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开几步接起来,听纪乾问他几点到。
差不多八点。
纪乾收拾着桌面的文件:你车子是不是还停在机场?
对。瞥了眼右手,宋清尧想着一会儿得叫代驾了,就是不知道这么晚了机场那种地方能不能顺利叫到。
我的车送修了,现在刚好要陪一个客户去机场,回来让我蹭你车吧,还能一起吃夜宵。
行,我正愁没司机你就送上门了。
纪乾问:什么意思?
他提了手腕又受伤的事,纪乾说:你最近真的犯小人,回来赶紧去南普陀烧香。
再说吧。宋清尧不太信这些,不过南普陀寺的香火是出了名的旺盛,纪乾和叶荷每个月都会去上香顺便吃斋饭,他也被拉着去过好几次了。
纪乾那边还有事要处理,电话里就没多聊,提醒他注意右手便挂了。返回到通话界面,宋清尧看着纪乾名字下面的学弟两个字,手指悬停了片刻,最后锁上屏幕。
登机后,雨势比刚才小了许多,机场的航班只有少量延误,而他坐的这趟推迟了十几分钟就顺利起飞了。
轮胎腾空的一刹那,他的视线落在了呈海星形状的胶东国际机场建筑群上,以及不远处弥漫着浓重海雾的海面上。
这次来青岛的经历就像做了一场梦,此刻梦结束了,所有的记忆都该被收进盒子里上锁,藏进角落封存。
在一阵持续的气流颠簸过后,耳畔响起了安全带的提示音。有空姐起身走动,开始为乘客们准备晚餐,他从随身包里拿出蓝牙耳机戴上,在播放列表内挑了一首英文歌,闭上眼睛听着。
窗外的云层从明亮过渡到昏黄,再到什么也看不清,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飞机很快降落在了高崎国际机场。他从廊桥踏上航站楼,走了没多远就看到等在接机出口处的纪乾。
纪乾身高逼近一米九,身材比例接近欧美模特标准,平时爱穿修身西裤搭深色休闲衬衫,往人群里一站,很容易就能成焦点。
宋清尧每次和他一起都要饱受陌生人的注目礼,早已麻木了。等纪乾接过行李,抬手搭上他肩膀时,他无视了旁边投来的打探视线,将背包也一起递给纪乾:车钥匙就在包最外面那层。
纪乾把包放到行李箱上,握住他的右手检查:又套上绷带了?是不是比上次严重?
他把手抽回来:还行吧,吃了止痛药,没太大感觉。
拖着他的行李,纪乾和他并肩往停车场方向去:你到底怎么受伤的?好好的睡觉怎么会从床上滚下来,该不会床上不止你一个人吧。
跟林壑上床的事虽然是从一场意外开始,但是后来的两次宋清尧自己都弄不清了,即便纪乾是他无话不谈的好友,他也不想说,便应付道:喝多了没看清楚。
纪乾问:这次出去真没艳遇?
瞥了纪乾一眼,宋清尧无奈地笑道:你是有多担心我没人要?
我是怕你吃亏!纪乾单手收在西裤兜里,侧过身避开了前面的行人,和他一起拐出大厅的门,你明天去医院还得面对杨霆巍。
你是不是忘记他前阵子转到普外去了,没那么容易碰到。宋清尧的两只手都放在外套口袋中,前面人流稀少,他的步伐开始恢复工作时的走路习惯,迈得越来越快。
纪乾腿长,能跟上他的节奏,两人大步穿行在过道间,不时超过前面行走的人。
我还真忘了,纪乾笑道,转得好,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
宋清尧不太想讨论杨霆巍的话题,纪乾又问了他跟学弟处得怎么样,他想起登机时都还没接到林壑的电话,于是拿出手机,发现下机时忘记关飞行模式了。
放慢脚步,他关闭飞行模式等待了几秒,果然收到未接来电的提示,微信也弹出来自林壑的消息提醒。
他停下来,打开林壑的微信窗口,点开第一条语音放到耳边。
学长,你是不是已经登机了?
林壑的声音有点喘,背景音比较吵,他听到了持续的汽车喇叭声和嘈杂的说话声。语音自动播放到下一条:对不起,我被这边的事情耽误了,没赶上送你,你到了记得回我个电话。
前面的纪乾停下来了,正回头看着他,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往出口走。
坐进车里,纪乾问他想去哪吃夜宵,他刚说了随便两个字手机便响了。掏出来一看,是林壑的来电。
纪乾也看到了他的手机屏幕,盯着中间醒目的学弟二字,纪乾冲他吹了声口哨,抬起手臂伸到他右侧肩膀上,拉住安全带笑道:你接,我帮你系。
纪乾的眼神摆明是看透了他,宋清尧面不改色地接起来,却把脸转向了窗外。
学长,你到了?林壑的声音从电波中传进耳朵里,比起刚才语音里的吵闹,现在他似乎回到了安静的地方。
嗯,宋清尧说,刚下机。
你的手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很痛?
还好。
有没人来接你?
有。
家里人?
朋友。
哪个朋友?林壑顿了顿,不等宋清尧回答就继续问:该不会是杨霆巍吧?
宋清尧想说不是,话都到嘴边了忽然觉得不对劲,转头一看,纪乾把手搭在方向盘上,也不开车,就这么一脸八卦地看着他笑。
喉咙有些干涩,宋清尧用口型提醒纪乾开车,转回车窗方向说:不是,我现在不方便说那么多,先挂了。
他说完就要收线,林壑忙道:等下。
宋清尧拿着手机,耐心地等林壑把话说完:我没来得及去送你,你有没有失望?
纪乾发动了车子,宋清尧看着从旁边向后倒退的承重柱,轻声说:没有,今天雨很大,你被耽误了也正常。
我不是故意失约的,林壑解释道,话说一半又停下了,宋清尧听到电话那头有几声短促的呼吸,随后林壑说,算了,明天再说吧,学长你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找你。
等他放下了手机,纪乾问:这个学弟很关心你嘛。
他仍旧看着窗外,车子已经驶出地库,青岛下了一天的雨,厦门却天朗气清,月亮高悬于夜的尽头,两排艺术造型的路灯点亮了前方的路。
两个半小时的飞行,他就像跨越了一场时空,忽然有了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纪乾这句话,索性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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