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说不出的落寞迷茫,却还在强颜欢笑。
宋宜之不忍,也不去管随时会有人出来看见他们,只将她拥进怀中里。
陈锦墨下意识挣扎:我身上穿的铠甲,会硌着你。
在我的面前,公主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需要伪装自己。
我没有想哭,只是有些现在人多,陈锦墨不敢细说,只是靠在他怀里,闷闷道,只是突然发现,那些觉得我们荒唐的人,他们才是最荒唐的。
明知他们荒唐,她却要带着手下的兄弟,忠诚于这荒唐的君主,甚至为他流血牺牲。好没道理!
不知过去了多久,陈锦墨才算从这低气压中缓和过来。此时,淮南郡公已经带队进城。
两人此刻还抱着,虽在角落,又有人帮着把风,却还是很快被郡公发现。太子是平辈,又与陈锦墨分离多年,如今已成平民,她不听他的很正常。
可淮南郡公不一样,他是长辈,亦是陈锦墨战场上的恩师。教了她许多,也是有实权的将军。他若阻拦,两人未必能如对付太子那般,轻易对付他。
这一刻,宋宜之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问:公主觉得我们荒唐吗?
陈锦墨下意识摇头:男欢女爱算什么荒唐。
正奇怪宋宜之为何突然这么问,便见他沉着脸对着她身后。陈锦墨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对上坐于马上神色莫辨的淮南郡公,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却是下意识握紧了一边宋宜之的手。
给彼此打气般,陈锦墨坚定道:就算天底下都觉得我们是荒唐,我也不会松手。
许是这次太子给两人的阴影太大,下意识便觉得淮南郡公反对的可能很大。
之前军队里,她的亲兵即便有理解不了的也不敢置喙,更不敢将这消息外露。可淮南郡公不属亲兵,又是陈锦墨的长辈,他是什么态度,两人也摸不准。
是她嘱咐翟布书信淮南郡公,让他在屏兰城破时带大军前来驻防,今日发生了这许多事,她反倒忘了这茬,也没提前打点,当真疏忽了。
好在这边是一处角落,本不大引人注意。就算淮南郡公过来时招人了些,郡公也没让这些人好奇多久,便指挥手下,将四周围城一道墙,阻隔了一切试探疑惑的目光。
这下陈锦墨更忐忑了,为自己也为议和书,只是抓着宋宜之的手却不松开。下定决心待会儿只是表明立场,绝不开口回怼。
毕竟是多年征战的前辈,这几年对自己又是严厉教导,才让她有了如今的身手。不能也不敢让人下不来台。
对淮南郡公,陈锦墨一直是敬畏的。如今迎着他的目光,难免很怂,只是越怂抓着宋宜之的手也越紧。
宋宜之在郡公命人将四周围起时便不担心了,难得见陈锦墨这么怕过谁,反倒有心情去欣赏她此刻的模样。
淮南郡公走近,先是抱拳鞠躬:多谢公主诛杀察托赤,为我兄侄报仇。
陈锦墨下意识一哆嗦,听清他说的话,这才尴尬一笑。
不敢当。
现在还不能放松,这长辈惯常喜欢先礼后兵,现在越客气,陈锦墨越怕。而且她并没有真正为他报仇,怎好意思承这声谢。
果然,这边淮南郡公道完谢,便看向二人牵着的手,严肃问:公主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
陈锦墨怂归怂,回答的还是很坚定的。说完更是侧身将宋宜之拉到了身后。
那臣有句谏言不得不说。果然,淮南郡公换上一副更为严厉的神色:公主作为统帅应以身作则,稳定军心,为三军表率。如今您这般名目张胆与人出双入对,可曾想过手下士兵会有不满?
这是怪她不该当众秀恩爱。
确实,将士们很多常年单身,或与家人妻子分隔多年。陈锦墨若是当众秀恩爱,确实会让众人不平,更甚者会有逃回家的心思。
可知道这事的也就只有她的亲兵,其他人只当宋宜之是朝廷派来宣旨的。而且,她也没有当众秀恩爱
罢了,陈锦墨并不给自己狡辩,毕竟亲兵也是人:我的错。
出乎意料的,郡公只让她注意稳定军心,便没再说其他,更是只字不提两人该不该在一起。
陈锦墨总算松了一口气,只是未待她高兴多久,见淮南郡公离开的方向,她便说不出话来。
默然跟着郡公行到内城外,仰视察托赤的尸身。那阵难言的郁郁又涌上心头,陈锦墨不知该不该将实情告诉他。
若她说了,郡公这一把年纪会不会气急攻心先不说,她更怕若是被陈泰察觉,郡公会有危险。可不说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总觉得对段家太亏欠了。
淮南郡公在城墙之下站了一夜,看着肃城方向,不知在想什么。陈锦墨也跟着站了许久,夜里下了一会儿雨,郡公不走,她也不离开。宋宜之便为她撑伞,也站了一夜。
黑夜中,两把伞撑着,他们不睡亲兵们也不敢休息。待到天将要亮时,郡公才叹了口气,动了动僵直的双腿,由亲兵扶着回去休息,路过陈锦墨时,拍了她的肩膀。
公主回去休息吧。
这时,想了一夜的陈锦墨终是选择了暂且不提,并许诺道:郡公放心,我一定会为外公他们报仇。
陈泰她不敢保证,但贺均,宋段两家的这些账,她迟早要同他们算清。
肩上的手一顿,用力按了两下,淮南郡公没再说别的,只让宋宜之带她回去休息,别着凉。
众人忙了一夜,分了一拨人轮流休息。陈锦墨不知道是怎么被拉回的营帐,宽衣后,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她才敢将所有事都告诉宋宜之。
这消息初闻确实惊人,却也是意料之中,是陈泰能做出来的事。宋宜之并不觉得奇怪。
公主何必拿别人的过错,来折磨自己。
窝在他怀里,陈锦墨眼睛有些发酸,最终闷闷地问:娘娘她要怎么办?
尽心侍奉多年的丈夫,居然是杀父仇人。在她看来,淑妃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怕是会疯。
宋宜之不觉叹了口气,有些庆幸他选择将太子放了,否则陈锦墨该有多难过。
最终陈锦墨决定,等陈泰早点驾崩后,没人再威胁他们的安危,再将真相告诉他们。希望那天不会太远。
再郁结的事,睡一觉也就过去了。再醒来时,身边床铺已经空了,她赶紧起身出去查看,好在宋宜之就在帐外,似乎在与骆齐谈论什么事。
陈锦墨也不打扰,入帐等他回来。只是接下来的消息,就没那么让她开心了。
不想瞒她,宋宜之进来便道:过两三日,我便要回京了。
这么快。陈锦墨有些失神,只感觉这些日子过得太短,宋宜之就要走了。
日落黄昏时,照例摆上庆功宴,宴毕,陈锦墨便偷偷将宋宜之拉出来,爬上屏兰内城最高的楼,俯瞰这里。
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星空,仿佛唾手可得般。不觉心胸都跟着开阔了起来,在边境呆久了,目之所及都是广阔无垠。她有时候也会想,若是自己坐上那高位,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最终也不过是想想罢了,纵观历史好像公主们谋朝篡位都没什么好下场,她不是武则天,也没有她和她女儿的能耐,还是踏踏实实的好。
曹温雨也会同你一起回京?
听宋宜之答是,陈锦墨还有些感慨:太子确实不是良人,她回来也好。只是与父兄团聚不了多久便要离开了。
说着又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们也没团聚多久,就又要分开了。陈锦墨不觉叹了口气,又往身后靠了靠,不知这一别,何时能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