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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间爆发出尖叫,人们纷纷抱头躲藏。
可那蜂子并不乱飞,而是乌压压如疾风一般朝着玉龙台蜂拥而去。
“去找你们的蛊王吧!”春三娘哭着大笑起来,“大家都睁眼看看!谁才是藏在背后谋划一切的宫主!”
玉龙台上惊叫连连。
钗裙杯盏乱成一片,手帕子掉了一地。
“护驾!”
“护驾!”
“护驾啊!”
娘娘公主们吓得花容失色,太监宫女们一通乱蹿,弓.弩.营的禁军扯下丈高的纱幔,点燃火把,驱赶蜂群。
可那些玩意岂是这样能驱赶的。
嘉延帝被四个太监强按着,直直坐在宝座上。
他双目赤红,下垂锋利的薄唇颤抖着。
他看到一片席卷的黑云朝他袭来,像黑涛汹涌的渭水,像渭水对岸乌云密布的长安城。
乌云翻卷的战场,跟随他披荆斩棘的将士大胜归来,他们载着丰厚的战利品,对他朝拜,对他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延帝笑了,可他笑着笑着便哭了。
因为,他看到,那个他发誓要娶到身边疼爱一辈子的人,一身是血躺在他怀里,支离破碎说道:
“李毕,你什麽都得不到。”
弑君
乌压压的蜂群径直朝皇帝飞去, 衆人一时都傻了眼。
四皇子李明焕正缠着身侧的宫女玩香帕子,他自认为与裴寻芳通过气的,万事皆在掌中,可瞧着这情形, 一时怔愣住了。
他大呼不好, 扯过香帕子兜头裹起来,连滚带爬朝那玉龙台高处跑去:“父皇!儿臣来救你……”
但觉一道身影如疾风掠过, 那人一把夺过禁军手里的火把, 率先挡在嘉延帝身前:“儿臣护驾来迟,父皇受惊了。”
正是太子李长薄。
四皇子气得直冒青烟, 好个李长薄, 假模假样的,叫他抢占了先机!
呆滞的人群这才行动起来。
有本事的,没本事的, 一股脑子往前涌,争相去护驾。穿着厚重礼服、身体笨重的官员们生怕事后被治罪,也盲目往前沖。
李长薄一身薄汗,他挥舞着火把,眸光扫过底下乱如沸粥的大殿。
一切都乱套了。
春三娘已是奄奄一息, 她伏在地上, 道:“好个皇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瞎了你们的狗眼……睁眼看看你们奉为君父的皇帝是个什麽人吧……”
李长薄微喘着,今日种种皆出乎他意料。他不知道天机门, 更不知道什麽不夜宫宫主,事事变化皆不在预想之中, 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从韦仪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便知今日兇多吉少,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李毕!”
忽听得人群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殿中混乱一片,这声音不大,却犹如穿墙之音,格外清晰。
李长薄头皮发麻,以为自己听错了。
寻声望去,只见虚晃的人影中,苏陌一人茕茕孑立。
“李毕,今日便是与你清算的时日。你可知罪!”殿中那人完全不同于以往清川孱弱的模样,他双目束带,却仿若有看透一切的能力,神情凛冽如同无情的判官。
“清川?”李长薄错乱了。
身后的嘉延帝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低吼着挣脱太监们,四肢瘫软跌下宝座。
“父皇。”李长薄本能地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倒了。
“孽……”嘉延帝喉间发出古怪的声音,他面目狰狞,伸长着脖子盯向人群中的苏陌。
孽种。
李毕双眼都要滴出血来了。
古来帝王成就霸业,谁不是攻城拔寨,生杀予夺,他李毕何罪之有!
他这一生,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多到他自己都记不住了,可他唯一想留住的人却没能留住,为什麽!
都是因为这个孽种!他凭什麽还活着!
嘉延帝死死盯着苏陌,竟不觉嘴角与鼻孔皆流出乌血来。
“父皇。”李长薄从身后抱住他。
“滚……”嘉延帝低吼着再次推开李长薄,却一个不慎从宝座高台上跌下来,滚着厚重的华服连跌几级,就连龙冠都摔掉了。
他愤怒地嚎起来,声如牛吼!他是九五之尊,是真命天子,是这天地间的共主,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李毕不甘心啊。
是他太过自信了,自以为手握皇权制衡着一切,殊不知引狼入室,耽于邪道,大权旁落,一招不慎致数十年功绩毁于一旦!
“李毕……李毕啊……”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惊恐四顾,他仿若看到了武元帝拎着脑袋血淋淋站在玉阶上,看到了那些被他逐个斩除的开国将领如恶鬼般来索命,他看到了湄水边一身是血、至死都不愿再看他一眼的长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