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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后后听冯羽说过两三回,自己也看过几遍,可时至今日,再看一遍,心中依旧沉重。
过往的故事就像永不愈合的伤口,可以习以为常,视若无睹,但只要一静下来,就会阵阵作痛。
岑先生于师父是,冯羽于我也是。
命运让他的故事从那个戏台开始,也因那个戏台结束。难怪师父说我像他,他也看出来,我和冯羽因戏结缘,又因为戏分开。这大概十分吻合他们爱情小说里常见的一句话,因为什麽爱上,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分开。
可是正经算起来,我和他相遇时正演的,都不能算作“戏”。
十三年前,我十八岁,大一,刚进学校,看哪儿都新鲜。戏剧学院里别的类型社团可能少了点,话剧社倒是五花八门,甚至都按风格、年代进行了细分。
我长得估计还凑合,随便进了个没有任何要求的话剧社,排起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部戏。社长知道我是第一次排戏,眼珠子都差点给掉下来。他想的也没错,大部分考上戏剧学院的,都得有点儿底子,十个人里九个人都是泡在戏里长大的,怎麽这还有个什麽都不会的。
实不相瞒,我自己也没想过我会来戏剧学院。高三上半年,我都还一天两趟,补习班跟学校赶。要不是陈欣怡这个艺术尖子拉我来陪考的时候,顺手也给我报了名,我可能也上不了戏剧学院。
这样说起来,陈欣怡也算我和冯羽这段孽缘的罪魁祸首。
我家和她家住一个院儿里,她妈是北舞的老师,她爸是编剧,家里一水儿文化人,从小艺术氛围就浓厚。本来按叔叔阿姨的想法,她要麽去北舞,要麽去中文,总归家里都有一人能帮上忙。
但孩儿大不由娘,这小妮儿比谁都倔,跳了小十年的舞,说改行就改行,咬死了一句话,就要演话剧。谁叫叔叔阿姨就这麽一个孩子,俩人气了一阵,到底还是随了她的愿,让她报名去了。
偏生她自己一个人又觉得有点紧张,想来想去,就在我面前一通忽悠,忽悠完了又带我去看了雷雨,软硬兼施,大有我不去她前程就断送于此的意味。
我和她光屁股就混在一起,还能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但挑明了,总归对她这张薄脸皮没好处,我索性就当给自己放了假,什麽都没準备,翘了两节课,跟她一起去面视了。
没成想,这面试我进了,她给落下了。
我这些年总想这事儿,她当时要不拉我一起,说不定自己就上了。所以说来说去,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可能注定没这缘分。
而我的缘分,让我遇上了一个老好人社长,即使听到我什麽都不会,还是没赶我走,依旧分了个小角色给我,总共好像也就20句词。
20句词,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可能就一下午的事儿。但那个时候,20句词,光是发声方式都累得我够呛。社长大概也是看出我实在是力不从心,休息时间从10min变到了15min。我一开始还能聚精会神地跟着他们一起,休息时间再反省一下自己哪儿做的不好,哪儿需要改进。三四个来回之后,我就头疼得要命,生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于是趁着那15min,我就往排练室外走,打算去超市买杯咖啡。
好巧不巧,就是这杯咖啡,和老土的偶像剧情节不谋而合,不小心撞上冯羽,继而赔上了我整个人生。
他那件衣服我至今都还记得,白T恤前面什麽都没有,光后背印了三个大字,‘别惹我’。配上他压低了的鸭舌帽,我当时心里就一个念头:晦气,碰上小流氓了。
等他转过来之前,我就堆了好几句对不起,马上赔钱洗衣服就要到嘴边了,这人就跟我脸对脸瞧上了。
冯羽没去做综艺之前,最恨别人夸他小鲜肉、偶像派。这人看着不着四六,心里比谁都在乎这点‘别人的评价’,和我提了不下百次,所谓的‘皮囊’都是无谓,只有不断磨练演技,才能更好地呈现作品,追求完美艺术。
但事实上,不管他怎麽努力,剧评人总会在他的长相上多说几句,观衆散场之后,也常常聚在一起,只为夸他一句帅气。冯羽年轻时还琢磨着是不是要给自己脸上拉几道口子,破坏掉他在艺术道路上前进的阻碍。
我入学也有三个多月了,自以为见过的帅哥美女海了去了,自己果然定力十足。
这想法在见到冯羽的那一刻,就转了个弯:不是我定力足,而是我今儿才见识什麽叫真正的帅气。
大概是人对于比自身更美好的人或物都有一些自卑,更何况我还往他身上泼了咖啡,不管有意无意,总归是我做了错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