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索是被敲门声惊醒的,他猛然从书桌上弹起来,有些头晕目眩,身上披着昨夜不知是谁给他盖上的毯子。
桌上是一个摊开的笔记本,记录着只有多米索能看懂的文字。
一旁的让也被惊扰到了,下意识护住身边邦妮的躯体,警惕环顾四周。
放轻松。
多米索捶了捶背,下楼去开门。
临近门口他注意到测量守恒度的表是倾向圣灵一侧,有那么一瞬,多米索多么希望门外站着的是以诺和塞纳,他已经很多天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了。
太多的曲折降临在这两人身上,多米索唯盼望他们平安。
胡思乱想间多米索拉开了门,看见门外的人,多米索久久无言。
门外人的肩上已经落满了飞雪,独特的异色瞳提醒着多米索某些过往。
对方微笑:魔法师,你还是没变呢。
多米索动了动嘴唇,不知以何种情绪来面对: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对方叹气:是啊,我也以为我再不会回来了,毕竟我身上可没有和那个蠢天使一样的诅咒,我本该逃离这片土地。
但我还是回来了,旅人拍了拍肩头的雪,踏进门内,自哈珀死后十年,我又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旅人摘下兜帽,露出精致出尘的脱俗容貌,异色的瞳仁如同琉璃一般透亮,他优雅地将自己浅金色的发别在尖细的耳侧。
为了他的遗愿。
第72章 新神
钟临东收到的地址在这座城市的边缘,地图上甚至没有标注,只显示出一大片开发区。
为免引人瞩目,铃媛驾车带几人前往目的地,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赶到目的地八成也已经是午夜,可以说是非常糟糕的时间。
在寂静的车内,以诺轻声:你刚才提到说要问我一些事,是关于什么的?
关于你们的某些文化,钟临东思考着如何表述,像是祭祀一类的,被这里的人们称作黑弥撒。
以诺的脸上出现某些微妙的变化,作为一个忠贞的教徒,绝对不会想听见这个词。
它代表了一切与神背道而驰之事,纵穷尽所有的想象,都无法描述黑弥撒这个特殊名词背后所指代的意义。
不过钟临东根本无法看见以诺的表情,只注意到气氛的某些变化:抱歉,我这么问或许太过冒昧,想来以诺先生你应该也是一个忠诚的教徒,不会喜欢谈论这个话题。
对于这个超过半数的人都拥有着统一信仰的国家,询问这样的邪教异端,大概是某种非常不敬的行为,钟临东的故土同样是宗教融合的地方,互相尊重是他懂事起学会的第一堂课,钟临东不希望给以诺留下自己非常无礼的印象。
尽管钟临东本人从事着驱邪的行当,实际对于所谓信仰并没有什么深刻的体悟,他自己也讲不清楚他是否信仰某个神,钟临东所接受的知识是杂糅的,轮回与永生,死亡与新生,这些都是被老一辈人称作命数的东西,没有一个具体的拥有姓名的神去操纵这些命中注定的事物。
如果非要说他信什么,唯有天道,这是代代传承的文化教会他的,无关鬼神。
以诺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但心里清楚钟临东必然是事出有因才这么问,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黑弥撒是神所厌弃之事,所以我知道的其实也并不多。
那就麻烦以诺先生尽可能向我描述一些关于它的信息,这会很有帮助。
以诺犹豫片刻,尽力用自己最客观的态度来描述:关于黑弥撒,是与正常的祈祷完全背道而驰的行为,它不恪守神所定下的一切规矩,以违反神命为宗旨,信奉魔鬼,甚至献出自己及他人的灵魂,只为了片刻的欢愉。
实际上,恶魔也并不会庇佑这些热衷黑弥撒的人,恶魔只会贪享这群异教徒奉献的灵魂,然后送他们去往更深的地狱。以诺叹息,我未曾亲眼得见黑弥撒聚会上的景象,只听闻些许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过市井传说多过真实凭据,我还是愿意相信少有人们去参与。
钟临东来此前已经对其做过调查,询问以诺也是为了知道在当地文化背景之下怎样看待这种行径,这个回答过于中规中矩,甚至说得上令人失望。
不过钟临东并不喜欢随意揣测他人,他相信以诺如他所言并不了解这些黑暗的祭献。
我并不喜欢评判别人说的话,不过这次对于你说的,我觉得有一点需要纠正,钟临东沉声,参与的人们恐怕比你想的要多,甚至祸及我的故乡。
以诺愣愣地看向钟临东。
钟临东其实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向以诺讲明他所有的目的,现在谜底就在前方的目的地,想来现在说清楚也算恰当时机。
我并非空口无凭,我的哥哥当时接到了一些异乡丧子父母的委托,从而进行调查,他灵魂剥离后,我循着他的调查方向继续追踪,钟临东闭目回忆,所有的资料中黑弥撒这三个字是出现频率最高的,我不知道这片土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明显你们当中某些人的信仰开始出现了偏离。
他们建立网站,宣扬自己的思想,抹除地理屏障,诱骗蛊惑对未知心存好奇与向往的少男少女,而当他们来到这片未知的土地时,才发现等待自己的是异教徒的狂欢与死亡。
钟临东侧头看以诺:我和你说这些,只是因为此刻我们处于同一战线,我不知道敦促你们来到这里的是不是仅仅只有找寻女孩的灵魂,如果还有其他,我希望你能坦诚。
听见对方这么说以诺有片刻的僵硬,明明是毫无光泽的眼眸,却好像能看见某些不为人所见的隐秘,以诺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的力量非常特别,能够弥补我无法对抗某些本土邪恶之物的缺憾,尽管我对自己的信仰曾怀有不解,但当踏上这片土地时,我才发现我的文化与血脉早已经将我塑造成了拥有故土烙印的人,钟临东向以诺伸出手,展示在白得透明的皮肤下如火焰般涌动的力量,我利用这种传承的力量,去击溃怨魂,但这对你们口中的恶魔并无作用,而你正相反,那些恶灵在看见你的一刻就已经四散溃逃唯恐避而不及,你却拿怨魂毫无办法。
我们拥有相同的力量,作用却截然相反,我不知道这次我们会面对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出一份力。
钟临东对自己看人很有把握,他看见的永远是皮囊下的真实,现实的失明让他抛除了容易迷惑世人的假象,钟临东能看见以诺的灵魂尽管微弱得近乎难以发觉。
当然。以诺看看自己的手,他不能像钟临东一样展示自己力量流动的痕迹,但他清楚自己潜藏的力量为击溃恶魔而生,而且......我想,作为一名神父,面对这种情况也不能坐视不管吧。
钟临东露出细微的惊异:你可没提到过你是一名神父。
以诺茫然了一瞬,又恢复了常态:我大概只能算是还在成长为真正的神父的路上,总之,我会尽自己的一份力的,如果你难以相信我是为了所有人的话,就当我是为了自己的朋友吧。
铃媛在前座听两人的对话不经意露出了一抹笑,钟临东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异乎寻常的内向,只肯亲近自己和钟廷啸,这与他的生活环境有关,不过主要还是因为钟临东的这双眼睛,他看得太通透了。
现在不能说改变,至少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这趟异国之行,算得上有收获。
周围的空间再次震颤,塞纳在心里默默计数,这震动自与以诺他们碰面后,从十分钟一次,已经变成了十分钟三次。
钟廷啸一直不语,盘坐在房间中央,双手交叠作一个特殊的手印,艰苦地支撑。
塞纳本以为与以诺他们碰面后会一切转好,现在看来他想得太简单了,他们与现世的交流好像让他们原本隐蔽的行踪变得清楚,那些怪物正在找他们。
他们就如同在宇宙中航行的一小艘避难飞船,无意间构建的联系吸引了潜藏在宇宙深处的捕食者,就差暴露坐标被一举吞没。
关于构建庇护所塞纳帮不上任何忙,只能看着钟廷啸干着急,周围的灵魂有些躁动,不过绝大多数还是非常呆滞,邦妮害怕地依偎着塞纳,汲取来自他的温暖。
塞纳哥哥,我们会被怪物发现吗?
放心,不会的,你刚才看见的那个在现世的哥哥会救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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