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正常待他。
若不是母亲拦着,我就叫那些丫鬟小厮好好待骆七。
骆炀是这么说的。
骆炀的愧疚瞧着很是真实,云芝芝不免怀疑,那他之前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骆家上上下下,一定要让他回到之前的状态。
是因为那样才是健康吗?
云芝芝在幻阵里已经待了好些天了,眼睁睁看着骆炀越来越虚弱,越来越不行。
云芝芝有些懵,骆炀真的看着像是要死的样子了。
夫人和老爷日日都来看望他,半点不曾看一眼门外跪着的骆危。
这一日下雨,云芝芝给骆危打伞,陪着他跪在这。
因为她最近坏了太多规矩,也被老夫人罚在这。罚也不是口头说说而已,而是把云芝芝拖下去打了好几大板子。
要不是云芝芝用符混了过去,她恐怕真的要被乱板敲死。
她又好奇骆炀到底是怎么回事,整个骆家是怎么回事,于是只能跟着骆危在门口这跪着。
她耳力好,屋内的谈话,都能听见。
只晚上翻遍了骆府上下,都没有找见任何蛛丝马迹。
关于无尘剑、关于倒角麒麟、关于季幽沉之类的事情。
云芝芝想了很久,觉得骆府肯定跟无尘剑有关系,而倒角麒麟,跟无尘剑应该也有某种关系。
至于季幽沉,云芝芝是明白,原书中他作为大boss,是想要无尘剑的,而且他更想要把无尘剑变成一把魔剑。
无尘剑之所以唤作无尘,便因它诞世以来,不染一丝纤尘,那般纯净美好的品质,代表着世间正义之道。
云芝芝想到了倒角麒麟,原本是祥瑞之兽麒麟,在凡尘界被无知子民视为不详,每每遇到麒麟幼兽,便通过邪祀典仪虐待他们,魂魄受到了污染,就变成了倒角麒麟这般凶魔之兽。
若是无尘剑也由邪祀典仪污染,是否会变成一把魔剑?
骆家这上下,都在把本为正常人的骆炀逼成疯魔,难不成也是某种邪祀典仪?
云芝芝想得冷汗都下来了。
这幻阵她最初觉得是骆危的,便是因为幻阵内隐隐设置的禁制气息令她熟悉。
可换个脑子去想,是不是这幻阵不是骆危本人,而是无尘剑设下的?
云芝芝跪在地上胡思乱想了一通,越想越心乱如麻。
到最后脑子都麻了。
手上忽感到一阵冰凉,原来是骆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
云芝芝抬头,听到小少年稚嫩的嗓音:你跪在这里,会很冷。
云芝芝摇摇头。
哪想到小少年忽然伸手抱住了她,他们俩都跪在地上,身量竟然差不多,骆危张开手就环住了她。
他在她耳边说:不要担心,快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这段真的快过去了~谢谢仙女们的陪伴!
爱你们,啵啵!
第五十一章
骆危在这幻阵里偶尔清醒。
他的神魂本该被沉沉压下,再不可能浮上来,毕竟这是无尘剑剑灵设下的幻阵。
无尘剑对他的压制,一如既往的强势,并且足够将他轻易拿捏。
他本该是无尘剑的傀儡。
但剑灵也不会料到,骆危的神魂还是冲破了种种禁制,游离在清醒与迷蒙的边缘,只要他神魂的力量足够强烈,迟早会被他冲出禁制。
而眼下,正是骆七与骆危徘徊的时刻。
他看着云芝芝跪在身旁,心中漫起密密麻麻的疼,似怜惜似心疼,总之是骆七从未有过的感觉。
因这份酸楚,骆七才想伸手去抱住她。
他其实想说很多,但那些要说出口的话,自己都无法理解,就没法说。
想给她力量,想带她逃离这里,无形中都好像有重重阻抗。
骆七不理解,那是只有骆危懂得的。
无尘剑的无上力量,在钳制着他。
而他想要摆脱无尘剑的钳制。
骆危此时脑袋就昏昏沉沉的。
云芝芝就在他身边,察觉出他的异样,轻唤:骆危?
骆危声音干涩,意识还在混沌中挣扎,本能地回应:芝芝
云芝芝伸手摸着他的额头,皱眉,恐怕正是骆危在突破幻阵设下的禁制,才导致这小孩身体不停的高烧。
骆危微烫的手去捉云芝芝的手。
他让努力骆七艰难而缓慢地说了一句话:破阵在于阻止骆炀再疯
云芝芝一字一句听了清楚,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而喜悦:骆危!你醒来了吗!
骆危没有回应他。
云芝芝与他拉开距离,看到的是一双懵懂不清的琥珀色双眼。
偶尔能捕捉到骆危的意识,说明骆危确实与她困在这里。
想到这个,云芝芝更加打叠起精神来,思考着骆危刚刚说的那句话。
阻止骆炀再疯?
说明现在他就是正常的人儿。
到了晚上,周围人都退下了,只有云芝芝和骆危跪在这,还有两个小厮守着。
云芝芝照例对小厮出手,随随便便就让他们趴下了。
然后她带着骆危去了骆炀房里,给骆危喝了些水,还把骆炀不吃的点心拿来吃。
虽然骆危没胃口,但是云芝芝坚持,骆危也只好吃了。
骆危这几天没睡好,没吃好。突然被云芝芝照顾地如此妥帖,身上的倦意就慢慢涌来。
等云芝芝再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小扎凳上睡去了。
云芝芝便把他抱去了书房,书房有个卧榻,他可以睡在那。
他小少年的身板,单薄,很轻。
云芝芝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成长成她见到的剑主那般。
在剑主这个身份暴露之前,云芝芝理所当然认为,骆危只是一个清闲的贵公子。
即使后面展现出了实力,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违和。
他的力量,该出手才会出手,从不滥用。
除了成为无尘剑主的时候。
骆炀在自己的寝屋里,睁着眼望着屋顶的横梁。
他不是没听到屋外头的动静,只是不想管。
过了一会,门外窸窸窣窣声音更响,接着一道推门声,云芝芝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若骆炀此时还像往常那样神经质,早就喊人把她撵出去了。
现在的他,空洞,迷茫,没有什么想法。
就这样沉默地看着云芝芝走近他。
说吧,骆炀,你有什么愿望?
云芝芝开门见山。
骆炀:愿望?
云芝芝:对,想干的事,想见的人之类的。
骆炀:怎么突然问这个罢了,既然你问,我想想吧。
云芝芝想着,骆炀的精神不稳定,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疯,不如先了解了解他。
一个久缠病榻的少爷,肯定有此生心愿未了的遗憾。
心愿可以成为信仰,有了信仰,在人崩溃的时候,就能拖回来,就能立住。
云芝芝不知道骆炀会有什么信仰,但心愿,总该有的吧。
骆炀想了一会:想见的人我只有想见的人。
云芝芝:是谁?
第二日,天刚亮。
云芝芝专心画完最后一张符,起身,对着刚进来的大丫鬟额头就是一张。
大丫鬟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后面来一个人,贴一张,基本上都没有反抗地倒了下去。
就算在这幻阵里,他们也不过是凡人。凡人根本没有能抵抗符文的灵力。
云芝芝:骆炀,你说的沈姑娘就是闹着要来给你冲喜的知府小姐?
骆炀:嗯。
云芝芝手中的符文又出去一张,放倒了一个人。
好,那我带你出去。
说完,云芝芝便背起骆炀。他和骆危差不多大,但是身量比骆危重,要不是云芝芝用了符,也背不动她。
骆危站在一旁,只在云芝芝的头发被骆炀的手无意间碰到时,眸色沉了一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些堵。
又泛起一点嘲笑的意味来,好像在嘲笑自己凭什么生气。
他不知道为什么云芝芝忽然对骆炀送去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