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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请安阳王接管京军,立即按序疏散百姓至空旷处,不可造成骚乱!”
“是!”
唐戟听得头顶直冒汗:“是属下疏忽了。掌印是如何看出来的?”
裴寻芳道:“他能拿命来搏的,事情小不了。”
唐戟诧异不已,看向钟楼:“那钟楼怎麽办?打还是不打?”
“情况还未摸清楚,不可轻举乱动。”裴寻芳又支起望远镜,此刻他内心胀满,已变得坚不可摧,“派甲字组秘密潜入钟楼,钟楼半里之内布下暗防,不可打草惊蛇。”
“是。”
“有人布下火烧帝城这盘大棋,公子想要引蛇出洞,那咱家便陪他一道。打蛇要打七寸,打狗更要看主人,无论是蛇还是狗,咱家奉陪到底!”
长生
苏陌将护身符妥帖放在心口。
前所未有的安心。他知道裴寻芳就在不远处, 有他在,苏陌一点也不怕了。
此时浓云蔽日,白雾缠城。
天地间的边界变得不明朗起来。
“苏陌。”浓云中,有人在唤他。
苏陌微扬的嘴角一僵。
风吹起他的白色束带, 轻轻敲打着肩背。
钟楼上只有他一人, 并无他人。
“苏陌,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
风呼呼吹着, 凉意从肌肤透至骨髓。
“走吧, 何必与这书中世界共沉沦。走吧,你还有活的机会。”
苏陌捏紧指上君韘, 仰头对着天:“无需你提醒。”
“苏陌,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还记得自己原本的模样吗?”
四肢恍若与灵魂短暂分离了一瞬,变得无法支配,苏陌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上, 他脸色苍白,熟悉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那是他重病卧床三年无法动弹的恐惧感。
日複一日暗无天日地治疗,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恐惧感。
书中书外,这一切,是否有因果?
那个声音仍在说着:“苏陌, 谁来救你?你救的这些笔下人会来救你吗?”
苏陌全身冰寒, 他看见空无一人的抢救室, 看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躺在手术台上,那麽冰冷, 时间仿若静止了一般。
苏陌。
苏陌。苏陌。
黑暗中,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那麽温柔, 那麽深情,那麽摧人心肝。那人亲吻着他, 声声唤着他,用全部的生命挽留着他。
苏陌僵硬地动了动手指,却被一双陌生的手握住了。
“公子?”玄衣人蓦地出现,“公子怎麽了?”
“我……”苏陌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玄衣人扶起苏陌:“一刻钟很快到了,阿烈带公子走。”
“不走。”苏陌有气无力道。
玄衣人看到苏陌的手,眉头都皱了。
“公子受伤了。”他抚开苏陌的掌心,照着那一处破了的血口,低头便舔了下去。
苏陌手心一颤。
是痛的。
不似那人吻他的掌心,炙烈又温柔,是从掌心直达心底的战栗和情意。
被玄衣人舔过的伤口,神奇地愈合了。
“瞧,阿烈可以治愈公子。”玄衣人尝到了味道,意犹未尽,他嗅着味儿,又移到苏陌耳侧,那沾着血珠与发丝的耳廓上,果然也有一道口子。
他凑上去,张嘴便要舔。
苏陌揪住他的衣襟,转过脸来:“时间不是还未到吗?”
写书人的压迫感随之而来,玄衣人喉结滚了滚,就此打住:“大差不差。”
“回罘罳峰后,阿烈为公子好好医治一番,不出半年,定将公子病根除去,让公子长长久久地活着。”
苏陌颤抖着扶着阑干站起,脸上已敛了悲喜,道:“长长久久活着有何意义?”
玄衣人道:“世人不都追求长生不老吗?”
苏陌道:“若不能遂我心愿活着,我宁愿要短暂而热烈的人生。”
玄衣人又不懂了。他活得太久了,久到麻木了,可他又像个稚儿,初初体会到人类的情感,还未通透。他又贴上去,挨着苏陌,趴在阑干上歪头看他,说道:“阿烈想与公子一起过长久又热烈的人生。”
乌云在苏陌头顶上方翻涌着,它们围绕着钟楼旋转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仿若在积蓄某种强大的力量……要将这书中世界吞没了。
一道紫色闪电从漩涡中劈出来,照映在苏陌的脸上。
玄衣人身上的金色云纹随之一亮,玄衣人忽而想起,十八年前的上巳节,也是这样的天气,紫色闪电从天劈到地,从未露面的天机门门主现身了。他手执一把轻弩,射向了刚出生的季清川!
那一箭狠呀,是直追着命去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