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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初到湖贝村(1 / 2)

('“阿雄的梦想啊?全在他家的墙壁上呢!”阿强一边开着车,一边甩过头来嚷嚷了一嘴。

“梦想在墙壁上?什么意思?”韩春雷听着有些懵,把目光落在阿雄身上。

但未料到他一直认为很闷骚的烫头胖子阿雄,脸上居然多了几分不好意思之色,摇着头摆着手,说道:“你别听他说八道。”

“我可没胡说。一会儿到他家,春雷你就知道了。”阿强转过头,龇着牙笑道。

“拜托你收声了,衰仔!专心开你的小巴了。”阿雄叫道,“那么八卦,这个月底不分钱了,好不好啊?”

“不要啊,大佬,我错了!”阿强果断闭嘴。

看着这哥俩开心的打打闹闹,韩春雷由衷觉得,生活是真需要有奔头的。

倒是张喜禄一听到阿雄口中的“分钱”两个字,转过半个身子来看着阿雄,兴趣十足地问道:“雄哥,你和强哥合伙开小巴,一天能挣多少钞票啊?”

“喜禄哥…”韩春雷摇了摇头。

张喜禄就这点不讨人喜,只要说到钱,眼睛就发亮。什么话该问不该问,他张嘴就敢来。

先不说这么问礼不礼貌,关键这这也太突兀了,跟你很熟吗?张嘴就问人家一天能挣多少钞票。

“坐稳了,咱们要进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滴滴!

阿强摁了两下喇叭,及时化解了张喜禄造成的尴尬。

……

如今的深圳还没扩建成市,所以后来的几个区都没并进来,现在的深圳就是宝安县的县治所在,就相当于是宝安县的城关镇。

此时的深圳人口不足三万人。即便这两个月又涌入了不少外来人口,也盖了不少的新房子,但说破大天去也就是一个镇子。

但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镇子,韩春雷在小巴上透过车窗,看到了街上穿梭不停的自行车、人力三轮,还有零星奔驰而过的摩托车。

这种一派蓬勃,欣欣向荣的景象,自打他回到这个时代以来,是从未见过的。无论是长河公社、浦沿公社、还是上塘公社,都没有这个镇子那么充满活力,那么的生机盎然。

阿雄和阿强的村子叫湖贝村,上次在上塘公社,还有刚才在来时的路上,他也曾听阿雄讲了不少他们村里的事情。

湖贝村是深圳镇上有着悠久历史的一个老村,也是一个大村。历史上,湖贝村的祖先张氏一族,自明代由福建迁至广东南海之滨,在深圳本地世代相传繁衍生息,距今五百年了。

阿强是地地道道湖贝村的张氏子孙,阿雄姓罗,他们罗姓在湖贝村一支小姓,也是从别处迁徙过来的,后来与张氏族群通婚联姻之后,久而久之,也成了湖贝村的本地土著。从有家谱起到罗雄这儿,应该是第五代子孙了。

小巴就停在湖贝村村口,韩春雷和阿雄他们进了村。

如果韩春雷是来自后世的深圳本地人的话,他就应该可以认出,此时湖贝村所在的位置,就是后世深圳罗湖区的中心地带,深圳著名的东门商业街边上。是深圳有名的城中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这个村子后来拆迁了。

……

湖贝村算是深圳镇里的望族大村,人口众多,而且从沿路上的青砖瓦房可以看得出来,湖贝村的人生活还可以的。韩春雷还发现,这里青砖瓦房很多都是三层楼,但是从外墙的青砖新旧颜色也可以分辨的出来,很多人家的第二层,甚至第三层,都是最近才加盖的。

这种掀了屋瓦加盖楼层,要放后世肯定一个违章建筑跑不了。不过也契合了阿雄路上说的,本地居民加盖房子,甚至临时搭建房子,出租给外来务工人员的事实。

阿雄他们家离村口不算远,穿过一条昏暗的弄堂之后,就是他们家。他们家也是青砖瓦房,也加盖了一层,而且原本是宽阔的院子,也被临时修葺了几间石棉瓦房,外墙简单地用石灰刷了一下。有点像青砖瓦房大杂院的感觉。

“来来来,算到家了。”

阿雄领着韩春雷他们进了院子,冲着堂屋方向嚷嚷喊道,“阿妈,来客人了。”

阿雄妈妈是个六十来岁的老阿姨,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广东话,语速有点快,而且口音跟韩春雷以前看的粤语片有些不一样,不过韩春雷倒是也能听得一半一半,就是为难了张喜禄,跟听天书似的。

老太太跟几人倒了凉茶之后,就去厨房忙活了。

阿雄笑道:“我妈妈是客家人,讲得是客家话,春雷你听得懂粤语,应该也能听明白吧?”

韩春雷点点头,表示没问题。作为个ktv粤语经典唱的麦霸,客家话和粤语他倒是分得清。客家话和广府话粤语是有区别的,讲客家话的是客籍,客家人来广东的时间比较迟。讲广府话粤语的是广东本地原著居民。

其实两者差别不是很大,不过是在发音上和语法上略有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知道新中国成立之前,客家话可是广东的主流语言。因为当时客家人在政坛上非常活跃,如孙~中山、叶~剑英、黄镇球、谢晋元、邓仲元等一系列党政军的名人,都是客家民系。

新加坡总理李光耀、李显龙家族,还有当年的泰国总理他信,都是在外闯荡的客家民系。

在东南亚一带,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客家人。

“雄哥,你是说,伯母不会讲普通话?”张喜禄问道。

阿雄笑道:“我阿妈别说出广东了,这辈子连宝安县也没出去过一回,你说她哪里会讲普通话?”

“哈哈哈,我们这边的人,都是讲客家话和广府话的。”阿强也补了一嘴。

张喜禄:“……”

欲哭无泪。

毕竟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在这边,如果语言不通交流不起来,那还做个毛线的买卖啊。

韩春雷也很同情张喜禄,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广东这边主要讲三大语系,广府话粤语、潮汕话,客家话,唯独普通话不是主流社交语言。

尤其是深圳没有扩建成深圳市之前的宝安县地区,客家话还是主流语言,因为宝安地区的干部、职工、教师、医生等大多是客家人。到了八十年代之后,随着港商港资的进来,港式粤语慢慢渗入普及,成为了主要交际语言。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到九十年代,普通话开始普及,尤其是领导干部和企事业编制的工作人员,在“新招、调进、晋升”的过程中,要考评普通话,所有普通话不及格者,统统不予“招、调、升”,普通话才逐渐取代了粤语在深圳的主流地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没你想的那么悲观,”韩春雷拍了拍张喜禄的肩膀,开解道,“客家话不难的,呆上一段时间之后,你会慢慢听懂,最后讲得烂熟。毕竟语言环境摆在这里,很快就能适应的。”

张喜禄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春雷,你得多教教哥,不然上街买包香烟都费劲,是不?”

“哈哈哈,没你说得那么严重。”阿雄也笑道,然后拎起韩春雷的麻包,说道,“走,我带你俩去房间看看,我们家二楼还剩两间房子没租给别人,给你俩留着了。”

韩春雷他们来深圳这边,肯定需要落脚的地方,所以他在来前打电话给阿雄那会儿,就答应了阿雄,过来的住处就租他们家的空房间。

对于阿雄来说,能租出去两间空房子,每月租金还是很可观的,而且韩春雷在上塘公社还帮过他们忙,他对韩春雷的印象也非常不错。

所以,他才不惜空着小巴不接客,去火车站接他们。

至于韩春雷,反正都要租房子,干嘛不把人情送给阿雄,再说了,以后在深圳还需要阿雄阿强这样的地头蛇帮衬一二。所以哪怕湖贝村的租金高点,他都选择租在这儿。

上了二楼,突然听着一首软软绵绵的歌曲,隐隐约约从楼梯口的房间里传出。

啧啧,阿雄家居然还有录音机?很奢侈很腐败啊。

不过这歌手的声音甜美圆润、温婉动人,韩春雷听着特别耳熟,但是一时半会儿却叫不出人名儿来。

来到这个时代,早听广播读报,晚听广播新闻,即便听过的歌曲也是大海航行靠舵手,还真好久好久没听过这种歌曲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谁呢?

真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他循着声音进了房间,阿强就坐在录音机跟前,真神情享受美滋滋地摇头晃脑听着歌曲。

不过阿雄抢先一步进来房间,啪的以下,把录音机给关了,低声骂了一句:“你能不能把声音关小了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家有这种磁带啊?”

“这种磁带怎么了?”阿强撇撇嘴,“我们前几天在广场后面的小树林里跳蹦叉叉,比你这首歌还销魂呢。”

这时,韩春雷进了房间,看到了纱帐床的墙壁上贴着的几张海报,看着海报上那张温婉动人,美丽绰约的脸庞,回想起刚才听到的这首歌。

终于想起来是谁唱这首歌了,是她!老爸的梦中情人啊!

他也想起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了。

难怪阿雄这么紧张了,这首歌在当时,可是被定为靡靡之音的代表啊!

据说老爸当年也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跑到小山头上收听敌台,去听这首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是邓丽君。

华语歌坛的一代传奇。

其实邓丽君的歌早在七十年代中期那会儿,就已经偷偷流入了内地。

只不过录音机在五六年前那会儿了,那绝对是稀罕物。所以邓丽君的歌曲传入内地的方式并不是通过磁带卡带,而是有人无意之中用收音机收听到敌台,第一次听到了邓丽君温润甜美、柔情万千的歌声。

邓丽君甜美温婉的歌声冲击了当时一代人的耳朵,与当时内地那些几十年一成不变的样板戏和革命歌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真可谓是一时间打开了无数人被禁锢的心灵。

内地的中国人初听邓丽君,心中纷纷震撼,原来歌曲可以这么唱的……

一时之间,邓丽君“爆红”!

每到晚上,夜空里会有无数的短波横跨海峡两岸,无论是城里的年轻男女,还是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甚至是部队里的年轻士兵,都在通过收听敌台的方式偷偷听着邓丽君的歌。

收听邓丽君几乎等于在收听敌台,好在那会儿收听敌台不是严重的罪名,所以这就间接地助推了邓丽君歌曲在内地的传播速度和范围。

很快,民间的这种邓丽君现象,就引起了当时有关部门的关注。他们发现邓丽君传入内地的歌曲都是甜歌,音律靡靡,歌词暧昧,很容易让年轻人丧失斗志,丧失干革命的热情,再加上他们查到邓丽君在敌台那边有过劳军的行为。这在当时海峡两岸微妙关系的背景下,是很敏感的。所以当局就下令禁止传播和收听,等同于封杀了邓丽君,直到80年代中期,随着改革开放的初步胜利,这个现象才被解封。一时之间,积淀多年翘首期盼的邓丽君歌曲,如野火春风般,在内地大江南北传唱开来。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在当下她的歌曲虽然被禁了,但在南部沿海一带,还是有人会通过香港同胞带过来的磁带进行翻录,然后私底下相互传用。

比如阿雄家这盒邓丽君的磁带,歌声里有些许杂音,甚至还能偶尔听见一两声的鸡鸣,明显就是从通过录音机翻录的,并不是母带。

“春雷,回魂啦!”

阿强看着韩春雷盯着墙上的邓丽君海报久久发呆,在他眼前挥挥手,问道:“你盯着她看,你知道她是谁吗?”

“切,小瞧人了是不?不就是邓丽君么?”韩春雷耸耸肩。

“啧啧,你小子居然知道这是邓丽君?”

阿强挺诧异的,内地小年轻听过邓丽君歌曲不稀奇,认识海报上的邓丽君就有点稀罕了,现在可没有邓丽君相关的音像制品流入内地。

“强哥,你不要拿谁都当土包子,好不好?”韩春雷翻了翻白眼,阿强人不坏,但总一副沿海人看不起内地人的鼻孔,这点让韩春雷略有不爽。

一旁的张喜禄凑近海报跟前,咂吧着嘴,渍渍道:“我的亲娘祖宗,这娘们儿长得真水灵啊。”

说着情不自禁伸出猥琐的狗爪,就要去抚摸海报上的邓丽君。

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雄上前一巴掌打掉张喜禄的爪子,“阿喜,收起你的咸猪手,别弄脏了我的海报!”

“呃……”张喜禄略尴尬。

阿强哈哈大笑道:“阿喜,你居然敢揩油雄哥的梦中情人!啧啧,雄哥的梦想可是要娶邓丽君当老婆的,你真是找打!”

被阿强这么一说,韩春雷不禁想起了在小巴上问阿雄的梦想,阿雄吱吱唔唔的,阿强说雄哥的梦想都在他房间的墙上,敢情儿雄胖子还是个追星族啊。

“阿强你个死扑街,收声啊。”阿雄骂了一句阿强,然后对韩春雷解释道,“春雷,你别听这个扑街乱盖,我就是喜欢而已。”

韩春雷抿嘴笑道:“雄哥,我懂,梦想嘛,就是要很大很大,万一实现了呢?”

“听听,强仔,听听人家春雷说的话,再看看你,”阿雄鄙视地看着阿强,吐槽道,“你浑身上下,话里话外,就透着两个字——俗气!”

阿强无所谓地哼哼了一下。

阿雄看了看屋外的天色,说道:“好了,不早了,你赶紧回家食饭吧。”

阿强嘿嘿干笑两声,用手指了指录音机,扭了扭屁股做了一个跳舞的动作,说道:“雄哥,食完饭约了阿彪他们去蹦叉叉,要借你录音机用一用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蹦叉叉就是迪斯科,也叫扭屁股舞。

这会儿思想刚刚解放,内陆地区和北方流行的是交谊舞,到了南方沿海地区,尤其是广东地区,因为受港台流行文化的影响,已经开始流行迪斯科这种节奏较快的舞种。

但即便如此,男男女女搂搂又抱抱,扭腰晃屁股,还是被认为是小资产阶级腐朽思潮,所以小年轻们组织跳舞还是偷偷摸摸的,可不敢大张旗鼓的来。

所以阿雄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又要和阿彪他们去跳舞?你不要乱搞男女关系,小心公安把你们统统当流氓罪给抓走。”

“安心啦,雄哥!”

阿雄龇着牙笑道:“他们自己公安局内部每个周末都有交谊舞会呢,怎么可能会抓?再说了,阿彪他们是带他们厂的厂妹一起玩的,放心,都是自己人,不会出乱子的。”

“随你吧,不过不要太张扬啦,阿强。”阿雄拔下录音机的插头,将录音机抱起来交给了阿强。

“谢啦雄哥。春雷、阿喜,我先回家食饭啦,晚上还有舞会,改天见喽!”

阿强冲春雷俩打了个招呼,抱着录音机就要走。

“阿强哥,等一下,”张喜禄叫住了阿强,扭捏了一下,干笑两声,问道,“嘿嘿,强哥,这个蹦叉叉能带上我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带上你?”阿强愣了一下。

“嘿嘿,我也想见识见识……嗯……”张喜禄扭了扭腰~臀,双手做了一个搂抱的姿势,说道,“我也想见识见识这种蹦叉叉,嘿嘿,不是说可以搂搂抱抱么?”

“喜禄哥!”

韩春雷赶紧制止住,说道:“咱们刚到这边,先安顿下来再说,想见世面,以后有大把机会呢。”

张喜禄不死心,继续央求道:“这不是赶上了吗?强哥,你就带我一个呗。”

阿强犹豫地看了一眼阿雄。

阿雄摇了摇头,拍了拍韩春雷的肩膀,说道:“放心吧,阿强他们就跟隔壁蔡屋围村的阿彪他们搞舞会,都认识,有阿强看着,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既然阿雄都这么说了,张喜禄还铁了心要去浪,韩春雷也不能在说啥,叮嘱了一句:“喜禄哥,别惹事,要息事宁人,出去玩多听听强哥的。”

张喜禄高兴地连连点头称好,然后跟着阿强下了楼,出了阿雄家的大门。

“不好意思啊,雄哥,一来就贴麻烦。”韩春雷微微地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雄说道:“你这就见外了嘛,阿喜想见世面不是很正常吗?每一个来深圳的人,都想见世面,很正常的啦。走,我带你去看看你和阿喜的房间。”

阿雄家本来是两层的青砖瓦房,后来加盖了一层。三楼有三个房间,不过是加盖的,隔热没做好,夏天巨热,所以一直迟迟没租出去。

二楼除了他自己一间房,剩下的两间就留给了韩春雷和张喜禄,一个月收他俩租金一间房八块八。阿雄都说了八八八發發發,吉利!所以韩春雷也就不跟他讨价还价了。不过以他对这会儿深圳的物价,租金不算贵,但也不算便宜。

一楼住得是阿雄的老豆老母,不过他老豆去年据说是因为走私香烟被判了两年,算算日子,也要明年开春才能放出来。

至于院里临时搭建的两间房外加一个露天的简易厨房,租给了一对去年就来深圳的姐弟,湖北人。

等着他带韩春雷看完房间,刚下了楼,那对姐弟房客里的弟弟也回来了,是个比韩春雷大个八九岁,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年轻人留着短发,穿着露胳膊的短衫,胸前还系了一条皮围兜,围兜上都是干巴巴的血渍,看着年轻人手里拎着的木桶,木桶里的是铁钩斧子和剁刀等一应家伙什儿。

韩春雷见状,暗暗诧异,看着架势和这打扮儿,难不成是个杀猪的?

“猪肉灿,给你介绍个新房客。”

阿雄的一声招呼,肯定了韩春雷的猜测,果然是个杀猪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雄哥,这是今天卖剩下的猪下水,我姐让我带回来给你,卤一卤是好料。”

猪肉灿放下木桶,从桶里头拎起一串半幅猪心半拉猪肺,还有约莫两斤重的猪大肠,递给了阿雄。

阿雄笑了笑,摇头说道:“每次要交房租了,保红姐就让你把卖不完的猪下水带回来抵抵房租。平时也没见她让你带好料回来啊。真是算计不过你们湖北人。”

猪肉灿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雄哥,这杀猪卖肉的买卖又不是我姐说了算,我们一大帮子老乡凑得份子呢。这一个月下来算算,也没几个钱。今天中午去蔡屋围村卖猪肉,还差点被他们村的人赶出来。”

“好吧,你们也不容易,行吧,这猪下水就当抵这个月的房租吧,”说着,阿雄接过猪下水,看了看春雷,说道,“今天春雷第一天住进我们家,一会儿让我阿妈做俩硬菜,阿灿,你跟你姐也一起来吃。”

“那跟着沾光有口福啦,我姐说卖完最后一点肉就回来。”

猪肉灿拿手在皮围兜上狠狠蹭了蹭,冲韩春雷伸出右手,笑得格外灿烂,自我介绍道,“认识一下,我叫郑保灿,湖北人,我跟我姐,还有我们一帮老乡在这边杀猪卖肉,所以他们也叫我猪肉灿!”

“灿哥,你好!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屋檐下的邻居了。”

韩春雷伸出手跟猪肉灿握了握,笑着说道:“我叫韩春雷,以后还请灿哥多多关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猪肉灿跟同乡们常年走街窜巷卖猪肉,是个性子外向的人,大家又都是年轻人,韩春雷很快就和他聊到了一块儿去。

听猪肉灿讲,他是三年前和他姐郑保红来的深圳,当然那会儿的深圳还没设市,没有深圳这个叫法,当时叫宝安县。他们姐弟俩来深圳最初的原因,是寻找他姐夫,郑保红的丈夫苏大河。

他姐夫苏大河来宝安县比他们姐弟俩要早,七年前就来了。苏大河是湖北省城人,在那个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热情高涨的岁月里,支援农村建设插队到了到他们村,分到了他和他姐这个生产队。后来苏大河跟他姐郑保红好上了。在当时,知青和当地农村青年结合,那可是大事,据他讲,还是他们公社的书记亲自来给他姐和苏大河主持婚礼的。尽管当时生活条件艰苦,但还是在十里八乡轰动一时。

不过结婚没多久,十年动荡就波及到了他们村。苏大河这个省城来的知青被划为右派,连累了贫下中农根正苗红的郑保红不说,捎带脚的,还把妻弟郑保灿谈的一门对象都给搅黄了。

这把当时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猪肉灿气得够呛,差点没跟姐夫苏大河划清界限。尽管如此,郑保红还是对丈夫不离不弃,甚至几次三番为保护丈夫苏大河,和别人发生冲突。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饱受折磨的苏大河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趁夜逃跑,逃离郑家村。

他再也无法忍受漫天的冤枉和谩骂,还有精神上的折磨和摧残。

当晚他就把这个决定和郑保红说了。作为妻子的郑保红不仅没有反对,还默默替丈夫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一点点全国粮票。她虽然没有太多的文化,但她了解丈夫苏大河宁折不弯的性子,她预感得到,在这样下去,丈夫总有撑不住的那一天。这个时候,逃避也许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趁夜苏大河偷跑出村口时,苏大河紧抱着郑保红,让她等她两年,如果浩劫过去了,他就回来和她团聚,如果两年后他还是音讯全无,那就改嫁,嫁个贫下中农吧。

苏大河的出逃,对于郑家村来说是个大事,对郑保红、郑保灿姐弟而言,自然又是少不了一番牵连。

过了两年之约,苏大河没有回来。郑保红默默地等着丈夫。

又等了两年,这一年,十年动荡结束了,郑保红也听说党中央已经做了拨乱反正。可她还是没有等到丈夫的回来。苏大河音讯全无,生死不知,村里有好心人纷纷劝郑保红改嫁,可郑保红却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要离开郑家村,去寻找丈夫。

她不懂啥爱不爱的,她就知道嫁了苏大河就是他的人,她和苏大河从结婚到现在,都没见过省城的公婆一面呢。她要找到苏大河,她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回想起苏大河临行前跟她提过的行程,去广东,到宝安县,投奔他表姑夫。他还偷偷把表姑夫家的地址给了郑保红,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来这个地址联系他。

做出了决定,郑保红就收拾了东西,兑换了点全国粮票,锁好了门窗,南下寻找丈夫。郑保灿虽然心里还忌恨姐夫苏大河,但更放心不下姐姐一个人南下,于是跟着姐姐到了宝安。

姐弟俩按着苏大河留下的地址,找到了宝安县,找到了苏大河的表姑夫家,跟湖贝村是一个公社。可是到了那里才知道,苏大河表姑夫一家人早在八年前就逃港了,而苏大河是四年前离开湖北郑家村的,这么说来苏大河即便到了宝安县,他姑父一家也是人去楼空。

那苏大河去了哪里呢?

会不会压根儿就没往南方走?

郑保红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念头,他相信自己的丈夫不会骗自己的。她只能像个疯子一样的,带着郑保灿在宝安县满世界打听苏大河,后来遇到了几个湖北老乡,说他们也是四年前来的宝安,依着郑保红的描述,的确是见过这么一个操着湖北口音的小老乡,说话文质彬彬的,可能就是苏大河。但是他们也说后来就没见着了,这个小老乡可能也是那年跟着人潮逃港了。

要知道他们说的四年前,也就是一九七二年,是宝安县历史上逃港潮规模最大的一年。香港和宝安山水相连数百里的海岸线上,数万人铤而走险,罔顾性命,泅渡蹈海逃往香港。淹死者、溺死者、冻死者不计其数。

数次的大规模逃港风潮,也为改革开放最重要的决策之一——在深圳等沿海地区设立经济特区做了血淋淋的铺陈。

正所谓凡事都有因,所有重大而又伟大的决策,必定是经过血与火的锤炼和考验。

同乡们的话让郑保红终于听到了一丝丝希望的消息,但他们也不敢确定苏大河是否真的逃港,当然也不敢确定苏大河是否逃港成功,有没有淹死或冻死在茫茫的海里。

郑保红也不敢确定丈夫是否真的逃往了香港,也许丈夫还留在宝安县一带,在某个乡下犄角旮旯的地方隐姓埋名呢?

但是有一点郑保红坚信,苏大河还活着,她要等他,就在宝安县等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一等,又是三年。

这三年里,她带着弟弟郑保灿打过短工,干过黑活,硬生生把自己锻造成了力气不输糙汉子的“湖贝村红姐”。如今这个杀猪卖肉的生意,是他们姐弟跟其他几个湖北老乡合伙干得,年初宝安设市改名深圳后,很多以前明令禁止的,不让干的事儿,现在都慢慢开禁了,这杀猪卖肉的生意虽然还是被国营肉联厂的人举报,但明显抓得不是特别严了,甚至有默许的意思。

所以从年初下来,他们这个杀猪卖肉的湖北老乡小团伙,营生还是不错的。久而久之,郑保红这个“红姐”的名头,在湖贝村一带也响亮了起来,都知道有位湖北的女汉子杀得一手好猪,所以偶尔周围几个村子里要杀猪什么的,都会来湖贝村找郑保红。有这么一位租客租在自己家,阿雄和他妈妈还是特别欢迎的。

所以有时候,他们姐弟俩拿猪下水来抵房租,他们都无所谓。再说了,郑保红做事儿敞亮,每次拿猪下水抵房租,不是多给了一副猪肝就是多给了半幅猪肺,怎么着都亏不着阿雄他们家。

……

……

猪肉灿讲着他姐夫和他姐姐的故事,韩春雷听得津津有味,这要放到以后都可以拍成一部电影了。

对于苏大河的遭遇和命运,韩春雷心中五味杂陈,这在重生以前,他只是偶尔在一些回忆录上能看到,感觉倒也平常,无非是特殊时代的特殊命运。毕竟字面上的感触永不比亲耳倾听,而且当年那场浩劫里,这样遭遇的人,苏大河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的一个。

但是现在现场亲耳听着,却是另一番滋味,从苏大河的命运,到自己在后世悠哉悠哉地翘脚死宅打游戏,这个国家是经历了多么伟大的变革,才有自己那代人幸福安逸的盛世啊。

如果再遇苏大河,韩春雷也许会说,未来之盛世,如你所愿。

对于郑保红,对这个红姐,无论是千里寻夫,还是杀猪能手,韩春雷都由衷地竖起拇指称赞道,“阿灿,红姐真是一位奇女子!”

“那当然,”猪肉灿讲得口干舌燥,咕咚咕咚喝完了阿雄妈妈泡的凉茶,说道,“要不是嫁了我姐夫,我跟你说,我姐在我们那儿也是这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阿灿竖起了大拇指。

“呵呵,猪肉灿,我看你你姐不是奇女子,是傻女子!”

阿雄这时候从厨房里出来了,双手还端着一个大砂锅,冒着袅袅白气,香味飘溢。

院里有颗荔枝树,荔枝树下有个大石墩和几把小竹椅,阿雄他们习惯在外面吃晚饭乘凉。

“哇,猪杂粥!阿雄妈妈做的猪杂粥,可是湖贝村最出名的,春雷你有口福了!”

猪肉灿也不管阿雄说啥,飞快地跑进出租屋里,抱着一个搪瓷碗出来,自顾自地舀起砂锅里的猪杂粥。

猪杂粥?

韩春凯凑近一看,白粥里的那些猪杂应该就是猪肉灿带回来的猪下水,再看阿雄妈妈还在厨房里一阵剁切,估计剩下的猪下水要拿来卤了。

“春雷你等会儿,我去拿生抽和香油,要加这些吃猪杂,吃够味儿!”

阿雄给韩春雷舀了一碗粥,返身回了厨房。

猪肉灿大叫道:“雄哥,别忘了带点小香葱,还有胡椒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扑街仔,就你会吃!”阿雄哼哼了一声。

“坐,春雷!”

猪肉灿哈哈一笑,把跟前的一把小竹椅踢给了韩春雷,低声说道:“知道为什么雄哥说我姐傻吧?”

韩春雷一愣,摇摇头,又眼睛一亮,脸色有了几分明白之色,“莫非……”

“是啦是啦,”猪肉灿嘿嘿笑道,“雄哥一直喜欢我姐,可我姐一直要等我姐夫回来,所以……你晓得了吧?”

“哈哈,原来如此。”韩春雷乐道。

这时,阿雄去而复返,貌似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有些不好意思斥道,“猪肉灿,你要再唧唧歪歪,晚饭你吃自己去!”

“又不承认啦?”

猪肉灿倒是不怕他威胁,揶揄道,“雄哥,其实我一直是支持你的啦。你要想啊,你娶了我姐,以后不就不好意思收我房租啦?”

“这倒是……算你小子醒目!”阿雄的话间接地肯定了猪肉灿的八卦,韩春雷看了看阿雄,又抬头看了看二楼阿雄那间屋,意思是说,雄哥,你这刚刚说喜欢邓丽君,阿强都说你的愿望就是要娶邓丽君,这怎么又喜欢上郑保红了?

阿雄被韩春雷盯得尴尬,也貌似读懂了春雷眼中的询问,尬笑道:“那啥,春雷,你没见过保红,她呀,长得特别像邓丽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的假的?“韩春雷表示不信。

猪肉灿也叫道:“像!我姐也会唱邓丽君的歌,她是我们湖贝村的邓丽君!”

韩春雷:“……”

“阿灿!!!收声闭嘴!”

一声娇喝,从院门那儿传来。

“姐!你回来了!”

“保红?快来吃粥,我阿妈刚煲的猪杂粥!”

阿灿和阿雄的话,告诉了韩春雷这个女人的身份,她就是红姐,郑保红。

呃……湖贝村的邓丽君。

韩春雷仔细一打量,这脸蛋圆润倒有几分相像,但是这一米七几的身高比阿雄都要高出半个头来,这身材嘛,别闹了,xl版邓丽君吗?阿雄、阿灿,你们是不是对邓丽君有什么误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保红手里拎着桶子,腰里系着平日里杀猪用的皮围裙,上面沾满了油腻和血渍,她的脸上稍显疲惫。

猪肉灿赶紧上前接过木桶,低头一看,桶里是空的,立马开心问道,“姐,最后那点五花肉也卖完了?”

郑保红嗯了一声,把家伙什儿交给了猪肉灿,说道:“阿灿,把东西收起来,我先进屋擦把脸换身衣裳,这忙一天,浑身黏糊糊的。”

说完,她冲阿雄和韩春雷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侧身路过,钻进了自己的出租屋里。

不一会儿,郑保红换好衣裳出来院子,清清爽爽的,一身当下深圳街头偷偷开始流行的印花连衣裙,身材高挑的她能撑得起这裙子,再见她将头发微微向后用手盘起,这么一看,洗尽疲惫,皮肤白皙的她,还真有几分邓丽君的样子。

现在这模样,可跟刚一进门那会儿的女装杀猪大佬有天壤之异。

她来到荔枝树下的石墩旁坐下,阿雄把早早给她盛好的猪杂粥递了上去,接着好是一通介绍韩春雷这个新租客。郑保红比她弟弟猪肉灿大四岁,今年刚满三十,比韩春雷足足大了一轮,嘴甜叫她一声红姐,韩春雷也不冤。

郑保红呢,本就跟韩春雷一样,都是同在异乡为异客,加上她长年扎在男人堆里刨食儿,性子上就是个直爽痛快人,所以对韩春雷这位新邻居倒也热情。

而且见着韩春雷年纪轻轻不过十七八岁,居然敢南下闯深圳,她反倒觉得这个小老弟有胆气,比寻常同龄人有眼光。

所以猪杂粥还没吃完,春雷已经张口闭口红姐了,郑保红也是大大方方受着,气氛极其融洽。这让初来乍到深圳第一天的韩春雷,心中多了一抹温暖。

如果不是猪肉灿跟他讲过他姐夫苏大河的故事,他很难想象眼前这位大姐头三年前是千里寻夫的孱弱女人。

生活让人坚强,生活让人懂得必须坚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雄哥,这个月贵叔又从老家来了两个亲戚,这不,又多了两个分猪肉卖的同乡,我和阿灿这个月的房租,不好意思啊。”郑保红吃完猪杂粥,指着空空如也的搪瓷盘,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只能用分到的猪下水,抵一抵房租了,你可莫要怪罪我们。”

“阿红你说这话就不把我阿雄当朋友了。”

阿雄放下手里的碗,有些不乐意道:“我阿雄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市侩的人吗?你要有难处,别说拿猪下水抵房租了,就是拖几个月房租都没关系。”

“是是是,姐,雄哥是很讲义气的,就算不给房租,他还能撵我们出门吗?”猪肉灿笑着附和道。

“呐…阿灿,不给房租可不行,”阿雄摇了摇头,然后看着郑保红,扭捏道,“阿红,你知道的,这房子是我爸妈的,这不给房租他们要说我的。当然,如果阿红你肯……那啥,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嘛,你说是不?”

“雄哥!”

郑保红面色猛地一变,郑重提醒道:“以后请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猪肉灿也是暗暗踢了一脚阿雄,赶紧岔开话题说道:“姐,贵叔又来两个亲戚?这一头猪本来八个人分着卖都不够卖的,现在又多两个人来分,还让不让干了?贵叔这是破坏规矩啊!”

“是啊,本来八个人分都不够卖,”郑保红微微蹙起眉,意兴阑珊道,“但是当初是贵叔拉着咱们姐弟入伙的,咱不能忘本啊,少挣点就少挣点呗。”

猪肉灿不乐意了,“不忘本也不能眼睛就地吃亏啊,再少挣点,下个月真的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韩春雷也听过之前猪肉灿讲过的他们姐弟的杀猪买卖。他们并非是自己个儿去乡下买上一头带毛猪,然后杀好拉到城里卖。一来这一头猪的成本实在是太大了,不是他们姐弟俩也可以吃得消的,而且风险太大,一单被肉联厂举报抓了包,就容易是折了本。二来如果杀一头猪单卖的话,里头水太深,规矩太多了,所以才有了他们同乡杀猪团的生意。通常是五六个人一个帮伙,一起出资来分猪肉卖,各自划好卖的区域,比如湖贝村一带,就是他姐弟俩来卖,寻常一天能卖出去几十斤猪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像他们这种五六人或七八人结伴入伙做杀猪买卖的湖北人,在这边有好几个团伙。因为他们不是供销社也不是肉联厂,所以买他们的猪肉是不需要票的,也不需要配额的,他们这些人几乎垄断了这边私肉生意。

他们姐弟口中的贵叔,就是他们这个同乡杀猪卖肉小团伙的头,来深圳的年头最久。贵叔没来深圳前就是当地公社有名的杀猪老手,这些年来也一直是他主刀杀猪割肉分肉,是小团伙的主心骨,从到乡下买猪、杀猪、分肉都是贵叔主持。

这一年来,贵叔的手总是隔三差五的发抖,所以才把杀猪的手艺交给了郑保红,但说了算拿主意的还是贵叔。

一头猪八个人分本来就不够卖,现在他又来两个亲戚投奔,显然是破坏了小团伙利益的平衡。但一如郑保红所言,还能反了贵叔不成?做人不能忘本啊。

“姐,你总记着他的好,你咋不想想,这每次咱们分到的猪肉,和他们几个一比,都是最不好卖的呢?你看,现在连猪下水都归咱们姐弟卖了!”

猪肉灿越说越生气,站起身来,大声道,“既然他不守规矩,反了他又能怎样?大不了我们拉上雄哥,还有春雷一起干!我们自己下乡买带毛猪,我们自己分猪肉卖!”

“呵呵,别,阿灿,可别算上你雄哥我,”阿雄敬谢不敏地摆了摆手,笑道,“你们这生意风险太大了,哪天被肉联厂的人拉着公安给你们一锅烩了,那就亏到姥姥家了。我还是和阿强开小巴好,这生意,稳!”

“雄哥你别听他满嘴胡话,”郑保红解释道,“贵叔对我们姐弟不薄,我阿红做人还能这么不厚道?再说了,阿灿,你跟贵叔下乡买过带毛猪吗?一头带毛猪你知道多少本钱?平日里都是贵叔张罗大家伙儿,东挪西凑才买得起一头猪来,要单干你上哪儿捣腾本钱去?你少胡来!”

郑保红太知道自己弟弟的脾气了,心地是好的,就是做事说话太冲动。就凭他姐弟俩,想单干杀猪卖肉?太天真了!不说本钱,就说撇开贵叔单干,就破坏了规矩,里头水深的很,容易遭来是非。

猪肉灿不服气,把目光看向春雷,说道:“春雷兄弟不是要来深圳做买卖的吗?拉他入伙我们一起凑本钱呗,本钱不够我们就买头小的呗。”

“别,灿哥,你也别算上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摇着头,摆手婉拒道,“我不觉得这私家猪肉生意,以后还能好到哪儿去。现在你们这么干还能挣钱,是钻了当前政策的空子。但你们自己也说了,现在公安也好,肉联厂也罢,你们大街上拉着板车卖猪肉,他们也追得不是特别紧了,这说明什么?”

郑保红没问,在思索。

猪肉灿问道:“说明什么?”

韩春雷道:“说明在默许,说明政策可能在变,说明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上街卖猪肉了。”

猪肉灿道:“那还不好?那以后就不用提心吊胆,不用害怕被他们撵兔子一样了啊。”

郑保红唔了一声,若有所悟道:“春雷的意思是说,一旦政策变了,大家都能干这买卖了,抢饭的同行就多了。”

“红姐说的对,而且你们想过没,如果肉联厂、甚至供销社都不用凭票买肉了,而且人家是大厂大柜台,价格公道肉新鲜,关键是可选的又多,那凭什么跑你一个私贩手里买猪肉?不怕买到瘟猪肉吗?”

韩春雷的这通话重重地落在了郑家姐弟的心头。

阿雄颇为赞同地点头说道:“春雷这番话说得不无道理啊,就像我们小巴车,那是因为各个屋村和工厂、作坊都没通大巴,而且现在大巴车的车辆和公交线路又少,一旦都成熟了,我们小巴估计也生意难做了哟。”

韩春雷点点头,这个毋庸置疑,这是时代的必然发展,这也是改革开放下,人们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的最直观表现。再过几年,公交线路越来越成熟,再接着往后推移,地铁、城市轻轨的开通,私人小巴市场的生存空间必然是很窄,几乎为零的。

至少在他重生回来那会儿,什么私人小巴?表示没见过。就连公交,都不是他们年轻人出行的交通方式了,要么地铁,要么网约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这么邪乎吧?春雷,你这说的我心里直打鼓,难不成我和我姐不用多久就要歇业了?”猪肉灿将信将疑。

韩春雷笑着宽慰道:“当然不会那么仓促,社会在一点一点进步,时代在一点一点发展,民生在一点一点提高,那么政策,肯定是也是一点一点在调整。”

“扑哧~~”

郑保红忍不住笑道,“春雷,你这一点一点说得还挺押韵的,还民生一点一点提高,搞得像个大学生似的,不,像个干部!”

“阿红,你可别小看春雷,春雷这满肚子学问,连上塘竹制厂的领导都竖过大拇指呢!”一旁的阿雄突然想起当日在上塘公社,和上塘竹制厂会计李和平吃饭时,韩春雷说得那些醉话,还有李和平毫不掩饰地夸赞。

韩春雷知道自己卖弄的有点多了,只能笑着解释道:“什么大学生啊,我连高中都没读完,我只是以前在柴家坞时,平时爱看报纸爱听广播,听多了看多了,知道的就多了,琢磨的也多了。”

“听多看多了,知道的就多了?琢磨的就多了?这话讲得真好,跟他以前在家那会儿,说的一摸一样。”郑保红从韩春雷身上,居然看到了苏大河意气风发的影子,苏大河当年也是知情插队,满肚子学问来着。不下地干活了,就喜欢给自己念报,讲书上的人和事。

别说阿雄和猪肉灿了,就连韩春雷都看出来了,郑保红又想念自己生死未卜的丈夫了。

猪肉灿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你说民生在变,我倒是想起这些日子那些买猪肉的人还真有变化。以前吧,都抢着肥肉买,后来都想着肥瘦相间的肉买,现在呢,尽捡着精肉瘦肉买,说精肉瘦肉好吃。呵呵,这是兜里有点钱了啊,想着日子过得舒坦点啊。”

韩春雷笑道:“那可不,灿哥,你有钱了,不也想着穿花衣裳,穿喇叭裤,像雄哥一样烫着头,拉风地戴着蛤蟆镜上街吧?”

猪肉灿哈哈笑着,“当然,我要兜里趁俩钱了,我就天天跟着阿强那个骚人去钓靓女,和那些时髦女郎们搂着腰摸着屁股蹦叉叉,啧啧,这才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要敢去,我打断你的狗腿,”郑保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弟弟,斥道,“你给我好好攒钱,攒够老婆本了,回乡下娶一门媳妇,这都快奔三的人了,还浪?”

猪肉灿哦了一声,蔫了下来。

韩春雷听罢,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不过猪肉灿一说到蹦叉叉,他发现天都黑了,貌似张喜禄还没回来,估计真的跟阿强去见上世面了。

此时,天色渐晚,一轮明月挂上了荔枝树梢。

阿雄打了个哈欠,端着砂锅返回厨房,准备洗洗涮涮。

郑保红对猪肉灿说道:“明天早上贵叔下乡买带毛猪,我们不用出摊。你明早跟我去一趟东门早市,摸摸情况。”

“摸摸情况?姐,你莫不是想换行当?”猪肉灿一脸狐疑。

“红姐,东门早市就是东门深圳墟吧?能带我一个吗?”韩春雷突然来了兴趣。

郑保红有些吃惊,说道:“春雷,你一个内陆小伙儿,居然还知道东门深圳墟这地方?”

韩春雷嗯了一声,郑重其事道:“不瞒红姐你,我这趟南下,就是奔着深圳墟来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到了夜里十点,张喜禄才回来了。

这家伙满身的酒气,踉踉跄跄,走路都打着飘儿。阿强把他送到门口,交给韩春雷后就闪人了,因为明天还要早起出巴士。

韩春雷搀着这家伙回了房间,刚想把他平放到床上。突然,张喜禄一把抱住韩春雷,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喷着重重的酒气,一脸陶醉地说道,“春雷啊,你喜禄哥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搂着人姑娘的小腰。你晓得吗?和我蹦叉叉的那姑娘,比咱们长河招待所的小李会计还要好看。带劲,真带劲!啧啧,难怪你小子非要来深圳啊,哥这回跟你真是来对了!”

韩春雷:“……”

长河招待所的小李会计,是从省城杭州来长河公社锻炼学习的,人长得好看也挺洋气,虽然和张喜禄这个二道贩子没什么实际的交集,但丝毫不影响张喜禄暗恋她。

“弟啊,若不是这趟,哥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呐。”

张喜禄轻轻用脸舒服地蹭着韩春雷的肩膀,手也不老实,在他后背一通游弋,咂嘴说道,“你是没摸到啊,跟我跳舞那姑娘的小手哟,滑不溜秋的,都快嫩出水儿来啦。”

“恶心!赶紧给我起开!”

韩春雷一阵恶寒,把张喜禄一把推到床上,跳将开来,说道,“喜禄哥,别说我没提醒你啊,虽说深圳现在要搞大发展了,社会风气也慢慢开放了,但不代表你可以耍流氓啊,小心被人姑娘告你一个流氓罪,到时候抓进去劳动改造个两年算你运气好,万一挨了枪子儿,你可别说我带你寻了死路!”

这可不是韩春雷危言耸听。

要放他重生前那会儿,撩个妹皮一下那有什么打紧的?但现在这会儿可不比以后啊,他记得微博上有人转过八十年代的一些旧闻往事,说是八十年代这会儿打击流氓罪,可不是简单的批评教育,而是属于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罪刑,是刑法严厉重点打击范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后来也听姥姥姥爷讲过,说是八十年代严打那会儿,有人因为私底下偷偷同居被女方父母举报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更有人因为穿衣暴露拍写真,直接被劳动改造了五年。有人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判了死刑,有人因为强吻女青年的嘴挨了枪子儿,

要依着这量刑标准,张喜禄这样的碎渣,再过几年到了全国严打阶段,还搂腰扭屁股摸人姑娘小手,呵呵,一颗花生米绝对跑不了。

“喜禄哥,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两句,我真不是吓唬你,咱们来深圳……嗯?喜禄哥?”

韩春雷还想叨叨两句,床上张喜禄已经鼾声如雷,醉成死狗,沉沉睡去了。

他苦笑地摇了摇头,算了,回头找个时间,再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韩春雷觉得既然张喜禄跟着他来深圳了,甭管能不能发达,他都要把张喜禄全须全尾地带回去。重生到这个时代以来,张喜禄是他第一个交到的好朋友。他珍惜这份友谊。

……

……

一夜既过,天亮。

韩春雷早早醒来下了楼,不过阿雄比他起得更早,匆匆跟韩春雷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准备出早班小巴了。

“红姐,早啊!”韩春雷冲站在天井边刷着牙的郑保红打了个招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呜呜~~”

郑保红正刷着牙,含糊地回应了两声。昨晚她答应了韩春雷,去深圳墟早市捎着他。至于张喜禄,韩春雷就不叫他了,这家伙昨晚喝的烂醉,估计今天不睡到中午,醒不了酒。

“春雷,走吧,咱们出发去早市!”

郑保红从屋里再次出来,不过今天她没有盘头发,而是梳了条大辫子,穿了件白色格子的确良衬衫,脚上穿着一双大头球鞋,还挎着个帆布包,在韩春雷看来,真是满满的年代感。

“红姐,阿灿不去吗?”韩春雷明明听到昨晚郑保红让猪肉灿跟他一块儿去早市的。看那屋的动静,貌似猪肉灿还没起床?

郑保红笑了笑,说道:“阿灿凌晨四点多就去隔壁村帮人杀猪了。十二点多才来通知,我寻思阿灿也跟着我学了这么久,就让他替我去接这个私活了。”

帮村里人家杀猪,干趟私活挣点操刀费,别说郑保红了,连贵叔都没少干。不过操刀费通常不是给钱,而是杀完猪分完肉后,主家会中午留人吃饭喝酒,然后临走送上一些猪肉和猪下水啥的。

韩春雷开玩笑道:“那今天晚饭岂不是又有口福了?”

“那是当然,有红姐吃的,还能短了你韩春雷的?走,姐先带你去喝早茶!”红姐非常豪爽地挥了一下手,带着春雷出了门。

……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姐带韩春雷去喝早茶的地方,就在东门早市的边儿上,紧挨着早市口。

东门早市或者东门集市,都叫深圳墟。这个位置就是日后经济发达商贸兴盛的罗湖区东门老街一带。

墟,集市的意思。北方人所说的赶集,客家人叫趁墟,当然到了韩春雷重生前那会儿,就不怎么分南北叫法了,年轻人都叫逛街。

从清朝开始,深圳这个地方就被人所知所传,这完全得益于深圳墟的商业繁盛。所以深圳墟这个位置,无论是对客家人,还是原住民而言,都是意义非凡的。以至于后来,即便到了新时代,深圳墟演变而成的东门老街,仍旧是深圳最为重要的商业中心之一。

红姐带着韩春雷喝早茶的地方,在深圳墟的东门口的一座唐楼里,紧挨着早市口。

跟他想象的街边铺子吃早点不一样,红姐带他吃早茶的地方竟然在唐楼的四楼里,看着居民们上上下下爬着楼梯,穿梭在逼仄狭长的楼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访友窜门的。

红姐告诉他,这个茶楼的虾饺和萝卜糕是这一带最出名的,懂得吃的人都喜欢来这儿,尽管这个地方要爬楼。当然,最关键的是,这家茶楼是私营的,价钱实惠不说,关键是付钱就好,根本不需要粮票。别看现在深圳即将成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线,但是计划经济留下来的老一套的那些东西还是根深蒂固,没那么快改变的。

这家隐藏在老唐楼四楼的茶楼,直接将三间房子和客厅打通,外加一个大花台,几乎隔成了一个茶餐厅。厅里摆放着形状不一的十来张茶餐桌。这时候正是上人的时候,见着每张桌子都坐满了食客。食客们悠哉悠哉地看着报纸饮着茶,吃着虾饺烧麦萝卜糕,不时发出酣畅淋漓的笑声和聊天声,气氛简直安逸到不得了。

看着眼前一幕,韩春雷不经想到了以前港剧里那些老广东人流行的那句口头禅:“日日坐茶楼,打断脚骨唔使愁!”

红姐应该是常客,一进来就有好几个老食客跟她打招呼,她带这韩春雷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广东的早茶文化基本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得闲饮茶,一盅两件。所以红姐跟伙计要了两杯茶,一笼虾饺,一个糯米鸡,两碟子萝卜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雷,这种吃早茶的场面,哦不,你们在浙江应该叫吃早点,呵呵,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吃早点的场面吧?”等着上点心的功夫,红姐问道。

韩春雷点了点头,笑道:“嗯,少见。不过各地都有自己的饮食文化,这场面也是正常。就像广东人也绝对没见过咱们江浙地方的人用胡桃、松子作腊八粥、上元夜饮屠苏酒、育儿的汤饼会。”

“讲得真好。春雷,你知道姐欣赏你什么地方吗?”红姐微微抚掌,赞许地看着韩春雷。

韩春雷摇头表示不知。

红姐说道:“姐就欣赏你身上这股子虽然出身农村,但时刻宠辱不惊的劲儿,要是你那个兄弟张喜禄在这儿,估计又是一阵啧啧惊叹了。”

“哈哈哈,姐,你都没见过喜禄哥,咋那么了解他呢?”韩春雷觉着红姐把张喜禄都快摸透了。

红姐笑道:“听阿雄提过他,多少知道一些。春雷,姐真的很好奇,听阿雄说,你也没怎么念过书,也没怎么出过门,上哪儿见得过得这些世面呢?要知道,一个人的眼界和格局可不是靠听人说说就能成的!”

“姐,你说得这些话,可不是一个来自农村,没念过几年学的女人能讲的。”

韩春雷听着郑保红的话,也是哭笑不得,红姐琢磨得挺透,但总不能跟她说,姐啊,我来自2018,我受过高等教育,我是资深公司白领吧?

这话就算他敢说,也得郑保红能信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他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郑保红忽然沉默了下来,面色有些凝重地叹息道:“是啊,如果不是认识了他,嫁给了他,我也许真的一辈子都在乡下割草养猪,嫁人带崽了。”

她说得这个她,韩春雷猜出来,应该是她那个至今下落不明的丈夫——苏大河。

一时间,气氛沉闷和莫名悲伤起来。

这时,伙计推着小餐车吆喝着来到他们餐桌旁,“来啰,新鲜的虾饺、糯米鸡……”

“来,先吃东西,一会儿还要进墟。”红姐把虾饺笼打开,推到了韩春雷跟前,然后指了指窗外,说道,“这个位置好,可以俯瞰深圳墟,瞧,那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就是咱们一会儿进的东门早市。”

韩春雷吃着虾饺,朝下望去,东门早市不过是深圳墟的一角而已。俯瞰而下,深圳墟拥有着东西南北四道进墟的门,俨然一个小集镇,但是它每一道门又通往不同的方向。保证着四面八方的货源和客源的进出。

“今天不是农历二、五、八,不到趁墟日,”郑保红吃着萝卜糕,用小手指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说道,“要是趁墟赶集的日子,你在这儿唐楼高处望去,真是壮观呐……”

“红姐,你昨天说去早市摸摸情况,莫不是想在深圳墟那儿开摊?”韩春雷吃完最后一只虾饺,问道。

红姐笑道:“是啊,杀猪卖肉这个营生越来越不好干了,春雷,姐考考你,如果姐在深圳墟里开摊,你觉得眼下卖什么东西最来钱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春雷,姐考考你,眼下,卖什么东西来钱最快?”

韩春雷清楚,红姐能这么问,八成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早就想好了要卖什么。

虽说不知道红姐有了什么打算,但要问韩春雷,眼下卖什么东西来钱最快,这恐怕真没什么标准答案。因为来钱快不快,除了这个东西的行情俏不俏之外,还要看你能不能拿到一手的货源。如果等着二道贩子们在东门墟集市里开始散货,那甭管紧俏不紧俏,反正大头的钱你是甭想赚了。当然,从一手货场拿货进货,那是大手们的专利。

东门墟集市更像是一个中转的批发市场,在这里拿货没有门槛儿,你进五十块钱的货,还是进五百块钱的货,一样有人卖你。丝毫不影响南来北往的倒爷们饱满着热情,坐着几天几夜的绿皮火车来深圳东门墟进货。即便东门墟这里不是一手的源头和货场,但东西出了东门墟,还是一样能卖出钱来,而且越往北走,越能叫价,挣得越多。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营销手段,这会儿的钱,真的好挣!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这是一个敢想敢干,就能挣到钱的最好时代!

就好比韩春雷这次来深圳,就是想在东门墟这边捣腾点时髦的衣服、牛仔裤、蛤蟆镜什么的,往杭州那边带。不是他不想找一手的源头和货场拿货,而是他这点塞牙缝都不够的进货量,估摸着人家工厂大门都进不去。再说了,眼下国家是摸着石头过河,小心翼翼地解放双手搞改革开放,政策还不够明朗,那些工厂自然也是偷摸壮着胆搞生产。就算他韩春雷有足够的本钱,若是没有一个在本地说话好使的地头蛇作保,他铁定也是拿不到一手货源的。

一直以来,南方的时尚和潮流,极大地影响着北方。尤其是改革开放的头些年,往往南方这边流行什么,过个一年两年的,北方那边准冒火。就说阿雄戴的这蛤蟆镜吧,因为挨着香港,所以深圳这边已经悄悄流行起来,但他之前在杭州最繁华的庆春路上转了一圈,根本就见不着,但再过半年,元旦之后,中央电视台译制部从美国引进了了中国第一部美剧——美国科幻连续剧《大西洋底来的人》。随着这部剧在中央台的播放,剧中主人公们戴着装逼的蛤蟆镜,也跟着天南地北的火了起来,年轻人们纷纷效仿。那时,城市小青年出门肩上能扛一部录音机,鼻梁上能架一副蛤蟆镜,那绝对是露天广场里最靓的仔!

后来很多北方的年轻人揣着发财梦,坐着绿皮火车哐当哐当来到深圳,奔着就是捣腾录音机、卡带、蛤蟆镜、牛仔裤……当时有句话说得就是这么个现象:“录音机,蛤蟆镜,越往北走越是贵。”

就是说这些东西从南方倒腾过去,越往北方走,价格越是往上窜。

韩春雷兜里揣着的这些钱,当然还没资格捣腾双卡录音机那些金贵的物件,但带上几蛇皮袋的时髦衣物和蛤蟆镜回杭州,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韩春雷相信这些东西带回去之后,到城里庆春路上推着自行车沿街卖,不用几天,就能统统卖光。

虽然现在还没有“倒爷”这个叫法,但倒爷这些事,已经有人在干了,韩春雷不是先行者,但也绝对不甘做后来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趟跑下来,不敢说挣他个千元户,但也不是他和弟弟韩春风走街窜巷敲糖换凉鞋卖破烂所能比的。

……

韩春雷巴巴儿地讲完,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红姐频频点头,双眸绽放着异彩。

今天,她对这个小老弟又一次的刮目相看。尤其是当她知道韩春雷这次南下来东门墟的目的,不由对韩春雷的商业嗅觉再生赞赏。她由衷佩服,小老弟小小年纪,却有这样的见识,简直不是阿雄、阿灿那些扑街仔能比的,如果不是她知道春雷小老弟出生在杭州乡下,就读过几年初小,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面朝黄土的庄稼汉,不然就冲这份谈吐,这份见识,就说他是香港偷渡过来的有钱人家的小开,她也相信!

韩春雷知道红姐一直留在深圳,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丈夫苏大河的下落,她需要在深圳有一份稳定的居所。所以,南来北往干倒爷,这个买卖红姐肯定是不感兴趣的。不然这些年干什么不好,非要和混在一群糙老爷们堆里干着杀猪的手艺?

她昨天就说了,今天是来东门墟踩点的,显然是有备而来。韩春雷直接问了她,不杀猪了,接下来要干啥买卖。红姐也没卖关子,吃完早茶就带韩春雷下来唐楼,抄着近道去了东门墟大集。

东门墟集市源于明,兴于清,随着时代变迁,更迭兴替,东门墟早已成从几个村落间的小集市,发展成为了占据着罗湖中心地段的好几条街的商贸区域。到了99年,政府改造成了近二十万平米的东门商业步行街区,但老深圳人还是喜欢叫这东门老街,它是深圳城市发展的一段历史,它是深圳商贸业的一面旗帜,更是近代深圳的根。

五十年代末,人民公社时代拉开了帷幕,东门墟集市的功能也被清扫到了角落里。不过随着这些年政策的变化,经济的复苏,尘封二十来年的东门墟也渐渐被悄然恢复。

东门墟大集不是每天都开的,每个月的农历逢二、五、八才开市。今天不是赶集日,韩春雷跟着红姐东门墟中转悠了好一阵子,几条街都有些冷清,没有熙攘喧闹、人声鼎沸,客流攒动的场面,但是透过沿街次第林立的店铺,街巷随处可见的摊位铺位,还有稀稀落落的手写招牌,韩春雷可以感受到淡淡的商业气息,也能想象得到,一到赶集日,东门墟中客商云集,车水马龙的热闹场面。

转了一圈之后,红姐带着韩春雷在东门墟里一处街口停了下来,指着左手边一间关着门的店铺,说道:“春雷,你觉得这个位置,好不好?”

韩春雷打量了一下四周,点头道:“通南北,贯东西,不要出来揽,都少不了上门的客。怎么?红姐,你相中这个店铺了?”

“嗯呢,我想把它盘下来,”红姐指着四周左右,说道,“前几个趁墟赶集的日子,我都有来转悠过,发现这周边的摊位也好,店铺也好,都是二道贩子和练摊的,没一家是卖吃的。摆摊的,开店的,要想吃个午饭,晚饭什么的,都要跑到我们刚才吃早茶的唐楼附近。你说我在这里开一家小吃店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吃店?”

韩春雷有些意外,没想到红姐想开家吃饭的小店,不是来东门墟卖货搞搞小批发,而且听她这么说,之前还做过市场调研。

不过韩春雷有些费解,人家二道贩子不赶集了还可以做点别的营生,赶集的日子再来东门墟做买卖便是。但你开小吃店,做得就是个日复一日的买卖,闭墟日做个毛线的生意?比如今天,整个东门墟里冷冷清清的,小吃店开着门打苍蝇?东门墟是农历逢二、五、八才开市,那不开市的日子,小吃店开着有什么意义?

韩春雷直接把自己的担忧说给了郑保红听。

红姐笑着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份皱皱巴巴的剪报,递给了韩春雷,说道:“这是我上上个礼拜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春雷,你看看。”

韩春雷接过剪报,翻开一看,脸上也泛起了笑意,说道:“报纸上说,政府要拿东门墟做试点,打造商品集散中心,红姐,这意味着以后这里就没有什么赶集日和闭墟日了,天天开市,商客云集,人头攒动啊……姐,你行啊,时刻关注国家大事啊,你看,这关注了,就比别人抢先一步了!”

说着说着,韩春雷由衷地竖起大拇指,赞道:“姐,你真牛!”

要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中国农村里最为传统的妇女,没什么文化,一辈子就想着相夫教子侍候丈夫,丈夫失踪了,她也没想过改嫁,而是千里寻夫来深圳。如果不是遇到他的丈夫苏大河,她可能连报纸都看不懂。

就是这样的一个传统小女人,居然懂得通过关注报纸上的政府新闻,寻找到了另外的商机。

韩春雷除了震惊,还有震撼!

红姐杀猪这些年,扎在男人堆里为了保护自己,一直都挺彪悍的,现在被韩春雷这么一夸,竟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气短,不太自信地问道:“弟,开个小吃店,专挣这些店铺老板和南来北往进货人的饭钱,你觉得这买卖,成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太成了!”

韩春雷没了刚才的疑虑,现在觉得这买卖的确稳当,可干。

“不过红姐,你确定真开小吃店吗?我有个更好的建议。”韩春雷微微琢磨了一下,说道。

红姐问道:“啥建议?”

韩春雷提议道:“快餐店!了解一下!”

“快餐店?这是啥意思?”郑保红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词儿。

“一荤两素,三毛吃饱;两荤两素,五毛吃好!”

韩春雷嘴角微扬,突然有些怀念读高中那会儿,学校门口那家快餐店了,还有快餐店老板手里拿着揽客的那口扩音喇叭。

要是也放一个扩音喇叭在红姐的快餐店门口,循环放着那段魔音:“一荤两素,三毛吃饱;两荤两素,五毛吃好!欢迎进店品尝!”

想想画面,韩春雷突然感觉好嗨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三毛吃饱,五毛吃好!”

“中式快餐就要荤素搭配,搞组合品种快餐!”

“快餐快餐,就是要体现一个快字,即来即食,随时供应!”

“姐啊,你还要考虑饭点上,在店铺里看店不方便出来用餐的人,所以兼做盒饭也是必要的!”

“既然盒饭也兼做了,红姐,外卖业务了解一下?”

……

……

韩春雷口沫飞溅地侃侃而谈着快餐的理念和经营思路,信息量之大,简直给红姐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虽然韩春雷提出了餐饮新模式快餐理念,但殊途同归,终究绕不开餐饮二字,所以对于红姐而言,并不难理解。别忘了她可是能从一张报纸上的一则政府公告里,就敏锐地捕获到商机的女人,正所谓一通百通,所以韩春雷说了个七七八八,红姐便也能听明白大概其,剩下的细节部分,终归还是需要花时间去探索和试错才能真正摸明白的。

“老弟啊,你说的快餐店,绝对比小吃店要有搞头!姐听你的,盘下这门脸,就搞快餐店!”

红姐暗下了决心,这个快餐店要搞!而且必须要尽快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知道她是个主意大的女人,她拍板的事情,给她弟弟猪肉灿十张嘴皮子也劝不回来,不过韩春雷还是很本分地提醒道:“红姐,我左右是个建议,仅供你参考,是做快餐,还是做小吃店,最后还是要你自己斟酌。”

“有啥好斟酌的?姐是听出来了,依着我的想法开家小吃店,不过是个糊口的生计。若是依着你刚才说的快餐店,那就是门挣钱的生意,能把日子过得红火的生意!”

红姐一脸信服地打量着韩春雷,啧啧摇头道:“春雷啊,姐真服了你这脑袋瓜子,咋就跟寻常人想得不一样呢?你不该南下挣钱,你该回去好好念书考大学,然后去端铁饭碗吃公家饭,用你这脑子瓜子为人民服务,为我们国家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添砖加瓦!”

韩春雷:“……”

“咋了?我说错了?”红姐看春雷一脸怪色。

韩春雷赶忙摇头,笑道:“姐,端铁饭碗有端铁饭碗的瓷实,吃公家饭有吃公家饭的光荣,但个人有个人的追求,我也有我自己的心头好。我不读大学,也一样能为人民服务,你看我刚不是给你一个很好的建议吗?我要不南下,怎么能机缘巧合认识你?怎么能为你出谋划策,为红姐的餐饮事业添砖加瓦?”

“噗……”

红姐被韩春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逗得莞尔一笑,在她看来,这年头干啥能有端铁饭碗吃公家饭更有前途更光荣?

她寻思韩春雷不好好留在老家念书,反而是南下来挣钱,估摸着应该是受了家里什么亲戚或者长辈的成分影响,政审通不过,才没机会考大学吧?不然以春雷这般聪慧和见识,又是出身农民家庭子弟,考大学才是光明大道啊。

她记得丈夫苏大河讲过,知识,是改变命运的途径,越是穷苦人家,越是唯一途径。

不过既然韩春雷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她就不刨根问底,做那揭疮疤的人了。她也暗暗记心里,回头让弟弟和阿雄他们别总问春雷家里边的事,年纪这么小南下找钱,谁没个苦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不知道自己简单一番搪塞,居然让红姐想了这么多,要是知道的话,也只能一笑置之了。总不能逢人就解释,我来自2018,我见证了祖国改革开放四十年之伟大成果吧?

韩春雷指了指旁边的门脸,提议道:“姐,如果手上闲钱富余,就把隔壁这间也租下来,两间铺子打通的话,这横竖两条小街就属你家容客量最大了。当然,也能绝了有人在你旁边再开快餐店,分你客流的心思。”

“好主意,姐这些年在这边攒的钱,开个快餐店富余的!”

红姐点点头,眼下东门墟就属铺子的租金最便宜了,不过政府一旦彻底开放东门墟集市,做成集散和批发的大市场之后,那这里租金绝对就是噌噌噌往上张了,到时候想要再租就要大出血了。她想好了,明后天就约房东,把这两间铺子拿下,趁着便宜,最少也得租他个五六年的。

“春雷,要不你跟姐一块儿干吧?”红姐看着韩春雷,诚挚地发出邀请,“这快餐店,姐给你三成股,咋样?”

对红姐而言,韩春雷这个快餐店的建议,无疑是沉甸甸的人情。她之所以想拉春雷入伙,一来的确是稀罕他这聪明劲儿,事事透着精干和远见,绝对是个好的买卖搭子;二来自己平白得了人家这么一个金点子,总想报答点什么。

换做别人可能舍不得这三成股份,但是她却不这么看,她记得丈夫苏大河说的,知识是无价的,跟有知识的人一起做事,是获取成功的捷径!

所以她特豪爽地许出了三成的份子!

啊?

韩春雷明显错愕了一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稍微犹豫了一下,婉拒道:“谢谢红姐,不过我还是不参与了。我这次南下倒货的几百块钱,除了我和喜禄哥的钱,还有老家公社那边一位长辈的本钱,我……”

“不要你投钱,”红姐打断了韩春雷的解释,大方地说道,“春雷,就你这脑袋瓜子,不要投钱,姐都愿意给你三成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姐,这更不能要了!”韩春雷说道。

红姐大为费解,疑道:“是嫌少了么?”

“不不不,姐,你误会了!”韩春雷赶紧摆手解释道,“我这次南下,主要还是趟趟路,踩踩点,顺便倒腾点紧俏的衣服裤子往回卖,把路趟顺了,趟平了,本钱大了,我以后几年就先干南货北卖的买卖。这快餐店,我就不不掺合了,不过我有好点子好主意,我都跟你说,红姐!”

“原来是嫌姐这摊子买卖小啊?”红姐微微打趣了一下韩春雷,也表示理解,毕竟年轻人有梦想有闯劲,不可能被一个小小的快餐店困死在那里,尤其是像韩春雷这种有眼光有远见的聪明人,岂是自己一个小小快餐店就能束缚的?

韩春雷摇头解释道:“姐,我哪能嫌你买卖小?你这快餐店以后干好了,可不得了!咱也学那肯德基、麦当劳……”

“啃谁的基,卖谁的什么劳?”红姐问道。

肯德基和麦当劳这时候还没进入中国呢,中国第一家肯德基连锁店是在八七年进来的中国,设在北京前门。中国第一家麦当劳连锁店是九零年进来的中国,店址就设在韩春雷和红姐现在站的位置——东门墟,当然九零年之后就改叫东门步行街了。

所以红姐没听过很正常。

韩春雷也没刻意解释,继续说道:“到时候可以搞连锁,搞加盟,到时候在深圳,不,在全中国搞连锁,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红姐快餐!在全国搞他上万家红姐快餐连锁店,让你红姐两个字儿,响彻中国大地!”

不经意间,韩春雷给红姐勾勒起了一副未来辽阔的远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却把红姐听得哈哈大笑,笑得快直不起腰来了,“还上万家红姐快餐,姐就是有个野心,也没那个能耐跑遍全国啊?不说别的地儿,就说去趟我们湖北老家,坐趟火车都要几天几夜,还开遍全国呢?快餐到了那儿都发霉发臭了!”

韩春雷:……

显然红姐不懂什么叫连锁加盟模式,更不懂以后的交通出行会有多么便捷,更不懂以后的高铁动车为什么叫中国速度!但韩春雷觉得现阶段没有必要强行灌输这个理念,因为他知道,眼下别说在全国开连锁店,就是在深圳开连锁店都费劲。

他虽然不是学经济出身的,但奈何21世纪互联网的强大,让他汲取了不少非专业的知识。他知道加盟连锁这种商业模式,是西方市场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要在中国引进这种模式,绝对是需要改革开放发展到一定阶段和成果之后,才能适用的。

虽然现在深圳搞特区经济,但不代表全中国都在搞特区政策,现在深圳是试点,还没到全国各地争相学习的地步,所以在深圳行得通,不代表在其他地方能行得通。

这也是他不愿意掺和入股红姐快餐店的初衷,一来眼下的确没闲钱,二来是投入产出比过大。他记得大学时老师讲过,改革开放初期,国家政府是摸着石头过河,生意人是壮着胆子做买卖,直到84年的十二届三中全会上,有人提出“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得到了总设计师的高度肯定,由此展开全面的经济体制改革。从那以后,中国经济政策进一步大大的得到放宽。

这说明啥?说明这几年,小打小闹还行,做大绝对是行不通的,也是不通行的。

红姐快餐店如果小打小闹,韩春雷自觉没必要搀和进去了,不能说这个时候开快餐店不挣钱,相反,绝对是一个细水长流的买卖,但却不是韩春雷这几年想要的。

他都想好了,在没有经济体制改革号角吹响之前,就沉下心来好好蓄力,好好积攒本钱,等待着经济政策放宽这股东风来,好一飞冲天!

正所谓春天里盼东风,他觉得自己既然打定主意要趁这几年积攒本钱,又何必投身细水长流的快餐店呢?珍惜时间,好好倒腾吧,先当小倒哥,再当大倒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年月,除了吃牢饭的倒腾批条之外,再也没有把一条牛仔裤倒腾到北方,卖出二十条牛仔裤的价格更加来钱快的了。

接着,红姐又带着韩春雷转悠了一圈挨着东门墟的北门墟,不过那边比东门墟差远了,没啥意思。

在闲逛的路上,韩春雷又帮红姐在快餐店的思路上细细捋了几番,好让她准备的更加充分一些。估摸着再过半个月,这东门大集市就要日日开市了,所以快餐店开业的事儿,红姐眼下就要提上日程了。

眼瞅着快到午饭点儿了,这会张喜禄估摸着也也该睡醒了,韩春雷提议回湖贝村。

在回去的路上,韩春雷提议红姐,这个快餐店拉着雄哥入伙,让阿雄投点闲钱,占个一成两成股的。红姐一听,脸色顿时飞起一抹飞霞,说道:“春雷,你是不是听阿灿这个烂仔胡说八道?”

韩春雷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阿雄这个三十来岁老光棍,对红姐的明骚暗恋!

不过他真没这个撮合的意思,他的用意在别的地方。他赶忙跟红姐解释,这个快餐店一旦开起来,绝对会在东门大集市这边引起一阵轰动,万一生意火起来,惹来一些地痞混混的觊觎要好处费,甚至保护费,怎么办?在任何一个地方,越是市集越是龙蛇混杂?

就算这些烂人你可以找公安杜绝,但是你防得住那些对你生意觊觎的本地土著吗?你一个外地人在他们地界儿上做生意,有心祸害你生意,有很多种方法,尤其是红姐还是个女流之辈。如今可没什么市场监管维权的说法。这个时候如果有个本地人参股,那这个快餐店在当地人眼中性质就不一样了。在任何一个地方,排外永远是不可调和的。

听完韩春雷的分析之后,红姐觉得的确是这么个理儿。有个本地人合伙做买卖,的确不用担心本地人排外,而且她比韩春雷更知道阿雄家的底细,湖贝村的两大姓之一,这些地方宗族几百年下来各种联姻各种亲戚,两姓子弟很多都在政府基层工作,要是有什么新政策和新动向,他们的亲属都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有了阿雄参股,万一政府以后真要再打投机倒把,他们家的快餐店肯定也是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先关门的。

“嗯,听你的,让他参二成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姐说着,又犹豫了一下,“不过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韩春雷哈哈一笑,目露促狭,道:“别人让他参股合伙开店,兴许他会不同意。但是红姐你让他参股嘛,呵呵,我估摸着把……”

“春雷,你再胡咧咧。小心姐撕烂你的嘴!”

不等红姐上去一顿捶,韩春雷已经放声大笑地先一步窜了。

等他们回到湖贝村阿雄家,已经是中午的饭点了。

中午的饭点,阿雄是不回家的,他开小巴出去都是一天,基本上是傍晚收车了才回家。

猪肉灿早早就回来了,正蹲在院子里打着水,洗着他从主家带回来的猪下水。满满一脸盘的猪大肠猪腰子,猪肝猪心肺。

韩春雷知道今天晚饭又能改善伙食了。他和猪肉灿打了个招呼上了二楼,去了张喜禄房间。

笃笃笃~~

一阵敲门没反应,还在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推开他的房间,床上没人,这家伙去哪儿了?

他下了楼问猪肉灿,有没有看见张喜禄。

猪肉灿洗着猪大肠,抬头回了句:“说是约了厂妹去逛百货商场了!”

“什么厂妹?”韩春雷一脸大大的问号!

猪肉灿说道:“喜禄哥说,是昨晚一起跳舞蹦叉叉的厂妹!”

卧槽!

韩春雷差点没双膝跪地!

这昨晚跳个舞就约上了?还逛百货商场?

张喜禄你这是要成精了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灿哥,你是说他带着昨晚跳舞的厂妹,去百货商场shopping了?”韩春雷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张喜禄这货来深圳才几天啊?居然学会撩妹,还知道往百货商场逛了,这哪里是当初在长河公社时进个小馆子,都要蹭蹭鞋底儿才敢进的张喜禄,这简直就是王八成精了!

“血拼?啥意思?”猪肉灿明显听不懂这洋文调调。

“哦哦,就是消费的意思,英文,英文。”韩春雷解释道。

“你还懂英文呢?我姐说得对,春雷你是有文化的人!”猪肉灿竖了竖大拇指,随后说道,“阿喜泡得那个厂妹我见过,人长得很靓女的。虽然不是本地妹,但是跟杀猪佬贵叔的女儿阿兰关系很好的,她们都在隔壁村的服装厂上班。春雷,你就别担心阿喜啦!”

杀猪佬贵叔,韩春雷听阿灿讲过,是他们姐弟俩的老乡,他们杀猪游击队的老大,就是贵叔带他们姐弟入了杀猪行当,才算吃上了几口安稳的饭。

“我担心他个鬼啊?”韩春雷气笑道,“我是担心他把钱花光了,回头连买烟的钱都没了!”

猪肉灿不知道,他还能知道张喜禄兜里揣了几个钱?

张喜禄这次南下的家当,就只有自己当初付给他的十五块佣金。其中十块钱还凑份子凑进了他和老曹的本钱里,连人带钱,折算成了一股。所以张喜禄兜里就只有五块钱。

这次南下之前,韩春雷、老曹他们就把这趟买卖分了十股,其中韩春雷出资一百一,全权主事折算成六股。老曹虽然出了八十块钱,但不出人,只求搭个顺风车,所以只占三股。

至于在深圳找货捣腾货期间,他们的租房、吃饭还是坐巴士等一应开销,事先都说好了,韩春雷先垫着,等着拿货回了杭州卖完之后,从公帐里报出来。

这五块钱看着挺经花,买包烟也就二毛三毛的,但是也架不住张喜禄这么浪啊。韩春雷有预感,这小子百货商场回来之后,肯定是爪干毛净,明天要捡烟屁抽了。

不过刚才猪肉灿的话,也让他留了心,他说,喜禄哥撩得这个厂妹在隔壁村上班,隔壁村有个服装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也许能从这个服装厂找到一手服装货源。

他当即问道:“灿哥,隔壁村的服装厂是国营厂还是私人老板开的厂子啊?”

“肯定是私人老板开的厂子啦,国营厂的工作怎么轮得到阿兰他们这些外地妹?”猪肉灿笑道,“上次去贵叔家,我听阿兰讲过,说她们服装厂是一个香港老板,和隔壁村村长的外甥一起合开的,招的都是些外地厂妹,有七八十号靓女呢。别看是私人老板开的,但工资给的挺高的,多做还能多拿工资,叫…叫什么成?反正差不多奖金的意思啦。”

“提成,是吧?”韩春雷说道。

“对对对,就是提成!”猪肉灿连连点头,称是。

韩春雷听猪肉灿这么一说,心中不由一喜,香港人过来开厂,估计奔着深圳这边的人工和场地便宜,还有前三年免税的招商引资新政来的。这么说来,这个服装厂应该是香港人在内地开设的服装代加工厂,这就意味着这个厂的服装无论是款式还是样式,都是跟着香港的时尚经验来的,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找的一手货源吗?

如果能出这个服装厂里拿货,那带货回杭州的议程就可以提上了。甚至,如果能拿下这个厂的服装销往北上的代理权,那就……

“灿哥,能带我去隔壁村看看那个服装厂不?”韩春雷有些迫不及待了。

猪肉灿哈哈笑道:“今天他们休息啊。阿兰她们厂每逢初一、十五,就放假休一天,今天是十五啊。不然那个靓女怎么会被阿喜带去逛百货商场?”

韩春雷一算日子,对哈,今天可不是十五么,真是过糊涂了。

韩春雷左右无事,蹲下来帮猪肉灿一边洗着猪下水,一边继续打听着隔壁村服装厂的情况,这事他必须上心,关乎钱途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到了傍晚,红姐风尘仆仆的从外头回来,应该是跟杀猪佬贵叔谈完了退伙转行的事,看她眉宇轻松,应该是谈得挺顺利。

很快,阿雄也收工回来了。

阿灿出食材,阿雄妈妈今天卤了一锅的猪下水,韩春雷觉得也不能总蹭人家的,又跑出去到村口的烧腊摊,切了半只烧鹅,花了他好几块钱。

虽然说猪下水也是肉食,但烧鹅毕竟是好料,韩春雷买来给大伙打打牙祭,大家伙自然是欢迎的。

阿雄家的小院里,每天这个时候最热闹。

吃着饭,阿雄才发现张喜禄没在,就问了阿喜去了哪儿。韩春雷只得把这小子这两天的光荣事迹又说了一遍,听得阿雄竖起拇指,称赞张喜禄果然靓仔,泡妞功夫了得。

平心而论,张喜禄跟阿强都是一类人,爱玩爱浪爱撩骚,猪肉灿属于有心无胆,阿雄呢,看似花里胡哨,但还是蛮传统的一个男人。不然也不会暗恋单相思红姐这么久了。

所以韩春雷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张喜禄适应环境的能力还是蛮强的。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隔壁村服装厂的事。

阿雄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隔壁村服装厂的事情,肯定比猪肉灿要知道的更多。他说,隔壁的村子叫赤勘村,跟他们湖贝村,还有附近的罗湖村、南塘村都是本地历史悠久的大村。那个服装厂叫富锦服装厂,香港老板出的钱,赤勘村出的地,服装厂主要是帮香港公司做代加工服装业务,不过算作赤勘村招商引资,享受深圳新政策。服装厂建在赤勘村,承诺优先安排赤勘村的女人去厂里上工。不过今年年初才办的服装厂,村里的年轻人们都不怎么看得上私营厂,所以服装厂才招了外地厂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这个厂的老板是谁,当然是香港老板投资的,赤勘村村委会以村办集体的名义,也占了股份,不过明面上负责打理的是赤勘村村长蔡福金的侄子蔡井泉来打理。目前服装厂有将近百人的规模,生产的服装都是香港那边流行过来的服饰。就因为有这个大服装厂在,赤勘村看着是附近几个大村里最热闹最繁盛的村子,当然,最让赤勘村人骄傲的是,每个月市里领导的小轿车,都会进进出出他们赤勘村一两趟,专门来考察富锦服装厂。所以,最近开始,村里的年轻人也开始陆续争相着进厂上班了。

自打有了这个富锦服装厂,附近几个大村子的风头,都让赤勘村出完了!

最后阿雄还苦笑地说,“论起来,这个帮忙打理服装厂的蔡井泉,还是我的小学和初中同学。”

韩春雷一听有这层关系在,赶紧说道:“那太好了,雄哥你明天带我去富锦服装厂转转呗,也介绍我认识认识这位蔡厂长!我能不能从他们厂里拿到一手货源,就靠你了!”

阿雄夹了一口烧鹅塞进嘴里,边嚼边摇头说道:“春雷仔,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你找我,找阿强带你去赤勘村,那就自讨没趣不说,要是让我们村长知道,非要打断我和阿雄的腿!”

“我靠,这么严重?什么仇什么怨啊?”

韩春雷大为吃惊,这找熟人领路还能坏事不成。

阿雄耸耸肩,说道:“因为那个香港老板最早是想要在我们湖贝村投资开厂的,谁知道半道被赤勘村的人截了胡。要是没他们截胡,这一百号人的大厂子是不是就坐落在我们湖贝村了?你说我们村的人,尤其是我们村长,能给他们好脸?”

韩春雷听罢,不由微微皱起了眉,自语道:“居然还有这茬儿?”

阿雄道:“用我们村长的话讲,如果不是他们村长蔡福金做事不地道,暗中截胡,那市委领导小轿车进出的,可就是我们湖贝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原来大华服装厂一开始是准备落户在湖贝村,中途却被赤勘村截了胡。

这样,韩春雷就能理解阿雄为什么不能带自己去赤勘村的大华服装厂了。

显然,这两个村子因为服装厂落户在哪个村的问题上,杠上了。

这不难理解,大华服装厂落户在哪个村,就会征用这个村的土地,就会为了跟这个村搞好关系而替村里解决年轻人就业的问题,甚至因为大华服装厂招募外地厂妹的原因,村里的空房子有人租了,甚至会带动租金上扬。同理,外地务工人口村里多了起来之后,也会带动着村里的经济。这一切,都跟村子的利益息息相关,跟村民的福利紧密相连。

而且大华服装厂作为早一批响应改开号召,落户深圳的合资工厂,享受着政策的同时,也时刻被外界关注着。大华服装厂能选择在赤勘村落户建厂,在外界看来,证明赤勘村治安好,民风好,投资环境好,比其他几个地方更适合投资建厂,瞬间就把周边几个村子给比下去了。以后但凡有港商台商外商再来投资选地办厂,那地方领导肯定就会往赤勘村这边推荐。至于其他几个村子,以后只能在赤勘村屁股后面捡西瓜皮吃了。

这就是一步落下,就步步落下。

本来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是属于湖贝村的,却被赤勘村半道截了胡,难怪阿雄说,他要敢领春雷去赤勘村看服装厂,村长会打断他的腿。在韩春雷看来,这还是轻的,真要带自己过去看服装厂,湖贝村村民都能用吐沫星子把阿雄家门口给淹掉。

了解完这些来龙去脉之后,就算阿雄真敢,他也不会让他嗲自己过去了。一呢韩春雷不坑哥们,别小看了南方村子宗族势力的抱团和严明的族规,阿雄真要敢冒大不韪当村里的叛徒,分分钟被绑着进祠堂训诫严惩一番。

二呢他刚才也听出来了,现在大华服装厂是赤勘村村长蔡福金的侄子,阿雄的同学蔡井泉在打理,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华的那个香港老板跟赤勘村或者说蔡家人的关系如今匪浅,也说明阿雄这个同学蔡井泉能力非凡,不然金主怎么可能放心把厂子交到他手中。那如果让蔡井泉知道是阿雄领自己来大华的,恐怕接下来就很难再谈下去了。毕竟赤勘村截了湖贝村的胡,自然也时刻防着湖贝村的人再截回去,万一他们把自己当成湖贝村的人,那想从大华再一手货的计划,恐怕就泡汤了。

这时,晚饭那也吃得差不多了,红姐和阿雄妈妈已经在院里开始收拾起碗筷,突然听着院门嘎吱一声!

门一开,是张喜禄回来了。

“哈哈,还能赶上晚饭,”张喜禄走路轻飘的到了大石墩儿前,见着阿红正要把剩菜收拾走,赶紧阻道,“红姐,先慢点收,让我先垫两口,垫两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就抓起最后一块烧鹅塞进嘴里,呜呜咽咽地一边嚼着,一边抹着嘴边沁出来的油,大呼好香。

阿雄妈妈给他盛了一碗饭,张喜禄就着剩菜,吧唧吧唧大口扒拉着饭,那吃相,简直惨不忍睹。

“喂,阿喜,你不是约着厂妹去逛商场了么?怎么饿成这个鸟样?”猪肉灿八卦道。

张喜禄没有回他,把碗里的米饭都扒拉完了后,又把盘里剩下的卤肉倒进自己的碗里,浇了开水进去,泡成汤水来喝。

嗝儿!

他狠狠打了个饱嗝儿,这才把碗递给了红姐,龇牙咧嘴地笑道:“饱了!”

红姐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白了他一眼,啐道:“当自己大少爷啊?吃完就自己拿进厨房洗洗涮涮去。”

“嘿,我错了,红姐。”张喜禄干笑两声,跑了趟厨房又回来,这才对猪肉灿说道,“阿珍拖着我,逛了一下午的百货商场,这走走又停停,看看又试试的,哪有时间吃饭啊?只能回来吃了。”

阿珍就是他泡的那个厂妹。

张喜禄比划了一个手挽着手的动作,猪肉灿一脸艳羡地说道:“阿喜,你真牛,来深圳才几天啊,这么快就把上妹了,我都来这边好多年了,可连摸手是啥滋味都不知道。”

张喜禄哈哈一笑,道:“改天我带你却蹦叉叉,教你怎么和姑娘搭茬说话,怎么摸姑娘的小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猪肉灿瞬间眉宇飞扬,刚要张嘴,却听红姐冷哼一声,道:“你要敢去那种流氓场所,我打断你的腿!”

猪肉灿顿时面色一垮,郁闷道:“姐,我都二十七岁的老爷们了!”

张喜禄也帮腔道:“是啊,红姐,阿灿都二十七岁了,总不能一直不处对象吧?”

“处对象可以,但是学你和阿强耍流氓,坚决不行!”

红姐瞪着张喜禄,一字一字说道。

“呃……”张喜禄缩了缩脖子,一脸爱莫能助的看着猪肉灿。

也是,如果红姐不管得严,阿灿早就跟阿强混到一块儿去了,还要他张喜禄带去跳舞?

韩春雷知道再过一会儿,红姐就要开始三娘教子训阿灿了。再呆下去,恐怕战火烧会到自己,随即他拍了拍张喜禄的肩膀,说道:“喜禄哥,上楼一趟去我房间谈点事,我有货源的消息了。”

说着,把张喜禄拉扯回了二楼。

阿雄也在猪肉灿可怜兮兮的目光注视下,逃离了战场。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楼。

进了房间,韩春雷轻轻将门合上,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喜禄哥,你明明知道红姐最烦什么人,你别自讨没趣。”

“嘿嘿,一时得意忘形,忘了这茬儿。”

张喜禄不是傻子,知道春雷把自己拉上来是给自己解围,红姐来深圳,一直守着活寡这么多年,坚持寻找失踪的丈夫苏大河,明知道像阿雄这种条件这么好的本地男人暗恋自己,她也不为所动。所以,这种女人最烦的就是渣男。很不幸,张喜禄和阿强都被她列入了渣男臭流氓行列里。

她不太喜欢这俩货,自然也不喜欢他们带自己的弟弟去耍流氓。

“你也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了?”

韩春雷说道:“我看你是飘了!还挺会装的,逛了一天的百货商场,没时间吃饭,我看你是兜里的钱嚯嚯光了,没钱吃饭了吧?”

张喜禄尴尬地挠了挠腮帮子,嘿嘿干笑两声,问道:“你咋知道的?”

韩春雷说道:“你要兜里还有钱,你能这么早回来?估摸着约人姑娘吃完饭,去看个电影,趁着电影院里黑乎乎的,摸摸人小手,对不?”

“对啊,”张喜禄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突然一愣,瞪大了眼珠子,问道,“你咋知道的?”

韩春雷翻了翻白眼,笑道:“渣男耍流氓攻略!通常这年头的不良青年都这套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才不良年青,我和阿珍可是……”

“别可是了,那是因为还没泡上。等追到手了,吃干抹净了,你再说这话,我就信!”

韩春雷打断了张喜禄的对天发誓,这世上的确有一见钟情的,也许也有跳个舞就海誓山盟,非卿不娶的,但那个人绝对不是张喜禄。

张喜禄是他重生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朋友,他比张喜禄自己都要了解张喜禄是什么德性。

张喜禄被韩春雷这么说,也不生气,的确,他还真没想过那么远的事,阿强教他的,追女把妹要趁兴,至于海誓山盟的话,妹子信了就好,自己信不信不重要。

韩春雷言归正传道:“话说回来,明天我想去趟大华服装厂,你那个阿珍能领我们进去吗?”

“这个没问题啊,我俩分开的时候,她还跟我说,让我去大华厂找她玩呢。”张喜禄点点头说道。

韩春雷嗯了一声,“那就好,只要有人能领我们进去转转,看看大华厂里面的情况就够了。”

阿雄这事儿没法帮忙,他还在寻思找什么法子,没想到张喜禄不务正业把个妹,居然还帮上忙了。

第二天一早,韩春雷和张喜禄就去了隔壁的赤勘村。

赤勘村和湖贝村相距不远,正好赶上阿雄和阿强在一早在村口出巴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俩坐着阿雄的私线巴士,在离赤勘村村口不远的一个地方下了车,徒步走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钟的样子,到了赤勘村的村口。

赤勘村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村子,元朝时,蔡氏祖先从东莞迁居,在赤勘村开基,迄今将近七百年。所以,赤勘村基本上都是蔡姓族人,村里祠堂供奉的也是历代蔡氏先人。

现在这个点正是开工上班的点,所以他俩走在村里的路上,不乏看见三五成群的年轻女人拎着饭盒,往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估摸着就是大华服装厂。

很快,他们跟着女工人群,来到了大华厂。

一站到大华服装厂门口,并非他脑海中那种高墙电网,装着自动伸拉门的现代化厂房。一看这大华厂的外围,更像是一座废弃了的公社大礼堂,黄坷垃的土墙上还留着充满时代烙印的标语,虽然白漆斑驳,但依稀可以看得清楚:

“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

“阶级斗争,一抓就灵。”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当然,最醒目的还是大门口竖着的那块牌子——大华服装厂。

不过让韩春雷注意的是厂牌左边墙上那条标语,一看就是用黑墨新刷上去的,标语上写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解放思想,改革开放。”

这条标语字体方正,颜色醒目,和那几条白漆脱落,颜色斑驳的时代标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一个旧的时代已经落幕,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然开始。

当~当当~~

大华厂里传出打铃敲钟的声音,马上就要到点上班开机器了。

韩春雷看着厂门口,上班的女工争分夺秒般涌入,一派欣欣向荣充满着盎然生机之景,他情不自禁想起两年后诞生于蛇口工业区的一句话,一句从诞生之初就充满着争议,最后被伟大总设计师点赞,后来被誉为蛇口春雷的话:

“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

张喜禄刚注意在人群里找阿珍,没听清他讲啥,大声问道:“你说啥?”

韩春雷摇摇头,岔开了话,问道:“你那个阿珍呢,是不是早就进厂了?”

“嘿,来了,在那呢!”

张喜禄指了指最后几个姗姗来迟的女工,然后朝其中一个女工挥舞着手臂,高声喊道:“阿珍,阿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阿珍,这儿呢!”

张喜禄在厂门口边儿上挥着手,扯着嗓子一通喊,格外惹人注目。

尤其是阿珍,被她的工友们一阵调笑,纷纷在问是不是她相好的找来了,要抓她回老家结婚生娃。

“呸!谁再长舌嚼嘴,看我以后出去玩,还给不给你们带冰糕吃!”

阿珍狠狠威胁了几个工友一句,便快步跑到了张喜禄跟前,问道,“你咋来了呢?”

“想见你了呗。”

张喜禄这嘴上的花把势很溜儿,韩春雷听着直起鸡皮疙瘩。但阿珍貌似吃他这套,丁点儿都不介意被张喜禄嘴上占了便宜,开心的一阵咯咯发笑,眼睛都快眯成月牙儿了。

阿珍二十出头的样子,个头不高,模样周正,还烫了个当下比较流行的卷花头发型,穿得裙子也是当下比较流行的花格子裙,一点都不像去厂里上工的样子,反倒像是刚下工,打扮得花枝招展要去跳舞的样子。

看得出来,阿珍爱漂亮,爱赶潮流。

站在一群年轻的女工里,她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韩春雷暗道,这妹子可不是安分的主儿啊,喜禄哥有点够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即,张喜禄将她介绍给了韩春雷认识,然后跟阿珍说明了来意。

“你们想从我们服装厂拿货??”阿珍犹豫了一下,她虽然跟张喜禄一起跳过舞,逛过商场,也见张喜禄一个下午就花了五六块钱,但还真没看出来,张喜禄这个土鳖还是个有钱人。

“我不知道我们厂的货卖不卖外地人,也不知道咋卖。”

她迟疑了一下,随后点头说道,“算了,我带你们进去见泉哥吧。”

泉哥就是大华服装厂的主管蔡井泉,他是赤勘村的地头蛇,大华厂的招工和日常生产,都归他管。

“我就知道阿珍肯定能帮忙的。”张喜禄得意地瞟了一眼韩春雷。

韩春雷感谢道:“谢谢阿珍姐了。”

说完,他冲张喜禄衬衣兜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东西拿出来。

张喜禄赶忙从衬衣兜里拿了一件小玩意,递给了阿珍,说道:“阿珍,这个送你。”

是个彩色发卡,蝴蝶饰的彩色发卡。

“好漂亮的发卡,送我的?”阿珍惊喜地接过小礼物,直接佩戴在自己时髦的卷花头上,然后原地转了一圈,问道,“好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喜禄连连点头,称道:“当然好看!嘿,你也不看看是谁送的。”

韩春雷:“……”

妈的,这是他昨天临睡前跟红姐借来的,准备今天用来当见面礼给阿珍,好让她帮忙的。回头还要重新去商场买一个还给红姐。

张喜禄这家伙倒好,直接变成他送的了。

算了,他送就他送吧,反正效果一样。

很快,阿珍就领着他俩进了大华服装厂。厂门口的门卫认识阿珍,打了个招呼就给进去了。

大华服装厂的前身是赤勘村的公社大礼堂,礼堂虽然老旧,但空间很大,足能容纳好几百人。以前赤勘公社里的各种大会都在这里开,每年的宗亲盆菜宴也在这里吃,有时候城里放电影的工作组下乡来,村部也会选择在公社礼堂放电影。几年前,公社在村东头盖了新的公社礼堂之后,这个旧礼堂就闲置了下来。

后来香港老板把大华服装厂的选址放在了这里后,把礼堂一分为二,大半的空间改装成生产车间,小半的空间改装成了库房,又在礼堂的二楼隔了几间办公室出来,作为厂办的科室。这服装厂看着简单,却是五脏俱全。

阿珍没有带他们进服装厂的生产车间,而是直接穿过一条甬道,带他们去二楼厂办的办公室,泉哥就在二楼。不过走在甬道里,韩春雷还是能听见隔壁生产车间传出来的机器轰鸣之声,还有熟悉的缝纫机器转轴的声音。阿珍小声告诉他们,厂里主要是做女装的加工,最近香港那边下了一笔大订单,厂里正在赶工。

穿过甬道就是服装厂的库房,韩春雷看见几个普工正在大包小包往库房里扛着东西,估计都是服装料头。一边车间里机器运转不停,一边库房外料头堆积成山,看得出来,大华服装厂生意兴隆,赤勘村财源广进啊,难怪湖贝村要羡慕嫉妒恨了。

路上,韩春雷也似有意似无意地跟她旁敲侧击了一下大华服装厂内部的事儿。听阿珍说,厂的老板的确是香港人,不过她没见过,最近一次从香港过来厂子视察,也是两个月前的事儿了,不过那次她因为感冒还请了假,错过了大老板发红包利市。据姐们们讲,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人,跟谁都笑眯眯的,特别客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她口中的泉哥蔡井泉,其实只负责厂里的日常招工,还有厂子的保卫工作,防火防盗防地痞流氓什么的,厂里小一半的本村人,都是他的同村族亲,所以泉哥在厂里说话特别好使。当然,厂里一些对外接待的事情,都由泉哥这个地头蛇负责。而负责厂里生产技术的是钟叔和他的两个徒弟,是大老板从东莞一家国营服装厂里挖过来的,平时专门指导他们这些厂妹上手机器,指导技工裁剪包缝什么的。

上了二楼,路过财务室的时候,阿珍还指着房间,小声说,大老板真正的心腹是负责财务会计的艾莎姐,别看是个财务,但是和香港那边公司的对接工作都是她在亲自抓,她是大老板特意从香港带过来,留在这边做事的。

阿珍还偷偷说,女工们私底下都在传,艾莎姐可能是大老板养在内地的小老婆。

张喜禄听得两眼冒精光,暗暗咂嘴,资本主义真是腐朽啊,居然还能养小老婆,真想看看这资本家的小老婆长得咋样,是不是浓妆艳抹踩着高跟鞋儿的狐狸精!

韩春雷则是抿嘴一笑,心思,有女人的地方果然就有八卦,这个不分年代。

最后,阿珍把他们领到了一间办公室外,办公室上头挂着一个牌子——保卫科。

“你俩在外头等一下,我进去先跟泉哥说一声。”说着,阿珍敲开了保卫科的办公室。

不一会儿,阿珍开门走了出来,对张喜禄说:“我好不容易求了半天人情,泉哥才答应见你们,阿喜,你可别忘了答应请我看电影的。”

“好嘞,《保密局的枪声》,听阿强说,这片子老火了!”张喜禄说道。

《保密局的枪声》的确火,这个韩春雷都知道,在当时票价仅有三毛钱的情况下,创下了6亿人观看,票房1.8个亿的记录。可以说在82年李连杰的《少林寺》没出来之前,就数这部电影在内地最火了!

“我才不看这种打来打去的,我要看《小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珍一脸迷妹的样子,说道,“我听说唐国强长得贼俊,很靓仔那种!”

唐国强……

韩春雷的脑海中瞬间响起了诸葛丞相的bmg:……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唐国强何止帅,还火成了表情包,好不好?

“我去换工服上班了,你们进去吧。”阿珍挥挥手,先走了。

张喜禄看着她苗条的背影,狠狠咽了口唾沫,啧啧道,“阿珍,真美啊!”

“别美了,你再不努力挣点钱,以后真的只能远远看着流口水,当舔狗了。”

韩春雷拉着他,推开了保卫科办公室的门。

……

蔡井泉和阿雄年纪相仿,都是三十来岁的样子,长相普通,属于那种扔进人堆里也不起眼那种人。但这穿着嘛,就有些夸张了。熨得齐齐整整的的确良衬衫,擦得油光锃亮的黑皮鞋,陈宜兜上还夹着一根钢笔,这哪像厂里负责保卫工作的人,活脱一个知识分子,地方干部。

如果不是之前从阿雄那儿知道这个人连初中都没读完,韩春雷真差点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打量蔡井泉的同时,蔡井泉也在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年轻的外乡人。

有了阿珍之前的介绍,蔡井泉对韩春雷和张喜禄的来意大体有了些解。但他们怎么看,这两个外乡人都不像带着好几百进货款的有钱人。

几百块在一家工厂面前,肯定是一笔小钱,但是相对于个体而言,不少了。蔡井泉也算见多识广的人呢,他很清楚这年月,能一次性带着几百块现金出来进货的人,家底即便不是个万元户,那至少也是半个万元户了。

这两个外乡人,一个年纪才十七八岁,一脸嫩相;一个年纪虽说有二十七八岁了,长得也蛮老相的,但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看着,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你好,我是韩春雷,我们是从浙江来的!”

韩春雷从兜里掏出一包新买的红双囍,第一时间撕开口子,抽出一根香烟递上前去。张喜禄见机得快,从裤兜里掏出火柴用力一划,上前点烟。

两人动作,一气呵成,配合默契。

蔡井泉下意识地接过香烟,嘬了两口抽起来,红双囍,好烟啊。

他眼尖地发现,韩春雷随后一个微妙的动作,就是把剩下的烟一整盒,放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好像这盒烟就是自己的。

红双囍是上档次的香烟,一盒好几块,就这么送人了,出手还挺大方的。

蔡井泉对韩春雷的第一印象不错,问道:“你们要从我们厂拿衣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道:“是的,蔡厂长,还请多多关照!”

“咳咳咳咳!”

蔡井泉被他这么一叫,差点没被一口老烟呛死,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韩春雷,问道:“你叫我啥?”

韩春雷一脸无辜又认真地回道:“蔡厂长啊,大华服装厂的蔡厂长啊!”

“咳咳,我,我像厂长吗?”蔡井泉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韩春雷笑道:“这有什么像不像的,你本来就大华厂的厂长啊,我们进村一打听蔡厂长在哪儿,他们就给我们朝这边指路了。”

“哦……”

蔡井泉狠狠嘬了一口烟,转过头看向窗外,有些走神。

张喜禄则是一脸佩服的看向韩春雷,暗暗竖了个大拇指,暗道,收破烂那会儿就知道你小子能拍马屁,妈的,但没想到你这么能拍啊!啧啧,你是真敢夸啊,一个小小的保安科长,你愣是捧成了一厂之长,关键是他自己还信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春雷的一声“蔡厂长”,捧得确实有些生硬,但也的确挠到了蔡井泉的痒痒处。

从年初香港老板骆崇信确定在赤勘村建服装厂开始,到蔡井泉受赤勘村村大队委派,亲自参与筹备建厂、招募女工,蔡井泉一直都知道,骆老板的买卖和老婆孩子都在香港,不可能来赤勘村长期管理大华服装厂的。所以,大华服装厂厂长这个位置,肯定是他的。用他大伯,也就是赤勘村的村长蔡福金的话说,骆崇信既然投了钱在这里开厂,那肯定要多多倚仗赤勘村本地人的。

也正因为这个盼头,蔡井泉在建厂筹备和招工期间,真是卯足了劲给骆崇信办事,真的就当成自家的事来办,就盼着大华厂能早日开工,他好坐上这个厂长的位置。

大华服装厂如期竣工,在开工剪彩的那天,骆崇信当众宣布,这是他第一次对内地投资建厂,为表示对大华服装厂的重视,也表示他对投资内地的信心,由他自己亲自兼任这个厂长。

骆崇信的这番话自然是赢得了来参加剪彩的镇领导、区领导的肯定和高度赞扬,却也宣布了蔡井泉的厂长梦自此破碎。

最后他只捞了个保卫科长兼负责招募女工的位置。

这个保卫科长,听着好听,实际上就管着一个门卫,还有两个库房的库管,其他没了。生产车间一百多号女工,虽然是他招募来的,却归钟叔和他几个徒弟负责管理;大华厂的财务和香港总公司对接联络,骆崇信派了原先在香港的秘书艾莎来内地负责。

显然,蔡井泉并没有进入骆崇信的核心管理层。不过尽管如此,蔡井泉还是因为本地宗族的先天优势,在厂里威望极大,就像之前阿珍说得一样,厂里一半的女工都是赤勘村本地人,都和蔡井泉沾着亲带着故,辈分低一点的见到他,还得叫一声泉叔。

之前有些女工们私底下也给他还起了个外号,叫二厂长。言下之意,有当厂长的心气儿,却没有当厂长的命。

久而久之,这个外号就传的越来越邪乎,有人说,这是骆老板因为没有让泉哥当上厂长,心里有愧,加上要在本地仰仗蔡氏宗亲,所以默认了他二厂长的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怎么的,这个外号和传闻就传到了财务科艾莎的耳朵里,艾莎私底下向老板汇报了这个事,骆崇信一笑置之,没有多做评价。

时至今日,连蔡井泉自己都觉得,既然做不了名正言顺的一厂之长,那就做个在野的二厂长吧,也挺好。

……

韩春雷捧他一声蔡厂长,自然不是误打误撞,更不是机缘巧合,而是在来大华服装厂之前,在昨晚就向阿雄取经,对蔡井泉做足了功课和调查。

阿雄是蔡井泉的同学,又是隔壁村的本地人,加上大华服装厂本来就是赤勘村截了湖贝村的胡,所以阿雄他们对这些事情,当然是知之甚详的。

他深知一个道理,无论是做销售也好,还是做公关也好,说到底还是跟人打交道,只要把人拿下了,事儿便能成一半了。怎样拿下人,就得先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有着什么样的事儿。韩春雷很聪明,来前就从阿雄哪儿,对蔡井泉其人其事,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

至于张喜禄,他哪里会想到他认为的小聪明,背后韩春雷付出了多少的缜密心思和充足准备?

韩春雷的一盒红双囍,还有一声蔡厂长,顺利打开局面。蔡井泉烧开水,用盖碗沏着功夫茶,邀请他俩坐下喝茶。

张喜禄习惯了大搪瓷缸喝茶水,喝不惯功夫茶,倒是韩春雷,一番淡定从容,习以为常的样子,让蔡井泉对这个外地年轻人越发琢磨不透。他暗暗称赞,果然不愧是万元户家的子弟。至于张喜禄,一副土包子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在他看来就是韩春雷的跟班,他已经把张喜禄自动忽略了,不重要。

喝着茶,聊着天,韩春雷发现蔡井泉一直在探他的底,他自然不能交了实儿,不然以他两百块钱的小家底,根本没资格从一个厂里拿到一手货源。在他半遮半掩半扯淡的回应下,三泡茶之后,蔡井泉才和他进入了正题:从大华服装厂拿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结果还是挺让人失望的,蔡井泉的答复跟之前阿珍说的一样,大华服装厂生产制作的女装,都是香港公司下的订单,不做外头的私单。所以说,想从大华服装厂拿货进货,几乎是没可能的。

看来是白跑一趟了。

韩春雷心里微微失落,毕竟他带着张喜禄来深圳也有些时日了,如果一直找不到好的货源拿货,然后尽快返回杭州倒卖变现的话,就真的可能面临着坐吃山空的局面了。

“对不住了哈,不是老哥不愿帮你这个忙,这是大华厂的规定。”

蔡井泉起身拍了拍韩春雷的肩膀,表示爱莫能助,然后提起一盏热水壶,说道:“春雷小兄弟,你再坐会儿,我去打壶热水,再试试我的单枞茶,我潮州的战友寄过来的。”

说完,蔡井泉拎着热水壶就出了办公室。

他一走,张喜禄就走到蔡井泉的办公桌边儿上,把那盒红双囍拿起来,准备揣回兜里。

韩春雷夺过香烟放回桌子上,瞪着他低声喝道:“喜禄哥,你干什么?”

张喜禄一脸心疼地说道:“当然带回去啊,我平时抽烟都抽两毛三的,这么好的烟……”

“行了,别丢人了,一会儿还谈不谈拿货了?”韩春雷拖着张喜禄回了喝茶的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喜禄撇撇嘴,道:“还谈什么?人不都说厂子里有规定,不做私单吗?”

韩春雷笑了笑,看着还敞着的办公室门,说道:“那他为什么还让我们留下来继续喝茶?你不会真以为是一见如故,先谈甚欢吧?”

张喜禄问道:“难道不是吗?”

“是你个大头鬼!”

韩春雷见门口一直没动静,蔡井泉还没回来,就继续说道:“你好好想想,他从阿珍那里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来意,但是却一直在探我的底,你想想他问的那些话,整的跟公安盘问似的。再加上他既然都说厂里有规定不做私单不外卖了,还要我们留下来试试他战友寄过来的单枞茶,这是什么意思?”

“唔?”

张喜禄突然好像明白过来了,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是说他瞒着厂里,私底下敢…敢做…”

“收声啦,大哥!”

韩春雷抬了抬手,示意张喜禄闭嘴。一惊一乍的,一点都不淡定。

“久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蔡井泉拎着热水壶从门外走了进来,然后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下拿出一个铁罐子,说道:“来,喝一喝单枞,这是潮汕那边的一个战友寄来的。我跟你说哈,这个单枞茶可是有说头的,明嘉靖那会儿,据说还是朝廷的贡茶呢……”

蔡井泉一边沏着功夫茶,一边滔滔不绝,讲着单枞茶的历史和故事,不过却一直没有再提起拿货进货这个事了。

韩春雷也是神侃,喝着茶,也不再说拿货的事了,和蔡井泉天南地北的胡嗨起来,

张喜禄中间跑了两趟厕所,都是喝茶喝得一肚子水。他忍不住暗骂起蔡井泉,不聊正事喝个卵茶啊,你倒是赶紧说正事啊。

约到了十一点多的样子,蔡井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道:“快到饭点了,你俩也别走了,就留我们这儿吃饭,我们边吃边聊。”

说着,他收拾起茶台上的盖碗儿和其他物什。

韩春雷没有拒绝,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说道:“行啊。我们边吃边聊。”

还特么聊!

张喜禄现在听到“聊”这个字,简直要疯。

不过喝了一早上的茶,张喜禄肚子里的油腥儿早就被刮得干净了,他肚子正有些饿,于是问道:“是去你们厂的食堂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蔡井泉摇了摇头,说道:“嘿,我们大华厂的食堂比不了国营厂的食堂,没啥硬菜,去我家吃吧。”

“去你家吃?会不会太打扰了?”韩春雷一愣,问道。

张喜禄听到蔡井泉这么说,也是暗暗一诧,他越发同意了韩春雷之前的猜测,不然干嘛要把人往家里领啊?不就因为家里说话方便不漏风么?

“不叨扰,不叨扰,让我老婆烧几个本地菜,我们喝点酒。”蔡井泉收拾完东西,挥了挥手,示意可以走了。

走出办公室,他低头锁着门,连头也不回,假装开玩笑地问道:“春雷,我要是跟你做笔买卖,你不会把哥哥我卖了吧?”

肉戏终于来了!

张喜禄略微有些紧张,虽然他们真金白银花钱拿货,但这货如果是蔡井泉从大华库房里私自拿出来卖的话,他这算盗卖公家财产罪吧?

韩春雷虽然知道这年头做这种事的人不要太多了,但内心里还是有些抗拒这种事的。

但是,蔡井泉接下来的下一句话,却彻底打消了他这层顾虑和抗拒,甚至对蔡井泉有了点小小的敬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们背着香港人,自己私底下也偷偷搞了个制衣厂!”

蔡井泉虽然用力压着声音在讲,但听在韩春雷耳中,却无异于石破天惊。

“你是说你们自己在外面干私活?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嘞!”一旁的张喜禄也是面露震惊之色,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蔡井泉。他怎么看蔡井泉,都觉得这就是个混日子的土著,没想到不闷声不响地在背地里干着大事。

“咳咳,这也不是说话聊事的地方。”

韩春雷冲张喜禄摆了一下手,示意他先别说话,然后对蔡井泉说道:“蔡厂长,我们不如先出厂,去了你家再细聊,如何?”

蔡井泉闻言脸上微微泛着笑意,很明显,韩春雷一语透着双关。能建议先出厂,再去他家细聊这事儿,说明韩春雷还想有后续进展。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就怕碰到那种一根直肠从头通到脚的,一听他们背着大华厂在外面搞小厂,立马义正言辞跟他们划清界限,然后第一时间跟香港人举报他们。

香港老板骆崇信的眼线艾莎,就坐在大华厂的办公室里,一旦背着他们在外面搞小厂这事,传到他们耳中,那是要出大事的。

轻则蔡井泉他们几个搞小厂的,被扫地出门,丢了饭碗;重则惹恼了香港人,撤资撤厂离开赤勘村,断了村里上百人的生计。周边几个村子对香港人的投资都是虎视眈眈,一个个对大华厂能落户赤勘村都是羡慕嫉妒恨的。如果惹怒了香港人撤资撤厂,那周边几个村子肯定会第一时间抛出橄榄枝来。

这个责任别说他背不起,就连赤勘村村长,他大伯蔡福金都扛不起。

所以他才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试探来敲打去,不为别的,就想摸清韩春雷的底和路数,如果不是一路人,那就喝完茶借着回家吃午饭的由头,送他们出厂,权当他们没来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喝了一上午的茶,在他各种旁敲侧击下,韩春雷应对自如,成功让蔡井泉将他归为了一路人。直到临出门,蔡井泉才以半开玩笑地方式,讲出了隐秘:大华厂虽然不卖私货,但他们自己有小厂,有韩春雷想要的私货。

韩春雷的回答,让他满意,也很安心。

至于张喜禄,说话傻里傻气的,他浑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两人就是韩春雷拿主意说了算,姓张的就是白给的添头,不重要。

韩春雷的态度才能决定一切。

……

蔡井泉领着他俩走出大华厂。

这个时间,正是大华厂中午放饭的点,络绎不绝的女工从工作车间出来,一个个有说有笑地在他们身边擦肩而过,看得张喜禄眼睛都直了。

他探着脑袋垫着脚,寻摸着阿珍的身影,可惜人太多了,根本找不见她。

韩春雷拽了一下他的胳膊,催促道:“别找了,先忙正事。等你忙完正事,想哪天约她出来玩不行啊?”

张喜禄干笑两声,和韩春雷一道追上了蔡井泉的脚步。

大华厂所在的老公社礼堂,离蔡井泉的家不算太远。都在一个村里,再远也就徒步十来分钟的路程。

到了他家门口,就闻见了一股子饭菜飘香的味道。韩春雷他们空腹喝了一上午的茶,肚子里那点油腥儿早被刮干净了,说不饿那是假的。尤其是张喜禄,一闻到这饭菜飘香,肚子已经不争气地发出几声咕噜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嘿嘿,这太香了,没扛住。”张喜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

“走,进屋吃饭。”蔡井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领着他俩进了家。

刚一进家门,蔡井泉的媳妇儿郑小娥身上还系着围裙,正端着一大碗的菜要出门,险些跟蔡井泉撞了个满怀。

“哎呀。”

郑小娥惊呼一声,对蔡井泉埋怨道,“走路也不看道,差点把我菜撞地上了。”

蔡井泉问道:“你干什么去啊?”

“昨天不是说今天中午做仔姜炒鸡吗?”

郑小娥示意了一下手里端着的一大碗菜,说道:“咱俩一只鸡哪里吃的完?我给大伯家送点过去。”

她说的大伯家,就是蔡井泉的大伯,赤勘村村长蔡福金家。

蔡井泉的父母走得早,在他十八九岁那会儿就没了。虽说他自立得也早,但也没少受他大伯蔡福金的照顾,他当初娶郑小娥,是他大伯蔡福金帮忙张罗媒人介绍的,就连娶郑小娥时翻修房子的钱,也是他大伯蔡福金替他出的一大半。

蔡福金真把蔡井泉当成半个儿来看待,而蔡井泉也是把这个大伯当成半个爹来孝敬。

所以他们两口子逢年过节就不用说了,平日里但凡弄点好吃的,也会隔三差五给大伯家端一点过去。蔡福金是赤勘村村长,家里也算富裕,不缺这口吃的,但这是蔡井泉和他媳妇的孝敬,自然是吃得欢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昨天蔡井泉嘴巴有点馋了,让郑小娥今天中午杀只鸡,做道他最爱吃的仔姜烧鸡,解解馋。

郑小娥依着习惯,盛了一碗仔姜烧鸡出门给大伯家送去,两家离着就几十米的距离,谁知道还没出门,就迎着蔡井泉回家了。

“大伯那儿改天再送吧。”

蔡井泉摇了摇头,然后对郑小娥说道:“今天家里来客人了,这碗菜留着自家吃了。”

这时,郑小娥也注意到了蔡井泉身后的韩春雷和张喜禄,她客气地点了点头,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韩春雷说道:“嫂子好,大中午的过来,叨扰了。”

“哪里的话,来家里做客,这是高兴的事情,快屋里请。”

郑小娥端着菜,引着他们回了里屋。

进了屋,韩春雷他们发现桌上已经有满满一大盆的仔姜炒鸡,还有两个当季的炒时蔬,就等着蔡井泉回家吃饭了。

蔡井泉从裤裆里掏出几张票子塞到郑小娥手里,叮嘱了几句。

郑小娥让他们先坐下吃着,她提着菜篮子出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坐下来开吃,郑小娥就提着一菜篮子的东西回来了,菜篮子里装着七八瓶的五羊牌啤酒,还有一包卤食。

韩春雷和张喜禄被这阵仗搞得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两口子待人真是热情啊。

“嫂子,先别忙活了,坐下来一起吃吧。”韩春雷赶紧站起来,邀请道。

“你们吃,你们男人喝酒吃菜谈事情,我一个女人家就不上桌了。”

说着,郑小娥拿着一副空碗,在桌上夹了一些菜,就自顾去厨房去了。

张喜禄见着这一幕,看蔡井泉的眼神都发直了,冲蔡井泉竖起了大拇指,赞道:“泉哥,这是家规吗?真一家之主啊!”

“哈哈,家什么规啊?你还以为是旧社会啊?”

蔡井泉起开一瓶啤酒,给韩春雷和张喜禄各倒了一杯,然后解释道:“不过在我们这种乡下地方,男人谈事,女人通常不上桌,这是规矩。来,喝酒,你们是外地来的,一定要尝尝我们这边的五羊啤酒。”

韩春雷暗忖,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规矩啊?这种事情,要是搁在他重生前那会儿,简直不可想象。一旦被放到网上,蔡井泉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要被网民们围攻到死。

不过蔡井泉说是人家当地的风俗,虽说他不赞成不支持这种陈规陋俗,但也没什么好置评反对的。想想也就释然了,重男轻女的思想即便是过了几十年,有些偏远的地方不照样还存在吗?更何况是如今七八十年代,大家刚吃上一口安稳饭的粤东乡野?

任何陈规陋俗的改变,都需要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相信,人们追求物质满足的同时,肯定也会在不停地追求着精神层面上的进步,进而推动着整个社会的进步。

约莫吃喝了有一个小时,一大盆的仔姜炒鸡就剩姜了,七八瓶五羊啤酒就剩五羊了,韩春雷也把正事提了上来,问道:“泉哥,说说你们小厂的情况呗,你知道我们的来意,我们不关心其他事情,我们只关心能不能拿到一些服装现/货。我们来这边,奔着挣钱来的。”

“兄弟,领你来家里谈,那就是信得过你,你稍等哈。”

蔡井泉冲着厨房方向喊了一嗓子,道:“小娥,你去卧室床底下,把那个纸皮箱拿过来。”

厨房那头遥遥回了一声好,很快,郑小娥就抱着一个纸皮箱进了屋。

蔡井泉指了指地上的纸皮箱,招呼道:“兄弟,你瞧瞧,我们小厂现在只能生产这种货,你看合心意不?”

韩春雷和张喜禄同时围了过去,看着衣料衣领子,明显是衬衫。

他俩俯下身去,相继从纸皮箱里拿出衬衫来,只听张喜禄惊叫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啊?这衬衫怎么都只有半截儿?光有衣领子和前襟后片,没有袖子,没有衣身,这还是衬衫吗?泉哥,这……你们小厂就卖残次品啊?”

“呵呵,看来喜禄兄弟是不识货的主。”

蔡井泉摇头晒笑一声,滴溜溜的黑眼珠看向韩春雷,问道:“兄弟,你不会也不识货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春雷拿起这只有半截儿衣身的衣领子,认真打量了一番,说道:“泉哥,这是假衬衫。”

“对嘛,我就说这是假衬衫嘛。”张喜禄附和道。

蔡井泉看了张喜禄一眼,嗤笑道:“说了你小子不识货!”

挖苦完张喜禄,他却冲韩春雷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还是春雷兄弟识货!”

“喂,泉哥,凭啥啊?”

这下张喜禄有些不乐意了,嚷嚷问道:“我说这是假衬衫,春雷也说这是假衬衫。怎么他就识货,我就不识货了?不带这么明显打击报复的啊,泉哥!”

“报复个球,我看你是屁也不懂。”

蔡井泉鄙视地看着张喜禄,数落道:“你还说这是残次品呢。”

张喜禄点点头,道:“这假衬衫只有半截儿,可不就是残次品吗?”

“所以说你小子没见识,不识货啊!”蔡井泉撇撇嘴,没好气地回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喜禄越听越是懵圈,估计已经被蔡井泉的话给绕糊涂了。

“好了,泉哥你别绕他了,再绕下去估计一加一等于几都费劲了。还是我跟他说吧。”

韩春雷对蔡井泉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拿着手里的半截儿衣领子,对张喜禄说道:“喜禄哥,这个不是残次品,也不是假的衬衫,而是它的名字就叫假衬衫。当然,有些地方也叫假领子。上海人叫节约领,西北那边也叫穷人美。”

“嗯?”

张喜禄听韩春雷这么一说,下意识地俯下身从纸皮箱里拿出一条假衬衫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将信将疑地说道:“照你这么说,这玩意还真有人把它当成衬衫来穿?”

“不是真有人把它当成衬衫来穿,而是很多人都这么穿。”韩春雷纠正道。

张喜禄奇道:“很多人都在穿?我在红旗村怎么没见人穿这个?”

“哈哈哈,这个假领子在夏天你见不着有人穿。要得是秋冬季节,假领子穿在里头,毛衣或者夹克穿在外头。而且穿这个这假领子的,都是那些在城里单位上班要体面的人,或者城里赶时髦的年轻人。所以你在红旗村见不着也正常。”

韩春雷耐心地解释道:“就说在咱们长河公社,估计也就是那些在公社上班、或者在国营单位当领导的人,才会穿这个假领子。不然普通老百姓,要么下地种粮的,要么车间干活的,谁会穿这个花哨的东西?”

韩春雷一边说着,一边试穿起这个假领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解开前襟的三枚扣子,然后把半截衣领子套在自己身上,接着把衣领子下面缝制的两根布带,直接套住肩膀加以固定,防止领子向上缩起,最后再把三枚纽扣重新扣了起来,这就齐活儿了。

穿戴好假领子之后,韩春雷伸展着胳膊,转了一下圈,看着张喜禄,说道:“瞧见没,就像我这么穿。回头啊,再在外面套上一件毛衣,把衣领子露在外头,谁能看出来这是一件假领子啊?”

“乖乖,还真像那么回事。”

张喜禄围着韩春雷绕了一圈,啧啧称奇道:“照你这么说,我以前见着的那些里面穿衬衫外面套毛衣的城里人,都这么穿?”

韩春雷笑了一下,重新解开纽扣取下假领子,然后说道:“还有一些穿西装打领带的体面人,里面照样穿着假领子,反正旁人也看不出来,是不?”

“哈哈,我以前还以为都是穿长袖衬衫的呢?没想到这衬衫还有半截儿衣领子的。城里人真是花样多,套路也多。”张喜禄乐道,这回他是真涨了见识。

蔡井泉在一旁插话道:“不是谁都能一年换洗几件长袖衬衫的?你也不想想看,城里人一年一家子才能领多少尺多少寸的布票?一件长袖衬衫就要1.5米左右的布,这布票如果都拿来买衬衫,那还要不要买布匹做床单被罩,枕套窗帘,还有一家老小的衣裤?到过年的时候,孩子光腚不做新衣裳啊?所以,又要穿衬衫体面,又要一家老小的布票够用,可不就要买假领子了?”

“是的,泉哥说得是实情,全国布票很紧张,所以这假领子在各地都非常受欢迎。”韩春雷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假领子应该是上海那边先出来的。”

蔡井泉点点头,道:“当年的确是上海那边先流行起来的。那会儿布票紧张,但买零碎的布头不用票,所以爱美又会过日子的上海人,就从服装厂里买零碎布头做了这种假领子,短短几年,全国各地的城里人都开始穿起这假领子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小小的假领子还有这么多学问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喜禄说完,看向韩春雷,奇道:“春雷,你们柴家坞也没人穿这假领子吧?你是怎么认得这玩意,还知道这么些的?”

这个问题,还真把韩春雷给问住了。

他的确知道假领子的来龙去脉,因为他重生前的爸爸妈妈,正是当初穿着假领子赶时髦的那代年轻人,哪怕后来生活条件好了,他老爸还对这个假领子爱不释手,每年都会让上淘宝买上两件假领子,说出门旅游的时候,带上两件换洗简单,而且还轻便好收拾。

他曾问过父亲,为什么这么喜欢穿假领子。老头说,年轻那会儿吧,爱赶时髦,但实在是穷,所以只能穿假领子。等后来国家搞改革开放了,工资待遇高了,生活条件好了,他也有家庭有老婆孩子了,又想着节俭点,所以还是穿假领子。再到后来退休了,虽说也不愁吃喝不用再节俭了,但他也穿习惯了,割舍不掉了。

蔡井泉见张喜禄这么问,却是觉得很好笑,摇头打趣道:“喜禄啊,所以这就是你跟春雷兄弟的差距,懂不?他这个叫见识,你那个叫土鳖!晓得吧?不然你俩出来做买卖,怎么是他作主,而不是你做事呢?”

“你……”

张喜禄被蔡井泉挖苦的面红耳赤,憋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泉哥,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也只是刚刚好有个亲戚穿过这个假领子,听他说过这玩意的由来,才知道这么些个事儿而已。”

韩春雷当然不能让张喜禄被蔡井泉用言语挤兑,甭管怎么样,张喜禄跟他才是一条战线上的革命战友,他可不能让张喜禄让外人欺负。

接着,他对张喜禄解释道:“喜禄哥,你还记得我有个在长河中学当教师的大姑父不吗?他就穿过这个假领子,我以前去他家见过。他那个假领子,还是上海的同学寄给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大姑父?”

张喜禄听他这么一说,的确听韩春雷讲过他有个大姑就嫁在他们红旗村,而且他那个大姑父在张喜禄他们红旗村还是个名人,因为在文~革那会儿思想激进,酒后胡乱说话被关了起来,这个人他听说过。之前还听韩春雷说,他大姑父还没放出来呢。不过眼下都在搞平反冤假错案,估计离放出来也快了。

对啊,他姑父是文化人,又有同学在上海,穿个假领子套个毛衣装大象,倒也正常。

见张喜禄一副了然的样子,韩春雷知道这个解释,可以完美地消除张喜禄的疑惑。所以他也就不再继续围着这个话题了,而是岔开话,奔着正事儿来对蔡井泉问道:“泉哥,这假领子你有多少现~货?”

“有多少件现~货?我算算,我家里有三纸皮箱的假领子,应该有小三百件吧?”

蔡井泉粗粗估算了一下,笑了笑,对韩春雷摇头道,“但是春雷兄弟,别嫌哥哥说话不中听,就你带来的那两百块本钱,虽然也不老少了,但恐怕是吃不下这批现~货啊。”

“我们的确就只有两百块的本钱。”

在商言商,韩春雷并不觉得蔡井泉的话不中听,问道:“泉哥,这假领子,你打算多少出厂价一条?”

“据我所知,在我们这边的百货商场,一条假领子的售价是两块八。在上海的百货商场和供销社里,应该是三块五起步。至于你们杭州那边的商场和供销社里,怎么着也能卖到三块八一条吧?而且这还是官方加布票的价。”

蔡井泉好像是做过功课似的,如数家珍了一番,然后稍稍放低了声音,继续道:“如果你们私底下偷偷贩售,不要布票只要人民币的话,应该还能再加个两到三成的价格。你们也晓得的,在你们那边也好,还是在我们这边也好,无论是假领子喇叭裤,还是香烟啤酒蛤蟆镜,都是紧俏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承认蔡井泉说得都是实情,也知道他铺垫那么多的目的,于是直言不讳地说道:“是,没错,现在全国人民都想穿花哨的衣裳,好看的裤子。统购统销,凭票购买,肯定是无法满足当下各地老百姓的生活需求。不然,我们也不会大老远跑深圳来捣腾紧俏的货物了。所以,泉哥你的出厂价到底是多少一条呢?”

“好,兄弟,你敞亮,泉哥我也实在!”

蔡井泉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说道:“我按两块钱一条的出厂价给你,就算你回到杭州,你跟供销社卖一样的价格,一条假领子你也能挣上一块八!这个出厂价,怎么样?”

“不怎么样!”

韩春雷顿时皱起了眉头,看着蔡井泉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是敞亮了,但泉哥你可是一点都不实在啊!喜禄哥,我们走!”

“等等,你先别走。”

蔡井泉叫住了韩春雷,问道:“春雷,我怎么就不实在了?一块八的利润空间,还要怎么实在?你倒是说个一二三出来啊!”

“你要一二三是吧?”

韩春雷耸耸肩,嘴角不屑地笑了笑,说道:“好,我就说个一二三给你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块八的利润,看似留足了利润空间。但是——”

韩春雷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泉哥,我的成本又何止两块钱的进价?”

“春雷,运输成本,人力成本这种行外话,你就别说了。”

蔡井泉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成本,我都给你折算在了利润空间里,不然出厂价就不是两块钱的事了。”

韩春雷说道:“泉哥,你始终在回避风险成本这个存在啊?”

“什么叫风险成本?”

蔡井泉忍不住好笑道:“你不会是想说,假领子倒腾回去之后卖不掉,也算风险?然后要把这风险转嫁到进货成本上?你是来搞笑的嘛?还是说,你把泉哥当成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仔?”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张喜禄,说道:“做生意哪能没有风险?没有风险那能叫生意吗?这么浅显的道理,我看喜禄兄弟都懂吧?”

张喜禄知道韩春雷在和蔡井泉砍价,但是他也觉得韩春雷这个砍价的理由,站不住。他在长河公社做掮客那会儿,都知道给人牵线搭桥一旦双方没谈拢,他鸡毛都挣不到,白搭进去大把的时间和精力。但这就是掮客的风险。谁也不敢保证每次牵线搭桥都能成。

所以见蔡井泉问向自己,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嗯嗯两声。

惹得韩春雷暗骂一声,猪队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道:“泉哥,你明明知道我说的风险,不是指这个风险。”

蔡井泉说道:“那我就不懂还有什么风险了?”

“这个风险,泉哥你懂。”

韩春雷指了指地上的三个纸皮箱,说道:“不然,你也不会把它们压在床底下这么长时间了。”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蔡井泉的面色微变,不过这个小小的变化,连张喜禄都察觉到了。

“好吧,既然泉哥一定要我把话说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韩春雷弯腰俯下身拿起一件假领子,在手中轻轻抖落了一下,说道:“公然拿这个东西在市面上卖,论起来,这可比割资本主义尾巴严重多了。一个不小心,招来公安,货全给没收了不说,一旦被扣个投机倒把罪,恐怕还要吃牢饭啊。”

割资本主义尾巴,针对的是搞家庭农副产品的,前些年文文/革那会儿这个在农村屡见不鲜。别说蔡井泉了,就连张喜禄在长河公社都见怪不怪了。在农村,有的人家里会偷偷养上几只大鹅,有的人院里会偷偷豢上几只鸡鸭,有的人家会偷偷攒上一筐子鸡蛋,还有的人家会偷偷炒上半袋花生瓜子儿,然后偷偷送到城里去卖钱。一旦被截获,这些东西都会被没收,还要在社员大会上做检讨。

这种违背集体私搞农副产品的行为,一度被认为是滋生资本主义的温床。对这种行为的打击,被称之为“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不过文/革结束后,农村里搞资本主义尾巴的人,屡见不鲜,怎么禁也还是有人偷偷在搞,毕竟处罚的手段也不重。但是公然在城里做买卖,违背计划内国家统配价,破坏计划经济体制,那就不是割资本主义尾巴那么简单了,而是典型的投机倒把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者孰轻孰重,韩春雷懂,蔡井泉会不懂?

“呃…”

蔡井泉被韩春雷说中了心事,沉吟片刻,解释道:“其实从今年年初开始,我们这边抓投机倒把罪的风声也没那么紧了。你私底下贩卖,没人举报,公安一般是不会来查的。”

“呵呵,但真被查了,黄花菜也凉了。泉哥,别忘了这些假领子,我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带回杭州去的。我们那边,现在不比你们这边宽松啊。我们村有个磨刀匠,想要进城走街窜巷磨个剪子菜刀挣点钱,都要大队开证明。”韩春雷说道。

蔡井泉有些哑然。

他思虑片刻后,咬咬牙,抬头说道:“每件进价再减二毛八,够诚意了吧?”

“好……”张喜禄喜上眉梢,脱口喊道。

“好什么好?”

韩春雷有点后悔带这家伙来了,断然摇头道:“泉哥,能不能再多一点诚意?”

“每件再减二毛八,还不够诚意?那什么叫诚意?”

蔡井泉皱着眉头,道:“我再给你抹两分钱,每件进价降三毛,折一块七一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喜禄已经在韩春雷身后轻轻踢了踢他的脚后跟,示意他见好就收吧。一件进价一块七,外面可以卖到三块七八,如果不用布票的话,甚至可以卖到四块多五块。

这买卖,很可以了!

谁知韩春雷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行!”

“啥?不行?这还不行?”蔡井泉怒目圆睁,瞬间变脸。

他觉得韩春雷有点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了。

张喜禄也觉得,韩春雷这砍价砍得有点过分了。他很担心这煮熟了,马上就要到嘴的买卖,突然又飞走了。

韩春雷笑道:“泉哥,你先别急,我是想说,我不用你降价到一毛七,咱还是定两块一件的进货价。”

“你有病吧?”蔡井泉脱口而出,难以置信。

张喜禄听罢差点跪在地上,也在韩春雷身后急忙唤道:“春雷,你没事吧?”

韩春雷没理会张喜禄,直面坦然地看着蔡井泉,认真地说道:“我没病,我好得很,我说,我不用你降价。我同意两元钱一件的进货价,我同意!”

“那你刚才费半天口舌,讨价还价的,你现在又……”蔡井泉见韩春雷说得这般认真,真心有些糊涂了,不明白他葫芦里卖得到底是啥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再次郑重其事地说道:“进货价两元一件,我同意!不过我要四百件假领子!”

“这里三纸箱,估计就两百件,我们的库存都在这儿了。如果你确定要四百件的话,还需要再等两天。我们就几台缝纫机,偷偷摸摸搞,一天也只能搞六七十件。”

“两天就两天,我们可以等!”

韩春雷说道:“不过,泉哥,进货价依着你,说两块就两块,我一分钱都不跟你砍。那这个付款的方式,是不是也可以听听我的意见?”

蔡井泉不解地问道:“什么付款方式?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还有啥付款方式?”

“泉哥,你先坐,我慢慢说给你听哈。”韩春雷笑着请蔡井泉坐回了刚才吃饭的位置。

都说,人与人相处久了,会心生触觉。

张喜禄在韩春雷请蔡井泉坐回原位的一刹那,突然心生出一股熟悉的触觉,他感觉春雷好像又要开始占人便宜了。

他不禁暗里揣度,难道刚才春雷之前又是义愤填膺,又是得寸进尺,都是在演戏?就为了跟蔡井泉商量下面的事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春雷坐下之后,说道:“泉哥,这四百件衬衣,出厂价就按你的来,2元一件就2元一件,我全要了。不过我先付你两百块订金,十五天之后,我再把剩下的六百块尾款给你结掉。你觉得怎么样?”

“呵呵……真不怎么样!”

蔡井泉被韩春雷这个所谓的结款方式给气笑了。

明明没那么多本钱,却非要一口吞下四百件假领子。还说什么先付两百订金,十五天之后再来结算剩余的六百尾款。不就是想先赊账,等着这些假领子出手之后,再来补货款吗?

简直就是无本的买卖。

这小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盘算啊!

随即,蔡井泉嘴角一抹嘲弄,说道:“春雷,你可真敢想。”

韩春雷见状,就知道自己这点小算盘已经被蔡井泉看穿了,不过他也不怯场,反而哈哈一笑,坦然道:“泉哥,这年头最不缺敢想敢干的人,不是吗?”

“但你这也太敢想了啊。”

蔡井泉直言说道:“那我问你,我把货都给了你,十五天之后,我没收到尾款,我找谁去?”

言下之意,不付全款的话,韩春雷他们把四百件假领子卷跑了,谁来负这个责?

“泉哥,你看我们像这种人吗?”韩春雷苦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泉哥不相信你们,只是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啊。再说了,做生意嘛,讲究一回生二回熟。你就算要赊账,也不得有个彼此信任的过程不是?我看啊,这头一回合作,你就有多少钱,拿多少货,咱们一手钱一手货,钱货两讫,干净利落,多好?”蔡井泉说道。

韩春雷耸耸肩,端起酒杯,敬道:“既然泉哥信不过我们,那咱们就继续喝酒吧。”

“哈哈哈,你这年轻人还挺有意思。”

一听韩春雷这么说,蔡井泉刚才还绷着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乐道,“你放心,到我家来,酒绝对管够。但有一点,就算你今天把我们家的酒都喝完了,赊货这事我也没法答应你。”

接着,蔡井泉又让媳妇把菜重新热了热,跟韩春雷哥俩继续喝着。聊得倒是挺欢,但两边都绝口再不提拿货赊货之事。一直喝到快两点,韩春雷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跟蔡井泉夫妇道了谢,带着张喜禄离开了蔡家。

出了蔡家,张喜禄在饭桌上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正准备张嘴问,却见韩春雷摇摇头,轻飘飘地说了句:“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张喜禄哦了一声,跟着韩春雷往赤勘村村口方向走去。

……

这时,蔡井泉家。

郑小娥见蔡井泉喝得满身酒气还要出门,忍不住提醒道:“大中午喝了这么多酒,要不就别去厂里上班了。”

郑小娥知道自己老公自从没当上大华厂的厂长之后,心里就一直憋着气。因为这个,还跟厂里那个香港会计闹得挺僵,她担心他喝了酒去厂里,万一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跟香港会计又呛呛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谁都知道,那个妖艳的香港会计

“下午不去厂里了,我去一趟大伯家。”

蔡井泉点点头,指了指地上那三个装着假领子的纸皮箱,说道:“你赶紧把这些东西收好,别一会儿家里来人给看见了。”

“嗯,知道了,去吧。”

郑小娥便第一时间把地上的纸皮箱,挨个挨个地抱回了卧室,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床底下。

蔡井泉走到院里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后,便出门直奔村东头大伯蔡福金家。

他觉得有必要要把今天韩春雷的事情,跟他大伯汇报一下。

因为他们搞得这个制衣作坊,他的大伯蔡福金才是真正主事的人。

想想也释然,要想在赤勘村里一边学着大华厂经验,一边又背着香港人偷偷自己搞制衣厂,首先要做到的一点就是村里上下齐心,密不外泄。而在赤勘村里,有这种能力和威望者绝非蔡井泉,而是村长蔡福金和整个蔡氏家族。

只有村长的威望和家族的利益,双管齐下,才能做到整个村子,上上下下,同心齐力,保守秘密,在香港人的眼皮底下复制他们那一套生产和管理模式。

所以当时在大华厂保卫科的办公室里,韩春雷听到蔡井泉说他们自己私底下也在搞制衣厂的时候,面露惊诧之余,也是暗暗佩服。这是因为做这个事情是有很大风险的,一旦事情败露,香港投资商一怒之下把大华服装厂撤出赤勘村,先不说大华厂那么些工作岗位的流失会让村民经济受损,就说港商把他们这个行为举报到区里,区里治他们一个“破坏港商投资环境,损害港商利益福祉”的罪状,以蔡福金为首的这些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年头,回内地投资的港商,除了带来大把大把的资金和先进设备之外,还带来了先进的生产经验,所以他们所享受的政治地位和待遇都是很高的,是地方政府眼中的香饽饽。

但真正让韩春雷佩服的,不是蔡井泉他们的胆量,而是他们的眼光。他们本可以给香港人投资的大华服装厂打工,挣一份不菲的工资,而且只要大华厂在赤勘村一天,赤勘村每年都能收到一笔可观的场地租金。

但蔡福金他们却并不仅仅满足于此,他们利用在大华厂学习到的服装生产和制作经验,偷偷暗地里集资购买缝纫机,背着香港人开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制衣作坊,从生产制作工艺最简单的假领子开始。

在他们看来,总有一天,香港投资商会走,大华服装厂也会离开赤勘村,他们不可能永远都替香港老板打工,只有把别人的先进知识和生产经验留下来,才是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

古人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既然别人不授,那我们就自己偷师学艺,把真本事留下来。这就是中国老百姓最简单的大智慧。

韩春雷敬佩他们。

很快,蔡井泉就到了蔡福金家。这会儿,蔡福金正午休刚起,在院里泡着功夫茶。

蔡井泉喝了两泡茶之后,向大伯说起了中午韩春雷他们来他家的事情。

……

这边,韩春雷哥俩一路无话,快步出了赤勘村。

从赤勘村回湖贝村的路,虽然不算远,但如果硬要走着回去,还是有些路程的。于是他俩在赤勘村口外的公路上等了一会儿,见有小巴经过便上了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俩在湖贝村口下了车,然后回到阿雄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

这个时间,除了阿雄的阿母在家,其他人都还没回来。

满头大汗的张喜禄走到院里的荔枝树下,拎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解完了渴之后,一抹嘴巴,对着韩春雷嚷嚷道:“春雷,一路你都不让我问,我憋不住了!”

“嗤……”

韩春雷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乐道,“不是不让你问,是我没想好,该怎么回你。所以让你稍安勿躁,一切问题回家再问。”

张喜禄奇道:“我都没问,你怎么就知道我想问什么?”

“多新鲜呢?你还能问什么?”

韩春雷也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你不就是想问,蔡井泉既然不同意我先付订金再补尾款的法子,为什么不听他的建议,有多少钱拿多少货?反而还要在他家正事不谈,瞎扯瞎聊到两点?你是想问这些,对不?”

“啧啧,兄弟,神了啊!”

张喜禄竖了竖拇指,回归正题,问道:“对啊,你怎么寻思的啊?实在不行,咱们就按他给的价,先拿两百块钱的假领子先卖着呗。咱们都来深圳好些天了,再这么坐吃山空下去,到时候真要卷铺盖滚回老家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还知道继续坐吃山空,咱俩就要卷铺盖回老家了啊?”

这话从张喜禄嘴里说出来,实在有点搞笑,韩春雷忍不住揶揄了他一句。

要知道这个家伙刚来深圳那几天,那真是花和尚一头栽进了温柔乡里,简直是忘了寺庙的木鱼该怎么敲了。白天睡大觉,一到晚上就跟吃了春药的耗子似的,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跟阿强他们出去潇洒跳舞,怎么和舞场的女孩子搭讪撩拨。哪天不是精疲力尽地浪到凌晨,顶着稀疏的月光回家的?

现在他居然开始担心起坐吃山空了。

不过也算有长进,至少知道着急做事了。在韩春雷看来,追逐新潮,贪恋享受,欲望至上,都不可怕,毕竟这是人性。有的时候,欲望反倒会是一个人力求上进的最好驱动力。大势面前,机遇面前,虚度光阴,好吃懒做,才是最不可饶恕的!在如今春雷乍响的深圳,只要张喜禄敢想肯干,就永远有他的一席之地,那也不枉自己带他来深圳走一遭了。

“一进院就见你们哥俩坐着,聊什么呢?”

这时,阿雄挎着他的皮革小包,从外面回家。

“雄哥。”

韩春雷和张喜禄双双跟阿雄打了招呼。

韩春雷倒了杯凉茶,递给了阿雄,问道,“雄哥,今天怎么收工这么早?”

他知道平时里,阿雄的小巴每天都是五六点才收工,碰到周末的时候,晚上八九点才收工回家也是正常。但今天居然三点多就回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诶,别提了。”

阿雄接过凉茶喝了两口,摇了摇头,郁闷地叹道:“我们开的那条小巴线路,最近总是在修路,所以今天提前收工啦。”

他这么一说,韩春雷就明白了,要想富先修路,这话即便放在深圳特区也是正常不过了。毕竟眼下正在大搞建设,修路扩路,在未来几年,基本上是家常便饭了。

他想了想,建议道:“那就换条线路再开呗,难道修路工期需要三个月,你们小巴线路还能停三个月不开工啊?”

“当然不可能停运几个月啦,我们也要食饭的呀!再说了,这小巴可是村里的,我和阿强每个月都要交份子钱的。不过你有所不知啦!”

阿雄摆了摆手,说道:“这小巴线路不是我们说换就能换的,毕竟你去了别的线路,就是去人家地盘上抢饭吃了,要先谈判讲好的,不然要死人的,兄弟!”

一旁的张喜禄好奇道:“去别的线路开小巴,还要谈判讲好?这还真新鲜呐,你们怎么跟土匪流氓划地盘似的?”

韩春雷:“咳咳咳……”

“哈哈哈,你这么说也可以!”

好在阿雄也不见怪,解释道:“这附近几条线路的小巴,基本都是我们湖贝村的人在开。之前村里决定搞小巴生意的时候,村长和几个族老就替我们大家分好了线路,就是防止我们因为抢客人,同村互斗。同村同族互斗,在我们湖贝村可是大忌!所以我们只能各自在自己的线路上开小巴,不管别人家的线路多红火,我们都绝对不能在同村的线路上抢饭食。这是村规,也是族规,懂了吧?”

他这么一说,韩春雷也发现了,阿雄他们的湖贝村也好,还是他上午去的赤勘村也好,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宗族观念极强,村里格外团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不说这样的弊端,单说好处就很明显,比如村长或者族老们号召一下,全村上下就会齐心协力,大家都把心思和力气同往一个地方使,这样很容易干成事。

无论是湖贝村的村办小巴生意,还是赤勘村的大华服装厂,还有他们私底下搞的制衣作坊,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老家柴家坞,想起了老支书韩占奎,还有柴家坞里那些个各有自己心思,偏偏都挺不安分的乡亲们……

看来老支书要带领柴家坞的老少爷们儿挣上钱,过上好日子,还是任重道远啊。

“呃,原来如此,你们村好团结啊!你们想不发财都难!”张喜禄由衷地羡慕了一嘴。

阿雄乐道:“发个鬼的财,没看我今天早早就收工了吗?等晚上吃完饭,我去村长家把这事汇报了之后,他帮我们协调其他线路,怎么也需要个两三天的时间。这几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巴停在路边不能开工,兄弟,这叫见财化水啊!”

说完,阿雄拍了拍张喜禄的肩膀,又道:“这几天阿强不用出工了,等晚上让他带你去舞场,这家伙刚才回村路上还念叨这个事呢。”

“好啊…呃,还是不要了!”

张喜禄瞬间发亮的眼神突然又黯淡了下去,摇了摇头,道:“先不玩了,我和春雷要先做事,都来这边好多天了,什么事都还没做成,这样下去可不行。”

“说的也对,以后有大把的时间玩,先把票子挣到手才是要紧事。”

阿雄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捻钞票的动作,然后看向韩春雷,问道:“对了,昨天不是说,你们今天上午要去赤勘村的大华服装厂吗?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见阿雄问起这个,韩春雷也没打算隐瞒,毕竟雄哥是他在这边为数不多信得过的本地朋友。他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向阿雄娓娓道了出来。

当阿雄听到他的老同学蔡井泉,居然跟他们村里的人背着香港老板,一边在大华服装厂里偷师学艺,一边暗中搞他们赤勘村自己的制衣作坊的时候,他的脸色骤变,显然也是被震惊到了。

等韩春雷讲完之后,阿雄认真地竖了个大拇指,称道:“我这位老同学还真敢干!不过这也不足为奇。他们赤勘村从蔡福金这个村长,到蔡井泉这些青壮,都不是安分的人。他们要是守规矩,也不会半路截胡我们村,把大华服装厂抢先落户到了他们赤勘村去!”

阿雄虽然敬佩蔡井泉他们的胆量和魄力,但心里明显对赤勘村当初做得事情至今耿耿于怀,显然,两个村积怨已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释怀的。

韩春雷提醒道:“雄哥,蔡井泉虽然没答应赊我货,但他还是信任我,把他们私底下搞作坊的事情告诉了我。你……”

“你说的什么鬼话,我阿雄是那种人吗?”

阿雄扬了扬嘴角,不屑地说道:“再说了,虽然我们湖贝村和赤勘村一直都在斗,那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斗,斗得是谁是这方圆几十里的老大。但损害彼此村子基业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干的。就像他们从来不掺和我们小巴线路的生意是一样的。就像我们村长说得,他巴不得大华服装厂搞得越大越好,这样来我们村租房的厂妹不是更多了?以后大家多盖几层楼,把房子拿来,躺在家里都能挣钱,这有什么不好?”

“真是有眼光,有格局啊!”韩春雷非常认同他们村长的话。

“倒是你这个假领子的生意啊,春雷。”

阿雄微微皱了一下眉,说道:“我也觉得蔡井泉说得对,你有多少本钱,就进多少假领子就好,为什么就要花两百块钱,去赊他四百件假领子呢?先不说进这么多货,砸手里的风险太大了。就说人家蔡井泉,凭什么就收你两百块订金,敢放心大胆地交给你这么多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对对,我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张喜禄也道。

“其实一开始,我也是打算就拿我们仅有的两百块本钱,进他一百件假领子的货。可是当我看到他从床底搬出三个纸皮箱的时候,我临时突然改变了主意。”

韩春雷讲到这儿,看向张喜禄,问道:“你注意到了没有?那三个纸皮箱搬出来的时候,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张喜禄点了点头,说道:“放床底下落了灰,这很正常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的确不奇怪,”韩春雷继续说道,“但也恰恰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三个纸皮箱放床底挺久了,而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拿出来过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张喜禄还是费解。

韩春雷又把目光转向了阿雄,问道:“雄哥,你品,你细品!””

“嗯……”

阿雄一手托着下巴,认真琢磨起韩春雷说得这个小细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明白了!”

阿雄猛地一拍大腿,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蔡井泉他们生产的假领子,一直没有销路,所以这东西就一直压在床底下吃灰?”

“准确地说,应该是还没找到销路。”韩春雷说道。

“这我就不懂了!你不是说这假领子是紧俏货吗?”

张喜禄不解地问道:“东门墟不是现成的嘛,往那儿支个摊,还怕找不到假领子的销路?多简单的事啊!”

韩春雷:“……”

阿雄:“……”

两人齐齐地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张喜禄说完就后悔了,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呃,我忘了他们那个作坊是见光死的黑作坊!”

“去去去,什么叫见光死的黑作坊?你左右闲着也没事,赶紧去帮阿雄妈妈打个小手,淘个米摘个菜什么的,咱们别总是吃现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春雷轻轻推搡了一下,把张喜禄支了过去。

阿雄见状,笑道:“哈哈,不用不用,你们搭伙有交伙食费的,就该吃现成的。”

韩春雷看着张喜禄钻进了厨房后,对阿雄摇摇头,叹道:“雄哥你不用管,让他干点活吧,不然这一天天都快闲出屁来了。”

“随你们啦。反正你们有交伙食费的。”

阿雄耸耸肩表示无所谓,随后又道:“不过他说得也没错,蔡井泉他们可不就是见光死的黑作坊,不然也会让这些假领子压在床底下吃灰了嘛。不过你就这么吃定他们肯先货后钱?”

韩春雷笑了笑,说道:“我可不敢说吃定他们。但雄哥你想想看,我和蔡井泉就聊了一个上午,他试探一番过后,就直接带我去他家吃饭看货。这说明什么?”

阿雄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道:“说明…说明他很着急。”

“没错。冒着被香港老板撤厂的风险,偷偷把东西生产出来了,却迟迟找不到销路,积压在家里,又不敢公然拿出来卖,心里肯定是着急的。”韩春雷猜测道。

“嗯……我对蔡井泉多少了解一些,这人只会跟在他大伯蔡福金屁股后面,当个应声的跟屁虫,干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做事还是有一点分寸的。能让他这么病急乱投医,初初见一面就拉你去他家看货,说明他是真有点着急了。”阿雄的脸上多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韩春雷不管他们两村的恩恩怨怨,照实说道:“所以,我才临时改了主意,想用最少的本钱,尽可能拿最多的货。”

“春雷,你观察的很仔细,也很有想法,不过我觉得蔡井泉和蔡福金他们不会买你账啦?毕竟你是外地仔,而且是初来乍到,就算他们真着急出货,也不敢赊这么多货给你啊。”阿雄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地人他们也不敢找啊?”

韩春雷笑了笑,说道:“既然事已至此,我就再等两天咯。两天后,他如果不来找我,我就再跑一趟赤勘村去见蔡井泉。就按他说得办,有多少本钱拿多少货,绝口不再提先货后款的事!反正最多耽搁两天而已,我又不亏。”

阿雄闻言愣了下,竖了竖大拇指,赞道:“哈哈哈,这倒也是,反正多等两天也不吃亏。”

“咦,你们都在啊?”

院门外,红姐手里拎着满载的菜篮子走了进来,一脸喜庆地张罗道,“雄哥,晚饭我跟阿灿也和你们搭伙,喏——”

红姐提了提沉甸甸的菜篮子,笑道:“有酒有肉,还有一条白鲢。”

说着,红姐直接把菜篮子里的酒肉菜食直接交到了阿雄手中。

阿雄接了过来,好奇道:“阿红,你这是有喜事?”

“没错,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再宣布。”红姐说道。

“好吧。”

阿雄提着菜篮子转头进了厨房,口里地嘀嘀咕咕着:“只要不是你那个死鬼老公回来了,那都是喜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扑哧……”

韩春雷忍俊不禁,笑出声儿来。

红姐也是又气又恼地骂了一句:“阿雄你这个老扑街啊!”

骂完,红姐拉着韩春雷,聊起了东门墟的事情。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猪头灿拎着大小水桶,带着一身血渍腌臢地回来了。

今天下午他替湖贝村的一户人家杀猪,挣了一副猪下水和三块八毛的工钱。

阿雄一看天色,渐黑。

于是张罗起大家伙吃晚饭了。

……

……

赤勘村,蔡福金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蔡福金今年虽然已经七十二岁了,但身体向来硬朗,炯炯的眼神,红润的脸庞,说他像六十出头一点也不为过。他在赤勘村村长的位置上,坐了差不多有二十个年头。他年轻那会儿就是赤勘村的传奇人物,二十岁就带着一把柴刀参加过赤卫队和农民赤卫队,后来又编入了珠江纵队,打过白狗子,打过小鬼子和伪军,他是赤勘村资历最老的党员,照他自己的话讲,如果不是四九年解放佛山的时候被流弹击中了左腿,最终落了残疾,因伤退伍回原籍的话,也许还能干个连长啥的,到五五年授衔的时候,凭资历也能混个少校军衔。

不过即便如此,他在赤勘村也有着举足轻重,令全村老少爷们尊敬的地位。村里大事小事,不管是谁家盖房子过了界,还是谁家的女人偷了汉,就没有蔡福金断不了的官司。有的时候区里颁布什么政策和措施的时候,他出来拉着脸吼一嗓子,比电线杆上的广播喇叭宣传个三五遍还要管用。

蔡井泉也是,别看他在大华厂里当着保卫科长,咋咋呼呼的,但是在蔡福金这个大伯跟前,就像一头温顺的小猫,只有点头附和的份。

在院里,蔡井泉陪着大伯喝了一下午的茶。

客家人最具特色的饮茶方法当然是擂茶,但客家人也跟潮汕人一样,平时在家也喝功夫茶。

一泡接一泡的功夫茶,极易消磨时间。

等着蔡井泉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向大伯汇报完,再抬头看天色,已经日薄西山,近黄昏了。

“大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要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家吃饭了。”说着,蔡井泉缓缓起身。

蔡福金拿着小巧的砂壶,凤点头似的给蔡井泉又斟满一小杯茶,然后伸出手,请道:“请茶!”

“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蔡井泉见状,又乖乖坐了回去,端起小杯抿了口茶汤,将杯中多余一口倒进了茶盘里。

蔡福金又给他继续斟了一杯茶。

蔡井泉见这架势,明显是留客的意思啊,随即说道:“家里还有半只鸡,晚点我让小娥拿过来,我陪您喝点。”

“嗯。”

蔡福金低着头把玩了一会儿手里的砂壶,然后继续伸手道:“阿泉,请茶!”

“呃。”

蔡井泉又是端起小杯,抿了口茶汤,依样剩一口倒进了茶盘里。

蔡福金放下手里的砂壶,突然问道:“阿泉,咱们偷偷搞这个蔡氏制衣厂搞了有多久了?”

蔡井泉虽然一愣,不知大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仍旧照实回道:“到后天就满三个月了。”

“村里集资买了多少台缝纫机?”蔡福金又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蔡井泉:“六台。”

“三百件假领子,阿霞他们踩了多久踩出来的?”蔡福金继续问。

蔡井泉:“虽然一开始操作不怎么熟练,耽误了些时间,不过也就用了十天的时间。”

“六台缝纫机,用了十天的时间踩出三百件假领子……”

蔡福金沉吟了一下,说道:“接着停工了两个多月,至今没有复工。是吧?”

蔡井泉心里咯噔一下,有心虚地回了一声,“是。”

不过蔡福金的脸上看不出息怒,还是用平淡如初的口吻继续说道:“阿泉,昨天下午族里几个房头都来我家里碰了下头。三房的房头蔡福顺说,你不适合代表族里,去大华厂当这个保卫科长,我也不应该把制衣厂这摊子事交给你打理。还有五房的房头蔡井远,他提议,趁此机会,索性把蔡氏制衣厂彻底关闭掉!二房和四房的房头也强烈要求,要继续干制衣厂这个事,就必须先把你撤下来!”

“啊?”

蔡井泉听罢,顿时大惊失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赤勘村有将近三百户人家上千口人,除了少数几户外姓人家是当年因为战乱迁徙过来的之外,基本上都是同宗同族。蔡氏祖先在赤勘村落户,生有五子。这个五个儿子成家立业之后,他们又各自成了一房。经过数百年的繁衍,五房子嗣生生不息,传承不断。这五房,每一房都有一个主事的人,称之为房头。

蔡福金和蔡井泉这一支属大房,蔡福金是大房的房头。按照族规,蔡氏家族的族长历来都由大房的房头来担任,几百年下来,无论是太平盛世还是动荡年代,这个规矩都不曾变过。

蔡福金是大房的房头,是族长,还是赤勘村的村长,在赤勘村他的威望和地位,无人能够匹敌。但即便如此,他也要权衡好五个房的利益,随时注意五个房的团结。他信奉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一个家庭如此,一个大家族更是如此!

所以当蔡井泉听到,其他四房的房头齐聚大伯家,提出对自己有意见,都要求撤换掉自己的时候,他心里怎么能不慌?

看来自己大华厂保卫科长这个位置是当到头了,蔡氏制衣厂这摊子事也要交出去了。

“是我没本事,连累大伯听了他们几房的闲话。”蔡井泉站起身,低下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

“他们四个房对你有意见,也是正常不过的。”

蔡福金呷了口茶,示意蔡井泉坐下,“五个房拼凑集资,偷买原料和缝纫机,又冒着风险从大华厂偷师学艺,就是准备大干一场,为赤勘村搏个奔头的。可你倒好,厂子交给你还不到半个月就停工了!那些生产出来的假领子压在你家床底下吃了两个月的灰,你说他们对你能没意见吗?”

“我……”蔡井泉真是有苦难言啊,但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有些话他不敢说。

“当然了。当初决定干这个事情,是五个房一起商量的,最后也是我这个当村长的拿主意的。所以这个责任不能全落在你一个人头上!”

蔡福金的话,让蔡井泉差点哭出声儿来,满腹的委屈顿时为止一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接着,蔡福金话锋一转,又道:“但是,蔡氏制衣厂既然交给你打点了,那销路这件事情上,你是难辞其咎的!”

“是……”

蔡井泉心里又是一凉。

“你抬起头来说话!”

蔡福金突然脸色一沉,“一副娘们唧唧的德行,能不能有点男人样?”

“是。”蔡井泉应了一声,抬起头看着蔡福金。

蔡福金接着语气稍微一缓,语重心长地说道:“阿泉啊,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侄子,将来大房这支迟早是要交到你手里的。你要记住啊,作为长房的房头,做人做事,无论对错,首先要把胸膛挺直了!你窝窝囊囊的,谁愿意服你?”

“大伯,我…我知道了!”

蔡井泉心里一热,仿佛一股暖流在胸膛中流淌。

蔡福金膝下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而且早早就嫁人了。早些年,蔡井泉的父亲病逝之后,他就一直视蔡井泉如己出,当亲生儿子看待,又是帮他张罗新房,又是托人给他说媳妇儿。按照族规,房头这个位置历来都是传男不传女的,所以等他百年之后,大房房头的位置,基本上就会传到蔡井泉手中。

不仅如此,他对蔡井泉也是花费心思地栽培,当初把村里民兵连的交给他管,后来又力荐他代表赤勘村委,进大华厂当保卫科长,还把私底下搞得制衣厂交给他打理。这一切都是为了培养他,都是为他将来顺利接任大房房头夯实地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蔡福金的原定计划里,只要蔡井泉能把五个房集资的制衣厂打理得有声有色,那他就可以按照族规,顺理成章地扶蔡井泉坐上蔡氏家族的族长之位,还有赤勘村的村长之位。

愿景是美好的。

但现实往往是事与愿违。

承载着五个房莫大期望的蔡氏制衣厂,交到蔡井泉手中才十来天,就因为一时找不到假领子的销路,短时间内不宜再继续生产而停工了。

这一停工,就是两个多月。六七十天不开工,偷偷藏在祠堂后院的那六台缝纫机,因为受潮的缘故,都快生锈了。

机器生锈,人心浮动,族里反对办厂的声音也渐渐多了起来。

制衣厂是蔡福金力排众议交到蔡井泉手中的,却被他办砸了,这让蔡福金这个族长,在其他四房的房头面前,说话都少了往日的底气。

昨天下午,其他四房的房头联袂而来,向蔡福金这个族长再度提了他们的建议,要么转卖缝纫机,解散制衣厂,以后赤勘村老老实实地守着香港人的大华服装厂过日子;要么撤换掉蔡井泉,毕竟能力不足就该让位,把制衣厂交给有能者打理。

他们推荐了一个打理制衣厂的人选,就是他们四人中的其中一人——五房的房头蔡井远。

论地位,蔡井远是五房的房头,蔡井泉目前只是大房的子弟。

论辈分,蔡井远和蔡井泉同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论能力,蔡井远早年当过走街串巷的货郎,也跟人跑过船,无论是交游广阔,还是见多识广,都在蔡井泉之上。

蔡福金权衡比较了一番之后,心里也认同,眼下这种情况,五房蔡井远的确比自己的侄子更合适。

但是……

“这一次,我没同意他们四房的要求!”

蔡福金摇了摇头,脸颊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换做平日,或者换做其他事情,也许顾全五个房的团结,我也就半推半就同意了。但是,这次撤换人选事关大房的颜面,更关乎将来蔡氏的族长是不是还在大房手中。所以,我驳回了他们的提议!”

“啊?”

蔡井泉见到大伯这次的态度如此强硬,心里不免为之窃喜了一下,但随即又担心起来:“那他们四房……”

“当然,我这个族长,也不是可以独断专行为所欲为的,尤其是四个房联袂反对。所以呢,我和他们订了一个约定。”

蔡福金竖起食指比划了一下,说道:“我和他们约定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内,你还是解决不了销路的困难,不能让蔡氏制衣厂复工。那你就自己主动退位让贤,把制衣厂交给蔡井远负责。以后老老实实在家里种地,也饿不死你!”

“种地?那大华服装厂保卫科长的位置……”蔡井泉犹豫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也一并让给他啊!”

蔡福金瞥了他一眼,鄙视道:“怎么,舍不得啊?你解决不了困难,说明没那个能力,又何必占着茅坑不拉屎?庸才碌碌无为,只会让赤勘村越来越穷!蔡井远如果有这个本事,能带着全村致富,那就该让他上,这是关系全村上千口人的福祉,就算伤及了我们大房这支的利益,那也要让路!懂了吗?”

蔡井泉点了点头,“晓得了。”

“不过好在你运气还不算差,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

蔡福金说道:“之前我还担心一个月的时间,你能不能找到销路。今天居然就有人主动上门要货,而且一张嘴就要四百件假领子。”

蔡井泉知道大伯说得是韩春雷和张喜禄他们。

他猜蔡福金可能是忘了韩春雷那个奇葩的结款方式,忍不住提醒道:“大伯,韩春雷是想先付我们两百元订金,拿走我们四百件假领子。等着他把这四百件假领子出手之后,再给我们补剩下的六百元尾款!”

“我知道!不就是先付订金,等个七八天,再补结尾款吗?”

咚地一声!

蔡福金忽然将手中的砂壶往茶盘上一放,微微眯起眼睛,一锤定音道:“答应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

蔡井泉惊诧道:“答应他?他这明显就是本钱不够,想占我们的便宜啊!”

“但是他敢这么干,说明他八成是有办法把假领子卖出去!”

蔡福金说道:“这样,你明天抽个时间约他见个面,就说我们同意他的结款方式,但前提是,他要答应我们两个要求。不然我们的便宜,哪有那么好占的?”

蔡井泉问道:“嗯……哪两个要求?”

“一会儿吃饭跟你说。不早了,该吃晚饭了。”

蔡福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冲着院中的堂屋喊去:“多炒两个菜,阿泉和小娥留家里吃晚饭。”

“晓得了。”堂屋里隐约传来蔡福金老伴儿的声音。

蔡井泉说道:“我去叫小娥,家里还有半只鸡。”

说完,蔡井泉便小跑着出了蔡福金家,直奔家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此时,天色暗沉,已过黄昏。

阿雄家的院子里,一盏200瓦的电灯泡临时从厨房接了出来,挂在院里的荔枝树上,将整个院子照映得一片亮堂。

阿雄和春雷、猪肉灿他们此时已经酒足饭饱,在荔枝树下消食乘凉,扯着闲话,聊着家常。

透过厨房的窗户,能在院里看见红姐正帮着阿雄妈妈洗着碗筷,不时还有说有笑的。

阿雄直勾勾地看着红姐忙碌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升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韩春雷见状,忍不住打趣道:“好一副婆媳和谐的温馨画面啊,是吧,雄哥?”

“是,”阿雄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反应过来,不过他也没否认,乐呵呵地说道:“要是能把阿红真娶到手,那就更温馨了。”

一旁的张喜禄问道:“雄哥,你不是只喜欢邓丽君吗?怎么,邓丽君不要了?”

猪肉灿一听,不满道:“张喜禄你什么意思?我姐比邓丽君差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猪肉灿知道雄哥喜欢自己姐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其实他也希望姐姐能彻底放下过去,忘记那个这么多年渺无音讯不知是死是活的姐夫,跟雄哥在一起。那至少以后他住雄哥家,可以不用付房租了。

“你姐怎么能跟邓丽君比?我在雄哥房间里看过邓丽君的画报,你姐可比邓丽君强壮多了。而且邓丽君看着也比你姐温柔。要我,肯定喜欢邓丽君啊!”张喜禄实话实说道。

“妈的,想打架是不是?”猪肉灿见张喜禄这么贬低自己的姐姐,顿时撸起袖子,就是要干。

“我说的是实话嘛,打就打,我还怕你啊?”张喜禄也不认怂,这院里他就在韩春雷跟前怂一点,毕竟韩春雷既管他吃喝,以后还带他挣钱,说是兄弟,实际上算他老板了。

“你们俩真是吃饱了撑的,这也能吵起来。”

韩春雷顿时抚额,这两个精力过剩的家伙,真是有力气没地方使了。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年代的夜生活实在是太枯燥乏味了,把两个大小伙子憋得浑身都冒着火气,说话都带着火药星子。

“春雷,别搭理这俩个白痴。”

阿雄连正眼都懒得瞧这俩个货一眼,径直问韩春雷道:“刚才吃饭的时候,阿红宣布的那个事,你觉得怎么样?能行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刚才吃饭的时候,郑保红跟大家说了,以后不干杀猪的行当了,准备转行在东门墟开个饭馆子。

阿红不打算干杀猪行当这事,其实阿雄他们并不意外,小院就这么大,能藏得了多大的秘密?就算郑保红自己不说,还能管得住猪肉灿那张漏风的嘴?

说心底话,阿雄也支持郑保红转行,毕竟一个女人家家的,整天拎着把杀猪刀,血渍呼啦的,确实挺不合适的。但他料想不到,阿红居然想着去开饭馆子,这个行转得有点远啊。

……

院里,荔枝树下。

阿雄把自己房间钥匙给了猪肉灿和张喜禄,把他俩打发到楼上去听磁带。

等他俩一走,才问道:“春雷,你说阿红搞这个什么一荤两素的快餐饭馆子,能行吗?”

阿雄也是第一次听说快餐这种全新的餐饮形式。

“雄哥,那叫快餐店,不叫快餐饭馆子。”

韩春雷笑着纠正了一下,说道:“你想啊,东门墟是买卖交易,客商云集的地方,一旦重开,最不缺的就是客流量。到时候甭管是本地的贩,还是外地的商,都总要吃饭吧?而这快餐呢,除了价格实惠之外,就是一个快字,即来即食,方便快捷,最适合开在东门墟这种客流量大的地方。所以红姐这个买卖,我觉得能行,肯定红火!”

“即来即食,方便快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雄轻轻念叨了一嘴,说道:“你这解释倒是很形象,很到位啊。”

韩春雷心里一乐,这主意还是他出给红姐的呢,能不到位吗?

“我问的能不能行,倒不是问她这买卖能不能红火”

阿雄稍稍顿了顿,轻声说道:“我是担心她自己开这个快餐店,会被公安抓啊!”

韩春雷:“……”

他一脸不解地问道:“她只是开个快餐店,为什么要抓她?”

“我看你不是挺明白的吗?”

阿雄见状,不由一急,说道:“她自己开店,自己做老板,不是资本主义那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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