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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点的,遇人不淑,一分钱没赚到,又被坑了几十万进去。
最差的,抗不住诱惑,失去了最基本的道德底线,然后锒铛入狱。
冯羽不信邪,愿意去那条路碰运气。
可我不愿意。
我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运气平平,没什麽特长。用来讨生活的这点儿演技,还算可以,但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证世界上就没有我演不出来的角色。
很难要我这样一个普通人去相信,我能做到金字塔尖儿上,做那千万分之一。
所幸现在这个剧团,大家都和我有一样的想法,我们这批老家伙不消说了,连才来没两年的姜以祯,都是脚踏实地,专注干好本职工作。真仔细回想,这些年我们剧团除了几个实在受不了家里压力,转行考了公务员,基本上都是年纪大干不动了,倒真没人往那个圈里沖。
晚上为表歉意,请他仨吃了个饭,到家的时间比想象中晚了一点。
不曾想,一到门口,就看见冯羽孤零零地站在他三个大箱子旁边。
“不是说十点吗?”
我下意识就掏出手机要看时间,刚一伸手,就听他说:“节目临时取消了。”
走近看,他妆都没卸,估计是一起录节目的人放了鸽子。依他以往的脾气,遇上放鸽子的,肯定会痛骂三天三夜。但今时不同往日,可能是遇到的次数多了,看他神态,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说不好心里泛起来这点酸是什麽,开门的时候问他,“怎麽不给我打电话。”
“这个点你不在家,要麽在剧院,要麽在蒋叔叔那儿,”他提起箱子往里走,关门之后才说,“不想打扰你。”
稀疏平常的口气,倒让我心里那点儿酸更泛滥了。
分手的惨痛并不意味着我和他之间没有美好发生,实际上这两年,日子越久,我就越能回忆起他的好。
除了体贴,他也总是细心又冷静。
工作头一年的冬天,我在家突发急性肠胃炎,他正準备出门,一听我嘟囔,就过来问我怎麽了。我身体向来很好,大学之后感冒都不怎麽有,第一次体会到病痛带来的天旋地转,浑身上下又一个劲儿地往外冒汗,手脚重得擡不起来,但肚子里又跟哪咤闹海一样,又恶心又疼,止不住地上吐下泻,一趟趟往卫生间去,最后几次疼得里里外外都湿透了,要不是有冯羽扶着,根本都站不起来。
我当时真觉得我要死了,拽着冯羽不肯撒手,理智全无。
他一遍又一遍安慰我,在我痛到在床上打滚的时候,他干燥有力量的手掌托起我后脑勺,不知从哪儿变来一碗难喝的水。
“喝下去就好了。”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我喝下去没多久,痛感竟然真的慢慢消失了。
事后我才知道,在我痛不欲生的时候,他一边照顾我,一边冷静地拨打120电话,和那边陈述我的症状之后,按要求配了一碗儿糖盐水出来。后来也是看我睡着了,体温一切正常,才又打了120取消呼叫。
等我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坐在床边,用额头抵着我的,“好多了。”
说完又忍不住一样,把我搂到怀里,“刚才真把我吓坏了。”
我病到神志不清的时候都还冷静的人,现在竟然手都发凉。
那段日子可能是我们人生中最穷的时候,贷款买了车,房租也不便宜,我俩刚刚走入社会,一穷二白,挣来的钱付完这几项之后就所剩无几。
可那段日子也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
杜兴咏工作室那时候还没给他派角色,他基础练习完之后,就常常来看我排练演出,在角落里用小本子记下一些我没注意的问题。
结束排练,回家的路上,我们在地铁的人潮中拥抱,在闹哄哄的超市里挑选生活点滴,饭后再找个公园,坐在长椅上,看星星,他搂着我的肩膀,教我辩认星座。
我们什麽都没有,但都相信未来就在手中。
如果不是后来那件事……
“你怎麽了?”
冯羽伸手往我眼前晃了两下,“站原地儿都发呆。”
我不敢看他,匆忙低头,“想剧本想迷了。”
他哦了一声,没怀疑,转头就捣鼓他那些东西去了。没过一会儿又问:“客房弄好了吗?”
早上师傅来开了锁,20min不到就完事儿,效率极佳。可一开门,看到他那些熟悉的衣服,用品和小物件,我又不知道该怎麽处理。现在都还原封不动地在里面躺着。
“锁开了……”我自己讲起来也觉得尴尬,“就是里面东西还……”
他表情疑惑,懒得听我这半句,索性自己过去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