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啊。对方假假叹道:若是在其他地方做事,还有可能遇见圣上,你这般清丽,圣上肯定会喜欢的。
顾澈眸光一厉,稍纵即逝。顾庭思也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你叫什么名字啊?
顾澈有些烦了,他头垂的更低,断断续续咳嗽。顾庭思会意,立刻上前扶住她:姐姐你没事吧?
她看向搭话的宫女,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姐姐体弱,今日赶了大半天路,实在撑不住了。
宫女呀了一声,她看向柔弱地伏在顾庭思怀里的女子,我有药,我去给你拿。
顾庭思瞬间垂下眼,才没露出眼中的不耐:不用了,她歇歇就好了。
用的用的,这大意不得。宫女一溜烟儿跑走了,没多久便回来,递过来一个小瓷瓶:今日天冷,这是做理寒之用,药效极好。
顾澈扫了一眼瓷瓶,瓶身细腻富有光泽,虽不至于是什么稀罕物,但也不是一个普通宫女能有的。
对方是什么人?
还是说他们不经意间暴露了,对方在试探他们。可若真是试探,这手段实在低级。
顾庭思的想法跟顾澈差不多,她语气已经硬了:谢姑娘好意,但我姐姐休息一会儿就好。她重重咬了【休息】两字。
对方似有所觉,犹豫着要不要把瓷瓶收回去,可她看了一眼顾澈,女子软软靠在顾庭思怀里,只露出一点眉眼,冷冷清清又透着寂寥。
我叫善儿,在司制房做事,谷尚宫是我的亲姑姑。她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想把瓷瓶往顾澈怀里塞。
顾庭思目光凶厉,抬手欲推。
这是干什么?叶音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大步走来。
善儿茫然:你是?
叶音没理她,蹲下来接过顾庭思怀里的顾澈,亲昵的地摸摸他的额头:怎么有点发热,可是赶路累着了。
你啊。她有些无奈,但又带着明显的宠溺。
别说善儿傻眼,顾澈和顾庭思也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叶音这才看向善儿: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善儿的目光在叶音和顾澈之间来回,手里的瓶子攥紧了:你们她带着最后一点希冀问:你们是亲姐妹,对吗?
当然不是了。叶音一下子笑起来,她当着善儿的面,低头亲了亲怀中人的额头,意有所指道: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哐当一声,瓷瓶落地,善儿咬着唇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等人走远了,叶音才松开顾澈,捡起地上的瓷瓶打开闻了闻,然后不客气的收入袖中,送上门的理寒药物,不要白不要。
顾庭思咽了咽口水,艰涩道:阿音姐姐,刚才她瞄了一眼耳根通红的兄长,本就低的声音更压低了些:你为什么
她说不下去了。大庭广众之下亲吻额头,虽然兄长男扮女装,可是叶音姐姐是知情的呀。
叶音会错了意,解释道:刚才那个叫善儿的宫女以为阿九是女子。她喜欢女子。
叶音懒得跟人掰扯,直接表示顾澈名花有主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顾庭思本来还在纠结叶音吻了她兄长,这会儿闻言女子喜欢女子,她都懵了。
这是顾家剧变后,顾庭思难得的情绪波动,叶音亲昵地点点她的额头:这世上的事多了去了,除了女子喜欢女子,还有男子喜欢男子。没有什么奇怪的。
好了,你们帮我打掩护,我去看看小朗。她轻声丢下一句。
顾澈恢复如常,同顾庭思不经意地挡住叶音的身影。
叶音小心掀开木盖,见里面的孩子仍在昏睡,不由放心。经受过巨大变故的孩子不能再受刺激,更别说把人放在狭小空间里。
但为了逃命,叶音也没其他法子了。只能把顾朗迷晕,她争取在顾朗清醒前把人抱出来。
见到叶音,顾庭思小声问:阿音姐姐,小朗怎么样?
叶音:还好。
吃晚饭的时候,叶音漫不经心道:西北方向,100步,左拐,73步,绕过小山坡,直走112步。
顾朗还是其次,他们四个成人一起消失会引起怀疑。
夜幕降临,队伍里点燃篝火。顾庭思走前面,随后王氏带着顾朗离开。
站住。巡逻的侍卫喝住她。
王氏心都紧了,佯装无事,讨好道:大人有何吩咐?
侍卫看着王氏手中的箱子:干什么去?
王氏:我奴婢
奴婢是去是
侍卫不满:你支支吾吾什么!他对王氏手里的箱子起了怀疑:打开我看看。
奴婢饿了。王氏忙道:想去外面弄点吃的。
侍卫半信半疑:把箱子打开。
王氏心如擂鼓,眼神飞快瞄了一眼营帐的方向。
快点,磨磨蹭蹭的。
是,是王氏应道,心里急得不行。
眼看箱子落地,忽然一道惊呼。
不好了,走水了
几个侍卫神色一凛,不再管王氏这个宫人,忙不迭去灭火。
场面陷入一场小混乱,叶音本想带着顾澈趁乱离去,没想到撞上了一个半熟人。
善儿回去之后失落了许久,但是睡觉前,脑海里又浮现顾澈病弱的模样,她辗转难眠,几经纠结下重新起身。
她跟同伴换了些可口点心,巴巴地给人送来,没想到撞上叶音和顾澈要出去。
善儿眉头微蹙:大晚上你们去哪儿?
火势本就不大,又发现得早,这会儿基本到了尾声。叶音心里急,面上看不出端倪。
顾澈则在琢磨他跟善儿的距离,应该能无声无息弄晕对方,可之后要把人安顿,容易横生枝节。
如果打晕善儿不管,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引起骚动。
彼时侍卫一搜,觉出他们待的营帐空了,更引人怀疑。
怎么办。
顾澈思索间,感觉脸上一阵痒意,叶音揽着他,暧昧地别开他的碎发。
都是成人了,晚上双双对对,善儿姑娘觉得我们会干什么。
顾澈睫毛忽地颤了一下。
善儿脸上瞬间滚烫,她压低声音喝道:不知羞耻。
喔。叶音不在意地扯扯嘴角,一股无赖之气扑面而来。
善儿被气了个倒仰,她不甘心地看向顾澈,昏暗的环境里,女子低着头,发髻散乱,似乎没甚力气的靠在叶音怀里。
善儿:你都难受成这样了,她还弄你,你不生气吗?
顾澈气音虚弱:都依她。
善儿只觉得手里的点心都成了笑话。
美人再美,却是个瞎子。
善儿气鼓鼓要走,叶音叫住她:姑娘别声张啊,回头给你带好吃的。
谁稀罕!善儿用力踩着大步走了。
顾澈立刻直起身,比叶音高出半个头,同叶音迅速消失在丛林中。
顾庭思抱着顾朗和王氏等着他们,叶音道:时间有限,我只弄来两匹马,庭思小朗和阿九同乘,我和我娘同乘。
乌云遮月,山林漆黑,唯有一点星火,浸了油脂的火折子在风中坚强燃烧。
饶是如此,林中树木还是会扫到身上,更得时时留意脚下,以顾澈和叶音的五识,都不敢大意分毫。
若是再有追兵,难度可想而知。
他们一路向南,王氏被颠的五脏六腑都快挪位了,愣是忍着没吭声。
叶音心疼她,但却不敢停下,顾澈和顾庭思也是沉默赶路,中途顾朗醒来过一次,又被顾庭思哄着睡了。
长夜漫漫,寒风刺骨,可再长的夜也终会过去,天边的第一缕白如神兵天降,在无边夜色中轻易地撕开一个口子。而后裂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人们的目光被白给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