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的,多少有些心计,疼成那样还能猜出打他的是谁。看样子是以为陈锦墨蒙头打他,便是怕他。想着报复恐吓,她便能停手。
让红玉他们躲远些,直到看不见,陈锦墨这才掀开曾保的头套。
月光下,陈锦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颇有些让人毛骨悚然:恭喜,猜对了。人长得不怎么样,字写的倒还行。
曾保很疑惑,怎么最近恐吓谁都没有用了。
想不想跟我聊聊?待会儿你要是叫了引人过来,我就说你非礼我。
见曾保点头,陈锦墨才将捂着他嘴的东西拿出来。这是周义存了三天没洗的袜子,味儿特别大。不敢多拿在手上,连忙扔在一边。
珍惜你的发言机会,说错话了,我还打你!
看着陈锦墨颇有架势地扬了扬手里木棍,曾保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气势却不能输:二公主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
陈锦墨给气笑了:诶呦喂,给你能耐的,否则什么?搞清楚你的身份,还交代。我带你去父亲跟前要交代,你敢去吗?
曾保沉默了,陈锦墨也不客气,作势就要拖着他走。
见唬不住陈锦墨,曾保连忙求饶:是小人的错,公主恕罪,饶小人一命。
也就吓唬吓唬他,怎么可能真拉人去找皇帝。陈锦墨松了手,曾保便就势仰躺在地。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敢跟我横。
曾保只能赔笑:不敢不敢,都是小人的不是。只是公主莫要听了心术不正之人的教唆。
真是小人,到这节骨眼儿了,还想反咬别人。陈锦墨也不打断他,就抱臂静静看着他演。
或许小人风评不好,惹得公主对我有成见。可那都是污蔑小人的,是他们仗着姿色主动勾引。包括那个宋宜之,他自己对您就有非分之想。
话还没说完,陈锦墨抬脚就是一踢。真是气人,她从小到大都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不是气急了,哪会这么狠的打一个人。
他们瞎呢,司礼监有权势的宦官不少,不勾引他们来勾引你这种让人咽不下饭的。还敢告宋宜之的状,我巴巴不得他有非分之想。后半句话及时止住了没有说出来,否则又要被这人咬住不放。
好好想想下句该怎么说,否则照打不误。
曾保又挨了一脚,眼里陡升恨意:公主是嫌小人恶心?这宫里恶心的人多着呢,谁让他们长得好看,都进宫里了还喜欢女人。他们都恶心,活该被我调戏。
一棍子朝他侧脸打去,陈锦墨着实是听不下去了,之所以不上手扇,纯粹觉得恶心。
本来不想打你脸的,实在是忍不住。进宫怎么就不能喜欢女人了?这世上男人可以喜欢男人,女人可以喜欢女人,身体残缺也有爱人的权利。恶心的只是你这种人,骚扰别人还要说他们恶心。做个人不好吗?
不想再跟这种三观及其变态的人啰嗦,打也打够了,陈锦墨决定回去睡觉。
别再动别人心思,也别骚扰我馨芳殿的人,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脸上的伤就说是走路不注意摔门槛上的,你要是敢告状,我再打你一顿,也找父亲告状。
说罢,由着这曾保爬回去还是原地呆一夜,陈锦墨扛着棍子离开,走的姿势很潇洒。
直到前方拐角处,原本躲在这里的红玉他们都走了,只剩一个提灯的宋宜之。
扛在肩上的木棍顿时不知往哪放,陈锦墨觉得有些丢脸:你何时来的,看到什么了?
宋宜之不语,只是在前面照路。两个人一路无言地走着。方才揍人的威风顿时没了,陈锦墨不时偷偷打量他,生怕方才小太妹的模样被他瞧见。
要到馨芳殿了,宋宜之还是不说话,陈锦墨只能先开口:你都看见了?
宋宜之只是浅笑着给了句评价:公主颇有大将之风。
这便是看见了,陈锦墨撞墙的心都有了。想与他解释,自己其实没那么暴力,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将死之人,公主不必为他动怒。
宋宜之又说了一句,陈锦墨却听得一头雾水。将死之人?曾保要死了?
他不再多言,把她送到寝殿门口就走了,陈锦墨上台阶欲回屋时,就看见了躲在柱子后面缩头缩尾的周义,这人又一次因为藏不住事出卖了自己。
瞧这鬼祟样子,陈锦墨就有数了,当即火冒三丈,上去绕着柱子作势要踹他。
我帮你出气,你卖我?
周义胆小,被她吓了一通,陈锦墨这才算出了口气。
新任司礼监掌印上任,众宦官按例是要过去道贺的。虽然新上任的韩福是为老人,曾任职过司礼监掌印,后被曾保师傅司旗拉下位。可终归司旗没那个福分一直坐着这位子,身体先垮了。
正巧这日是要召集各宫宦官开例会的,宋宜之与馨芳殿的几位内侍一起赶到。孙全福与韩福分别说完话,由众人纷纷上去为韩福敬酒道贺。
算是个小型酒宴,只是有酒无菜,众人也不敢多饮。远远地,宋宜之与一人对视一眼后,便端着酒杯去为韩福道贺。
司礼监掌印这位置与内阁官员是非常熟的,羌国司礼监有项职责,便是审批官员上呈奏章,进行一道筛选再呈给皇帝批红。内阁辅臣权势再大,也要与司礼监合作。
而宋宜之作为前任内阁首辅独子,与司礼监几位并不陌生。甚至因为父亲的原因,关系还不错。
一番谦让敬酒,韩福倒也买他的账,与他聊了些。此时,一个小内侍路过,打翻了宋宜之手上的酒杯。
什么人毛毛躁躁的?谈话被打断,韩福有些不悦,那内侍吓得连忙赔礼道歉。
宋宜之出言为他求情:掌印息怒,也是我刚刚转身撞到他了。
这事有人求情,韩福心情也不错,本就过去了。可那小内侍鬼鬼祟祟的模样,韩福总觉得有鬼。想了想还是偷偷跟了上去。
院外芭蕉树下,曾保面色阴鸷地躲在这避阳,脸上的伤还没好,他并不想这时候在众人面前露面。
要说曾保这人倒是真会享福,避阳坐着不说,还有专人给他摇扇子递茶水。
今日韩掌印上任,您真不去祝贺?一内监问道。
曾保揉着脸,不屑道:祝贺什么,还不是被我师傅整下去的,要不是师傅身体不好,还轮得到他爬回来。
可他毕竟是新任掌印,多少总该敬着些。
没多久就要换成我了,废那功夫敬他作甚?曾保说的极为自信,甚至还想着,等以后当了掌印,就联合大臣把陈锦墨远嫁到异国和亲。
他小心眼的很,谁得罪他,他都会记着以后一一还回去。
这对话,跟着人过来的韩福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无论引他过来的人是不是想借刀杀人,这曾保他都不能再留。
第26章 中元
到了中元节, 离秋天也就不远了。入夜也渐渐凉了起来。
上明池里盏盏河灯从四面八方漂浮着往东去,这一日,特许宫里众人在这里放河灯寄托思念。陈锦墨随着淑妃到此, 虽在这里没什么亲人要她思念的,却还是应景扎了几个。上面什么也没写。
看着一盏盏河灯随着水流向东飘去, 这情景倒有些如梦似幻。
二姐姐!
身后女声传来, 陈锦墨向后望去,正是向她跑来的陈锦林。众宫女小心翼翼跟着, 让她不要大声喧哗。
知道小丫头是来找陈锦墨玩的,淑妃自觉与陈锦林生母容嫔先行回去。
照顾好妹妹,今日不宜玩的太晚。
稍微叮嘱了一句, 淑妃便走了。
大人离开,陈锦林便活泼了起来,小手拉着陈锦墨东逛逛西逛逛。不时在岸边数河灯,一会儿又就着树木怪石玩捉迷藏。
跟小孩子玩是相当耗体力的,陈锦墨已经出了一头的汗。
湖边有几处石头竖立着,陈锦林应该就躲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