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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季清川喜欢在别苑的梨树下挂铃铛,他将它们称作“风铎”。

以红丝为绳,下缀银铃, 系于树梢之上, 春夏可看花下银铃招来蜂蝶飞舞,秋日可驱逐偷食嫩果的鸟雀。

季清川素爱练字, 便在风铎下挂上自己写的字条, 有时候关于天气,有时候关于心情, 有时候关于李长薄。

李长薄每次去别苑, 都会先去梨树下看看那些风铎,看看季清川今日心情好不好,在想什麽。

这是他了解季清川的唯一的正常途径, 而森*晚*整*理其它的,最后都成了床榻间永无止境地占有和索取。

三百有三天,这是季清川住在别苑的日子。李长薄每一天都会去别苑,有时露面,有时不露面。

那时西洋人向朝廷敬献了三台望远镜, 李长薄拿走了一台。

不露面的日子, 他会拿着望远镜远远看着季清川, 看他在院子里伺花弄草,看他在窗下看书练字, 看他踩着石凳小心翼翼地将字条挂在风铎下。

李长薄能看很久。

李长薄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季清川,可盖过这层喜欢的, 是他对季清川身份的忌惮,以及对失去太子身份的恐惧。

李长薄活了十八年, 当了十八年天之娇子,可自从他在皇陵与柳氏聊过后,李长薄的心里的高塔彻底崩了。

若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别说太子之位,他连命也会没了。

而那个被他占据了十八年太子之位的季清川,一定会恨死他,永远不会原谅他,一定会将他这个冒牌货踩进烂泥里,然后站在太子的高位上鄙视他、唾弃他。

那样,他将永远失去季清川,再也没有资格同季清川站在一起了。

而他关于大庸社稷的所有抱负,对人生的所有期望,都将化为泡影。

这太残忍了。

李长薄受不了这个,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李长薄选择用极端的方式对待季清川。

接二连三的制造事端、故意放消息吓唬他,一点点磨灭他认亲的希望,逐渐断掉他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攻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依赖自己、离不开自己。

季清川越来越萎靡,越来越卑微,也越来越听话。

当最后一颗秋果落尽时,季清川已经不再伺弄那些风铎了。

风铎下的字条久经日晒雨淋,已然看不出字形,季清川却再未写新的字条换下它们。

季清川生病了。

不是身体上,而是在心理。

李长薄察觉到这一点时,是一个寒星满天的秋夜。

李长薄带来一个消息。

称近日嘉延帝携太子及衆臣出宫参加秋日围猎,有一男子当街拦下圣驾,声称当今太子有假、自己才是真正的嫡皇子,嘉延帝当即暴怒,命令斩了那拦驾之人。

李长薄平静地说着这些,细细观察着季清川的反应,又从仆人手中接过新熬的枇杷膏,舀起一勺要喂他。

清川吹着风便爱咳嗽,这枇杷膏可缓解他的咳疾,李长薄继续说道:“当今圣上对那位太子十分看重,前日太子在接待西洋使臣时给大庸长了脸,圣上直接赐了太子一座行宫,说是以后专供太子接待外臣使用。”

“这本是有违规矩的,但龙心大悦,说赐便赐了,可见那位太子深得圣心。”

李长薄将汤勺送至季清川唇边,又说道:“去岁冬季雪灾,路有冻死,太子令兵部捐出五千军服,发给灾民,又设粥棚布施,亲自带着太医为灾民治疗……”

李长薄顿了顿,说道:“民间对这位太子,倍为推崇。”

“清川,当真还要去认亲吗?”

季清川脸色冰白,咬着唇不说话。

李长薄拿手拨开他的唇,道:“别咬,都快出血了。”

“可是我呢?我就活该沦为贱籍,在乐坊如蝼蚁般求生吗?”季清川低垂着眼,捏着手指,“凭他再优秀,假的就是假的,不是吗?”

李长薄指间一顿,捏着勺子的手用劲了些。

假的就是假的。

李长薄放下汤碗,将季清川揽在膝上坐下,温柔哄他:“没错,假的就是假的。”

他开始吻他耳垂,双手熟练地解他衣带,伸进衣内:“举全国之力、花十余年培养出来的皇位继承人,想不优秀都难。若是换作清川,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季清川眼中却已无神采,透着凄凉与迷茫,他望着灯罩内摇曳的烛火,轻声道:“可我只会吟词唱曲,卖弄风月……”

李长薄吻着他:“清川就算吟词唱曲,也是大庸吟词唱曲第一人,无人能出你左右。”

“长生,”季清川唤他,“我当不了太子,也不想当太子……”季清川苦笑着,闭了眼,伸长着脖颈,任由李长薄在上面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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