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昏暗潮湿的暗狱里,裴寻芳闭着眼,以手支额,坐在太师椅上。
“唐氏师徒三人怎样了?”裴寻芳问道。
“没有性命之忧。”影卫答道,“偷袭者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可匪夷所思的是,他们三人居然同时被放倒,唐迢和唐飞先不说,唐戟可是大庸顶尖的高手,究竟是谁干的?”
又有人来报:“掌印,湖水都被抽干了,波斯人尸身依然没有找到,莫非他没死?”
“不可能,掌印那一箭,定叫他五髒六腑都震碎了,绝无生还可能。”
“那就诡异了,尸身呢?”
忽的,负责审讯的影卫也一脸惊恐地沖过来:“掌、掌印!不好了!”
“何事?”
“那几个波斯人突、突然凭空消失了!”
“怎麽可能!”衆人惊异。
只有太师椅上的那位一点也不惊讶,他道:“不是消失了。”
衆人齐齐看向他。
那双凤眸“啪”的一下睁开,带着如千年冰川般的寒寂与杀意,那神色比他指上的那枚兇神恶煞的墨玉臣韘还要可怕。
衆人心一惊。
只听那罗剎说道:“不是消失,是波斯人的巫术。”
说罢,他寒气森森看过来:“公孙琢何在?”
影卫答道:“掌印之前说此人很可疑,我们的人也一直在盯着他。”
“不用盯了。”裴寻芳摸出块手帕子,一根一根擦拭着手指。
这双手修长,干净,指上戴着一枚臣韘,手背上没有疤痕。
他干脆利落道:“直接宰了。”
-
裴寻芳只身出了暗狱。
他脚步特别轻,此时刚过正午,白日照着长空,整个帝城春意盎然。
裴寻芳每走一步,脑中关于苏陌的那些记忆便又清晰了一分。初次见面时的苏陌,初次在他面前沐浴的苏陌,初次接吻时的苏陌,初次上.床时的苏陌……那些记忆如浮云过境般,在裴寻芳脑中全过了一遍。
而心中,对于那个人的情感,因着隔了生死,因着失而複得,变得愈加浓郁。
不知不觉,裴寻芳又回到了不夜宫。
采薇以公子受惊昏迷为由支走了所有人。
裴寻芳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苏陌的房间。
床上的人应该刚刚喝过药,所有汤药茶水都由采薇亲自把关,应当无碍。可他睡得还是不太安稳,眉心蹙着,嘴唇轻轻的动着,像在呓语。
他每次梦见不开心的事,都是这个模样。
裴寻芳悄无声息地上了床,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被窝,悄无声息地抱住了他。
他自认为内心平静极了,可身体却渐渐不平静起来。
正当他有点不知所措时,苏陌睁开了眼。
“你什麽时候来的?”
“公子、公子之前说,会告诉我一个秘密,”堂堂司礼监掌印结巴了一下,“可以提前告诉我吗?”
口脂
苏陌眼神迷离, 长长的睫毛半垂着,似有一半意识仍在梦中。
唯眸底那一汪秋水,幽幽望着裴寻芳。
曾经在那些漫漫长夜里,他每每受病痛所扰彻夜难眠, 都是这样独自醒着看裴寻芳。
裴寻芳心中一恸, 忍着吻他的沖动:“公子这样看咱家做什麽?”
“掌印今日有些不同。”苏陌的声音沙沙的。
“有何不同?”裴寻芳靠近,轻抚他眉骨。
苏陌似乎对这种自然的亲昵还无法适应, 他本能地避开了。
裴寻芳指尖落空, 这才意识到,自己与苏陌之间, 还隔着一大段被遗忘的时光。
裴寻芳也终于明白, 为何自己会在上巳节那日初见苏陌,便对他産生了无法抗拒的探究欲。
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渴望了解一个人,想知道他的过去, 想知道他的想法,想知道他每时每刻都在做什麽,想侵.入到他生命里丝丝缕缕,想剥开他的面具看看底下究竟藏着什麽。
而今,这些渴望都有了答案。
苏陌是他辗转两世、拼掉性命想要遇见的人, 是他久别重逢的爱人。
“掌印今日……眼里抹了蜜糖麽?”苏陌蹙眉道。
裴寻芳敛了眼中情意, 道:“须要抹蜜糖的不是咱家, 是公子。”说着,他用手轻碰了一下苏陌的嘴角:“疼不疼?”
苏陌“嘶”了一声, 而后自己用舌头又舔了一下,再次疼得“嘶”了一下, 他气恼道:“我嘴唇是不是破了?”
是破了,被某个疯子咬破的。
须得再亲一亲, 润一润,才能好。
裴寻芳盯着苏陌唇角的目光过于赤.裸.裸,苏陌又隔开一点距离,往衾被里藏了藏,只露出半张脸一双眼睛,道:“烦请掌印替我找些口脂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