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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乃钦天监监副!冒死相谏啊!”
钦天监!
衆人纷纷侧目过去。
相传前几日钦天监被东厂和锦衣卫一锅端了,一百二十余人全进了诏狱,生死不明。
这又从哪跑出来个监副?
宫令女官忙沖出来,问道:“下跪何人,何事相谏?”
“臣乃钦天监监副韦仪,臣有事要奏!”
太后扶了扶椅把手:“说。”
那人擡起头,遥遥指着苏陌,痛哭流涕道:“太后!这位嫡皇子实乃妖人!此人一出,必有血光之灾!是大不祥啊!若让他入皇家玉牒,我泱泱大庸国,危矣!”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必是要杀头的,可若是由测算国运的钦天监监副当着满朝文武说出来,那便不信也得信几分了。
“快快说来!”太后明显等不及了。
“十八年前,先皇后尚在孕期时,钦天监便已算出,其腹中之子命格有异,会招引邪祟,招来异世之魔,乱我大庸国运。此事由我钦天监一百二十三人联合署名上呈陛下,有奏疏可查。”
“竟然有此等事?哀家为何不知。”太后道。
“帝后伉俪情深,圣上压下了臣等的奏疏。可事实证明,钦天监的测算绝非耸人听闻。”
“先皇后分娩当日便遭遇刺杀,难産身亡,湄水之案牵连的官员更是达七十四人,被斩首、抄家、流放的达一千余人,此子一出,便是杀母夺命,血光之灾,是为大不祥啊,太后!”
殿中诸臣又躁动起来。
这其中不乏某些官员的好友、亲戚被当年案件牵连的,他们看向苏陌的眼光,变得不一样了。
这人在混淆视听,转移仇恨啊。
那监副又道:“数日前,钦天监高监正奉命与太医院一起为这位嫡皇子验身,高监正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中途无缘无故中了邪,竟在衆目睽睽之下行反常之举,随后惨死慈宁宫!高监正乃我大庸皇帝钦点的钦天监监正,临死前高喊,天道崩裂,生灵涂炭,整个大庸会为之陪葬!”
“此事太后、安阳王、各宫娘娘均亲眼所见,臣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群臣更加坐不住了。
那人又痛哭流涕道:“太后!陛下!就算锦衣卫将钦天监全部抓了,杀了,臣也要冒死相谏!此子不可留!不可留啊!就算太后陛下心存恻隐,也应将其发去皇陵,为李氏皇族守陵,切不可登明堂、入玉牒啊。”
“国运之事非同小可!钦天监之言不可不信!臣建议嫡皇子入玉牒一事,暂缓!”
“臣附议!”
“臣附议!”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
眼见事态失控。
那监副更在火上浇了一瓢油:“今日太后大寿,臣本不该多言。可如今陛下圣体欠安,太后更应该撑起大局,不能任由司礼监只手遮天,坏我国运大事,臣今日就算豁出这条命,也死而无憾了!”
此话直指司礼监暗中操纵嫡皇子一事,甚至操控重病的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矛头直指裴寻芳。
宦官专权,百官苦司礼监久矣。
经此一挑拨,才按下去的暗流,又再次涌动起来。
苏陌仿若又听到风雪声,听到了左安门下血肉横飞的惨叫声。
今日殿中集聚大大小小官员四百余人,若真被挑动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苏陌松开了安阳王的手,轻声道:“皇叔。”
“清川你要做什麽?”安阳王拽住了他。
“青云路虽好,清川只愿孤帆清影,江海寄余生。”安阳王还未明白过来,苏陌已经转身,面向那殿中人,问了一句:“你说你是钦天监监副,韦仪?”
裴寻芳勾唇一笑,别有意味地看向苏陌。
真乃一语惊醒梦中人。
钦天监监副韦仪正在诏狱里蹲着,怎麽又多出一个韦仪来?
况且今日这永寿宫戒备森严,此人又是如何突破重围钻进来的?
而苏陌与裴寻芳都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的确有那麽一个人,变幻莫测,最喜披着他人的外皮,寻衅滋事。
裴寻芳正欲动作,却见苏陌扶着吴小海,走下了玉龙台。
杨大学士握着手中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内阁破例为嫡皇子开玉牒、入族谱,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这人怎麽……说走就走了?
衆人齐齐看向那位嫡皇子。
苏陌有段日子没见过玄衣人了。
上次雷雨夜一别,苏陌让玄衣人自己选,是固守旧世界,还是选择与苏陌站在一起。
看样子,玄衣人有了选择。
苏陌这一身新衣沉重得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