩春雷曾在微博上看到过,尤其是这最后一次的逃港潮的历史原因,他是有些印象的。
据说当时香港农民劳动的一日收入已经达到60-70港币,而我们内地,尤其与香港隔海相望的深圳地区,农民劳动一天的收入不过是1元人民币上下,两边相差悬殊70倍。所以在一些地区,就流传着一句话:“内地劳动一个月,不如香港干一天。”
有些家人已经逃到香港的家属,更是在逢人就说:“辛辛苦苦干一年,不如人家8分钱。”
8分钱的意思就是让家里人从香港汇款回来的邮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时,这一阶段谣言四起,说
这就诱使了许多深圳宝安地区的老百姓“前赴后继”,用走路、泅渡等各种方式偷渡香港。
而泅渡的起点,就是蛇口和红树林一带,游过红树湾,到达香港新界的元朗。
为了能顺利泅渡到那边,偷渡者通常都带有汽车轮胎或者救生圈、泡沫塑料等救生工具,还有人将多个避孕套吹起来挂在脖子上。有些偷渡者下水后,还一边游一边背诵毛主席语录给自己打气:“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据统计,今年年初到五月份,光是广东一省就有近12万人往外偷渡,真正偷渡成功的只有不到3万人,而剩下的9万人不是被遣返回来,就是在大海里游了一半体力不支退回来的,但是还有很多很多人,既没有偷渡成功活着上岸,也没有活着游回蛇口海岸,而是淹死在了大海中。
韩春雷记得当时博客里有一句话,记忆犹新:谁也无法统计,有多少人将生命作了这海湾的祭献。
是的,无法统计。
直到改革开放之后,随着国内的经济形势和民生逐渐变好,逃港现象才彻底杜绝。
国强则/民富,民富则人强。
谁也不愿意飘零在外,做那离家无根的游魂。
那些淹死在海中的这些偷渡者,有的尸体在茫茫大海里不知所踪,有的尸体彻底葬身鱼腹,但更多的尸体被水流和海浪冲回了岸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多源源不断被冲回岸边的尸体,在海边漂浮着,最多的时候,数百具尸体漂浮在一块,场面之悲壮,令人呛然!
中国人讲究魂归故里,入土为安,无论对错,尸体既然漂回了家,就该入殓。所以蛇口地方政府出资,招募人在海边寻找飘回来的尸体,然后拉到十公里外的杜鹃山埋葬。因此,蛇口公社这边才孕育出了一个新的行业—拉尸佬。
从蛇口岸边找到一具尸体,拉到10公里外的杜鹃山埋葬,劳务费15块钱。
拉尸佬们趋之若鹜。
……
阿雄见韩春雷久久无话,坐着发呆不知道想着啥,遂问道:“春雷,你觉得这拉尸佬,哥能干不?”
韩春雷问道:“你不是说小巴拉死人,晦气吗?”
“我是这么寻思的,这拉尸的活儿估计也就个把月的活儿,不然这海边哪有那么多尸体可以拉?”
阿雄说道:“等拉完尸了,就拿柚子叶好好洗一洗,以后小巴线路复工了,我再花点钱给小巴喷喷漆什么的,不就跟新的一样了吗?我跟阿强不说,村长不说,谁知道这小巴拉过尸体?”
徐浪忍不住一乐,这家伙,真滑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道:“雄哥,你都想好后路了,还问我能不能干?你自己恐怕已经决定要干了吧?”
“嘿嘿,虽然活挺脏的,但真的来钱快,心动啊。”
阿雄说道:“我们自己有小巴车,一天送好几趟尸体到杜鹃山,绝对不成问题。肯定比那些用手推车拉尸体到杜鹃山的家伙,要挣得快挣得多。”
“嗯,这倒是,现代化拉尸嘛!”韩春雷开玩笑道。
阿雄扫了他一个白眼,说道:“我之前犹豫,还有一个担心,就是担心阿红会瞧不起我,毕竟拉尸不是什么光彩的活儿。”
“你想多了,”韩春雷微微摇了一下头,“红姐是做事的女人,没那么肤浅。你要真能挣到钱,谁能瞧不起你?男人总是能在女人需要他出力的时候,及时出一把力,那就是女人眼中的好男人。这个力也包括财力,雄哥。”
阿雄一听,顿时面色一喜,“真的?那我就干了!晚上我就跟阿强说!”
“雄哥,我有个不情之请。”韩春雷说道。
阿雄:“怎么?你也想一起干?那有啥不情之请的?一起干就完了!”
“不,不是我,”韩春雷说道,“我想让喜禄哥跟着你干段时间,劳务费这方面,你看着分就行,就让他帮你们搬搬抬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雄微微皱眉,“他?”
说实话,他真不喜欢张喜禄这种人,没见识土包子不说,还贪图享乐,不爱劳动。这来深圳才多久啊,正事还没开始干,就已经跟阿强那些狐朋狗友们出入舞场,沉迷享乐了。
这种人跟自己去拉尸,阿雄真不觉得会是个好帮手。
韩春雷知道阿雄的犹豫,他说道:“雄哥,我就是想让他知道知道,这世上但凡赚钱的活,但很辛苦,也很脏!当然,我也希望他能凭自己双手,挣点零花钱揣兜里用,说实话,我们俩带的钱过两天付完蔡井泉订金之后,所剩不多了!”
“诶,你也是对他用心良苦。他要再不争气,真对不起你了!”
阿雄咬咬牙,说道:“行吧,让他明天开始,跟我去拉几天尸体。每处理好一具尸体,我给他2元钱。你看行不行?”
说完,他强调了一下:“春雷,这小巴来来回回跑也要吃油,而且挣了钱,村长那里也得打点打点。所以一具尸体给他两元钱,你能理解吧?”
“雄哥,我替喜禄哥跟你说一声谢谢了。”韩春雷由衷地冲阿雄抱了一下拳。
阿雄挥挥手,笑道:“春雷仔,不用替他谢我,我又不看他面子,我看得是你的面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张喜禄和阿强他们又在外面玩到了半夜。
第二天到了日上三竿,这家伙才起床。
韩春雷去他房间,跟他说了拉尸佬的事情。
张喜禄一听,韩春雷竟然安排自己去跟阿雄他们拉尸体,第一时间就不干了。
跟尸体打交道,多晦气的事情啊。
别的地方不知道,但在他们红旗村,在荒郊野外干殓尸的,都是那种无儿无女无亲无故的老绝户。这事一旦传出去,多没面子啊,找对象都难找啊。
但是,当他听到韩春雷说,处理好一具尸体,可以从阿雄手里分到两块钱的时候,他犹豫了。
拉一具尸体,就给两块钱,真不老少了。
两块钱,可以让他买上一张舞场的门票,然后请舞场里的姑娘喝一瓶带泡的汽水,吃一根萃过奶的冰糕,搂着她的细腰跳上几支舞。跳完舞后,还能再请姑娘吃上一碟炒面,最后牵着小手送她回家。
会跳舞,又大方的男生,最受舞场里的年轻女孩们欢迎。
舞技这块,张喜禄还在学习进步当中,但是大方这块,他却一直做不到,所以她的舞伴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不是胖妞就是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他不想大方,实在是囊中羞涩,大方不起来。
就连最近几次舞场门票,都是阿强跟他的朋友请的,还有一次,他还偷偷逃了票,一想就挺羞耻的。
韩春雷又说,阿雄和阿强他们有小巴车拉尸体,一趟就能送好几具尸体到杜鹃山,运气好的话,一天也许能拉个十具八具尸体……
这下张喜禄不淡定了,如果一天真能拉个十具八具尸,那一天分到手就有小二十块啊!要一天能挣这么些钱,还要啥面子不面子?
干了!
他答应了韩春雷,不过也担心自己没有跟韩春雷一起卖那批假领子,分不到钱。
韩春雷让他放心,假领子的生意,该他的,一分都不会少,毕竟他也出力了,也折算成份子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只要专心跟着雄哥他们拉尸就行,能干几天算几天,先把钱挣到手,让干净的裤兜先先有活钱。
听韩春雷这么一说,张喜禄忍不住老脸一红,挺不好意思。
来这么长时间,他自己带来的那十几二十块钱早就败光了,现在是吃韩春雷的,用韩春雷的,现在还要他替自己操心兜里没活钱的烦恼。
“那我岂不是太占你便宜了?这不好吧?”张喜禄犹豫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初咱们啥也不知道,一切未知,你都能信我,跟着我一起南下。那我就得让你挣着钱。”
韩春雷笑道:“这是我做人的宗旨。再说了,现在你占我便宜,将来指不定我要占你便宜呢。”
“呃,啥也不说了,将来只要我张喜禄有这个便宜,春雷你随便占!”张喜禄信誓旦旦道。
韩春雷说道:“你先跟雄哥把这个短期的拉尸活做了。挣点活钱在手里,心里不慌,也能回请一下阿强他们。总不能老让别人请客,这样是交不到朋友的。”
其实韩春雷还想说,朋友之间的相互尊重,有时候也需要礼尚往来维护着。如果总是想着去占对方的便宜,占着占着,面子占没了,情分占没了,最后连最基本的尊严也占没了。
但这句话有点重,他不愿直说,希望张喜禄自己能慢慢领悟吧。
……
吃过了午饭,阿雄就带着阿强和张喜禄,开着小巴去了蛇口公社那边。
村长出面,已经替他跟对方说好了,明天开始正式干活。今天下午过去一趟,主要是踩踩点,熟悉熟悉拉尸埋尸的路线,顺便也偷偷师,看看人家是怎么干的。
约莫四点左右的时候,红姐急匆匆地回来了一趟,然后带着弟弟猪肉灿,大包小包地拎着准备出小院。
韩春雷问她,这是要搬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姐摇了摇头,说她最近要简单装修一下快餐店,为开业做准备。所谓的简单装修,就是在墙上糊点报纸,然后买点水泥,偷点沙子,给后面厨房砌两个洗碗洗菜的水池,然后修葺一下年久失修的灶台。这些活儿,如果要专门水泥匠,又要多花钱。她觉得自己就能干。
所以她就打算最近几天搬进快餐店里住,也方便干活。
韩春雷听完,心里微微一热,红姐这么努力肯吃苦,又何愁快餐店生意不成?
他说,有时间他也过去帮忙。
红姐指了指猪肉灿,说她弟弟阿灿也会过去帮几天忙的,让韩春雷先紧着自己那批假领子的买卖,等快餐店开业了,再过来吃她的红姐快餐!
他送着红姐和阿灿出了院子,随手将院门关了起来。
四点多了,他估计阿雄和张喜禄他们不到天黑回不来,阿雄妈妈去了隔壁串门,整个院里突然空荡荡的,就剩他自己了。
今天20号了,离去蔡井泉家提货,还剩下2天。
2天后,就有600件假领子要到自己手中,价值好几千钞票,韩春雷想想就有些激动。
这个时代,人民币有着惊人的购买力,几千块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数字啊!
咚咚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人在外面敲院门。
韩春雷打开一看,是两个陌生男子,不认识。
一个相貌平平,年纪差不多二十多岁。另外一个年纪就大了,虽然剃着平头,但却是满头白发,至少已经五十岁开外,他穿着白衬衫,穿着棕皮鞋,腋下还夹着个包,一脸热情的笑容。
“你们找谁?”韩春雷问道。
白头发的年长男子笑道:“你好同志,请问韩春雷同志是住这里吗?”
“找我?”
韩春雷愣了,他在这边没朋友啊,怎么会有人找上门来?而且还找到阿雄家。
在南方这边,知道他租住这里的人,简直是屈指可数。
“我就是韩春雷,请问你是哪位?找我什么事?”韩春雷一脸疑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就是韩春雷同志啊?怎么这么年轻呢?”
对付一把握住韩春雷的手,热情地寒暄道:“韩春雷同志,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黄守业,是平湖乡大屋围村的会计。这是我儿子黄爱武。”
“平湖乡大屋围村?”
韩春雷愣了一下,听都没听过,更莫说去过了。
黄守业似乎看出了韩春雷疑惑,扶了下额,笑着说道:“韩同志,我们大屋围村在龙岗,咱们是头回见,哈哈。”
“龙岗?”
龙岗紧挨着罗湖,也是深圳的辖区,韩春雷倒是知道的,从这边坐小巴过去,差不多要两三个小时了。但自己一没去过龙岗,二也不认识眼前这位黄会计,韩春雷实在想不起自己跟他们有过什么交集。
黄守业说道:“我提起一个人来,韩同志你就晓得啰。”
“谁啊?”韩春雷问道。
“曹天焦。”黄守业说道。
“曹老板?原来黄会计是曹老板的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居然认识在长河公社偷偷搞废品收购的曹天焦。
这次南下倒腾,曹天焦随了八十块钱占了三成股,所以当初春雷安顿下来之后,就第一时间把自己的住址拍了电报给他。
看来,自己的住址,也是曹天焦给他们的。
在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黄爱武突然说道:“我爸跟曹叔是老战友!他在你们那搞得废品收购,还是我爸给出的主意。”
“哦?那咱们就不是外人了。”
韩春雷一听,曹、黄二人居然还有这层莫逆的渊源在,随即将院门微微推开,伸手道:“黄会计,还有小黄会计,快请进,我们院里说话。”
将黄家父子领进院里后,韩春雷请他们到荔枝树下乘凉,还给他们倒了凉茶。有了曹天焦这层关系在,彼此之间说话就没那么客套生硬了。
闲聊一会儿后,大家就熟稔的不得了。黄守业已经开始张口闭口春雷仔了,而韩春雷也乐得亲近,叫起来黄叔。至于黄爱武,年纪比春雷还大上三四岁,自然是叫他一声爱武大哥了。
听黄守业说,他比曹天焦大两岁,今年49岁。不过他们都是51年参军入的伍,分到了同一个连队。在53年夏天那会儿,他们这支部队还作为抗美援朝的预备梯队,开赴到了东北。不过没等他们雄赳赳气昂昂渡过鸭绿江,抗美援朝就结束了。这也是黄守业他们一直引以为憾的事情。
后来在部队里又呆了两年,曹天焦和黄守业就相继退伍回乡,一个回了浙江老家,一个回了广东老家,但是这战友情却一直延续了二十多年,至今,每年还总有几分往来书信,抒发彼此战友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守业退伍回来后就在老家务农,仗着在部队里学习到的文化知识,当了大屋围村的会计,这一当就是好些年。后来脑子活络的他又经高人指点,进城搞起了废品回收的生意,这废品回收的生意一做,就是十来年。
后来曹天焦在长河公社偷偷搞私人废品收购站,就是黄守业当初给他出的主意,他还给曹天焦支了不少废品回收的生意经,让曹天焦少走了很多弯路。比如找掮客在国营废品站蹲点截货这种法子,就是黄守业给曹天焦支的招。
听到这儿,韩春雷不由莞尔一笑,当初要不是张喜禄在长河公社的废品国营站蹲点当掮客,自己也不会跟他相识,更不可能通过他,认识了曹天焦曹老板,如今曹老板更是自己这次南下倒腾的二股东。
所以这世上之事,就是这么机缘巧合,妙不可言。
黄守业讲的嘴唇有些发干,喝了口凉茶润润,笑道:“老曹上周就给我来信了,说他的一个小兄弟南下深圳做买卖,让我帮着照应点,还附了你的住址。可前些日子,回收站的生意忙得不行,这一耽搁就拖到了今天,我才登门拜访啊。”
说到这儿,黄守业看了看儿子黄爱武,随后又将目光回到了韩春雷身上,感叹道:“没想到啊,春雷仔竟然这么年轻,比我家爱武还小四岁。啧啧,十七岁就敢挑大梁下深圳,真是好胆气。我家爱武要有你魄力和本事,我那回收站就交给他打理了。老子也乐得回大屋围村喝茶下象棋,颐养天年了。”
黄爱武脸色微微一臊,低声嘟囔道:“说得好听,也不见你让我一个人下去收废品。”
“让你一个人去乡下收废品?你也要有那个本事啊,混球!”
黄守业虎脸一板,不悦地斥道:“就你这磕磕巴巴的嘴皮子,到了了乡下,还不让那些牙尖嘴利的小寡妇给你糊弄得五迷三道?上次去鹅公岭,一斤废纸二毛八,你愣是给小寡妇涨到四毛八,你是收废品还是收宝贝疙瘩啊?”
“呃……我这不也是看人孤儿寡母不容易嘛。”黄爱武脑袋一耷,蔫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在旁看得真真,黄爱武的嘴皮子的确不利索,不太擅长言辞,而且看着人高马大的,但在他爹黄守业面前,就跟老虎脚边的小猫咪似的,蔫乖蔫乖的。估计是打小就被黄守业这个当爹的熊怕了。虽然和黄守业第一次见面,但韩春雷感觉得出来,黄守业的性格跟曹天焦不一样,黄守业这样的人在家里,绝对是说一不二,暴脾气的主儿。这样的人当爹,当他儿子绝对遭老罪了。
看着老实本分的爱武大哥,韩春雷不免心生几分同情。
随即,他赶紧打圆场道:“黄叔,这术业有专攻,不能拿自己的短项,却跟他人的长项去比啊。爱武大哥虽然不善说词,但却是个宅心仁厚的人。都说做生意立买卖,小财靠智,大财靠德!古往今来,你听说过哪个买卖人生意人,是靠耍小聪明成为一方巨富的?”
“哈哈哈,春雷仔,你这话,我钟意听。”
黄守业的蒲扇大手用力拍着韩春雷的肩膀,放声大笑道:“我们家爱武,虽然不怎么能说会道,但却是出了名的宅心仁厚,收别人废纸废铁时,从来不缺斤少两,秤尾都是高高的。老子再替他掌掌舵,再带他个十年八年,我就把东门墟那个废品回收站交给他!”
黄爱武嘟囔道:“爸,我明年要复习参加高考,上大学!不打算接你的废品站。”
“高什么考?上什么大学?”
黄守业又是转过头,虎脸一拉,劈头盖脸骂道:“都二十好几了,还读个鬼的大学?老子置办下这么大个废品站家业,不交给你交给谁?回头让你娘给你说门亲,娶个媳妇,生个崽,再接好老子的班,你这人生就圆满了!”
“呃……”黄爱武咬了咬嘴唇,想反抗又不敢反抗,只能把脑袋一耷拉,继续在一旁蔫着。
韩春雷本想替黄爱武说两句,但一想到这是人家父子俩的事,自己又是今天才跟他们相识,不该说些交浅言深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些话,哪怕是善意的,也得分场合,讲分寸。不是善意的话,就可以张嘴便来的。
随即,他岔开话题,问道:“原来黄叔你的回收站也在东门墟啊?”
“对啊,就在东门墟的南头。”
黄守业嗯了一声,点头道:“前些年,墟市被关闭之后,有个屋主要转卖房子,我看那地方前店后院,而且院子很大,方便囤房废品,就咬咬牙,豁出棺材板给置办了下来。”
“啧啧,牛了,有眼光。”韩春雷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东门墟这种地方的房子,在几十年后的深圳,那绝对是寸土寸金的。而且还是前店后院的房型,那升值空间,就往窜天猴一样翻着吧。
“怎么?你也知道东门墟要重新开市了?行啊春雷仔,消息够灵通的。”黄守业听韩春雷这么一说,却往别的地方寻思。
韩春雷干笑一声,没有刻意去辩解。
这时。
嘎吱一声,院门被推开了。
雄哥正带着阿强和张喜禄从外头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家里来客人了呀?”雄哥率先挥了挥手,跟韩春雷打了个招呼。
韩春雷笑着站起来,把黄守业父子给阿雄介绍了一番。
他正要把张喜禄叫过来认识一下时,却发现,张喜禄进院之后就拉着脸,然后闷闷地跟自己擦肩而过,一声不吭地上了楼。
韩春雷被他这出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什么情况啊?
不是说他们下午去蛇口公社的海边,提前勘察一下地形,了解一下拉尸活吗?
明明出去的时候还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怎么回来就一副老鼠踩了电门,要死不活的样子呢?
“雄哥,他这是怎么了?”韩春雷指着张喜禄上楼的背影,问起了阿雄。
阿雄用手一指阿强,说道:“你问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嗨,这事吧……”阿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尴尬地笑了笑,摆手。
阿雄和阿强都是一副不愿意细说的样子,加上有客人在,韩春雷也不好继续问了。
又说了一会闲话,眼看着天色不早,黄守业提出告辞。
韩春雷原本还想出点钱,让阿雄妈妈整两个菜,请这对父子俩吃顿饭。不过,黄守业以废品收购站不能长时间离人为由,婉拒了。韩春雷送父子俩出门,约好了过几天,去黄家的废品收购站回访。
送走了客人,韩春雷把门关好,这才回来荔枝树下问阿强:“喜禄哥这是怎么了?你们今天不是去蛇口那边踩点的吗?出门前,看着还挺高兴的啊!”
“唉,莫提了!”
阿强被问得没办法,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电车烟,给春雷和阿雄都散了一根,点上,又狠狠嘬了一口,这才道:“丢他老母的,喜禄这回啊,我都替他憋得慌!”
原来,今天阿雄、阿强和张喜禄,今天的确是去蛇口公社的海边,提前勘察一下地形,了解一下拉尸的活。不过,回来的路上,张喜禄这小子惦记大华服装厂的阿珍,就央着阿雄绕道赤勘村。
这一绕就绕出事来了。
小巴到了赤勘村的时候,整好赶上大华服装厂放工。然后,张喜禄眼睁睁地看着阿珍花枝招展地上了一个男人的摩托车。
一男一女有说有笑,挨挨蹭蹭的,一看就有事儿。
韩春雷道:“这么说,喜禄哥是被人撬了墙角?那男的是谁,你们认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认识,阿强应该认识。”阿雄的语气也有些不咋好,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喝。
“我也算不上认识。”阿强又是狠狠地嘬了一口烟,道:“我只知道那小子叫阿豪,有几个钱,出手也大方,在天马舞场罩得住。”
“舞场?”韩春雷心中一动,道:“难不成,这阿豪也是和阿珍在舞场认识的?乖乖!没看出来,阿珍这小娘皮挺厉害的啊,跳个舞就脚踩两条船了。”
哼!
阿雄冷哼了一声,道:“脚踩两条船不算厉害,那小娘们的嘴皮子才真叫厉害的呢。喜禄说她不要脸。人家小姑娘连脸都没红,当场就扯着裙子转了个圈,反问你张喜禄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能给我买现在最时髦的收腰连衣裙吗?”
“哎,不过你还别说,那小娘们穿了那个收腰连衣裙还真好看。那腰身……”阿强嘴上没毛,说话就容易打漂,这才一会儿就没了正形。
“去!”阿雄啐了他一口,继续接过话头,“阿珍当时还拍了拍那个大摩托,问喜禄,就你那点钱都买这幸福250的一个轮子不?”
这收腰连衣裙要几个钱,韩春雷不清楚。
但是这幸福250的大摩托他认识,三千多块还有价无市。普通人不托天大的关系,根本就买不着,没想到这阿豪是真的豪。
“那大摩托的一个轮子,怎么也得三四百吧。别说,还真买不起!但是这话从一个小娘们嘴里说出来,就是唔舒服!”阿雄继续道。
“他那大摩托也不是新的,我听舞场的人说,是从香港老板那里买的二手货。一千块顶天了。”阿强吐了一口烟圈。
“就算这样,那一个轮子也不少钱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珍这嘴……啧啧……”韩春雷连连摇头,“前几天见她的时候,没这么讨厌啊。”
阿雄道:“眼皮子浅。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穿上了那个什么连衣裙,坐上幸福250摩托,就算是上等人了。普通男人,连看她一眼都不配。”
阿强“呸”了一声,补充道:“贱货!一条裙子就把自己卖了,听说她和阿豪认识,还不到两天!”
韩春雷重生前可没少见识过绿茶,此时倒是没太大的愤慨,更何况这阿珍和张喜禄卿卿我我的时候,不也才认识没两天嘛。
“喜禄哥被她问住了,你们就回来了?”韩春雷更关心后面的事。
“哪有这么简单?”阿雄道,“本来喜禄已经认栽回走了,阿珍又在背后冷笑,说我阿珍不要脸?你张喜禄浑身上下都没十块钱,还想让我跟你过,你配吗?哦对了,她还把喜禄送给她的发卡给丢了回来。喜禄当即就急了,气冲冲回去找阿珍理论。”
“结果呢?”
“结果,这回连跟人家理论的机会都没有。阿豪挡在了阿珍前面。阿豪那小子人高马大……要不是我跟阿强本乡本土的,就在喜禄的后面,他非得当场吃个大亏。”
被撬了墙角不说,还险些挨了“奸夫”的揍?
就算放在三四十年后,这事儿也没几个男人受得了。怪不得张喜禄今天回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呢。
“那什么,雄哥,强哥,你们先歇着,我去看看喜禄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怕张喜禄受不住这么重的打击,赶紧站了起来,往楼上走去。
……
咚咚咚!
韩春雷敲着门,叫了几声没人答应。
门是虚掩着的,他干脆微微用力,推门而入。只见张喜禄鞋也没脱,侧躺在床上,脸冲着里面,头上还蒙着一条青色被单。
“睡觉就睡觉吧,蒙被单干啥?喜禄哥,你……”
韩春雷突然用力把张喜禄头上的被单一掀,却发现张喜禄一只手将那被单攥得死死的,另外一只手里握了个东西,露出彩色的一角。透过被单的缝隙可以看见,他眼圈有些泛红,面颊上还隐隐有着泪痕。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看来阿珍的事儿,的确对张喜禄打击不小。
咣当!
韩春雷赶紧回身,把屋门反锁上了,才压低了声音道:“怎么着?你还真哭啦?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一个女人,值当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是为了阿珍,我……我他娘的是憋屈啊!”
反正已经被韩春雷发现了,张喜禄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了,把那床单一扔,坐在了床沿上,右手狠狠地一捶,道:“凭什么有些人就那么有钱,骑个大摩托,勾勾小指头,就有阿珍这种不要脸的小娘皮扑上去。我的兜里就从来超不过十块钱,我带她去逛百货商场,喝汽水,追了那么多天,比不上人家随随便便买一条裙子,最后还特么的落个不要脸!我怎么不要脸了?春雷,你说,我怎么不要脸了?!”
说话间,张喜禄的眼中,又有泪光隐现。
“喜禄哥。”
韩春雷拉了把凳子,坐在床边,温言道:“你要是为了阿珍难过,感情的事,我真没什么能帮你的。不过,你要是嫉妒阿豪的钱多……其实没什么必要,你可以自己挣啊!”
“我挣?”张喜禄蹙起眉头,垂着头,“我知道那混蛋骑的幸福摩托,少说也得三千块钞票。我张喜禄就是挣上十年,也不见得挣得出来啊!”
韩春雷微微摇头,道:“喜禄哥,你这话要搁前几年说,的确是这么理。但是,现如今再这么说,可就大错特错了。”
“前几年和今年,有什么不一样?”张喜禄疑惑。
“远的不说,咱就说曹老板开那个废品收购站吧。你说,现在他一年能挣多少钱?”
“我估摸着他一个月怎么也有三四百块……诶!”张喜禄突然眼前一亮,道:“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曹老板一年有个四五千的收入,两年就是一个万元户,买个幸福250,倒是真能办到!”
韩春雷又说道:“还有阿雄,雄哥原来在工艺品厂里做销售干事,一月也就几十块钱。现在开小巴,一天挣个十来快、二十块的,咱不说一年……两年,两年他能攒下三千块钱不?最近他找的这个拉死人的活,脏是脏了点,不也来钱嘛。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先跟着一起干,一块两块也是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也不知道张喜禄有没有听进去,只看到他又恢复了木讷的表情。
“再说说咱们这桩生意,你信不信,这六百件假领子一出手,轻轻松松两三千块到手。你那一成股,也有两三百块了。现在挣三千块钱,难吗?”韩春雷又加了一把柴。
“我也能弄个两三百?”
张喜禄这下眼睛亮了,两撇小胡子微微颤动。
“咱兄弟这么多天了,你见我韩春雷什么时候说过大话?不过,喜禄哥……”
顿了顿,韩春雷以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道:“要论赚钱,现在可以说过去几十年来,最容易赚钱的时候。就算大字不识一个,就算成分不好,就算只是一个老农民……只要敢想敢干肯吃苦,都能赚大钱。但是,你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有几个花几个,过了今天不想明天……以后还是得缺钱,还是得受穷,还是得被人甩!这不是什么老天不公平。是你应得的!”
“是我应得的,我应得的……”张喜禄若有所思,口中喃喃地念叨着。
最后,他狠狠的一咬牙,道:“春雷兄弟,你说得对!那个兜里拿不出十块钱的张喜禄,赖泥糊不上墙,就是应该被阿珍甩!以后,我要好好干,我要努力干,我要豁出命去干,我要挣大钱!我……我要两年,不,一年,就要骑上幸福250,让阿珍那小娘皮……呸!阿珍算什么啊,只要我骑上幸福250,,愿意往我怀里扑的小姑娘多着呢,她算老几?”
张喜禄越说,眼光越是明亮。韩春雷仿佛看到了,一朵名叫野心的火花,在他的眼光中绽放。
“好!喜禄哥,有志气!”韩春雷见张喜禄重新振作起来,非常高兴,从兜里掏出两根红双喜,道:“为了庆祝喜禄哥立大志,为了骑上幸福250,来一支!”
红双喜这烟,韩春雷是用来办事的,平时可舍不得抽,今天破例拿出了两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算了!”
张喜禄刚接过红双喜,又递了回来,道:“抽红双喜干什么?咱们做买卖,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还是抽我的电车烟吧。你说的对,一块两块也是钱,都得花在刀刃上!以后啊,没事我就不抽烟了!”
哎哟呵。
韩春雷微微一诧异,这张喜禄有点脱胎换骨的意思啊。还真是要为幸福250而奋斗啊!
看来,被阿珍脚踩两只船,当备胎,对张喜禄来说,倒也不完全算一件坏事。
……
当然了,张喜禄再渴望赚钱,再渴望幸福250,第一步还是得落在那拉尸体的活计上。至于韩春雷,他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那批假领子。
两天后。
6月22号,今天是韩春雷和蔡井泉约定,去蔡家提货的大日子。
等到了天黑,韩春雷如约去了蔡井泉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蔡井泉家,里屋。
三上三下,六个皮纸箱,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很显然,蔡井泉已经等候多时了。
“六百件假领子,可都在这儿了。要不,韩老板先验验货?”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蔡井泉的心情相当不错,开玩笑似的称了韩春雷一声“韩老板”。
“我来!我来!”
跟着一起来的张喜禄生怕韩春雷年纪轻抹不开面子不验货,赶紧上前,抱下一个纸皮箱,一条一条地仔细检查起来。
虽然这批假领子有问题的可能性不大,蔡井泉坑人的可能性更不大.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笔生意,可关系着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呢。
这样想着,张喜禄干得更卖力了,恨不得一个针脚一个针脚地检查。
韩春雷对张喜禄的表现无可无不可,原因很简单,连这点面子都抹不开,那还做个毛线的生意?
“什么韩老板啊?泉哥你就别埋汰我了。”韩春雷一边将一根红双喜递了过去,一边苦笑道,“我那点底子,泉哥最清楚了。以后,还要请泉哥多多关照呢。”
“好说,好说。”蔡井泉毫不客气地接过烟,点上,美美地嘬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道,“诶,你们俩这两手空空的,打算怎么把这批假领子运走啊?一会还有人来给你们帮忙?咱这桩生意,可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哪还用地着别人?这不是有泉哥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我?”蔡井泉惊诧道,“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泉哥的事。你不是要全程跟着我卖货吗?有你泉哥这个地头蛇在,我只管操心怎么把这批假领子变成人民币。哪用得着操心怎么把这批假领子运走啊!你说是不是啊,泉哥?”韩春雷笑吟吟地看着蔡井泉道。
“敢情是在这等着我呢!”
蔡井泉简直哭笑不得,“好你个韩春雷啊,合着听你叫声哥,再抽支烟,就要帮你运货啊!你这也太……太奸诈了吧?”
他本来想说“不要脸”的,但话到嘴边觉得不大合适,换成了“奸诈”。
韩春雷面上却是毫无愧色,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事实上,他怎么会看不出,蔡家人之前提出的第二个条件,要求蔡井泉全程跟着自己卖货,说是盯梢,其实就是想看看自己不在东门墟一带摆地摊,还能有什么办法把这六百件假领子变成人民币。
说白了,蔡井泉是要偷师。
既然如此,自己使唤蔡井泉了就算他交的学费了。
当然了,现在自己兜里的钱,也确实只够付这六百件假领子的订金,不够雇货车的了。
韩春雷道:“什么奸诈不奸诈的,见外了不是?这不是小弟本小利薄,指望泉哥帮忙吗?泉哥,你就说,这个忙你帮不帮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回算是被春雷你赖上了。”
运输六箱假领子对蔡井泉来说,就是小事一桩。把它们卖出去,并且找到销售办法,才是蔡井泉关心的头等大事。
蔡井泉无奈道:“行吧。待会儿,我从村委会借辆拖拉机,帮你们拉货。”
赤勘村的村长,是蔡井泉的大伯蔡福金,借辆拖拉机拉一次货,当然没什么问题。
“那就谢谢泉哥了。”韩春雷语气真挚,满脸笑意。
……
……
功夫不大,六百件假领子被张喜禄点完。还别说,还真有三条假领子略带瑕疵。
不过,看在蔡井泉帮忙联系拖拉机的份儿上,韩春雷也不好意思再让蔡井泉少上个一块八毛的了。
他交了两百块钱定金,和蔡井泉签了张条/子,也就是简易合同,这趟买算是正式开启。
蔡井泉看这事算是成了,迫不及待地道:“春雷兄弟,现在咱们哥俩可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蹦不了我也跑不了你了。你跟哥说说,这批假领子,到底准备卖去哪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微微一笑,道:“东门墟,摆地摊。”
“什么?去东门墟摆地摊?我自己不会吗,还用得着你?”
这回蔡井泉可真是急眼了,如同母鸡护小鸡一般,双臂张开,一把拦在这六箱假领子前面,低吼道,“韩春雷,你可别忘了咱们当初的约定,不许在东门墟一带摆地摊卖货!男子汉,大丈夫,讲嘢要算数啊!”
韩春雷却微微摇头,面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道:“泉哥你别急呀,你也知道,咱们的约定,是不许在东门墟一带摆地摊卖货。但是……我刚才只是说在东门墟摆地摊,可没说要卖货啊。”
“不卖货?不卖货你怎么来钱?”蔡井泉面色稍缓。
“不卖货,我送!我送假领子,总行吧?”韩春雷胸有成竹。
“送?怎么送?”蔡井泉一头雾水。
韩春雷笑问:“泉哥,听说过街头摸奖吗?
“街头摸……摸奖?”泉哥听得更加一头雾水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蔡井泉当然没听说过街头摸奖。
因为街头摸奖这种套路,最快也要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出现。到了九十年代,才真正风靡于街头巷尾。
韩春雷记得小时候,老爸经常驮着他去街头围观,参加摸奖活动。2块钱一张摸奖券,老爸每次都会买上五十一百块钱的奖券,然后信誓旦旦地跟他说,这回老爸一定要把摩托车骑回家。
摸奖现场,大红横幅上悬着的广告语,韩春雷记忆犹新: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不过最后老爸总是摸了一堆肥皂和脸盆带回家,与大奖始终无缘。
等着他上了高中之后,他才明白这里面的猫腻和套路,但那会儿,街头摸奖也不再流行了。
没想到这儿时的记忆,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
“不知道没关系。泉哥只要再借给我两样东西,然后跟我去东门墟摆一趟地摊,就什么都明白了。”韩春雷奸笑地像一只露出尾巴的小狐狸。
这蔡井泉明摆着是来偷师的。
偷师,可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得先把学费交足了。
“哦?敢情除了帮你借辆拖拉机之外,我还得再帮你借东西?行啊,春雷,你这回可算把你泉哥算计到家了!”
蔡井泉拍了拍韩春雷的肩膀,哭笑不得地道,“说说吧,我还得再帮你借哪两样东西?哥这次就给你送佛送到西!”
韩春雷伸出两只手指,摇了摇道:“两台缝纫机,一台黑白电视,最好都是九成新以上的。泉哥神通广大,这两样东西,肯定难不住泉哥你吧?”
韩春雷这人说话都是带.套的,话里头先给人定个基调,蔡井泉这会儿要说自己借不到,那就是没本事。
他蔡井泉当然是有本事的!
蔡井泉本家表妹下个月结婚,正好有一台金星黑白电视机当嫁妆。缝纫机更多了,他们偷摸搞的服装厂,可不都要用到缝纫机嘛,弄两台九成新以上的,也不算什么难事。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样东西可都价格不菲。
缝纫机、黑白电视、自行车,是这个时代结婚的三大件。把这三大件置备齐全了,一个家庭的积蓄也就去了大半。即便对“蔡厂长”来说,那也是一个值得心惊肉跳的数目。
韩春雷用仅仅两百块钱的本钱,就赊了自己六百件假领子。现在还要借价值相当不菲的缝纫机和黑白电视,他要真不是骗子,那这小子这份胆气,还真就不简单了。
蔡井泉提心吊胆之余,又对接下来的东门墟的“街头摸奖”,充满了期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两日后,东门墟。
今天是农历五月二十八,东门墟的趁墟日。
天刚蒙蒙亮,蔡井泉就迫不及待地开着拖拉机,将韩春雷以及一干货物,拉到了目的地。
这些货物,当然不止是那六百件假领子、一台黑白电视和两台缝纫机了。
还有一张充当办公桌的课桌,两把椅子、一个装了纸片的摸奖箱子,是韩春雷请阿雄帮着张罗的。毕竟,街头摸奖,这阵仗还是要摆出来的不是?
除此之外,就是一块小的纸黑板了,用来写摸奖规则的。
不过,当韩春雷用彩色粉笔,端端正正地将这摸奖规则写在小黑板上时,蔡井泉彻底炸毛了。
“街头摸奖:3.5元可以参与摸奖一次。每次摸奖必然中阳光普照奖,奖励价值3.8元的假领子一条。”
这还是题中应义。
在深圳供销社里假领子一条要3.8元一条,现在花上3.5元,最少都能摸到零售价为3.8元的假领子,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定价摸准了买家的心理,非常合理。
可是,下面关于其他等级奖品的详细介绍,却是令蔡井泉淡定不能了。
一等奖1名:黑白电视机一台。
二等奖2名:缝纫机一台。
三等奖阳光普照奖若干:假领子一条。
“不行!绝对不行!”
韩春雷还没写完呢,蔡井泉就赶紧把他的手按住了,着急道,“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听你的!缝纫机和黑白电视是我豁出面子借来的,怎么能做奖品?真被摸走了,我怎么跟村里人交代啊?”
事实上,就算能跟村里人交代也不行。
就说这黑白电视吧,金星牌黑白十二寸的大电视,外面卖四百五一台。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非常难得的电视票。那电视票还是蔡井泉托了关系搞来的,花了足足两百大元。粗略一算,这台金星牌电视就价值将近七百了。
缝纫机倒是没金星电视那么贵,但是,一百五总是要的,两台就是三百了。
好么,这还没怎么着呢,光一二等奖,就是小一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把这六百件假领子,全按3.5元的价格卖出去,才能赚多少钱?
再说了,谁规定把假领子全卖完,这电视机和缝纫机才会被抽走呢?恐怕更大的可能,是假领子还剩下大堆,而这缝纫机和黑白电视,已经被抽走了吧?
那剩下的假领子怎么办?
蔡井泉越盘算越心焦。
韩春雷却不慌不忙,道:“泉哥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么……”
顿了顿,他往四下里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谁告诉你,这大奖能被人摸走呢?”
“不……不被摸走?”蔡井泉终于面色稍缓,低声道:“你出老千?可是,如果摸到底,这黑白电视和缝纫机都还在,那不就露馅了么?还是不行啊!”
韩春雷微微一笑,道:“泉哥,淡定。山人自有妙计……诶,不说了,有人来了!”
原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有顾客三三两两的进了东门墟。
能不能靠着这“街头摸奖”,把六百件假领子换成绿油油的钞票,马上就要见真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春雷这次“街头摸奖”的开局,算不上顺利。
虽然黑白电视和缝纫机都很有吸引力,往街头一摆,很有震撼力!但街头摸奖毕竟是个新生事物,谁也没试过。
尽管三块五的钞票,最次也能抽一条价值3三块八的假领子,看似稳赚不赔。但三块五的钞票,对普通人来说,相当于三天,甚至一周的工资,怎么也不算个小数目。
因此,从清晨直到日上三竿,围观看热闹的人多,但真的掏钱来吃第一个螃蟹的人,一个都没有。
两个人是白白晒了这一上午的大日头啊。
蔡井泉看着眼前冷冷清清的摊子,都顾不得大奖被人抽走的问题了,再次担心起这“街头摸奖”的法子灵不灵,能不能把这假领子换成绿油油的钞票,这要是换不成,那自己这压的货可就更多了,那这厂长的位置……
蔡井泉等得心焦,不自觉地就在韩春雷耳边低声碎碎念了起来。
韩春雷却依旧是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自己这“街头摸奖”马上就要开张。
果然!
不消一会儿,远远就走过来两个人。
左边那个矮矮瘦瘦,其貌不扬,独独两撇小胡子很扎眼。
右边那个中等身材,穿着条时髦的喇叭裤,声音大得也好像装了个大喇叭:“三块五摸一回奖,必中三块八的假领子?还有可能中缝纫机和大电视?真定系假先?有这种好事咩?拆白党哇?”
喇叭裤的口音听着就是本地人,“拆白党”这句话一出来,就引起来周围一片好事的人围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看就是骗人的,老千!”那瘦子的声音也不小,道:“真这么搞,老板不是明摆着亏钱吗?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这赔本的买卖可没人干!我说小子诶,快点滚吧,小心老子报公安抓你。”
说着还挥着手,带动周围的人一起起哄。
“诶,客人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韩春雷脸一沉,拍了拍边上的纸箱子,道:“什么老千?我的六箱子假领子在这,自行车、大电视都在这,怎么就讹人了?青天白日的,抽了奖领了东西,你就能就走,我能骗你什么?”
“那我也不信!这样一来,你不就赔本了吗?”瘦子抖着腿,还是一脸不信。
韩春雷气道:“我赔本不赔本,是我的事。我有钞票,我乐意!不劳您操心。总而言之,我这奖品真真儿的都在这里,跑不了!愿意摸奖你就摸,不愿意摸啊,你就去别处逛逛,别在这里跟我捣乱。”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俩人,冲着四下聚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喊道:“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三块五一张券,三块五摸一次奖,最低都能中价值三块八的假领子,你要运气好,缝纫机、金星大电视抱回家咯!三块五,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三块五,祝你实现大梦想啊!”
再过二十年,“x元一件,x元一件,x元买不了吃亏,x元买不了上当”是烂大街的广告语。但在这个时代出现,可就了不得的新鲜词了。
就这样,四下聚集的围观群众更多了。
就连对面卖肉的猪肉荣也在围裙上擦了擦油腻腻的手,挤进来看热闹。
“三块五一次,三块五一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么店咯。”韩春雷的吆喝声更加饱满了。
“最低都能中个假领子。王哥,要不要试试?”
“啧,也是哈!万一,能中黑白电视呢?那我家婆娘今天晚上可不得稀罕死我?嘿嘿嘿,小崔,要不咱一块试试?”
“我倒是想试试,可……我再考虑考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诶,老张,你儿子结婚,不就差一台大电视了吗?要不你来?”
……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不少人意动。但是,要说真下场抽奖的,还是没有,毕竟谁的钞票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最后,还是那个刚才和韩春雷争执的瘦子,这会儿他的腿也不抖了,慢悠悠地上前道:“不就是三块五吗?老子就当这个月不抽烟了!老板,钱拿着,我抽一回!”
“好嘞!”韩春雷接过钱,高高答应了一声,冲着蔡井泉使了个眼色,招呼道:“泉哥,给这位客人抽奖!”
客人……
这哪是什么客人啊!
这瘦子化成灰,蔡井泉都认得,就是韩春雷的跟班张喜禄。怪不得张喜禄今天没跟着一起来呢,原来是要搞这个鬼!
张喜禄旁边那个喇叭裤,蔡井泉也认得,湖贝村阿强。
这韩春雷还真玩找托出老千的这一手啊!
蔡井泉心里犯起了嘀咕,春雷这小子有点玩儿火啊,找托出老千要是被人逮个正着可怎么好?
他心里忐忑归忐忑,但脸上还是强忍着不动声色,配合着端了个抽奖的箱子走上前,让张喜禄抽奖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张喜禄面色严肃,神情专注,一边装腔作势地捋了捋袖子,一边将手伸进了摸奖箱。
还别说,这小子没白做几年掮客,做戏的本事真不赖。看那样子,真像是是花了三块五的钞票,要靠手气博一台十二寸大电视似的。
“搅一搅,别着急,先搅一搅!”
蔡井泉也是无师自通,端着抽奖箱,煞有介事地提醒着张喜禄。
“……”
四周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幼,也都尽皆屏气凝神,端看张喜禄能抽中个啥。现场霎时一静,和周围的喧闹声,简直形成了两个世界。
三块五的钞票,真的能抽一条假领子吗?真的能抽到大电视吗?
围观的群众一个个都擦亮了眼睛,拭目以待。
终于,张喜禄的手从抽奖的箱子出来了,手中握着一张卡片。
他也不急着看那卡片上写的是什么,只用双手合掌捂住了卡片。
然后好似梭.哈摸牌似的,一点一点掀起一条边,偷眼看。
这条边,啥也没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事,换一条边继续。
直到他把四条边都掀了一圈,这才啪地一声响,把卡片翻过来,甩在了桌子上!
随着卡片落地那一声响,围观众人的脖子都不自觉地往前伸了一伸。
“三等奖,是个三等奖!”张喜禄大喜。
他隔着桌子,一把就把韩春雷的袖子给扯住了,道:“老板!看清楚了,是个三等奖,拿……拿假领子来!”
“别着急呀,我还能跑了不成?不就是三等奖么,泉哥,给他拿假领子。”韩春雷慢条斯理地掰开了张喜禄的手,指挥着蔡井泉拿奖品。
“好。”
蔡井泉也爽快,放下抽奖箱又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条假领子来:“假领子,您试试。”
“还真给我啊!”张喜禄高兴地把那假领子披在肩上,左晃晃,又晃晃地道,“强哥,看看咋样?”
“还不错,人模狗样的,硬是多了三分人才。”阿强作势端详着道。
“嘿嘿,我觉着也不赖!”张喜禄满脸得色,又是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来,“老板,找钱!我再摸两回!”
韩春雷找了张喜禄三块钱,张喜禄又摸了两次奖,又是两件假领子到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张喜禄不甘心,还要继续抽的时候,一旁的阿强可不干了,道:“诶,兄弟,咱们一起来的,你小子可不能独食啊!你都抽了三回了,这假领子也够你穿了,也该换我抽一回了吧?说不定,这大电视,就该我得呢?”
一言点醒了围观的众人。
事实已经证明,三块五最低能中价值三块八的假领子,这事是真的!
那自己参与这街头摸奖,就是稳赚不赔,保准能占个小便宜啊!运气好了,甚至能抽中缝纫机、黑白大电视,占个天大的便宜!
可问题在于,这奖券的数量是有限的。
缝纫机、电视机的数量,更是有限的,这小瘦子要是就这么一路摸下去了,便宜不都被他给占走了?!
这怎么行?
“老板,这是三块五!我要抽奖!”
趁着张喜禄和阿强争执的空档,一个壮小伙挺身而出,把阿强往旁边一挤,直接就把三块五递给了韩春雷。
他这一插队,顿时掀起了购买奖券的热潮。
“老板,我的!七块钱,两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块五,老板,快收我的三块五啊!”
“?你冇急啊!我个,我个,先让我抽,我先交的钞票!”
……
人们再不犹豫,一时间,无数可爱的人民币,在韩春雷面前挥舞。
“别急,别急,人人有份!排队!大家排队啊!”
韩春雷,高声吆喝着:“咱们公平起见,每人每次只能抽一张!抽完了,还可以继续在后面排!”
伴随着韩春雷的张罗声,原本已经快要落市的东门墟,出现了大排长龙的奇观。
过了不大一会儿。,
无数的假领子,变成了绿油油地钞票,落入了韩春雷的口袋中。
蔡井泉见状,一边心中暗喜,一边又有些忐忑不安——如果真有人抽中了电视或者缝纫机,可怎么办哦?这些奖品可都是借来的呀!
他记得春雷让他放心,这些奖品不会丢,难道这抽奖箱里他压根就没放一等奖二等奖的奖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真这样,那可不行。
因为按着眼下这势头,奖券很有可能会售罄。到时候街头摸奖的这些人发现根本就没有人中大奖,那就露馅了。
蔡井泉是本地人,他很清楚在南方,被人当街发现是老千局,那可是要剁手的。扭送公安都是轻的。
眼见着一张张奖券被摸走,一条条假领子被领走。
蔡井泉又慌了。
正在他一阵阵患得患失之际,果然出事了!
“二等奖!走运了!走运了!老子中了二等奖啊!”
一个五十岁开外、满头白发的陌生男子,抽奖之后,攥着一张奖券大叫起来,?“缝纫机!老子中了缝纫机啦!老板,说话算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可不能耍赖啊!”
“擦,出二等奖了?这…这么快?”
蔡井泉看着卡片上的“二等奖”三个字,顿时脸色惨白,欲哭无泪,完了,这回亏大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春雷面色丝毫不变,高声道:“恭喜这位顾客中了我们的二等奖,奖品缝纫机一台。我们说到做到,来,泉哥,搭把手,帮这位顾客,把缝纫机抬出来。”
说话间,他往蔡井泉肩头重重拍了一下,顺势在他耳边低声道:“自己人!”
可不是自己人吗?
这位抽中缝纫机的并非是旁人,正是平湖乡大屋围村的会计黄守业。旁边人群里还站着他的儿子黄爱武。
不用问,黄氏父子,就是韩春雷除了张喜禄和阿强之外,找的另外两个托了。
别人都抽不中二等奖,就他能抽中的关窍也很简单。抽奖箱里面全是三等奖的奖券。
那二等奖的奖券,早就攥在黄守业的右手里。他把拳头伸进抽奖箱,乱比划一番,再把这二等奖的奖券高调亮出来就行了。
自己人?
蔡井泉得了韩春雷的提醒,这才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若有似无的汗,咧开嘴,高高兴兴地去抬缝纫机了。
围观众人摸奖的热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二等奖,彻底地激发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真有二等奖啊!”
“可不是嘛,都被人摸走了,那还有假?”
“这个中奖的我认识,就是那头开废品收购站的老黄!”
“没错,就是老黄!这老小子白得了一台缝纫机,今天算是走了大运啦!”
“睇来,只要运气好,缝纫机、大电视唔是梦。老板,我仲要摸,仲要摸!”
……
黄守业有这运气,我就没有?
黄守业能摸到缝纫机,我就不能摸到十二寸大电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黄守业就在东门墟附近收废品,很多人都认识,身边的人带来的刺激那更是巨大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们越发争先恐明后地加入摸奖的队伍中。
扯布的小嫂子也不扯布了,吃烧饼的大哥,嘴里还叼着烧饼就来排队。还有提着编织袋、挂着皮尺的,总之现在摸奖最重要!
到了东门墟关门落市的时候,六百件假领子,已经“摸”出去了一半。还有人想继续摸奖,韩春雷却不疾不徐地开始收摊了,只叫那些还想摸奖的明天再来。
明天不是趁墟日,但是,无论韩春雷还是蔡井泉都相信,有了今天这样美好的开始,还有“十二寸金星黑白电视”吊着,第二天摸完剩下的假领子,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收工之后,蔡井泉心情大好,直接载着韩春雷,开着拖拉机回了赤勘村,说是要请韩春雷吃饭。
才进门,蔡井泉就看到那台刚刚被“摸走”的缝纫机,此刻就在他家的餐桌上放着。
蔡井泉的心情就更好了,直接从兜里摸出两张大团结,让郑小娥赶紧置办了一桌好酒菜,肥油膘炒冬菇、芋头扣肉、咸鱼蒸河蚌……
碗碗碟碟堆了一桌,这规格可比上次请韩春雷和张喜禄时高多了。
“春雷兄弟,来,走一个!”蔡井泉端着一杯五羊啤酒,兴奋地道:“今天,兄弟你这‘街头摸奖’,可是让老哥我开了眼了。要不是张喜禄他们来晚了,这六百件假领子,今天保准能卖……能摸完!”
说着他一口蒙了一杯啤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蔡井泉的最后一句话,倒不是什么有意想埋怨张喜禄姗姗来迟,纯粹就是在大华厂里当“领导”当惯了,凡事都喜欢指出点不足,刷一刷他这个“厂长”的存在感。尽管这个厂长不是真厂长,不过是村民们封的。
韩春雷抿嘴一笑,陪他喝了这杯酒后,微微摇头解释道:“泉哥,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喜禄哥他们今天可不算晚,应该说是来的刚刚好,而且我也从没指望今天一天就能把600件假领子全给卖完。”
“这话怎么说?”
蔡井泉眼睁睁地看着韩春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自己三个月都无可奈何的假领子都换成了绿油油的钞票,所以,他对韩春雷的话可不敢有半点轻视。
他心中一动,又开了一瓶啤酒,给自己和韩春雷倒满,问道:“按照兄弟你这说法,难不成张喜禄他们来的时间,还有什么门道?”
韩春雷哪里不懂他这偷师之意?
既如此,他也不客气,任由蔡井泉给自己倒酒,一边又夹起一块扣肉,边吃边说道:“当然有门道了。咱们这街头摸奖的生意,说穿了,不是个游戏而已。墟市刚开市的时候,卖货的人都忙着卖货,买货的人虽然手里有钱,但这钱都有去向的。这时候有多少人会来玩游戏?只有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卖货的也挣了钱了,买货的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大家手里多少都有了点闲钱,这才是摸奖的好时候啊。就这还有一个专门的词——”
说到这里,韩春雷突然停下了话头,把刚刚夹起来的扣肉塞进了嘴里。别说,泉嫂郑小娥的手艺还真不错,扣肉做的软糯香酥,肥而不腻。
“什么词?”蔡井泉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会儿猴急着追问道。
“这叫消费心理学!”韩春雷摸了一把嘴边的油花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消费心……理学?”
蔡井泉当然没听说过什么“消费心理学”,但这名称,一听就像外国人的舶来词!
不过韩春雷刚才这段分析,他倒是听得明白,让他豁然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
“所以,春雷兄弟,是用这个消费心理学,定好了张喜禄他们到墟市的时间?那你安排那个谁,抽走缝纫机,也是利用了这个心理学?”
韩春雷也不隐瞒,道:“算是吧。喜禄哥他们、老黄都是咱们这街头摸奖的托儿。当然这托儿和那托儿也是不一样的,比如老黄是东门墟这里的熟人,让他摸走大奖,可信度会更高。”
“托儿”这个词儿,蔡井泉当然听得懂。
很快,他便举一反三地点头道:“懂懂懂!要是让张喜禄他们摸走了,搞不好被人猜出来跟我们是一伙儿的。那明天,我是不是安排个托儿,去抽黑白电视,还有剩下的那台缝纫机?”
“泉哥就是聪明。”韩春雷端起啤酒,示意了一下,道,“兄弟我在深圳认识的人少,明天的‘托儿’,还真就要靠泉哥来找!来,我敬您一杯!”
说着,他也一口蒙了一杯。
韩春雷这倒也不是客套话。他在这里认识的人,确实用得差不多了。再下去,难保不露馅。蔡井泉毕竟是地头蛇,况且赤勘村连私下开工厂的事都能藏得严严实实的,找几个口风严的生脸当托,简直不要太容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蔡井泉这边,可不敢再把韩春雷的恭维话生受了。
他端起了酒杯,苦笑道:“春雷兄弟,你可别笑话我啦!我算是看出来了,小兄弟你不是一般人。这事就算没有我帮忙,也会有其他人帮你的忙,根本就不耽误你发财。你啊,以后前途无量啊。这回泉哥算是沾了你的光喽!来来来,喝酒,吃菜,多吃点菜。”
……
蔡井泉家里觥筹交。与此同时,平湖乡大屋围村内,刚刚吃罢了晚饭的黄守业父子,坐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一边也在评价着韩春雷。
“老豆,我总觉得韩春雷这小子有些滑头,咱们以后还是和他少来往得好。”黄爱武闷头闷脑地说道。
“滑头?”黄守业手中摇动的蒲扇停住了,转过头去道,“怎么滑头了?”
黄爱武道:“就说他今天那个抽奖=,让你去给他当那什么‘托儿’,这不是让你帮着他设老千局吗?要我说,你当时就不该答应他。”
“设老千局?谁是老千?谁吃亏上当受骗了?”
黄守业一脸几个发问,问得黄爱武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看到自己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黄守业摇了摇头,道:“三块五摸奖,换了三块八的假领子,吃得哪门子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而是……”黄爱武越说气势越弱,“这总归是骗人,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收废品讲价的时候,不是常说,这笔生意不赚钱,再加一分钱都是亏吗?这算不算骗人?难不成,你就真跟别人实话实说?”
黄爱武平时没事也跟着自己老爸收了不少次废品,当然知道这说话的技巧:“我哪有那么傻?但这两件事不一样啊!”
“事儿不一样,道理是一样的。”黄守业继续摇着他的蒲扇,一脸不以为意地道:“我不是常教你吗?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做生意嘛,有的时候就是不能实话实说,就得耍点小手段。只要一不犯法,二不昧了自己的良心,这手段就是好手段。”
“这么说,老豆你还觉得韩春雷不错了?”
“何止是不错啊!别说你这衰仔没考上大学了,就是真考上了大学。拿了大学的文凭,也不见得有春雷仔一半的本事。”
“老豆,你这话也太夸张了吧?我是你儿子耶,你这么看扁你儿子吗?”黄爱武不服气。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啊!”
黄守业轻摇着蒲扇,一脸欣赏器重的样子,感叹道,“这个仔,空手套白狼,用两百块钱赊了六百件假领子。又搞了个‘街头摸奖’的新鲜玩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批压箱底的假领子换成了钞票。这可是两千多钞票的大买卖啊!竟然被他一个十七岁的后生仔做成了。依老爸看呐,这个仔,前途不可限量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二天。
有了昨天铺垫,用不着“托儿”出场,就有不少人主动摸奖,有摸了还想再摸的,也有昨天来晚了没摸上的,还有昨晚上才收到风,今天一早就来候场的。
总之这排队的长龙,较之前一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差不多到了下午一两点钟,正是人困倦的时候,突然——
有人摸到了一等奖!
一等奖的奖品,黑白电视机,被赤勘村的一个大妈给摸走了。
霎时,摸奖现场的气氛再次被点燃,活动氛围达到了新的高潮。
下午三点多钟的样子,箱子里的奖券,被摸了个七七八八,最后的缝纫机也被蔡井泉安排的人摸走了。
围观的不少人意犹未尽,尽管明知没有了大奖,还是主动去买了奖券换了条100%必中的假领子,虽然占的便宜不多,但总算没白来不是?
所以,还没等到太阳下山,剩下的一多半假领子就销售一空了。
至此,韩春雷来深圳之后的第一笔生意,算是圆满完成。
回到湖贝村之后,他们盘了盘这两天的收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每件假领子进价两块,售价三块五,净赚一块五。一共六百件假领子,这笔生意的净利润就是九百块。
按照之前说好的,韩春雷占六股,能分到五百四十块。
曹天焦占三股,二百七十块。
就是张喜禄的一股,都有九十块钱。
这九十块钱足足顶工厂里的一个熟练工人三个月的工资呢。
张喜禄喜滋滋地接过一叠有零有整的钞票,当着韩春雷的面,手上吐了些唾沫就吧嗒吧嗒数了起来,数一会儿不趁手了,手指蘸蘸舌头,继续数。
这是迄今为止,属于他自己个人的最大一笔钞票,多数几遍都觉着过瘾。
韩春雷笑着问道:“九十块钱分红,十块钱本金,加上这两天拉尸的钱,喜禄哥现在身上的钱可不少咯,接下来准备干点什么?”
张喜禄把一叠钞票对中一折,塞进了裤兜里,然后说道:“这些日子我和阿强合计过,我们打算合伙一起开舞厅,春雷你看这生意成不?”
“合伙开舞厅?”
韩春雷错愕地打量了张喜禄几眼,听得出来,他这是早有打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喜禄继续说道:“春雷,我和阿强他们经常去那个天马舞厅耍,我观察过好几次,也偷偷打听过,这舞厅一晚上光卖雪糕、汽水什么的,都能挣个好十好几块。当然,最大头的还是舞票钱了,一晚上挣上个一百来块钱,简直是洒洒水啦!你算啊,一晚上挣一百,一个月就是三千,一年……啧啧,一年三个万元户啊!这钞票来的快吧?”
韩春雷意外地看了眼张喜禄,倒是没想到,玩归玩,他连市场调研都一起做了,准备还挺充分。
不过开舞厅可不是摆地摊,挣得多,成本也大。
于是,他提醒道:“喜禄哥,开舞厅是大买卖,要多少本钱?你和阿强算过吗?”
“本钱当然不小!”
张喜禄的手拍了拍装着钞票的那个裤兜,笑道,“我这点钞票,哪里够看?出大本钱的不是我和阿强,是阿强的哥们阿豪,他才是大股东。阿豪之前就想拉着阿强一起干,只是阿强一直没什么积蓄,想干也干不成。也就是最近,他和雄哥拉尸体挣得多,存了点小钱,所以就动了跟阿豪开舞厅的心思。嘿嘿,捎带着我一起干。春雷,你要不要也一起干?你要有想法,我立马帮你去跟阿强、阿豪说!咱俩一起来的深圳,你带我挣钱见世面,我有好处当然也不能忘了你!”
张喜禄讲义气,没打算吃独食。
“不用,不用!”韩春雷摆了摆手,婉拒道,“谢谢喜禄哥的好意了。我手头这笔钱,还有其他的用处。这合伙开舞厅的事,你要想好了,倒也不是不能做。我就不掺和了,但是可以给你们一条小建议,等你们的舞厅开起来之后啊,搞个噱头,保证你们舞池里爆满!”
“对呀,平时就属你点子正,主意多,你说搞什么噱头?”张喜禄心急地问道,他当然也想在阿强和阿豪面前刷一下他的重要性。毕竟三人里,他既是外地人,又是最小股东。他也很清楚,合伙做生意,单纯靠交情维系,肯定不是长久之策,总要有自己作为股东的价值。
韩春雷笑着提议道:“舞厅开业之后,对女士免票,只收男士的门票。”
张喜禄大惑不解,道:“不收女人的票钱?那怎么行?那舞厅的门票收入,那不就少了一半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摇了摇头,问道:“我问你,你们平时去舞厅,是干什么去的?”
“当然是去跳舞啊。”张喜禄翻翻白眼,他发现韩春雷这问题问得有点弱智。
韩春雷又问:“那你们跳舞要不要舞伴?舞厅里,是不是靓女越多,场子就越火爆?”
“唔?”张喜禄挑了挑眉,说道,“我好像有点懂了。”
“那你还不笨,”韩春雷笑了笑,解释道:“你自己应该心里很清楚,在舞场里,男舞客才是消费主力,你见过哪个女舞伴主动买单的?这女士免票,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吸引那些想来跳舞,又不舍得花钱的靓女进场。一个舞场,靓女多了,还愁没有买单的男人?还会出现几个男舞客围着一个女舞客的窘境吗?这客人一多,消费自然就多,你自己想想,你去舞厅玩,是买雪糕汽水花得钞票多,还是买门票花得钞票多?”
张喜禄也是个聪明人,这会儿细细琢磨韩春雷的话,越琢磨眼睛越亮。
“对……对啊!”
张喜禄一拍脑门儿,乐道:“春雷,我就说点子正,主意多。你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这么灵光呢?女士免票,男士收票……嘿嘿,简直是金点子!”
说罢,他沉默了片刻,随后咬咬牙,说道:“春雷,你这个点子是挣钱的点子,你拿我当兄弟,我就更不能吃独食了。等我跟他们从舞厅里分了钱,我分你两……一成!”
他本来想说两成的,但话刚出口,又有点舍不得,改为了一成。
韩春雷听了想笑,他连红姐快餐店的三成干股都没要,又怎么可能要张喜禄的一成红利?他有这心就好了,也不枉带他来一趟深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当即表示,大家都是兄弟,无所谓股份不股份。
张喜禄却很坚持,坚决要给。
韩春雷拗不过他,只能含糊道等张喜禄赚了钱再说。
临了,韩春雷还是提醒他,开舞场毕竟是半黑不白的生意,一旦生意好了,不是遭人眼红就是遭人妒。他提议,最好是开个一年半载,挣点快钱就转出去,捞一票快钱就行。
不过张喜禄对这条建议不以为然,连说阿强是本地土著,阿豪又是门路宽,他张喜禄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敢合伙开舞厅,就不怕别人惦记。
张喜禄不听劝,韩春雷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总不能告诉张喜禄,这种半黑不白的舞场生意,再过几年有可能是严打的重点对象吧?
关键他也吃不准严打这个事,他只是听外公和老爸他们讲过以前的事,提过八十年代曾经严打过。
但是,几几年严打,严打的力度如何,他真的不是很清楚。他一个90后,等他开始记事懂事,都已经是走进新时代了,八十年代严打这种话题……对他来说,有点远古啊。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再说吧。至少现在他看来,张喜禄跟阿强他们合伙开舞场,倒是一个不错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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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单生意结束了,这挣了多少,总要给合伙人交代一声,也不辜负了当初对方毫无保留的信任。
曹天焦家里当然没装电话,这年头家庭电话可是件稀罕物。曹天焦之前给韩春雷留的电话,是距离曹家废品站两个巷口的公用电话间,这个电话间归这一片的村委会管,小小的房间里有一张写字台,上面放着红、黑两部电话,一部专门接听打进来的电话,一部是让打出去的。
韩春雷按着曹天焦给的号码把电话摇了过去,然后给对方留了个回电的号码,方便曹天焦收到通知后回拨过来,就挂了。
他等了好大一会儿,才等到曹天焦把电话打回来。
曹天焦是跻着拖鞋急匆匆跑来的,刚才听到村委会管电话的大姐着急忙慌地扯着嗓门说,有深圳的电话找自己时,他还以为韩春雷出了什么事儿呢,心中一时忐忑得很。
等他拨通了韩春雷的电话后,一听韩春雷没啥事,才稍稍安心了下来。
在电话里,韩春雷给他一笔一笔核对着账目——本金80元,利润270元,一共350元。
当听到韩春雷说,按着自己家的地址,打算明天连本带利给他汇过去后,曹天焦惊讶地瞠目结舌,一时无语。
这么快就挣了两百七十块了?
曹天焦心里很清楚,这两百七十块,要搁在长河公社这边的一个普通工人家庭里,这足足小一年的收入。就算他开私人废品站,挣得比别人多,但要想一个月挣这么些钱,也是不可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天焦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多月前,那个带着弟弟来卖废品的半大孩子的身影。
“喂,喂,曹老板,听得到吗?”
电话那头,韩春雷久久听不到曹天焦的回音,以为是电话信号不好,只得大声重复说道,“连本带利,总共是三百五十块!我明天就去邮局,把这钱给你汇过去,你回头注意一下邮局的汇款单子。”
曹天焦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在电话里说道:“不,不用全汇过来!这样,你给我汇一百五就行了。剩下的两百继续投给你,让我占一股就行。不管你做什么买卖,老哥都无条件支持你你。”
对于曹天焦的要求,韩春雷倒也无可无不可的。他想要做大事,本钱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且曹天焦的话也说得客气,要求也不过分,韩春雷自然也就答应了。
随后曹天焦关心了韩春雷几句,人在异地他乡,钱也赚,身体也要保重,两人才草草挂了电话。
……
等曹天焦回到家,当着媳妇儿的面,狠狠夸了韩春雷一通。毕竟合伙赚钱了,换谁都是高兴的。
他高兴,但他媳妇却不高兴了,冲曹天焦埋怨道:“老曹,不是我说你,春雷要把三百五十块汇过来,你就让他汇呗。又不是咱催着他要的。我还想着家里能添台黑白电视呢,你不知道巷口老六家前几天就买了一台,老六媳妇那叫一个得意啊。”
“你知道个屁!买台电视臭显摆,能当饭吃啊?”
曹天焦瞪了媳妇一眼,道:“当初,我给了春雷八十,现在就算只回来一百五,那也是咱家赚了!那两百块钞票留在他那,还能继续钱生钱,你晓得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账不是这么算的。再说了,做生意有赚有赔的。韩春雷这次走运赚了大钱,下次可未必,咱们落袋为安,有什么不好?而且我听你的意思,两百块就占他一成股。这不是让春雷占了咱家的大便宜嘛?”
事关两百块钞票,这是一笔不菲的数目,老曹媳妇难得的和丈夫顶起了牛。
“韩春雷占咱们的大便宜?”
曹老板险些被媳妇这话给气乐了,他随手拖了条凳子坐了下来,说道,“得了!也就是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才这么想。实话跟你说吧,今天在电话间,我挂了春雷的电话后,又给老黄摇了个电话过去。”
“哪个老黄?你那个在深圳的老战友?”
老曹媳妇知道,自己男人当初搞废品收购站,就是深圳的老战友黄守业出的主意。废品收购站开起来之后,也是黄守业给出了不少主意,让自己男人少走了很多弯路。
在她的心里,黄守业绝对是他们曹家的贵人。
曹天焦点点头,道:“可不是深圳的老黄嘛。跟春雷的电话里,我也不好细问这钱怎么挣得,问多了也怕他多想。所以,我就琢磨着打个电话给老黄,看他知不知道情况,没想到他还真知道……”
接着,曹天焦把韩春雷空手套白狼赊假领子,又搞出一个“街头摸奖”迅速套现变钞票的经过,细细地说了一遍。
老曹媳妇听完,也是一脸目瞪口呆,忍不住感慨道:“你说这韩春雷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这脑袋瓜到底是咋长的?怎么就能想出这种鬼点子来呢?也没听说柴家坞是个出能人的地方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服了吧?”曹老板撇撇嘴,道:“老黄什么人?那也是能人,连他都对春雷赞不绝口。什么叫春雷占咱们家便宜?呵呵,两百块一股,那是咱们占了人家的大便宜,晓得了吧?还有……”
曹天焦顿了顿,貌似想起什么似的,嘱咐道:“等春雷汇得那一百五十元块到了之后,八十块钱的本钱,你拿走。剩下的七十块,你别动,我还有其他用处。”
“什么用处?”老曹媳妇问道。
“女人家家的,你总刨根问底干啥?我还能拿外面去嚯嚯光了啊?”
曹天焦挥挥手,不耐烦道,“总之,我有用处,别瞎打听了!这都快过晚饭点了,还做不做饭了?今晚炒两个硬菜啊,今天高兴,我要喝点儿!”
……
……
第二天一早,韩春雷起来背着个包,搭了一路小巴,来到了宝安县。
阿雄告诉他,离他们湖贝村最近的邮局,还能汇款的,就只有宝安的邮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次街头摸奖能这么顺利,韩春雷当然知道,这里面少不了黄守业这个托的帮衬。
黄守业跟阿强和喜禄他们不同,他在东门墟一带开了这么多年的废品回收站,混了一张老熟脸,如果由他来充当摸到大奖的托,无疑是最佳人选。
但两人也就见过一面,实在是谈不上熟稔,虽说中间穿插着老曹的交情,但做托儿这事是有风险的,一个不当心露了马脚,会连累黄守业的买卖,和在东门墟一带十几年的口碑。
所以韩春雷当时贸然登门,找黄守业帮忙,心里还是存疑的。
可谁知道,黄守业听完他说完来意后,大腿一拍,二话没有就答应了。
这绝对是一份大人情,韩春雷是懂得礼数的。
所以,今天在给曹天焦汇完钱后,他早早就去买了两对白酒,一条香烟,再次去黄家登门致谢。
酒是“九江双蒸”,烟是“韶关红玫”,都是好酒,都是好烟,花了韩春雷小二十块,相当于普通人半个月的工资,这登门礼不算薄了。
“好,好,好,春雷仔就是豪气,那我这当叔叔的,笑纳了!”
黄守业也不跟韩春雷客套,让家里人接过烟酒。
交朋友、做买卖都是一个道理,讲究个礼尚往来,互相帮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后,黄守业领着韩春雷来到他囤破烂的院子里,让老伴儿沏了壶普洱茶,聊起了天。
聊着聊着,黄守业无论是看谈吐,还是听见识,都觉得这春雷仔啊,真比自己那个打下在城里长大的儿子黄爱武,要强太多了!春雷仔,他真是越看越稀罕。
他总觉得,这春雷仔身上,总有股子劲儿,跟当下这些年轻人不一样,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他一时半会儿又说上来。
眼看着快到饭点了,黄守业想着把韩春雷往外头的饭馆子里领,请他好好吃一顿。
毕竟,他家就是半个废品收购站,小院里、堂屋下堆满了各种破布、纸皮、铁片、钢筋的,实在不是个请人吃饭的好地方。也是赶巧了,他家回收站附近最近新开了家私人饭馆,不仅干净亮堂,还专做本地有名的龙岗三黄鸡,正好可以请春雷仔尝尝鲜。
不过,韩春雷的目光,此时却被东墙角那堆旧书给吸引住了。
好家伙,十几摞旧书、旧报纸,密密麻麻地直堆到屋顶,怕不有大几百斤。
“黄叔您别忙,我早饭吃的晚,这个点还不饿呢。就先在您这里坐坐,蹭两口茶喝。”
韩春雷作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墙角那些书报是您收的废品吗?我能看看不?”
“春雷仔,听你平时说话和见识,就知道你喜欢看书读报。跟我们大老粗的读书人不一样。来,尽管看,想看哪本就看哪本!”
黄守业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搬来了梯子,帮着韩春拾掇起那堆旧书旧报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爸,我说要看书准备明年高考,你就一百二十个不乐意。现在人家随口说一句,就跑得比谁都快,这……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亲生的,我这是路边捡的呢。”
说话的正是黄守业的儿子黄爱武。
他此时正好从里屋出来,看到自己阿爸这殷勤的样子,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你可不是路边捡的。”
黄守业虎脸一板,扭头瞪眼,“你特么是我收废品的时候,人家算添头,白送的!”
黄爱武欲哭无泪:“……”
韩春雷噗嗤一笑,这爷俩真是八字不对。
黄守业就见不得自己儿子蔫了吧唧的样子,越来越来气:“就你怂样,还参加高考读大学,你以为大学是那么好考的?听你老子我的话,老老实实跟我收废品,过几年就把这副家业交给你!”
“我……我才不要收一辈子的废品。我读书,参加高考,那,那是我上进,是响应国家的号召!”黄爱武真心不服啊。
在他看来,韩春雷这个外地佬不仅滑头,而且总是喜欢出风头,每次只要说到韩春雷,自己在阿爸眼里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废渣!真的好烦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见着这两父子就要为自己吵起来了,韩春雷赶紧打圆场道:“别,黄叔叔,您可别这么说。爱武想高考那是好事,这年头知识就是财富啊。我这里也确实就是看着玩。”
“瞧瞧人家春雷仔这讲话的水平,再看看你……”
黄守业恼羞成怒,转身迈步,抬腿狠狠地往儿子的腚上踹去。
黄爱武腚上挨了一记,脑袋一耷拉,又蔫了。
韩春雷哑然失笑,索性也不说话了,继续埋头扒拉旧书报吧。
这越是往下扒拉,韩春雷还真是从这堆旧书旧报中,翻出了点好东西。
比如那成堆的连环画小人书。
《地道战》《林海雪原》《三千里江山》《红楼梦》《岳飞传》……这些小人书全是纯黑白简笔,纸张也谈不上多好,就算不卖废品,正常销售每本也不过是八分到一毛二之间,按照黄守业的说法,哪怕是成套新书价格也绝超不过5元钱。
但是韩春雷却知道,再过个三四十年,那些绝版小人书,会非常值钱。
比如说,那套《水浒传》吧,由人民美术出版社组织画家任率英、卜孝怀、徐燕荪、墨浪、陈缘督、吴光宇等人编绘,历时八年完成,全套四十本,发售时的价格是3.6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四十年后的价格呢?韩春雷清清楚楚的记得,孔夫子网上五千一套。
足足翻了一千多倍!
这是一堆破烂儿吗?
简直是一堆人民币啊!
“怎么?喜欢小人书?拿走!全拿走!反正这玩意儿收上来不值钱,还不好出手。”黄守业右手一挥,大气。
韩春雷乐道:“谢谢黄叔,那我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别客气!你再翻翻,看还有什么喜欢的,一起拿走!”黄守业笑道。
韩春雷也没打算备客气,因为他知道黄守业说的是实话,这些东西对黄家而言,就是一堆不值钱的玩意。
就算是要升值,那也是四十年后的事了。
当然,对现在的韩春雷来说,这堆小人书也是不值钱,纯粹就是喜欢,毕竟四十年后可是不怎么常见这些好东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继续埋头在那堆废书废报纸里面翻着。
黄守业见韩春雷埋头翻这些破烂翻得这么认真,也是乐了,怎么看,怎么觉着韩春雷才是他这个废品回收站的最佳继承人呢?
随即,他笑道:“行了,春雷仔,别翻了,这些旧书废报纸你要是都喜欢,我都送给你。叔也不白喝你的好酒,白抽你的好烟。你这翻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里面能翻出钱来呢?哈哈哈。”
韩春雷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眼黄守业,笑道:“黄叔叔,你还别说,这里头我还真翻到了钱。”
说着,他从那堆旧书旧报纸里面,费劲地抽出了厚厚的一叠东西,在手中扬了扬,“瞧瞧,这还是一笔……大钱哩!”
“乜?真系钱咩?”
黄守业一急,直接广东话了。
黄爱武也是惊呼一声,往韩春雷手里那叠东西看去,不过他看得清楚了,并不是钞票呀。
这韩春雷到底在搞乜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不就是一叠试卷吗?跟钱有什么关系?”黄爱武率先认出了韩春雷手中的东西,满脸不屑道。
黄守业倒是没有说话,他伸手把韩春雷抽出来的纸接了过去,信手翻了翻几页,发现还真是一张张工工整整用蜡纸刻出来的试卷。
“这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从陆老师他们家收来的。陆老师可是个文化人啊,原来在县里的高中当老师,可惜那年被划成了右派,可是吃了不少苦呦。后来平反了,又回来当了老师,但是他的身体不好,去年过身的时候,也就五十出出头吧。哎……这些都是他儿子收拾屋子整出来的,说没用了,让我都收走。”
或许是因为年龄相仿,黄守业在说到陆老师的时候,颇有些唏嘘感慨。
韩春雷自然知道那个年代的事情,好像陆老师,还有保红姐的丈夫苏大河这样的知识分子,在那个年月里,可都没少吃苦头。
“阿爸,你跟这个陆老师很熟?”黄爱武好奇。
“怎么不熟!陆老师之前可是经常来我这里淘旧书的。”黄守业没好气地道,“还有,你小子说要考大学,你忘了你那个数学课本,是谁帮你借的了?”
“那我怎么知道,还不是你借来的。”?黄爱武小声嘀咕道。
韩春雷站在一旁看着觉得挺有意思,这黄叔嘴上说不让自己儿子去高考,却还是帮他去借了书。也就是黄爱武年轻气盛,看不出来自己父亲的用心。
为了避免这父子俩说着说着又怼上了,韩春雷赶紧岔开了话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得出来这陆老师一定是个好老师。黄叔你看这里——”韩春雷指了指试卷的卷头,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广东实验学校?高考考前测试二1978。
韩春雷又就着黄守业的手,把卷子往后翻了翻,这张卷子上写的是:广州市六十一中学?高考复习卷一。
“实验学校、六十一中,这不都是咱们广东顶好的高中嘛。”黄爱武伸头过来看了看,眼中掩不住浓浓的艳羡。
“真的?太好啦!那这卷子就更值钱了!”韩春雷很是有些意外,原本他只以为这陆老师收集了不少学校的高考复习卷,却没想到还是名校的卷子。
黄守业点了点头:“陆老师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啊,没想到一把年纪还跑去广东抄卷子,是不容易啊。他儿子不懂这些,把老子的心血当废品给卖了!”
说着,他似乎感同身受一般,转头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黄爱武无辜躺枪,又蔫吧了。
“但是,春雷仔啊,这卷子是好卷子,可这跟钱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知道路子有人收这些卷子?”黄守业还是不解。
韩春雷没有马上回答黄守业的问题,反而又抛出了一个新问题:“黄叔,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距离今年的高考应该还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样子吧?”
“对,就是下月的7、8、9号。”黄守业认真道。
韩春雷点了点头,继续:“爱武读过书应该知道,这临近考试的最后十几天是最宝贵的。大家都想多做几道题,多背点公式,这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次黄爱武倒是没有唱反调,反而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我们这是个小地方,不像广州,有好学校,好老师。但是我们的学生也想考大学啊。这时候,如果有重点高中的名师出的卷子练练手,你说他们想不想要?”
韩春雷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想陆老师应该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才会跑去广州抄卷子。”
黄守业恍然大悟,拍着大腿道:“我明白了!春雷仔你的意思是,咱们印几套这个卷子,然后再卖给那些考大学的学生仔?”
韩春雷点头:“黄叔英明。一套卷子,当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十套呢?一百套呢?五百套呢?您说这是不是钱?现在,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就看黄叔您,愿意不愿意做这一票了?”
“做!怎么不做?傻仔才不做!”
1979年是国家恢复高考的第三年,绝大部分考生,也就是解决了教材的有无而已,比如黄爱武想要准备高考,还要自己去借齐课本。至于各种参考资料那是极其缺乏的。
更何况,这些卷子还有着名校名师的金字招牌。
黄守业越琢磨越觉得这印试卷的生意钱途无量,高兴地拍着韩春雷的肩膀道:“翻破烂都能翻出这么一条财路来,服了,春雷仔,我是真服了!这样吧,你黄叔我不跟你来虚的,你呢也别跟我客气。这桩生意的本钱我来出,利润咱们对半分。”
“别呀,黄叔你也知道,我卖假领子赚了点钱,做生意的本钱还是有的。再说了,杭州的曹叔,还要我带着他再做一笔生意,占一股呢。您不让我出钱,这账目也不好算啊!”韩春雷摇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要带上老曹啊……行,那就按春雷仔你的意思办,咱们按比例出钱,按股份分红,人手上你来差遣,我们都听你指挥!”
既然提到了曹天焦,黄守业索性也就不再坚持了。
最后,他们商定,这印试卷的买卖,黄守业占四成,韩春雷占五成,还剩下一成给曹天焦。
分完了占股,他们这饭馆子的饭也不吃了,随便在老黄家扒拉了几口就抓紧时间忙活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几乎所有学校的普通试卷,包括韩春雷手中这堆高考模拟卷在内,都是用蜡纸刻印,手动油印机印刷的。
搞一套这样的设备倒是不难。
才中午光景,黄守业就凑齐了一套旧钢板、铁笔、蜡纸以及油印机。
趁着黄守业去找设备的功夫,韩春雷也着手整理了这叠试卷。陆老师留下的卷子很多,只是因为没有保存好,多少有些缺角、破边的,还有一些少了半张,或是字迹不清的。但林林总总整理一下,也能凑出十几套来。韩春雷从中挑选了三套,作为第一批产品。
接下来就是分工了。
几个人里黄爱武学历最高,字也算工整,理所当然地干起了苦力活——拿起铁笔在钢板上刻蜡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负责将刻好的蜡纸进行油印、晾晒。
黄守业则负责将晾干的试卷与答案分门别类地装订起来。
黄守业媳妇搞后勤、打下手。
就这样,四人齐动手,从当天下午,一直忙到第二天清晨,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政治五门课,每门课3套题,30套高考测试卷子全部印完。
最后,韩春雷又找了张蜡纸,按照记忆,画了一个“旭日东升、重峦叠嶂、登临绝顶”的图案做封面,图案下还写上了“高考模拟试题汇编”八个粗体的大字。
写完之后,他想了想又加了一行小字:名校同步试卷?。
封面一成,整套粗劣印制的试卷,顿时显得正规、上档次了起来。
“高考模拟试题汇编,这名字取的好啊!?还是春雷仔有想法!”黄守业看韩春雷那是越看越喜欢,连带着他干啥都觉得赏心悦目。
韩春雷用沾满油墨的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也不知道“模拟试题”这种说法是什么时候有的,但看到黄守业秒懂的样子,他知道有些东西不用说,大家都能心领神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功夫不大,30套试卷的封皮全部印好。
韩春雷用刷子沾了浆糊,把封皮贴在了试卷的第一页,连带封边都一起糊好,第一批试卷就算圆满完成,可以销售了。
黄守业收废品多年,在深圳、宝安这一片人脉颇广,连县里的深圳中学都有熟人。胡乱吃了早饭后,他就赶紧把这新鲜热乎的30套试卷用牛皮纸袋装好了,放在收废品的三轮车上,向着县城的深圳中学出发了。
留守家中的韩春雷等人则抓紧时间,准备印刷第二批试卷。
韩春雷继续负责油印,黄守业媳妇继续搞后勤,黄爱武接替黄守业负责装订。
不过这活儿干了一小会儿,没有黄守业镇压的黄爱武又出幺蛾子了。
“啊……”
他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像没有骨头一样,趴在了矮桌上,“咱们这都忙活一宿了,困死了,先睡一觉再说吧。”
“那恐怕不行。”
韩春雷一边滚着油墨,一边劝道,“爱武哥,再坚持一会儿,等印完这三十份再睡。昨天黄叔可是打听了,深圳中学这一届的高三有差不多三百来号人,六十份总是要的。只要这第一炮在深圳中学打响了,还有附城中学、南头中学、五七中学……”
“春雷,你也说了,要第一炮打响了,咱们印的这试卷才能大卖。那要是第一炮打不响呢?别到时候连刚刚那三十份都卖不出去。现在没完没了的印试卷,白做无用功不说,还浪费钱!这油墨和纸都是花钱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完,又连连打了两个哈欠,黄爱武自打一开始,就不太看好韩春雷这档子买卖。
韩春雷张了张嘴,无语。黄爱武要这么说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确实,他不能百分百的打包票,说这卷子一定能大卖。
按照他们订好的价格——每套试卷2块钱,也的确不便宜,不是所有要参加高考的学子能消费得起的。
但做生意,从来都没有包生儿子包生囡的道理。各人博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时机与眼光,剩下更多还是运气。
但是跟黄爱武这种杠精属性的书呆子说这些,他觉得有点对牛弹琴的意思。
所以一时无言以对。
黄爱武见韩春雷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要害,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好家伙,这些日子以来,因为韩春雷,他天天被老豆用无情的冷言冷语吊打,眼下终于被他赢了一场,怎么能不不爽?
他兴趣大涨,狠狠灌了一口酽酽的普洱茶,继续说教起韩春雷:
“要我看啊,也就是我阿爸信你的。什么名校同步,这卷子上写着实验学校,就是实验学校的卷子了?我写个北京中学,那就是北京中学的卷子?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人家深圳中学的老师,就没给学生们印过实验学校的高考复习卷呢?陆老师以前不也是中学的老师吗?陆老师能想到,别人就想不到了?”
听他这么一说,韩春雷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黄爱武的无理取闹,相反,他觉得黄爱武的这番话,真就有那么几分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年头的试卷,绝大部分是老师们自己手工用蜡纸刻的,就像他们现在手上的卷子,字迹都是陆老师的。
保不齐,深圳中学的老师,就有特别认真负责的,通过特殊渠道搞到了其他学校的模拟卷,抄下来之后,先给学生们做了。
韩春雷留了心,问道:“爱武,你知道陆老师生前是哪个学校的吗?”
“那我怎么知道?我阿爸跟他熟,我跟他又不熟。”
黄爱武见韩春雷问起了陆老师,有些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韩春雷点点头,这些话真的没毛病。
“那我现在能去睡了呗?”黄爱武见状,作势就站起来,伸着懒腰往自己屋里走。
“等等!”韩春雷突然叫道,“爱武大哥,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加印!”
黄爱武愣住了:“你疯了吧?”
韩春雷摇摇头,认真道:“放心,我好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中道理在他看来,其实很简单。
陆老师只是一所学校的老师,不能代表全部。
就算深圳中学有人做过,那附近的附城中学、南头中学、五七中学呢?
所以,他们需要有更多的试卷去试水。只要能打入一所学校,他们这笔买卖就不会赔!
还有最关键的,印刷试卷有什么技术含量?哪个学校没有几套蜡纸钢板的设备?如果这试卷卖好了,自己这边供货又慢,人家中学的老师不会照着他们的高考试卷汇编,亲自动手自己印吗?
论学习别人先进经验和先进方法的速度,中国人认第二,没认敢认第一!
所以这不管这帮学生仔或者是老师,有没有接触过这些卷子,加快印制的步伐都是目前最正确的选择。
说到底,正是因为现在距离高考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考生和老师们都争分夺秒,才有了这试卷买卖的空间。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啊!
当然,韩春雷知道现在跟杠精附体的黄爱武讲这些大道理,肯定是没用的。他有更简单、直接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爱武大哥,你担心印多了蚀本,这是人之常情。而且你分析的也很对,这卖试卷这档生意里,的确存在着风险。但这世上哪里会有没风险的生意?如果有,那九成九是骗局!做生意讲究一个时机。所谓抓住时机,就是抓住时间,抓住机遇,幸运之神绝对不会关照瞻前顾后的人。这样吧,咱们还是计划不变,继续印完三十份再去休息。如果这后来的三十份全卖出去了,利润还是按照之前商量的分。如果卖不出去话……亏得本钱全我韩春雷的!”
“你说真的?说话算话?”黄爱武的脸色,忍不住动容。
这印试卷的纸倒是不怎么值钱,但是蜡纸和油墨可不便宜,一整套试卷的成本,里外里怎么也得七毛吧。
三十套可就得二十多块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韩春雷倒是有一些魄力。
“我既然说了,当然是算话!”
韩春雷笃定道:“一旦这三十分钟试卷砸手里了,这纸张、油墨钱全算上,都算我个人的。这样,爱武大哥,总没有顾虑了吧?”
“嗯……”
黄爱武略微沉吟,随后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黄爱武没啥说的,继续印,印完我再去睡觉!”
“好嘞,抓紧时间,我们加油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
印刷试卷,最耗费时间的工序是刻蜡纸。
现在他们只是加印,不用刻蜡纸,速度倒是快了许多。
刚到中午的饭点,追加的三十套模拟卷子就印完了。
吃罢了午饭之后,黄守业媳妇已经帮韩春雷收拾出来一间屋子,招呼他去休息。
黄爱武这会儿倒是不叫困了,扭了扭头,松了松僵直的脖子,冲着韩春雷,道:“春雷,要不咱们继续加加班,再印个三十套出来?”
“”
黄爱武这话是半开玩笑,半认真。他有心激一激韩春雷,你这个外地仔不是口气大吗?我再让你印三十套模拟卷,看你敢不敢加印!
韩春雷怎么会听不出黄爱武话中有话,但爽快地回了一句:“行啊。你要不困,我们继续加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唔?”
黄爱武一愣,随即又问:“那还是跟之前那三十套一样,按着我们订好的,如果能卖掉,那就一起分钱,砸手里的话,算你的?”
“没问题!。”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韩春雷话音刚落,突然,屋外就有传来一声怒骂:“咩话?你个扑街仔!赚了一起分,赔了算春雷仔的?这是乜嘢混账话?”
“阿爸?”
黄爱武闻言,瞬间打了个激灵,冲着刚进屋的黄守业急忙解释道:“老豆,这…这是春雷兄弟他自己提出来的啊!我可没逼他!”
“扑街仔,找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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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守业一推院门,大步流星地就走了进来。路过墙角时,还顺手操起一把扫帚,冲着黄爱武劈头盖脸就抽了过去。
“你要是不挤兑,春雷仔能提出这条件?扑街仔,冇良心!我黄守业,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小畜生,真是气死我了!”
好么,两三笤帚下去,黄爱武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几条血印子。再让他打下去,破相都有可能!
“老扑街!你癫咗!”黄守业媳妇反应最快,眼见着宝贝儿子脸都花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碗,急忙上去拖住了丈夫的胳膊,骂道,“你下手没轻没重的,真破了相,你的仔还要不要讨老婆了?”
“对对对,黄叔,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
韩春雷从没见过黄守业发这么大的火,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被黄婶提醒了,赶紧也上去拉架。
“就让他做一辈子光棍佬!就他这德行,我们俩公婆一死,他就得穷得讨饭去,白白拖累了人家!”黄守业把笤帚一扔,恨恨地道。
韩春雷和黄守业媳妇见武器落了地,这才把手松开。
“怎么就讨饭了?怎么就拖累人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偏偏黄爱武还不服气,“是,我承认我是在挤兑春雷,是我的不对。但是老豆,你不得不承认,还是被我说中了吧?要这卷子有人要,你能这么早回来?老豆你出去才多久?你这么早回家,说明这些卷子无人问津,根本就卖不出去!”
“什么无人问津,卖不出去?你这扑街仔就不能盼点好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带出去的那三十套卷子,不但全部售罄,而且人家还要再追加!”
黄守业抬起手,作势又要一巴掌挥向黄爱武的脑袋。
“卖…卖完了?”
黄爱武听得目瞪口呆,连闪躲腾挪都忘了。他知道他们家离深圳中学可不近,本以为这卷子要是能卖完,也得天黑才能卖完。老豆这么早回来,铁定是卷子卖不出去没人要。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早早就售罄了,对方…还要追加!
“黄叔,别冲动。”
还是韩春雷眼疾手快,用手轻轻一格,挡住了黄守业的巴掌,兴奋地问道:“他们还要追加,追加多少份?”
“这个数!”黄守业收回了巴掌,转而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
“二十套?”韩春雷喜道,“太好了,你走了之后,我和爱武又加印了三十套,正好派上用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二十套,两百!人家要追加两百套!而且,是明天上午就要!要不然,我至于三轮车都不骑,直接坐小巴赶回来吗?!”黄守业又是兴奋又是气急。
“两…两百套?”
这回黄爱武也震惊了,不再抬杠了,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这么多?老豆,您……您一套收他们多少钱?”
黄守业愣了一下,道:“价格不变,还是两块啊!你以为搞批发,还能打半价啊?”
“这……”
黄爱武惊呆了。
黄守业看着眼前呆呆的两个年轻人,突然心情就好了许多,他上前,拖了一根条凳坐下,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这才道:“傻小子,知道厉害了吧?别不服气,爱武!就你那点见识和小聪明,和人家春雷仔,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这会儿,黄守业的心情好了,对黄爱武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
就这么一天半天的功夫,就能挣这么多钱,心情能不好吗?
两百三十套试卷,一套能赚一块三,净利润就是三百块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黄守业起早贪黑,弄这个废品收购站,两个月的收入加起来,也不过是这些。那还是行情好的时候,要是行情不好,三百块钱他家废品站要挣上三四个月。
一旁的韩春雷,其实也被突如其来的两百套订单,给惊到了。
但他更好奇,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是他拿起凉茶壶,给黄守业又续了杯凉茶,问道:“黄叔,你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黄守业嗯了一声,喝了一口茶,这才打开话匣子,娓娓道来。
其实这事倒也不曲折。
要知道,这年头信息不畅,有时一封信从深圳到广州都要跑上个把月。更别说是要到人家名校老师出的卷子,再誊抄一份了!所以黄爱武之前担心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生。
相反,今年是国家恢复高考的第三年,考生们手头的学习资料严重不足是个普遍现象,名不见经传的深圳中学也不例外。
所以,老黄的这卷子的到来,对深圳中学的学生仔来说,那简直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
深圳中学各科的老师们,在研究了老黄带来的这几套卷子后,更是高兴地嘴巴都合不拢了,往高三年级一推荐,好嘛!直接一抢而空,还额外追加了200套的订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快,明天上午一定要送到。
毕竟现在离高考,就剩十来天了,就算这高考卷子汇编是及时雨,他们也是一分一秒都耽搁不起!
说到给老师和学生仔们报价,一套卷子两块钱的价格时,黄守业突然对着韩春雷竖起了大拇指,““我原先想着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高了。没想到,那些老师和学生仔们掏钱时,那叫一个痛快!这个价格,定的刚刚好!”
韩春雷笑道:“我是想着,毕竟国家也才恢复高考,会赶着这时候去参加高考的,家里总不至于太穷。这真要是穷得叮当响的,估计也没空想这事!所以这价格不能太低,但是也不能太高了,毕竟国家恢复高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而对学子们而言,高考也是改变他们自己人生命运的契机,咱要挣钱,但不能昧着良心挣太狠!有一定的利润空间,就够了。”
“对对对!挣多少才是够啊?”黄守业赞叹。
这时吗,黄守业媳妇突然犯愁道:“这一下子就追加两百套卷子,而且明天早上就要,咱们能赶得出来不?”
韩春雷说道:“黄叔走了后,我们加印了三十份,现在还差着一百七十份呢。看来只能通宵干,连轴转了!”
黄爱武郁闷道:“不睡了?”
“有钱挣,睡什么觉睡?起来干!”
黄守业大手一挥,一锤定音道:“就听春雷的,咱们连轴转,不把剩下的一百七十套卷子赶出来,绝不合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爱武彻底绝望了,他是真的很困啊!困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黄叔,通宵连轴转归连轴转,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人还是要睡觉的。”韩春雷提议道。“要不,咱来个三班倒吧?”
“三班倒?就跟当年大炼钢那会儿,工厂里搞三班倒,轮着加班加点,赶英超美呗?”黄守业问道。
韩春雷点点头,道:“对,您先吃口饭,然后跟黄婶去休息两小时。我跟爱武大哥年轻,再顶顶。到下午,你们来替我们的班,换我们去休息。”
“行,就按着你的排班来。”黄守业答应道。
“好,为了保险起见,爱武大哥,你再辛苦一下,再去刻一份蜡纸吧。”韩春雷交代道。
“还要再刻一份蜡纸?”黄爱武莫名觉得自己的手又开始酸了。
“嗯!上午的时候,我看到原先那份蜡纸已经有一个位置起皱了,起皱就容易印花,恐怕撑不到200套。不如再刻一份蜡纸吧,上个双保险。万一到了夜里那份坏了,咱也能有备无患!”韩春雷解释道。
韩春雷说得是实情。
这刻蜡纸,本来就是个讲究活,不仅刻的时候要一笔一画,笔力适中,印的时候也要格外小心,如果刻与印配合的好,一张蜡纸印个百八十份卷子一点问题没有。但如果不小心弄皱了,或是刻破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刻蜡纸,也是一个眼睛疼胳膊酸的辛苦活儿。黄爱武真心有些不想刻。
黄守业见状,气急催促道:“还愣着干啥?扑街仔啊,这是在挣钞票,你以为是过家家啊,挑三拣四做乜?”
“老妈,我……”
黄爱武可怜兮兮地看了他老妈一眼。
“这个听你老豆的。”
在挣钞票这个问题上,他老妈是坚决支持和贯彻他老豆的决定的!
求怜悯,无效!
“还磨蹭!就按春雷仔说的办!你要不刻蜡纸,就尝尝老子的铁拳!”
黄守业一锤定音,彰显一家之主地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或许是因为有了那两百份的大订单打鸡血的缘故。
总之黄爱武虽然困得直打哈欠,却也没有再消极怠工,蜡纸上的字,刻得一板一眼,整齐划一。
接下来的时间里,黄家三口和韩春雷轮流倒班儿,干可整个通宵,直至次日日上三竿,终于将剩下的一百七十套模拟卷子全部印完。
另外韩春雷还多留了个心思,多印了三四套作为样本,打算让黄守业送去其他几个高中试试水。
趁着黄守业坐着小巴去中学送试卷,韩春雷和黄爱武他们又打了会儿盹。
黄守业送完卷子后,回家也趁着眯了会儿觉。
天擦黑,吃晚饭的时候,才悠悠醒来。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的,实在是太累了。
两天两夜,不止印了两百三十套试卷,还全部出手,这很神速了。
这两百三十套卷子,净利润总共赚了两百九十九元,嗯,差一块就是三百,虽然比不上韩春雷街头摸奖两天净赚九百元的速度,但在黄家人看来,这种赚钱速度简直是奇迹,毕竟参与感远胜旁观感。
吃完了晚饭,黄守业把韩春雷叫到了拿出一叠厚厚的人民币,递了过去,高兴地说道:“来,咱们先把赚的钱分了。你和老曹,总共占六成份子,赚的钱是一百七十九元四角。仔,你点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桩生意,韩春雷一开始投资了五十元。后来,黄守业带回来了两百套试卷的大单子,韩春雷就又追加了五十元的投资,总共投资是一百元。
三天不到,光分的利润,就近两百了。
不过,韩春雷并没有接过,而是摇头推拒道:“黄叔,分红不着急。现在咱们这桩生意,正是继续投入再生产的时候,怎么能往外提钱呢?”
黄守业道:“说了这只是分红,咱们的本钱还没动呢。我下午顺道也去另外几所高中打听了一下,今年要参加高考的学生仔,并没有深圳中学多了,加一起也两三百套卷子的量。咱们之前的本金,足够买材料了。”
说完,再一次把钱往韩春雷手中塞。
“黄叔,我真不是客气!”
韩春雷还是不收,笑着问道,“黄叔,你不会真的以为,咱们这试卷生意,后面顶多两三百套的销量了?”
这是话里有话啊。
黄守业心中一动,微微皱眉道:“难道不止?这离高考的日子,可就剩下十来天了,这几所学校,也就两三百套卷子的量了吧?”
“叔,正是因为离着高考只有十来天,咱们的试卷,才会越来越好卖。这试卷为什么叫模拟卷?不就是模拟高考的试卷吗?越是最后几天,越是需要模拟。”
韩春雷可是太知道这种感觉了,因为前世他自己就是从题海战术中成长起来的莘莘学子。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的不仅是课本知识,还有临考时的心理素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的学生,平时考试没问题,临到大考总是掉链子,这就是心理素质不行。怎么克服这种问题?
考前多模拟!
把每一次模拟考试,都当成高考一样严正以待。这样才能把高考,当成平时的模拟考轻松应对。
韩春雷讲的道理,黄守业也听得明白。要说他原来在部队,也学过这些。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连长扯着嗓子喊的那句话:“你们这些新兵蛋蛋,现在不好好练,上了战场尿裤子,丢的不是脸,丢的是命!”
往事声声,依旧在耳。
黄守业的表情,韩春雷看在眼里,继续道:“黄叔,你再想想,我们这次卖出去的卷子,看着多,但是分到每一科才三套。三套卷子,也就够对付两天。”
“你的意思是说,深圳中学还会再来订跟咱们模拟卷?”
黄守业顿觉眼前一亮,是啊,他光想着向其他几所高中兜售手中的模拟卷,却忘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复购。
韩春雷笑着点了点头:“尤其是复读的考生。我觉得,他们对模拟卷的需求,只会比其他考生更大。现在谁家不缺劳力?谁不想多挣点工分?可是,只要能考过去,上了大学,他们就是城市户口,就能从此鱼跃龙门,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越是这种失败过一次的,更会越急!”
黄守业沉默了下来,心里盘算着韩春雷的话。
不得不承认啊,眼前这个仔,真是不得了啊。十七八岁的年级,却有着惊人的商业嗅觉,最难能可贵的是,还有着与这个年龄段不相衬的沉稳和踏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仔从不说过头的话,不做过头的事,凡事留有三分余地。
自己家那个扑街仔,真是跟他没法比啊。
突然,黄守业打心眼里有点羡慕起韩春雷的父母。谁家摊上这么个孩子,谁家不欢喜?
沉默片刻,他认真说道:“要想短时间内再印出七八百套卷子来,恐怕咱们这几个是忙不过来了,毕竟离高考时间有限。我还得去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来搭把手、。”
“听黄叔安排!”
韩春雷很喜欢跟黄守业合作,做事麻利,思路开阔。也难怪在这个农村人都抢着赚工分的时候,他能第一个想到进城做废品收购的生意。而且还能给远在杭州的曹天焦出谋划策。
……
当天夜里,黄守业之前送去其他几所高中试水的模拟卷,也有了回音。
这里面也多亏了深圳中学教导处的张老师帮忙拉线,节省了很多不必要的沟通环节。
附城中学,定了五十套。
南头中学试定了七十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七中学,直接试定一百套!
当夜,黄家的大杂院里,又是灯火通明。
“我要不要再刻一份蜡纸,现在我手熟,刻得快,这题我都能背下来了。”
黄爱武左手握着右手手腕,用力揉着,面上却是一片喜色。
二百套刚出去,又是二百套的订单,这哪是印卷子,这简直就是印钞票啊。
在钞票面前,他对韩春雷的立场,也正慢慢发生了改变。
韩春雷摇了摇头,道:“这第一个版本的模拟卷差不多了。原来那几张蜡纸勉强还能用,我估摸着是时候,再刻第二个版本的蜡纸了。”韩春雷道。
“第二个版本?”黄爱武一时没听明白。
“嗯。我重新整理了三份新卷子。”韩春雷说着递了几张纸过去。
黄爱武疑惑地接过去看了看,是新的卷子,跟之前一样,每门课三份,只是这一批的质量没有前一批好,有些题目因为时间太久,都有些花了。
“原来那一版不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印。但是市场总是会饱和的。而且这印卷子也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事,学校里的老师加班加点的,也能抄出一两份来,也不见得都要在我们这里买。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时间丰富产品的种类。”韩春雷道。
“但是这几张新卷子,有的地方都花了。”黄爱武说着指了指卷子的某处位置。
“这简单,另外找些题目换上去就行!”韩春雷一早就看出了这个问题,但在他看来,这也跟不是什么大事,以前他的数学老师就没少看这种东拼西凑组试卷的事。
“这一次我跟爱武哥你一起刻。我的字是不如你的工整,但是还能看。”
“不用,不用!我能行。”黄爱武好不容易在自己老豆面前找到点存在感,他可不想又被韩春雷给分了去。
“黄叔找的人明早就来了吧,这回人手是富余了,得多刻点蜡纸,大家才好抓紧时间一起干。”韩春雷说道。
“对对对,明天一早就到。”黄守业弯着腰搬了一箱白纸进来。
黄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彻夜无眠。
……
第二天清早,约莫七八点钟的样子,黄守业联系到的几个帮手,也如约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黄守业找的是大屋围村的黄姓本家人,二伯、三伯、大侄子都来了,足有六七人。
给他们安排的活儿就是帮忙晾晒、装订、送货。
有了他们的加入,一时间,黄守业的破烂院里热火朝天。时不时有经过的邻居乡亲,隔着院门的缝隙往里瞧,都想瞧瞧老黄家今天是有什么大喜事。
得亏黄守业往日里收卖废品,也有找短工帮忙的时候。
所以,一车车的白纸油墨进来,一刀刀的卷子送出去,倒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
“老豆,我出去把那些人打发了。别让他们把咱的卷子偷了去。”黄爱武刷完一遍油墨,发现那门缝里又有一双眼睛在往里瞅。
“你管他们做什么。往日里我们往家倒腾废料,哪次没有人往里瞅?都是一个街坊的,他们就是图个热闹。”黄守业手下不停,嘴里回道。
黄守业是老派生意人,讲究邻里和睦,和气生财。
不过黄家废品站的街坊们没这么着,倒是其他县里已经有人开始学上了他们这门生意。
这个消息,是黄爱武的堂哥黄爱勤带回来的。
黄守业之前派他去五七中学送那一百套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送完卷子回来后,他第一时间就向黄守业汇报道:“四叔,有,有人学,学我们印卷子!”
“谁啊?”
这消息一报,整个院里忙活着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将目光齐聚在黄爱勤身上。
韩春雷给黄爱勤倒了一杯凉茶,说道:“爱勤大哥,先别急,坐下来歇口气,慢慢说。”
黄爱勤喝了几口凉茶,喘匀之后,娓娓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黄爱勤去送试卷的时候,有两名五七中学老师的家属,帮忙一起卸货。
卸货的时候,其中一个矮胖子就一直向他打听这卷子的事,一会儿问这一百套卷子要印多久啊,一会儿又打听这白纸几个钱一刀,这一趟买卖能挣上多少钞票?
黄爱勤本就是个送货的,刚来帮忙没多久,当然不知道各种详细,而且再加上得了黄守业的嘱咐,自然说不知道,不清楚。
那矮胖子见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也就不再打听了。
等卸完货,黄爱勤去了躺卫生间,出来时就听到这两人正低声私语。
他听矮胖子跟伙伴说道:“你看那送货,嘴巴那么严,这说明啥?说明这钱好挣,不想被我们知道呗……我看这买卖容易啊,要不咱也搞一套这卷子,问学校借个钢板、油印机,咱也能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看行!这买卖能干!”另一人说道。
黄爱勤听罢,立马留了心思,送完货就第一时间回来报信了。
……
黄爱勤带回来的这个消息,让小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无声。
“死扑街!”黄爱武第一个骂出声来。
黄守业的脸色也是变得很难看,他把目光落在韩春雷身上,好似在寻求主意。
韩春雷却是面无怒色,反而不急不慢地又给黄爱武倒了杯凉茶,让他先休息了。
随后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嗯,跟我之前预计的差不多。”
“嗯?”黄守业一愣,问道,“春雷仔,难道你早就猜到会有人这么干?”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人之常情嘛,抄咱们卷子,自己印卷子卖钱,门槛儿又不高,他们不这么干,总有人会干。”
韩春雷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昨天晚上我就和爱武大哥一起,刻了新版本的蜡纸。这第一版本的卷子,也差不多可以停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守业恍然大悟,面色一喜道:“原来你昨天让爱武跟你一起刻新版本模拟卷,就是为了这个啊?”
“也不全是吧,”韩春雷解释道,“一来呢,第一个版本的模拟卷再送一两批,几所高中估计也差不多饱和了,的确是该换换新版本的模拟卷了。题海战术题海战术,总不能来回模拟同一批卷子吧?这二来呢,也的确是防止有人照抄我们的卷子刻蜡纸,印卷子。刻一版蜡纸需要时间,等他们刻完蜡纸,再把卷子印出来,我们第二版本的卷子估计已经开始送入各个学校了。等他们开始刻我们第二版卷子的蜡纸,估计第二版本的模拟卷,几所高中又差不多饱和了吧?呵呵,就让他们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吃点残羹剩饭吧。”
“我草,春雷仔,叔,是真服了!”黄守业当着全院黄家人的面,由衷地对春雷竖起了大拇指。
黄爱勤也是一脸佩服的称赞道:“是啊,春雷兄弟,你想得实在是太周全了。这样就不怕他们抄我们的卷子自己卖了!爱武,你说是不?”
说着,他看了一眼堂弟黄爱武。
“呃……”
黄爱武支支吾吾地应了两声,嘴上虽然没承认,但心里的确是服气,换做他,根本就想不到要预防被人抄袭仿制盗印的关节。
“你呃个屁?”
黄守业没好气瞪了一眼自己蔫了吧唧的儿子,忿忿道:“怎么?还不服呢?”
“呃……服了,服了。”黄爱武怕老豆当着族人的面又暴揍自己,赶紧服了。
黄守业大喝道:“服了还不赶紧干活?都杵着干啥呢?抓紧时间印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对对,干活,干活。”
“是啊,早一天印出来,就早一天挣钱啊!”
黄家这些叔伯兄弟们闻言,纷纷又开始了手里的活儿。
黄守业对着众人说道:“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春雷仔的这两句话,讲得实在是太好了,等忙完这票买卖,我老黄就找人给写出来,裱起来,然后挂在这院子里,时刻提醒着咱们黄家人!以后,这就是咱们老黄家做生意的家训!”
韩春雷:“……”
汗,韩春雷无语。
这两句话明明是未来的“蛇口精神”,怎么就成你们老黄家的家训了?
若干年后,总设计师南巡视察蛇口工业区,还亲自为这句口号点过赞。
你们老黄家脸真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次日。
附城中学、城南中学又追加了几十套老版本的模拟卷。
但是五七中学这一头,再也没了响动,没有再追加。
说明那两个抄袭山寨他们卷子的家伙,速度也很快,已经开始出货了。
好在韩春雷早有准备,从今天开始,他们已经开始出第二个版本的新卷子了。
自从知道五七中学有教师家属,抄袭山寨他们卷子后,他们就更是加班加点地干了。
就是为了和盗印贼们抢时间。
在给深圳中学、附城中学、城南中学送新版本模拟卷的时候,韩春雷照例让黄守业带着卷子去找校方,让对方审卷验卷下订单。
不过经过山寨鬼事件之后,他们也学聪明了。这样卷只给看,却不给留。
他们可不想下单的卷子还没送过来,样卷已经外面被人刻了蜡纸,疯狂印刷。
至于五七中学,因为山寨事件,所以韩春雷也略微赌气,每次送新卷子过去,都会比其他几所高中晚上一天,气得五七中学的校长又气又恨。气得是自己学校老师的家属,干这种没品的事,得罪了韩春雷一方,连累他们五七中学跟着受气;恨得是既然你们都山寨了,为什么山寨人家新卷子的时候,速度不能再快点,害得每次五七中学都是跟在其他几所高中后面捡残羹剩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的几天里,韩春雷和黄守业他们也不是在单纯吃老本,而是不停地出新版试卷,只要一个版本的销售情况有些疲软,就立马出新版的模拟卷。
以至于每次新版试卷一出来,销量都会有个小高潮,然后再逐步回落。
当然,跟风、抄袭、山寨这种事情,永远是无法杜绝的,只会越来越多。
每次等他们新版本卷子卖到一半,就有人拿了他们的卷子,依样画葫芦,偷摸刻蜡纸,偷摸批量印刷自己卖。
但韩春雷他们胜在推出新版本模拟卷的速度快、品类多。
所以尽管他们一直被模仿,却也从未被超越。
直到7月4号,离高考就剩最后两天,韩春雷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收手了。于是让黄守业把手上最后五十套卷子的存货沽清。
当天晚上,他们在黄家的破烂院里摆了席,喝了庆功酒。至此,卷子生意算是告一段落。
宴席结束,黄守业给本家亲戚们结了工钱,送出了门。
随后跟韩春雷一并坐下,统计一下这次生意的所有收入。
“啪嗒,啪嗒,啪嗒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里全是黄守业拨打算盘的声音。
直至他拨完最后一颗算盘子,才笑眯眯地问春雷道:“你猜这回,咱们总共赚了多少?”
不等韩春雷发问,黄爱武已经开口了:“老豆!总共赚了多少?”
黄守业看了眼儿子后,还是看向韩春雷,对他报起来数字:?“咱们前前后后,总共卖了两千四百二十六套卷子,总收益是三千一百五十三块!除去结掉的工钱,我们净赚了三千块!”
说着黄守业用两根食指比划了一个“十”字,抑制不住兴奋道:“十天!春雷仔,我们就用了十天!就净赚三千块!这说出去,谁…谁敢信啊?春雷仔,你这脑子简直就是印钞机啊!”
“黄叔,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靠我一个人,赚不到这么多钱!”韩春雷嘴上谦虚着,其实心里也是兴奋不已,这个时代人民币的购买力可不是四十年后,三千块钱……这可以干很多很多的事情了。
“十天挣了三千块,猴赛雷啊!我们真是比抢劫还要来得快。”黄爱武咽了咽口水。
“抢你个大头鬼啊,扑街!”
黄守业无情的大手,又扇到了黄爱武的脑袋上,引得黄爱武一阵傻傻发笑。
“呵呵,这一回,可以分红了!黄叔。”韩春雷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对对,分红,分红!”
黄守业不迭点头,然后对黄爱武板了板脸,说道:“你个扑街仔,这次也出力不少,分红算你一份。”
“哇,有我的分红?谢谢老豆。”黄爱武顿时意外,高兴的像个大傻子。
黄守业瞪了他一眼,“你也多感谢春雷仔,没他,你分个鬼的红,分屎吧你!”
“对对对,嘿嘿,谢谢你,春雷!”黄爱武发自肺腑地对韩春雷说了一声感谢。
韩春雷耸耸肩,摊摊手,微微一笑,道:“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这一夜,黄家的破烂小院中,气氛融洽。
……
第二天一早,韩春雷吃罢早饭,推却了黄守业再住两天的热情挽留,坐小巴来到了县里的邮电局。
他先给家里拍了一封电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错,就是电报。
在这个时代,人们长途联系首选邮递信件,次选电报,最后才是电话。
寄信多便宜啊,八分钱买一张邮票,就能邮遍全国。
电报就比较贵了,一个字四分钱。发两个字的电报,就相当于寄一封信了。最昂贵的是电话,尤其是长途电话。两毛五一分钟。打上十分钟,一天的工资就没了。
前些日子,韩春雷和曹天焦联系,是因为账目的问题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邮寄信件又太慢,这才选择了打长途电话。
这回跟家里联系,就必须是拍电报了。
主要是,他也没有太多的儿女情长的话要写在信上跟家里说,这挣钱的事,他也不想说太多,他怕说多了,按照他妈毛玉珍的性子,要么让他把钱全部寄回去,让她继续买地盖房子,要么直接杀到深圳来跟他一起干。
这两个结果都是韩春雷想看到的。
所以,拍电报最好,简单明了,不多说废话。
给家里拍了封电报报平安,又给毛玉珍汇过去了五十元钞票后,他才给曹天焦摇了个电话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我那二百块钱的本钱,这十来天功夫,变成了五百多了?”
电话里,曹天焦听了韩春雷的报账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次,韩春雷也是十来天的功夫,把他的八十元本钱,变成了三百五。
可他连前一次的汇款单还没收到,这二百块钱怎么就变成了五百多了?
曹天焦是彻底震惊了。
这回,韩春雷提出要把钱给曹天焦汇过去时,曹天焦没有再拒绝。
要是他再跟上次一样,让韩春雷不把钱全汇给自己,留上几百做本钱,继续让带自己做上一批生意,占一成股份?
那是和韩春雷一起合伙做生意吗?不,那是白占韩春雷的便宜!
这事儿老曹这种通人情世故的人,可是再也干不出来了。
挂了电话后,曹天焦汲着拖鞋,从电话间走回家,往日里这条小巷子,他两分钟就走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今天这条路,他走了足足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他曹天焦在想事情啊。
在他原来的想法里,韩春雷能卖假领子大赚一笔,除了眼光和魄力之外,最主要的还是运气好。
这么大批的假领子,也不是哪里都能碰的到的。至于街头摸奖的路数,那主要还是因为赤勘村的人不让他直接卖。
但一次是运气好,第二次还能归为运气好吗?
自然是不能了。
在别的小年轻还在为一分半分的工分打架,韩春雷这里挣钱跟玩儿似的。
突然,曹天焦有点后悔了。
后悔自己动作太慢了。
事实上,就是上次,他给韩春雷留了二百块本钱,要求占一成股份,也并没打算存心想占韩春雷的便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家的情况,曹天焦是有所了解的。四个字足以形容:孤儿寡母。韩春雷一走,韩家家里唯一的男丁,就剩小屁孩韩春风了。
所以,他上次是打算等韩春雷那一百五十元寄到了之后,就把赚的那七十元拿出来,给韩家买些礼物送过去,再问问韩家的孤儿寡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韩春雷帮自己在深圳挣钱,自己在杭州帮他照顾家人。不说让韩春雷感谢自己吧,起码不算自己纯占韩春雷的便宜。自己做人,就是这么讲究。
现在可好,
他韩春雷挣钱的速度,比邮局汇款的速度还快。
自己还没去韩家看看呢,人家韩春雷里外里,都帮自己挣了小七百块钱了!
“唉,说到底,是我眼皮子浅,没想着自己出血,只想着用春雷赚的钱办春雷的事儿。不行!我得赶快去春雷家看看去!”
他决定不再等那张汇款单到了,再去办这些事了。
他回了家后第一时间从家里取了点现钱,然后去供销社买了一些礼物,骑上三轮车,直奔着柴家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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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春雷这边挂完电话,准备坐车回湖贝村。
出来十天了,除了第一天让黄守业帮他捎个消息回去之后,就一直忙到现在,也不知道张喜禄、阿雄、红姐他们最近怎么样了。
既然挣了钱,他打算回去请大家吃顿好的,一起高兴高兴。
刚走出邮电局没多远,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他:
“咦?春雷?”
熟悉的声音。
韩春雷扭头一看,是张喜禄。
真是白天别说人。
十几天没见,张喜禄明显见瘦,还蓄起了两撇小黑胡,看着还挺精神的。
等他走近来,韩春雷明显能闻到他身上冒着一股酒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是你啊!好家伙,这都多少天了,你终于舍得露面了。红姐昨天还说呢,要是再不见你回来,就直接杀到老黄的废品站去要人了。”
说着,张喜禄眉毛挑了挑,坏笑道:“这么多天不回湖贝村,老黄那破烂院真有那么好玩吗?老黄不会给你找了个相好的吧?哈哈哈……”
、韩春雷听了,简直哭笑不得,“你少扯了,我跟老黄是合伙做了笔小生意。倒是你啊,怎么会在这儿?”
“咱也别跟两根电线杆子似的杵在这里说话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喝点茶,吃点点心。”张喜禄提议道。
韩春雷正有此意,点头说道:“好,我正好也有点饿了,我请你吃个早茶。跟我走吧,我知道有个好去处。”
韩春雷带着张喜禄在路边拦了一辆招手即停的小巴,约莫二十来分钟后,在东门墟附近下了车。随后就进了一座老唐楼。
这老唐楼的四楼有个吃早茶的地方,红姐上次带他来过,老广的早茶点都能再这里吃到。
他熟门熟路的进来找了坐,跟伙计一股脑儿地点了很多东西。
卤水猪手、蜜/汁叉烧、东江豆腐、虾饺、肠粉、叉烧包,再加上一个豉汁蒸排骨……
再要了一壶普洱。
这是一餐相当奢侈又地道的早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天不是趁墟日,茶楼里的生意寡淡的很,零星散坐着几个看着报纸喝茶的客人,不是特别忙。所以韩春雷他们点的东西,很快就上来了。
“春雷,你这点的有些多啊。”张喜禄嘴里嚼着一大块叉烧,含糊不清地客气道。
“不多不多,咱们两个大小伙子,不算多。再说也花不了几个钱!”
韩春雷刚跟黄守业他们分完红,兜里有钱心里不慌,财大气粗的很。
随后,他捡起之前的话题,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宝安?”
“在这边当然是捞尸啦,早上七点多我们就过来了,九点多捞完尸。我不是去公社结捞尸费嘛,正好在邮局门口看到你。”张喜禄一边吃着一边说着。
韩春雷扶额一笑,怎么把捞尸这个事给忘了,笑道:“还干捞尸啊?你不是说跟阿强合伙开舞厅了吗?”
张喜禄说道:“舞厅不是还没开业呢吗?阿强现在已经不捞尸了,舞厅开业的事情都是他在筹备。但我要恰饭啊,所以最近我隔三差五过来和雄哥一起捞尸,挣点活钱。等啥时候舞厅开业了,我就彻底不干了。”
韩春雷哦了一声,暗自点头,张喜禄这么做是对的,看来最近踏实了不少,知道不坐吃山空,不瞎蹉跎光阴了。也不枉自己牵线搭桥介绍他跟雄哥他们去捞尸。
他突然想起刚才路上,就张喜禄自己一个人,问道:“雄哥呢,刚才怎么没见他跟你一起去结钱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嗨,平时都是他去跟公社结账的,就今天,他说答应了红姐,要替红姐的快餐店去进货,所以捞完尸就走了。今天的捞尸费让我去结。”张喜禄笑道。
“所以雄哥一走,你就先去喝早酒了!”
韩春雷微微皱眉,提起茶壶给张喜禄倒了杯普洱茶,说道:“你多喝点浓茶去去酒,别一会儿到了人家公社,还一身酒气的。”
“噗——”
张喜禄吭哧一笑,放下筷子,乐道:“这你真是冤枉我了。别看我大早上喝酒,就以为我又学坏了,我也是工作需要。”
“喝酒还是工作需要?这我就不懂了。”韩春雷费解。
“哈哈哈,也有你不懂的事啊。好吧,没干过捞尸这活儿,还真不懂这里面的道道。你听我跟你细说哈……”
吃着早茶,张喜禄娓娓道出了这捞尸活不为人知的一面。
原来海边捞尸,得趁着涨潮的时候干活。
一旦涨潮,尸体就会跟着潮水从海里漂浮到岸边,被捞尸人们捞起。前些日子他们下午去捞尸,因为前些日子是月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最近快到月中了,都是上午涨潮,他们得早上七八点就到海边,等着尸体被潮水冲上岸边来。如果下午去的话,尸体早就被其他捞尸人抢完了,哪里还有捞尸钱挣?
至于大清早干活要喝酒,那也跟捞尸这个活的特殊性有关。
一来是壮胆,试想,死人本来就挺吓人的了,更何况一具在海里泡肿泡烂的尸体呢?所以酒壮怂人胆不是没有道理的。
二来是浑身酒味儿啊,能把尸体在海水里泡烂的腐味儿给掩盖掉。寻常人闻到臭鱼烂吓都反胃,更何况是腐尸烂尸的味儿呢?任何人亲身经历一次,都会作呕的。
至于第三个原因呢,是跟敬鬼神有关。
当一具尸体被捞上来之后,每个捞尸人都要喝上一口白的,然后对着尸体庄重地鞠上一躬,口中说上一声:“对唔住,打搅赛!”
据说这个仪式之后,死者对人间无论是最后的一点遗憾还是怨恨,都会随之消散。这样的话,捞尸人也不用再担心突然尸体诈尸,也不担心会有怨鬼索命这类的诅咒。
……
“真是各行有各行的门道啊。”
韩春雷不由地感慨了起来,这个捞尸活不好干,这钱也不好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不呗,说实话,这活儿我以后打死也不干了,等着阿强他们把舞厅开业,我就彻底洗手不干了,你不知道,自打干过这捞尸的活儿,我特么夜里都不敢一个人走道了。以前我是我们红旗村出了名的张大胆,现在,我是出了名的敬鬼神!”张喜禄忍不住吐槽两句。
韩春雷哈哈一笑,道:“人有点敬畏之心,总不是坏事,至少不会干什么太出圈的事。”
“伙计,再来一笼虾饺!”
张喜禄抬手招呼了一声,然后对韩春雷尴尬地笑了笑:“嘿嘿,被你说中了,还真不够吃的。这老广的东西啊,好吃是好吃,就是分量太少了。”
“不够再叫,”韩春雷也挥挥手,示意伙计道,“小哥,给我们也换壶茶,不要普洱了,换壶龙井吧。”
伙计应了一声好。
张喜禄看韩春雷这财大气粗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这么阔绰,跟老黄那笔买卖,指定挣了不少吧?”
“没多少。”韩春雷笑了笑,摇摇头。
张喜禄追问:“没多少是多少啊?跟我还有什么好云里雾里的,到底挣了多少啊?
”呃,就分了一千多点。”韩春雷轻轻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的很轻,但听到张喜禄的耳朵里,无异于一声惊蛰春雷响啊!
张喜禄惊呼道:“分了一千多?你说的是钞票?”
韩春雷好笑道:“难不成还是粮票啊?我一共分了一千五百块钱。然后曹叔出了本金,跟着占了一成股,也分了三百左右吧,不过这次还真是多亏了黄叔他们家那些收回来的旧书旧试卷……”
既然他问到底,韩春雷也不打算瞒他,低声将自己在黄守业家幸运地找到高三试卷,并且用这些卷子发了一笔财的经过说了一遍。
“草啊,真……真赚了一千五啊?连特么曹老板都跟着分了三百多啊!”
张喜禄听完后,简直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后悔为什么要跟韩春雷分开干呢?就应该跟狗皮膏药似的黏着韩春雷啊。不然的话,这次试卷的买卖也有他张喜禄一份啊!
啊啊啊……好难受!
见着一笔横财从眼前飞过,张喜禄有点抑郁了。
回想自己这十来天,为了开舞厅的事儿,起早贪黑的看场子、找设备,挣了多少?确切地说,舞厅还没开业,他是一分钱也没挣着!还白搭出去好几顿饭。
张喜禄心里难受极了,把韩春雷刚才点过的菜,又狠狠点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事,点吧,摸摸,多吃点。”韩春雷真是无从安慰,只能让他多吃点了。
这时,他要的龙井送上来了。
他俩都是江浙人,喝不惯这普洱茶,太刮油,这肚子里好不容易有了点油水,还真不舍得就这么刮干净咯。
所以还是龙井好啊,至少还透着家乡的味道。
谁知张喜禄喝了一口之后,忍不住皱眉道:“你说这挺好一个茶楼,怎么茶叶怎么次呢?!”
韩春雷以为他是错失横财,情绪不佳,所以抱怨起茶叶来了。
不过当他喝了一口这新沏的龙井茶之后,也忍不住摇头起来。
这哪是家乡的味道啊?
这简直就是捂了好几天的臭袜子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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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张喜禄很有发言权,他在长河公社做掮客那会儿,最喜欢大茶缸子里泡绿茶。就算喝得是普通绿茶,那茶缸里的茶叶沫子,也是碧绿可人的。早上出门前泡上一杯,下午回来喝最好,茶汤泡得又酽又清口。
咕咚咕咚灌一缸子下去,那叫一个提神醒脑啊!
但眼前茶楼上的这壶龙井茶呢?
叶子枯黄,茶香中还掺杂着几分霉味,如何对得起它茶中魁首的名头?
“这破茶也叫龙井?!”张喜禄吐槽道。
“算了,不多事了。”韩春雷摆摆手,“以后老广茶楼里就不能点绿茶。。”
“算了?那怎么成?”
张喜禄拿起桌上的价目单,指道:“你看看,一壶龙井七毛二,都赶上一盘肉菜了,不便宜啊!这冤枉钱咱能花?”
张喜禄最近也是因为筹备舞厅,三教九流的人接触多了,社会人的脾气见涨。
另外一方面,确实因为错失高考模拟卷这笔生意,心里憋气得慌,找个由头宣泄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他对着在柜台上支着头打瞌睡的服务员勾了勾手,喊道:“伙计,过来一下!”
那服务员睡眼惺忪,迷迷瞪瞪地看了一圈,才看到张喜禄在冲他招手,赶紧把白毛巾往肩头上一甩,走了过来。
“同志,还要点别的菜吗?”
张喜禄顿时脸色一板,指了指桌上的茶壶,说道:“哪里还敢点菜啊?你们这茶楼太不负责任了,拿发了霉的茶叶糊弄客人,你们这是坑害人民群众的利益啊!”
“你说我们的茶叶有问题?”伙计一愣。
“问题大了!算了,我跟你也说不着。”
张喜禄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去把你们经理叫来!今天你们茶楼不给我们个说法,我就去派出所要个说法,告你们去!”
“那我去叫经理来。”
这个时代,大家的服务意识还很淡薄。这也难怪,好不容易翻身做了主人,谁愿意低三下四的再去伺候人。所以这茶楼服务员对张喜禄的大呼小叫不怎么感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身去后面叫经理。
很快,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白衬衫,头发输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来到了韩春雷他们跟前。
他微微躬身、点头,自我介绍道:“两位,我是广源茶楼的经理李家俊。两位同志说我们的龙井茶有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就是经理啊?”
张喜禄看了一眼李家俊,然后打开茶壶盖,指着里面说道,“你自己瞧瞧这茶叶,都成什么色儿了?你再闻闻这茶味,那是正经绿茶的味儿吗?都说现在要搞改革开放了,但不是让你们走资本主义道理,为了挣钱去伤害广大人民群众利益啊!”
韩春雷:“……”
这家伙,真是上纲上线,要搁十年前,那绝对是最强革命小将啊。
“这……这位同志,言重了,言重了。”李经理面上有些尴尬,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我先尝尝。”
说完,李家俊自己上手,弄了个干净的杯子,从茶壶里倒了点茶水,凑到嘴边去尝。
尝了一口后,他又细尝了一口,一脸狐疑地放下茶杯。
随后面色变得平静起来,认真说道:“同志,这茶水我尝了,我们真没以次充好,真就是这个味!”
“我操!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呢吧?”张喜禄忍不住爆了粗口。
韩春雷闻言,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李经理,你要刚才道个歉,这事也就完了,我们也没打算追究。但你要说这龙井茶就是这个味道,呵呵,那我今天真跟你较这个劲了。实不相瞒,我们就是江浙人,也算半个龙井茶的行家,这绿茶到底什么味儿,我想我们比你更有发言权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志,你先别急,你们是误会啦。”
李经理解释道:“刚才是我没说清楚。我们并没有以次充好,坑蒙顾客。你觉得这茶味道不对劲,那是因为伙计今天忘了给你们洗茶了。没洗过的茶,喝起来就是这个味道!”
“洗茶?洗什么茶?茶叶为什么要洗?”张喜禄听不明白了。
韩春雷看对方这一脸息事宁人,认真解释的样子,倒不像作假。
至于洗茶。
他大概能听明白,老广们喝茶,第一泡茶水都要倒掉,作用就是洗去茶叶表面杂质,所以叫洗茶。但是他只只听说过普洱、大红袍这种茶要洗,没听说过绿茶也要洗啊。
要知道绿茶茶味清淡,讲究的是品茶汤的清香,直接一道热水下去,洗没了,还喝个什么劲?
“两位同志,伙计偷懒,没有给你们洗茶,所以这个茶,你们喝起来就一股霉味儿。我回头会狠狠批评他,责罚他!”李经理致歉道。
韩春雷问道:“李经理,你们每次给客人上龙井,都要洗一遍茶再上?”
李经理点头回道:“对啊,我们广东人喝绿茶少,主要还是喝的水仙、普洱,但我们买的的确是正宗的龙井茶,都是从供销社正规渠道采购回来的。绝对不会坑蒙顾客的。”
听完他的话,韩春雷豁然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来是这个年代物资流通困难,也许他们真不知道正宗龙井茶是啥味儿。
李经理以为韩春雷不信自己刚才说的话,于是伸手招呼了刚刚那位服务员,“小何,你去后面找一下陈姐,跟她要一下咱们茶楼采购龙井茶的进货单和发票。就说我说的。拿过来给这位同志看看。”
“好嘞。”
……
不消一会儿,服务员小何果真拿来了厚厚的一叠发票。
果不其然,从今年1月到今年6月茶楼采购龙井茶叶的清单和发票都在。韩春雷好奇地粗粗一扫,发现龙井茶的进价还不便宜,一斤十五块八。按这价格,一壶龙井收他们七毛二,倒也真的不算贵了。
“看,我没骗你们吧,我们真的是从供销社采购的龙井茶。”李经理说道。
张喜禄凑过头来一看,低呼道:“乖乖,还真是从供销社买的龙井茶啊?但龙井茶真不是这个味儿啊。别说新茶了,就是隔年的龙井,陈了两年的陈茶,也比他这个臭袜子水要好啊。”
李经理一听,微微皱眉,怎么自己好说歹说,还拿了采购清单和发票,这两个客人还胡搅蛮缠呢?
不过他这个小动作还是被张喜禄发现了。
张喜禄说道:“李经理,你还别不耐烦,我们家离着产龙井的龙井村、梅家坞也就几十里地!我家二姨妈的小姑子可就是嫁到了梅家坞。婆家就有一大片茶山。你说我懂不懂龙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经理:“这……”
“不信?要不要给你看看介绍信?”张喜禄最近频频外出,所以介绍信是随身携带,有备无患。
“那倒是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经理摆了摆双手,疑惑道:“可茶叶,我们是从国营供销社的正规渠道采购进货的,这清单,这发票上写的也是正宗龙井茶,应该不至于出岔子啊。那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不解地看向韩春雷。
韩春雷顿觉好笑,又觉得这李经理有点小可怜,忍住没笑,耸耸肩,说道:“经理,我们是来消费的,你问我茶叶问题出在哪里,这算怎么档子事?”
李经理:“呃……”
“问题出在哪里,我倒是知道。小李啊,你问他们两个杭州人,可就问错人啰。”
相邻不远的一张桌子,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阿伯忽然插了句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钱伯!”
李经理认识这位老阿伯。
他们茶楼隐在唐楼里,做的也都是街坊四邻的生意。这钱伯就是茶楼的老主顾,十几年如一日,基本上每天准时准点都会来喝早茶,要一份萝卜糕,点一壶水仙或是普洱,抖开一张报纸,一坐就是一上午。
这是茶楼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位老客。
韩春雷和张喜禄也被钱伯的话给吸引了注意力。
李经理见状,介绍道:“这位阿伯姓钱,我们广源茶楼的老主顾,也是咱们深圳第一供销社的老采购了,去年刚退休。”
“钱伯好。”
韩春雷点了点头,出于对老人家的尊重,他也简答介绍了一下自己和张喜禄。
李经理让伙计小何给钱伯的茶壶里续个水,然后问道:“钱伯,您倒是说说,这龙井茶的问题到底是出在边度啊?咱们家茶楼自打开业以来,龙井茶确实就一直是这个味啊。”
“呵呵,那是你小子没喝过好茶!”钱伯慢悠悠地收起了报纸,放到一边。
“嘿嘿,那钱伯您这位老行尊,给我们涨涨见识呗。”李经理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音落罢,何止韩春雷和张喜禄,就连旁边几桌零星的客人,也都往钱伯的这边看来。
毕竟是茶楼嘛,喜欢饮茶的人是多数。
“激我是不?”
钱伯笑了笑,也来了几分兴致,清了清嗓子,伸出两根手指,道:“这龙井茶好不好啊,有两个关键,一是货源。二是储藏。”
说罢,他扫了眼众人,见大家都竖着耳朵在听,他兴致就更大了,继续说道:“这货源就不细说了,毕竟茶农种茶的本事,炒茶的手艺,各不相同,所以供销社从农户手中收上来的茶叶,品质也存在着良莠不齐。我就跟你们细说细说这第二个关键点,储藏!”
说到这儿,钱伯将目光落在了韩春雷他俩身上,有意考问道:“两位小同志既然都是杭州人,那你们知道这绿茶应该怎么储藏吗?。
“当然是装瓶里啊!”张喜禄脱口而出。
韩春雷细想了一下,说道:“还有冷藏吧。”
他对茶叶虽然没什么研究,但毕竟作为江浙人,对绿茶的基本常识还是有的。至于冷藏法,这个倒是跟他重生前有关系,因为他老爸也爱喝茶。他们家里有个冰柜,平时放一些需要冷藏的食物,但他老爸也会把绿茶密封好,存放在冰柜里。解释说,这样储藏的话,就算放个两三年,绿茶的颜色还是碧绿的。
钱伯明显对韩春雷的答案更感兴趣,诧异地看着韩春雷,称道:“没想到小韩同志还知道冷藏法啊?不简单呐!”
如今这年头,家用冰柜何其罕见,更何况用家用冰柜储藏绿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钱伯对韩春雷的答案感到惊奇。
随后,钱伯说道,“冷藏法在普通人家还是少见的,因为那得是特级茶才要这么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般的绿茶呢,江浙民间是用瓷瓶装存的。那小张同志,你知道怎么个装瓶法吗?”
“这难不倒我!”
张喜禄眉毛一扬,笑道,“我见过我们亲戚装过瓶,就是找个大瓷瓶,先用编好的竹子垫底。接着把烘好的茶叶放进瓶中,然后再覆上一张白纸,最后再拧上瓶盖,拧瓷实了。这种装瓶法,随便找个茶农都懂。”
钱伯道:“的确是。茶农储藏茶叶,多数都是这个手段。这样保存下来的绿茶,一年内不会变色和变味。”
这一会儿冷藏法,一会儿装瓶法,倒是把围观的茶客们听得津津有味,长见识了。
这时候,钱伯话锋一转:“但是,诸位想想,瓷瓶本身造价不低,而且瓷瓶容量有限,能装得了多少茶叶啊?供销社每次一收上来都是几千斤的茶叶,都能统统装进瓷瓶里吗?所以,供销社对绿茶的储藏,根本达不到瓷瓶储藏的标准。再说了,用瓷瓶作为储藏方式,成本高了不说,也不方便运输啊。可偏偏,这绿茶最讲究这些。反倒是咱们老广们爱喝的普洱、乌龙,不在意这个,堆在角落里十年八年都不打紧。”
“我听明白了。”
韩春雷点了点头,试问道:“所以,钱伯的意思是,供销社里的确是龙井茶,但他们的储藏标准不行,容易让绿茶受潮变色变味,而且他们收绿茶的货源参差不齐,龙井茶里也有上品龙井和劣等龙井,对吗?”
“小伙儿剔透,一点拨就明白!”
钱伯夸了韩春雷一句,才对李经理说道:“所以啊,你们从供销社进的茶,的确是龙井茶,但存储条件不行,加上我们南边潮湿,这茶叶在供销社的仓库里,早就变色变味了,恐怕连他们供销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仓库里的龙井茶,早已是变色变味的劣等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会吧?竟然连国营供销社都进不到好龙井吗?”旁边一桌,有个年轻人发出了一声感慨。
钱伯朝出声的那人看了看,有些卖弄地问道:“后生仔,这龙井茶里学问深了,你们知道龙井茶分多少个等级吗?”
“多少?”
“四十三等!”
钱伯伸出右手不断翻动,道:“足足四十三等!按国家定的标准来说,龙井茶分为特级、一级、二级……十级,总共十一个级别。其中,特级分三等,一到十级每级分五等,总共就是四十三等了。四十三等,等级不同,供销社的收购价也不同。”
“我的妈诶!这我都没听过。”
钱伯的这番卖弄,连张喜禄这个土生土长的江浙人听着都觉得新鲜,道:“没想到这看着不起眼的一片茶叶,居然分成了四十三个等级!”
“所以茶叶一道,博大精深啊。”
钱伯感慨万分,随后道:“不过对我们小老百姓来说,喝茶就喝个生津解渴啊,也没那么多穷讲究。所以小老百姓图个便宜实惠,供销社也就不愿意进上品茶叶了。懂了吧?门道在这里咯!”
“原来有这么多讲究!”李经理恍然大悟。
“你还年轻啊。你们茶楼以前的老师傅懂这些。可惜都走得差不多了。”钱伯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经理连连点头:“是是是,谁让我年纪轻,没见识呢?得亏今天钱伯您老人家在,我也跟着长了见识。回头我就跟库房交代,以后买来的绿茶,我们也用瓷瓶装起来,密封,储存好。省得被外地来的客人笑话,笑话咱们老广把臭袜子水当成茶水喝了。”
韩春雷他们听了,不由莞尔一笑,这个经理倒是个妙人。一番话说得,连张喜禄都不愿再追究绿茶这个事了。
李经理看向着韩春雷和张喜禄,一脸诚挚地说道:“韩同志,张同志,也不是我们茶楼有意坑蒙外地客,我们是实在不懂这些,所以今天才让两位客人喝了这劣茶。今天这壶茶,我们茶楼就不收钱了。我让服务员给你们上一壶冻顶乌龙,这壶冻顶乌龙算我们茶楼送的,你看可以吗?”
“李经理,既然这事解释开了,我们也没必要追着缠着。送乌龙就免了,我俩已经喝了一肚子的茶,再好的乌龙茶也喝不进去了。”
韩春雷笑着摆了摆手,婉拒了李家俊的盛情,然后对着钱伯致以谢意道:“说实话,今天听了钱伯一番话,受益匪浅,就像李经理说的一样,跟着长见识了!”
这不是他的客套话,的确是肺腑之言。
后世的高级龙井茶,能卖到天价。
而在这个时代,却出现了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委实太过可惜了。
这一顿早茶,他觉得真没白来,长了见识,还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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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春雷左右无事,就又陪张喜禄跑了一趟蛇口公社,把今早捞尸的钱给结了。
等他俩坐着小巴回到湖贝村,已经是中午时间了。
……
而远在杭州长河公社的曹天焦,从供销社里买好了一堆礼品后,骑上三轮车赶到了柴家坞。
红旗村到柴家坞的道路,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所以等他到柴家坞时,也快饭点了。
这大夏天的,曹天焦骑着二十来里路,出了一身的臭汗。
进了村,柴家坞村口的晒谷场正有七八个小孩再嘻嘻哈哈地追逐玩耍,曹天焦随即下了三轮车,拿着草帽扇着风,在晒谷场边上,跟几个小孩招手喊道:
“诶,小丫儿,来,阿伯跟你们打听个事,韩春雷家怎么走,你们知道伐?谁领我去,谁就有糖吃。”
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把水果糖来。
包着花花绿绿的糖纸、散发着水果味清香的水果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个一块冰糖就能让小孩们乐得屁颠屁颠的时代,一把水果糖对孩子们的吸引力,简直是核弹级别!
一瞬间,七八个小孩儿通通都围了过来。
“春雷哥家,我知道!”
“他弟弟叫韩春风,和我玩得好着哩!”
“我也和春风玩得好!他今天帮着家里干活儿,没出来玩。阿伯,我带你去!”
“春雷哥家是我本家!糖是我的,别和我抢!都别和我抢啊!”
……
呼啦一下子,七八个孩子把曹天焦围了个团团转,都伸着小脏手要糖吃。
“别急,都有,都有!”曹天焦笑眯眯地一人分了一颗糖,笑道,“既然都知道他家在哪儿,那就一起带我去吧!到了他家门口,再一人给你们一颗。”
“好嘞!”
在七八个孩子的簇拥下,曹天焦慢悠悠地蹬着三轮车,朝着韩春雷家方向进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
今天早上,公社邮电所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往柴家坞送了两封加急的电报。
两封电报都是韩春雷发的。
一封电报是给他老妈毛玉珍的。电报里他给老妈报了个平安,说一切都好,还留了现在的住址。最后留言说给家里汇了五十块钱,让毛玉珍留意一下最近邮局的汇款单。
另外一封电报,则是韩春雷发给村支书韩占魁的。
内容简单:南下和村里所借之欠款,已寄,注意汇款单。
韩占魁接到电报后,第一时间叫出声来:“我的个亲娘祖宗诶!”
那可是足足两百二十块的欠款啊!
韩春雷才南下深圳多久啊?
韩占奎依稀记得,貌似才去不到一个月吧?这就赚够了两百多块钱了?这两百多块的钞票,要搁在柴家坞,普通村民都要挣上三四年的工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亲娘祖宗,真是不得了!
韩占奎媳妇儿听着动静也赶紧进了屋,她不识字,听韩占奎说起电报上的内容之后,也彻底傻眼了,惊诧地合不拢嘴。
她缓了好一阵儿,才慢慢恢复平静,问道:“当家的,这深圳真的遍地黄金,钞票随便捡吗?”
“随便捡个鬼,你以为这深圳的钞票是咱家田间地头的牛粪羊屎啊?人在异乡为异客,要想挣钱,你就得有本事!难怪春雷不愿意留在柴家坞当工程队的副队长,这是小庙装不下大佛啊!”
韩占魁说完,点起了一根烟卷,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悠悠吐出一口长烟。
韩占奎媳妇好奇问道:“当家的,你说春雷这娃是咋个挣得这么多钱啊?”
“那我哪知道啊,电报上就这么一句话,其他啥也没说啊。”
“要不咱们去问问?”
韩占魁媳妇解下围裙,放在一边,说道,“那送电报的小吴不是说,还有封给毛玉珍的电报吗。春雷娃对他亲妈,总不能一点都不交待吧?”
“唔……是这么个理!”
韩占奎和媳妇顾不得做饭,一起来到了韩春雷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下韩家原本的那几间老屋,早已经变成了工地。毛玉珍和春桃、春风,都住在刚修好的隔壁老堂屋里。
韩占奎两口子一进毛玉珍家大门,就高声喊起了恭喜,一脸喜庆地嚷嚷道:“玉珍妹子,恭喜啊!生了个好儿子,刚到深圳几天,就挣了笔大钱。这以后,你要享大福了喽。”
毛玉珍正在老堂屋里扫地,一听这声音,就听出了这是韩支书家的老娘们。
不过她一脸莫名啊,这春雷给家里汇钱的事,他们怎么也知道了?
随即,她拎着扫把出了屋,从屋里了走了出来,一看来的不止是韩占奎媳妇儿,连韩占奎本人都来了。
她暗忖,这……不会是来要债的吧?
“支书也来了?”
她先跟韩占奎打了声招呼,然后对韩占奎媳妇儿摇了摇头,客套道:“他大嫂啊,不就是给家里汇了五十块钱吗。还不够还村里的账呢,有啥好恭喜的啊。”
不过毛玉珍嘴上是这么谦虚地说着,但她嘴角那止不住往上扬的得意,韩占魁媳妇想视而不见都难。
毛玉珍确实得意,自己的儿子去了深圳一个月不到,就给家里汇了五十块钱!
虽然这汇款单还在路上,但足以给毛玉珍长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挣钱的本事,数遍整个柴家坞,谁家儿子能比?
就算你韩占奎干了几十年的村支书,但你儿子行吗?根本就不行!
毛玉珍的得意劲,想藏都藏不住啊,更何况她也没打算藏。
韩占奎媳妇实在是看不惯她这了不起的劲儿,但又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想一探韩春雷在深圳挣钱的究竟,所以只能用胳膊肘轻轻捅咕了一下韩占奎,示意让他赶紧去问。
但韩占奎一完毛玉珍那番显摆的话,早已忘了此行来的目的,而是认真问道:“你是说春雷还完了村里两百二十块的欠账后,还给你汇了五十块钱?原来这娃挣了不止两百二啊。”
“是啊,我儿春雷给我汇了五十块钱啊,不过汇款单还在路上……昂?支书,你…你刚才说啥?”
啪嗒!
毛玉珍手里的扫把,突然掉在了地上。
“你说春雷把村里的钱也还了?”
霎时,毛玉珍的脑袋顿觉嗡嗡直响,完全不够用了。
韩支书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还了,还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毛玉珍激动道:“我儿春雷到底寄回了多少钞票啊?两百二加五十,等于两百四……”
“妈,算错了!是两百七。”这时已经从老堂屋里出来的韩春桃纠正道。
露着小鸡|鸡的韩春风也跟着出来,掰扯着十根手指头,算道:“两百二加五十,等于两百七,差三十,就等于三百啦!”
“小三百,小三百啊!我儿春雷,真是出息了,能耐了!可惜你们那死鬼老爹福薄命歹啊……”
说着说着,平日在村里泼辣彪悍横的毛玉珍,突然眼圈泛红,声音哽咽,强忍着情绪,仿佛随时都能嚎啕大哭起来。
……
很快,韩春雷出去一个月不到,就往家回寄了小三百钞票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柴家坞。
眼下也不是农忙季节,村里闲人懒汉多的是。一个多小时后,韩家小院里就挤满了几十号人,都是来看热闹听讲古的。
就连给毛玉珍家修缮新房的韩占水他们,也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过来这边的小院,凑热闹,听八卦,还有想学本事。
韩家小院里,村民们拾着话头,对韩春雷从深圳给家里汇钱的事,议论纷纷。
有平日跟毛玉珍关系还算不错的,夸了春雷有本事之后,也安慰起毛玉珍,说她这些年不容易,一个寡妇拖着三个娃,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毛玉珍听罢,眼眶通红通红。
有村民夸了春雷聪明能耐之外,也顺带着夸起韩春桃这个当姐姐的勤俭能干,为了两个弟弟,至今未嫁。还不吝溢美之词的表扬才八九岁的韩春风,说他懂事听话知道为家里干活,还提醒毛玉珍是时候给扯点布,做条裤子了,八九岁的孩子,总光着腚露着小鸡|鸡,也不合适。
韩春桃听了,憋不住心里的委屈,抹着眼泪跑进了屋里。
韩春风也是害羞地躲到毛玉珍背后,低声让他娘给他做裤子。
毛玉珍擦了擦眼眶,笑着保证,回头就给他做裤子,做两条,随时可以换洗。
不过乡亲里也有几个懒汉和村癞在讨论韩春雷,到底在深圳干什么?
有个懒汉说,这年下光景的,工分难挣,钞票更难挣,可凭啥韩春雷一个半大小子,毛都没长齐呢,跑趟深圳就挣这么多钱呢?
不说把欠村里的账还了,还给家里汇了五十块钱。
这年头,有五十块钱,懒汉都敢找对象啊。
这番话,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这时,院里有个声音调侃道:“要我看啊,春雷这挣钱的速度,跟抢钱没啥区别,不会是去深圳抢了人家供销社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哈哈哈……”
顿时,院里一片哄笑。
但是毛玉珍听着,却瞬间就炸毛了,“去你|妈的!你才抢钱!你们全家都抢钱!”
骂完,就见她蹬地一下,从条凳上站起来,抓起地上的扫把,在人群中寻觅刚才说话之人:“我看是哪个嘴里吃了屎的,这么糟践我家春雷?”
她这一发飚,刚才还哄笑的人群,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了。
那几个煞风景的懒汉和村癞,更是秒怂,缩着头乖乖不敢炸刺。
毛玉珍的战斗力,全柴家坞公认的。
寻常三五个村癞痞子近不了她身,一对一的话,基本秒杀任何一个村癞。
几个懒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把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暴露在空气下。
这人并非别人,正是村部的于会计。
“是你!”毛玉珍怒目相向,骂道:“姓于的,信不信老娘撕烂你这爱传闲话的破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会计瑟瑟发抖地看着毛玉珍,咽了咽口水,紧张道:“玉珍婶,我就是打个比方。比喻,是文学上常见的修辞手法,比如说……”
“比你奶奶的退!”
毛玉珍拎着着扫把,就向于会计冲了过来。
于会计反应也不慢,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在嘴里叫着:“玉珍婶,别,别。我那是打比方!打比方啊!”
“打你妈|的方,比你妈|的头,老娘打的就是你嘴上缺了德的!看你以后敢不敢说我加春雷闲话,”
毛玉珍此时正在怒头上,在场的人都不敢上千劝架,就看着两人绕着院子,一个跑一个追,一个跑脱了解放鞋,一个追乱了头发。
当然,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不迭拍手叫好。
这时,院门口处,有几个小孩大声嚷嚷着:
“春风妈在家吗?”
“春风妈!你们家来客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桃姐,有客人!”
“春风,你们家亲戚可大方了,分我们水果糖吃!”
随着孩子们的声音,曹天焦在他们的簇拥下,进了韩家院子。
我去!
这么多人。
这么热闹。
还有打架的……
一看有陌生的外地面孔,韩占奎作为村支书,当然是觉悟最高,反应也最快,赶紧上去拉架,冲着毛玉珍喊道:
“弟妹,别打了,家里来客人了!”
毛玉珍被韩占奎拉住了胳膊,于会计趁机钻入人群中,逃出了韩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毛玉珍看着曹天焦五来十岁,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样子,但却穿着的确良衬衫,脚上还穿着皮鞋,有点干部派头。
但是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家貌似没有这么一位亲戚啊。
她问道:“请问你找谁?”
“你就是春雷的妈妈吧?”
曹天焦微微一躬身,微笑道,“我是韩春雷生意上的合伙人,我叫曹天焦,今天特意过来柴家坞拜访一下。”
“我们家春雷生意上的合伙人?我们家春雷在深圳做买卖呢,怎么这里跑出来个合伙人?”毛玉珍一脸狐疑。
“咦?曹老板!你不是在长河公社开废品收购站的曹老板吗?你怎么跑我们柴家坞来了?”
毛玉珍不认识曹天焦,但帮着他家修新房子的韩占水,认出了曹天焦是谁了。
刚逃出院子的于会计并没有跑远,而是趴在韩家的院墙上看热闹,他听着韩占水的话,仔细一看院里站着的曹天焦,也是一脸诧异:“曹老板怎么跑村里来了?怎么还跟韩春雷那小子成合伙人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占水和于会计都认识曹天焦。
这不奇怪。
他俩和村口的老吴,三家合伙做糖豆换破烂的生意,换来的破烂,都是卖给曹天焦的。
曹天焦也认出了韩占水,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有日子没见了啊,占水兄弟。春雷兄弟南下深圳做生意,老曹我搭了点股,这不今天过来柴家坞串串门。”
“曹老板生意做得真大哩。”韩占水一脸羡慕。
韩春风趴在毛玉珍耳边,悄悄嘀咕道:“娘,这个曹老板跟我哥是朋友,我跟我哥去他家卖过破烂。”
毛玉珍听韩占水说完,又听韩春风这么说,当然不再怀疑有假,顿时变得热情起来,“原来曹老板真是我们家春雷的朋友啊。这院里乱糟糟的,先进屋吧,进屋喝茶!”
说着,她对韩春桃赶紧交代道:“桃,别站着了,家里来客了,快去烧点水。”
韩春桃哦了一声,赶紧回屋去烧水。
“嫂子,先不忙,我还给你们带了点东西,就搁在院外的三轮车上。”说着,曹天焦返身出了院子。
“来就来好了,怎么还带东西来?回头我家春雷知道,又该说了。”
毛玉珍一听,不迭咯咯地笑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她跟着曹天焦也了院子门口,脸色骤变,陡然收住了笑声。
因为,她看清楚了曹天焦的三轮车上,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上好的夹心五花肉,估摸着是有三十斤靠上。
大丰收香烟,六条。
散装白酒,五坛。
糖果、点心饼干什么的,十来包。
另外,还有十罐水果罐头,若干搪瓷缸子、搪瓷盆子、毛巾、牙膏等日常用品。
好家伙,这哪是带了点东西啊,这特么都快赶上去城里上货了?
毛玉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脑袋有点发懵,怔怔问道:“这……这些都是送给我们家的?”
“当然了,不然我大老远拉柴家坞干什么呢,哈哈。”
曹天焦一边卸着东西,一边笑着说道,“我听说春雷说,家里在起新房,我想肯定请了不少人帮忙,所以就买了些烟啊酒的,家里肯定用得上。至于其他的东西,,就算是我老曹贺我春雷兄弟家乔迁之喜了,老嫂子。”
老曹这话,一会儿称呼毛玉珍一声老嫂子,一会儿又跟韩春雷兄弟相称,把辈分硬生生给扯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他和毛玉珍差不多的年纪,却跟韩春雷一起合伙做买卖呢?尴尬。
不过,现在满院子里,可没有人在意这扯乱的备份。
因为大家的目光都被三轮车上卸下来的这些礼品给吸引住了。
这堆成小山的东西,又是烟又是酒,又是猪肉又是糖果罐头点心饼干啥的,怕不是五十块钱能打住的吧?
而且这些吃喝用的东西,貌似不止要钱,还要糖票肉票……
这个礼,真是大手笔。
其实不止全院里的乡亲震惊了,就连毛玉珍也发懵中渐渐清醒过来,她猛然想起之前于会计那张臭嘴说的:你家春雷在深圳抢钱……
倏地,她赶紧把曹天焦拉到一旁,压低着声音,紧张地问道:“曹老板,你实话跟我说呗,我家春雷到底在深圳做什么买卖啊?”
连合伙人给家里送个礼都能送出这么多贵重的东西,由不得毛玉珍不担心,不害怕啊。
曹天焦一听她这这么问,就猜到了韩春雷八成是还没跟家里说,他在深圳都干了啥。既然韩春雷不说,他相信肯定有不说的道理,他自然无法越俎代庖。
不过他当然也看出了毛玉珍的担心,随即安慰道:“这生意,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还是春雷回来了,再让他慢慢跟你说吧。不过——老嫂子你大可放心,我跟春雷做得都是正经买卖,一不犯法,二不坑人。”
“哦哦,你这么说,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毛玉珍面色平静了很多,没好气地说道:“刚才还有人说我家春雷在深圳抢钱。”
“哈哈哈……”曹天焦顿时哄然大笑。
他知道在农村乡下,往往有时候一丁点小事,都能整出各种闲话来,更何况韩春雷这种情况呢?
有人说闲话很正常,毛玉珍这个当娘的担心也正常。
不过他还是清了清嗓子,对院里的乡亲们解释道:“诸位,春雷在深圳干的是正经买卖,至于干什么买卖,我就不方便说了。我只能说,那边现在正在搞改革开放,老百姓做生意做买卖,跟咱们内地这边不太一样,春雷脑子活络,在那边挣了大钱。再说了,我老曹在长河公社也算有点头面的人,什么公社主任副主任,也一起上桌吃过饭,春雷要是干得作奸犯科的事,我老曹会跟他合伙吗?会跑来柴家坞大声嚷嚷,我跟他韩春雷是合伙人?我脑子被老娘们屁股坐傻了不成?”
“哈哈哈……”
曹天焦的最后一句话,成功逗笑了院子里乡亲。
乡亲们看毛玉珍的目光,越发艳羡起来。毕竟是生了好儿子,连结交的朋友都这么有钱,这么大方。送礼都是送满满一三轮车,啧啧,馋死个人啊!
这一刻,毛玉珍感受着乡亲们对她羡慕的注目礼,很享受。
这一辈子,她都从有像今天这么风光过,哪怕当初嫁给韩春雷他爹。
人逢喜事精神爽,连着脾气都温顺了起来。
她热情地对院里的乡亲们招呼道:“马上就到饭点了,大家就都别走了,留我们家吃席吧,有肉有酒,我毛玉珍请大家吃顿好的!来来来,大家帮把手,帮曹老板把东西往我们家堂屋里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谢谢玉珍嫂子!”
“你家春雷发了大财,是该请客呀!”
“吃肉吃肉,今天中午必须留下来吃上一块肥猪肉,也沾沾你们家的财气!”。
“来来来,我来搬,我来搬。”
“玉珍婶儿,我要吃糖。吃糖……”
“婶子,能开个罐头让俺们尝尝不?”
“春风,你家真得意!”
“嗯,老韩家今天是真风光啊!”
……
小院里一阵阵欢声雷动,韩春雷家迎来了在柴家坞前所未有的高光时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春雷这次南下深圳,一共带了230多块做本钱。
其中韩春雷出本140块,曹天焦出本80块,张喜禄出本10块
但韩春雷从村委会借了100块,真正属于他自己的财富不过40余块,是他炒糖豆卖废品得来的。
仅仅不到一个月,曹天焦、张喜禄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先后撤资了。而韩春雷不仅把村委会的100块欠款还清,还替家里还了120多元的外债。
而他个人财富,也从起初的40元,猛增至1890元!
个人资产翻了近五十倍!
最近几天,韩春雷都没怎么睡好。倒不是因为一下子财富激增,过于兴奋睡不着觉,而是他突然有些迷茫了。
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去用好这笔钱了。
虽然他有重生者优于这个时代的见识和格局,甚至知识储备,都强于这个时代的同龄人。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无所不能。
就像他知道在未来,阿里巴巴和腾讯终将牛逼,但现在不过是1979年,离互联网2.0时代还差着好几十个1.0时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像他知道在未来是智能手机的时代,是4g、5g的天下!
但是现在别说智能手机,连板砖大哥大都还没流行到内地,电灯电话还是当下老百姓可望而可不及的小康生活。
好比他现在手握着无数牛逼哄哄的股票代码,但现在国内连特么股证交所都没有,对当下的他而言,这些代码就是一堆垃圾数字。
重生前,他是一个90后,无论是他的知识结构,还是成长和三观的形成,都已经是两千年以后了。
对于80年代甚至90年代,他也许通过互联网记忆知道了一些大概,也许通过父母亲戚长辈的只言片语中,记住了一些零星,但绝对不可能是如数家珍,了如指掌的。
他对即将进入的80年代,没有成长记忆,更没有时代共鸣。
他知道改革开放后深圳建市,也知道还会设立深圳特区,更知道深圳将会从一个贫瘠的小渔村,变成未来万众瞩目的大都会。
但他不知道深圳特区要在明年1980年8月才会正式成立,也不知道成立特区那天,政府发布了什么利好的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这些利好的消息,又赚一桶金。
他对历史的发展,或者时代的进程,他肯定能掌握宏观,但在微观上的见解和把握,他也许还不如褚时健、柳传志、王石、冯仑这些时代宠儿。
因此,即便是从40年后重生过来,也不代表韩春雷在这个时代就无所不能!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该怎么好好用这笔钱呢?眼下做什么最合适的呢?”
韩春雷一琢磨就琢磨了五六天,始终没有个头绪。
不过他心态尚好,而且兜里有钱,心里不慌。既然没头绪,那就索性先歇息几日,慢慢琢磨,慢慢思考。
这一日,他在院中的荔枝树下乘凉打盹儿。
忽然,咚咚咚!
院外一阵敲门声传来。
“有人在吗?”
“问一下,有个浙江来的韩春雷,是住在这里吗?”
唔?找我的?
还是江浙口音?
韩春雷赶紧起身,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二十来岁,背着帆布包的年轻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轻人一脸的风尘仆仆,手里还拿了张纸条。
韩春雷扫了一眼,纸条上面就是湖贝村阿雄家的地址。
再仔细一看这年轻人,这个人他还真认识。
他有些惊讶,问道:“全友哥?你怎么跑深圳来了?”
韩全友,是韩占水的儿子。
韩全友比韩春雷大了好几岁,年龄有差距,所以不经常一起玩耍,但同村同姓,算下来也是半个亲。
他知道韩全友读书不太行,五年小学愣是读了八年才拿了小学毕业本,所以后来也没再读了,跟着他爸韩占水学泥瓦匠的本事。
他不像他爹韩占水那么滑头,他是村里公认的老实娃。
能在异乡见到一个同乡,韩春雷开心极了,这种亲近是家乡的温度。
“先别站着了,快进来,全友哥。”
他赶紧拉着韩全友进了院里走,领着韩全友在荔枝树下坐下,又给他倒了杯凉茶,然后笑道:“你说你来深圳,怎么也不提前拍个电报,我好去接你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不用……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有照应的。”
见着韩春雷之后,韩全友也高兴的很,说完拿起水杯咕嘟咕嘟把凉茶一口气喝完,看来是渴坏了。
韩春雷又给他倒了一杯:“怎么突然就来了深圳呢?”
韩全友解释道:“我是跟着工程队来深圳挣钱的。现在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
“哈哈哈,这话说的挺好,还挺押韵的。你说的工程队,是咱们村的那支长河公社第一工程队?”韩春雷问道。
他记得自己南下前,支书韩占奎向长河公社打过报告,申请成立长河公社第一工程队的。
至于后面如何了,他因为踏上南下的火车,就不得而知了。
韩全友摇头道:“不是不是,不是咱们村的工程队。咱们村那个工程队才开张几天啊,怎么敢来大老远跑深圳来接活儿?我参加的是咱们县里的工程队。之前老早县里就发了通知,说是要响应中央号召建设深圳,动员青壮们南下参加工程队。县革委会里还专门派人到各个公社去做俺们这些年轻壮劳力的工作。”
原来如此。
韩春雷微微颔首,笑道:“但是占水叔能舍得让你大老远离家跑这边来?你家里的农活,还有你们家的工分,谁挣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开始我爹也是不愿意的,但这不还是因为你嘛!”韩全友笑得有点憨憨。
“因为我?”
“对咯。你现在可是咱们村的光荣啊。”
韩全友说着,冲韩春雷竖起了大拇指道,“全村父老乡亲都知道你春雷,在深圳挣了大钱。”
“呃……这应该是我妈说的吧?”
韩春雷大概能够猜到,自己那个彪悍的老妈,铁定是把他给家里汇钱的事到处说了。
“那还用你妈说啊?全村都看见了!就你家那个大房子,上大梁那天,你妈那大白馒头是一屉一屉的往外撒啊。但凡来的人,都有份。还有咱公社红旗村那个曹老板,开废品站那个,好家伙,拉了一车的肉啊酒啊……”
一时间,韩全友神采飞扬地说起了韩春雷不在村里时,他家里发生的这些事。
这时候,韩春雷才知道,原来曹天焦已经去过他家了,还给他家带去了这么多的礼品。他笑着摇摇头,这老曹,真是做了好事,一点招呼都不打。
“本来县里来咱们柴家坞招人,参加南下工程队的时候,我爸就偷偷给我推了。但后来一看你在深圳挣了这么些钱,我爸又连夜给占奎叔他们家送了一只老母鸡过去。让他跑县里替我说说,帮我把名字有给报上去了。”韩全友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送礼求事,占水叔干得出来。
韩春雷点点头,又问:“那我们柴家坞除了你,还有谁一起结伴来深圳了?”
“没,咱们柴家坞就我一个!因为这次参加工程队,报名归报名,但行不行,还得参加县里安排的考试,只有考试通过的人,才能来深圳。县里的领导说了,这支工程队代表的是从咱们县里走出去的高素质劳务输出队伍,必须要有真本事!”
“啧啧,这么严格吗?不过我知道全友哥你可是干泥瓦匠的好手。你刮的水泥面,都不用找平的。”韩春雷夸赞道。
“是,是。”韩全友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所以,整个县工程队四十三号人,咱们柴家坞来的,就我一人!”
说完,他指了指手里的纸条,说的:“来之前,我爸找玉珍婶儿抄了你在深圳的地址。我爸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深圳来至后,一定要照地址来看看你,让我一定要向春雷你学习!”
“占水叔太瞧得起我了!哈哈,学习就免了,咱们互相照应,我比你早来深圳,在这里肯定比你要熟一些,以后遇着什么困难了,你别跟我客气,一定要跟我说。”韩春雷说道。
“嗯嗯嗯,走前,老支书送我出的村口,他也对我说,到深圳一定要和你联系,说人在外地,一个村的,就跟一家人那么亲!”
说完,韩全友突然猛地一拍脑门,“光顾着说话,我都忘了,我还从老家给你带了些东西来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什么东西啊?”
韩春雷寻思,应该是老妈让韩全友给自己捎过来的。
顿时,心头一暖,这才是亲情的温度。
只见韩全友翻开斜挎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油纸包,递了过去。
韩春雷接过来后,松松软软的,打开外层的油纸后,一阵淡淡的茶香瞬间传来。
“这是龙井茶啊?”韩春雷熟悉这个味道,“茶是故乡浓啊,我妈居然还知道让你给我捎龙井茶。”
“呃……这不是玉珍婶让我捎的。”
韩全友挠挠头,说道,“这是我们出发前,上面领导给我们发的。我平时也不爱喝茶,今天过来认门总不能空手来吧,就想着给你带过来了。”
韩春雷微微一愕,不是老妈让捎的啊?
会错意了,略尴尬。
不过他听着韩全友这话有点意思,便好奇问道:“什么叫上面领导给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说着,抓了一点茶叶放鼻尖儿前闻了闻,清香扑鼻,正经老家那边的绿茶。
韩全友解释道:“其实也没啥,就是出发前,县革委会的领导给我们工程队欢送。领导说,我们作为县里第一支劳务输出的工程队,代表的是杭州人的形象,我们来到这边后要遵纪守法,努力搞建设,不能给杭州人民丢脸。临了,县里还给我们工程队发了龙井茶,说想家了就喝点家乡的茶。这不,我们工程队一人分了一斤梅家坞的龙井茶。”
韩春雷听罢,脸色有些动容,“水是故乡甜,茶是故乡浓。咱县里的领导这事做的,挺有人情味儿。”
“哈哈哈,我们队里的工友说,给发一斤茶叶,还不如给我们发一斤白糖呢。”韩全友说道。
韩春雷摇头道:“白糖哪有龙井茶来的金贵,你们倒好啊,居然还不领领导的情。”
韩全友说道:“春雷兄弟,这你就不懂了。供销社里一斤白糖九毛三,梅家坞那边一斤龙井三毛九,你说谁比谁金贵?”
“啥?一斤龙井三毛九?”
韩春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龙井的价格,在老家那边并不贵,不像深圳这边的供销社卖的那么贵,但他没想到,这个价格竟然会贱成这样。
东门墟那座唐楼里的广源茶楼,一壶卖多少钱?
一壶七毛二啊!
上次那个茶楼经理李家俊说,他们从市里供销社采购龙井得多少钱一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足足要十六七块钱一斤啊!
这……
差距也太大了吧?
他一脸认真地问道:“全友哥,你确定这龙井茶,老家那边一斤只卖三毛九?”
“当然确定!”
韩全友正色道,“我们工程队里有个叫崔二军的,他们家就是梅家坞的茶农。在来深圳的火车上,他还说呢,今年有三毛九的价格已经算好年景了,去年供销社的人下来收茶,就给了三毛二,还爱卖不卖!他家里人说干茶农没出息,所以才让他参加工程队来深圳的!”
韩春雷:“……”
韩春雷彻底无语了,这个价格怎么会这么贱呢?
还爱卖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