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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在下,是我的主人。”白衣人道。
“阁下的主人呢,他为何不来见我?”苏陌问道。
“主人不便见公子。”白衣人道,“主人此行只为赠公子三句话。”
不知为何,苏陌觉得今日这醉生阁内热得很。
这明明是他的地盘,可苏陌却特别不安,总觉得有一道灼灼目光在暗处盯着他。
苏陌解开颈下系带,脱下大氅,往那屏风处望去:“何话?”
入画
白衣人恭恭敬敬接下苏陌脱下的大氅。
苏陌颈间已沁出细密汗珠, 几缕濡湿的发丝滑入衣领间,微微的痒。
他摸了下自己微烫的耳垂,心叹这是怎麽了,而耳下那道咬痕已呈现一种娇豔的粉。
“公子请坐。”
苏陌这才留意到, 什麽赴宴, 这里根本没準备任何午膳,阁中却多了一把贵妃榻, 榻上铺满了白绒氍毹。
日光穿透云层, 如天光般笼着醉生阁。
浮光绕于天水碧间,撩拨着凡人眼。
苏陌眼睫一颤:“不是共用午膳吗?这是作甚?”
白衣人将那大氅挂于衣桁上, 又细细抚平褶皱, 绣着鹤翔吉云图的缎面,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这件大氅,是初次见面时裴寻芳亲自为苏陌披上的, 说好的洗净后还于他,可不知为何,衣裳穿了一次又一次,现如今还在苏陌这里。
“不如此,怎能单独见到公子?”白衣人转身, 朝苏陌躬身道, “今日这弁钗礼, 是公子的一道鬼门关,我家主人冒险千里迢迢而来, 就是为了护公子一程,愿公子平安度过此关, 从此前尘皆忘,无病无灾, 一生欢喜。”
前尘皆忘,无病无灾?这人话中有话。
苏陌心中的疑虑更重了。
“作为交换,主人想求公子的一幅画。”白衣人道。
苏陌口中微燥,问道:“何画?”
“一幅公子的画像。”
苏陌望了一眼那贵妃榻,突然明白了,这哪里是共用午膳,苏陌才是那道午膳。
“若是我不愿意呢?”苏陌冷声道。
“公子会同意的。以公子的聪慧,定然可以判断主人对公子有无助益。”白衣人道,“况且这里是不夜宫,是公子的醉生阁,今日公子若受一点点委屈,我们便走不出不夜宫的门,请公子放心,我们没有任何要冒犯公子的意思,真的只是求一幅画。”
苏陌瞧着白衣人。
他费了不少力气,尚且未能从春三娘与玄衣人那儿获得有效信息,而这个主动送上门的波斯人,不仅道出他面临的危机,还知他一生灾病,知他受前尘所扰夜夜难安。
无论这个人是谁,苏陌都必须会一会。
“好。”苏陌迤迤然坐下,回眸道,“画师呢?”
“画师就在屏风后等候,公子稍等。”白衣人又拿起一个托盘,上头是一条白纱巾,他行至苏陌身前,熟练地跪了下去,“请公子用此巾蒙上双眼。”
苏陌心中微讶,这人明明是客人,为何却像个仆人一般伺候他?
便问:“戴这个作甚?”
“公子有一双深海般的眸子,拥有无可比拟的力量,最会摄人心魄,”白衣人认真说道,“若不遮住,恐扰画师心志,无心作画。”
苏陌礼貌地笑了,真是得寸进尺啊。
遮住他的眼,就无法使用精神力控制术了。这人果然不简单。
可苏陌森*晚*整*理心中的好奇欲更浓厚了,他用长指挑起那条长巾,笑道:“既如此,我也有一个条件,画师不可靠近我五步之内,可以吗?”
“公子放心。”白衣人道。
苏陌便当真戴上了那条白纱巾,很快,眼前便只剩一抹白色微光了。
白绒氍毹很柔软,苏陌倚上去道:“我可躺着麽?我有些乏了。”
“公子请便。”白衣人说道,点上了一盏香炉。
袅袅青烟升腾起来,幽香入鼻,苏陌瞬间神思飘渺起来。
苏陌遮了眼,听觉便变得敏感起来了。
他听见屏风那侧传来声响,脚步很轻,心想此人必定身轻如燕,又听衣摆细细簌簌的摩擦着,纸张哗哗翻动着,可很快,这些声响又全部消失了。
苏陌捕捉不到那人的方位,便问白衣人:“开始了麽?”
白衣人恭敬道:“请公子稍加耐心。”
那人始终没有出声。
苏陌偶尔能听见研墨的声响,能听见画笔落在宣纸上的声响,但却听不到任何那个人的响动。
苏陌纳闷得很,是个人,至少有呼吸声吧。
急忙忙赶来送酥酪的小蔻被挡在了门外。她实在好奇极了,便又转到醉生阁另一侧,偷偷趴在窗缝那往里头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