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吧,空间,精神,我都是有的。说着水牛载着宣承越来到了河边,河水是淡蓝色,河流并不湍急,而水牛告诉他,进入这条河,你就可以离开这儿,回到兽人世界亦或是人类的世界。
不过不等宣承越惊诧,水牛又说:不过我猜你不会选择人类,你已经打算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家庭了,对么?
人类世界和兽人世界还可以联通?!宣承越明明记得盘羊说两个世界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彻底断连了。
不可以,但我是例外。水牛提醒他,我曾经抹除了所有兽人关于特员的记忆,而我也可以送你回你诞生的地方,无论那是哪儿。
宣承越沉默半晌,最后他手撑着牛背,坐直了些:是的,不用回人类的世界。
那么跟我说说,在我死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吧。水牛的声音是年轻的,但他那舒缓的语调却依旧会让人觉得他是上了年纪的。
好。宣承越呼出一口气。
而在这个独立的空间之外,浩元已经要控制不住了。
他抬头,看到了悬浮于天空之上的特员,一道冲天火光亮起,若不是那鸟形特员躲得快,此时估计已经被烧成灰了。
他不敢发动地面的攻击,但他能打靶!鸟形兽人在蓝牙耳机里头吼道,还有别的办法吗?咱们不能就这么耗着吧!
盘羊一面盯着数据,一面看着雄狮那边发过来的信息。
隐藏在反叛组织背后的兽远不止两个,现在基地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他们在费力清缴,但浩元如果开始无所顾忌胡乱攻击,那么这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喂,你现在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洛西弯曲食指,在盘羊脑袋上敲了敲。
我希望宣承越能够立刻回来,这样我们在解决反叛组织的同时,还能保下浩元。盘羊脸上没有笑模样,这是最好的结局。
保下浩元?洛西勾勾唇角,笑了,但他的力量你们现在也看到了,他的存在会导致更多的特员对能力复苏抱有幻想。
所以反叛组织的形象就要更加黑暗。盘羊冷淡地说,我们基地坚持兽道主义,保下被反叛组织残害的浩元,而反叛组织差点造成多数兽的毁灭。
借着这次大事件,保下浩元来确立口碑,顺便让反叛组织的形象变得更黑暗?洛西听明白了。
如果这一遭过后,我们还活着盘羊喝了一口茶,那么反叛组织幕后黑手就不是那些祖上是特员的兽了。
他们只是一群发疯的反社会兽,妄图用控制特员的力量搞破坏,是他们切断了人类世界与兽人世界的通道,因为他们
不希望特员真正的振兴。
这一切都不是为了理想,而是为了夺取权力。至于高层给他们打配合的反叛组织特员,他们还在逃窜中。
盘羊的声音只有洛西一个兽能听得到:他们策反浩元父母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拥有返祖兽人,他们是为了杀死返祖兽人,因为返祖兽人太过强大,他们把握不住,由他们操控的拼接兽可以证明这一点,他们只想要工具。
洛西嘶了一声:你是要把反叛组织搞成全特员的公敌?什么黑水都往上泼啊。盘羊刚说的那些事情明显扭曲了反叛组织的本意。
但又有迹可循。
在这种时候,我们需要一个外部的敌兽。盘羊脑子始终是清醒的,只要我们能够保下浩元,那么在特员们眼中,基地才是他们更好的选择。
毕竟浩元的力量太强悍了,而基地能做出这个保证,让他平安地活在世上,工作,结婚,他会是一块活招牌。
没有更多的人类来到我们的世界,我们的力量不可能回到巅峰时期,最终我们都将变成普通兽不,应该说我们和普通兽本质上没有不同,只是我们得学会放下手中的武器,我们得明白,我们从不比其他个体更高贵。
盘羊从始至终都清楚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他想要保护特员,让特员和普通兽之间不发生冲突,让这群渐渐走向没落的天之骄子,在这个世界找到他们自己的位置。
他配合基地,但他也从始至终站在特员这边,他需要为特员谋取福利。
他需要让特员安安稳稳地度过这段力量消逝的时间。
至于偶尔的反叛,那些不需要管。盘羊说,正好也让普通兽头疼头疼,太软弱听话了也不是好事。
啧。洛西露出嫌弃的神色,身体后仰,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浩元和宣承越一些,你这种兽太恐怖了。
但你也不得不承认,特员发展到现在,需要我这类兽。盘羊伸手点了点屏幕上的数据,解除了传音,通知雪鸮,在浩元正上方开个口子,既然反叛组织的兽都想攻击这儿那就来吧,正好给浩元提供一个打靶的休闲活动,拖拖时间。
如果浩元暴走呢?洛西问他。
那再聊什么理想与未来就没有意义了,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活,要么死。
说到这里,盘羊大概是觉得话题过于沉重,他问:以你对浩元的了解,他这时候还会不会心存善念?
你等我看看啊。洛西走出装甲指挥车,眯起眼睛注视远方。
反叛组织所在的幻境已经被开了一个口子,就在浩元的头顶。
洛西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变色龙掉下来,凶神恶煞地想要对浩元做点什么,结果下一秒他就被浩元烧成了灰。
好眼熟,那是不是自己姘头来着?
洛西撇了下嘴,他又重新走进装甲指挥车:他现在良心发现的概率很小。
很小是多小。盘羊皱眉,洛西这兽也是有些高深莫测在身上的,洛西说的话,信一半就好。
洛西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回应:你能想象我以后变回禁欲系,不近美色吗?
盘羊明白了,他挠了挠自己的角,愁容满面。
在听完宣承越的陈述之后,水牛甩了甩尾巴:等你出去,你别说是我把你拽进来的,你就一口咬定你是被反叛组织绑架了,自己逃出去的。
泼黑水?宣承越询问。
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居然就这么承认了,只是把他们的闷灰色变成锃光瓦亮的黑,黑的兽尽皆知罢了。
宣承越:您真幽默。他听出了水牛语气中俏皮的味道。
水牛笑了两声:我那位学生肯定也是这么计划的。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了澄澈的湖水:我驮你出去,始终记得你的目标,不要被带偏了,你到底想要回到哪里,做决定的是你,不是我。
要下水吗?宣承越有些诧异。
放心吧,不会呛到的。水牛缓缓淌进水中,宣承越发现河水波动间也是有荧光的。水牛的脑袋已经没了进去,只有一对大角还在水面。
但水牛还能说话:记得你是从哪儿来的,要往哪儿去,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又有什么样的期望。
期望?宣承越随着水牛下沉,当他的脸沉入河水后,周遭似乎响起了一些声音。
这儿完全没有窒息感,宣承越甚至感觉不到水。
他睁开眼睛,无数气泡似乎组成了一个人形,宣承越一眨眼,便看到一位中年发福的女人在冲着他笑。
宣承越熟悉这位女士,她年轻时是一位大美人,红颜薄命四个字在她身上应验了个彻底。年纪轻轻失去了丈夫,一个人养过了两家的老人,外带一个小崽子。
而被她养大的小崽子就是宣承越。
这是给予了他生命,又铸造了他人格的人,也是宣承越的妈妈。
说起来,这大概算是宣承越对人类世界最大的执念。
宣承越与那道幻影对视,他没有激动,没有不可置信,他知道这不是自己母亲复活了,这大概只是自己内心的投射。
在对视许久之后,宣承越笑了,他抬手冲着那幻影挥了挥,算是告别。
那幻影似乎也点了下头。
就像一场普通的远行告别,有人留在原地,而有人还在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