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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脸的伤,嘴角都裂开了,像个切开口的瓜,他仍在骂道:“姓裴的你这个阉贼,当年还不是仗着在湄水上救了刚出生的嫡皇子,才小人得志,平步青云。怎麽?坏事做尽,踩着他人的尸骨爬上去了,忘记自己是条狗了麽?”

裴寻芳微笑着看他:“对我挺了解。”

那人急了:“你找那贱货做什麽?如果被人知道当年你救的嫡皇子有假,你还能坐稳掌印这个位置麽?你的身份、地位、荣华富贵,还保得住麽?你这是自掘坟墓!”

“哦?还挺关心我。”裴寻芳笑道。

“一条狗命,谁管你死活。那贱货玩了就玩了,玩腻了杀了也没人管你!你整出这些事,就是自寻死路,一条阉狗而已,还妄想翻了这天?”

“翻天?”裴寻芳眯起眼看向他,眼中是狡黠的笑意:“这位兄台,您可得慎言呀。”

那人惊恐道:“我……我什麽都没说!姓裴的你这个阉贼,你有那本事麽,一条仰人鼻息的狗而已……”

“裴某人这辈子,就没什麽不敢做的!”裴寻芳起身拍拍手,乜眼看他,“再问你一句,那高贵的太子李长薄,跟这些肮髒事有关吗?”

那人脸色剧变,喘着气,胸腔剧烈鼓动着。

裴寻芳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说!我保你攸县二十三口亲人平安。”

扑通一声,那人如烂泥般瘫在地上。

-

裴寻芳没有回自己的宫外私宅。

那里冷冰冰的,不像一个家。

他满身血腥地折回了不夜宫。

担心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沖到熟睡中的人,裴寻芳没有靠近。

月色下,他隐隐看着床帐内安睡的人,听着季清川平缓绵细的呼吸声,裴寻芳内心少有的平静下来。

母亲的临终托孤,长乐郡主被掳后的忍辱偷生,都是为了这个叫做季清川的人。

从见他的第一眼,裴寻芳便认出了他。

可是裴寻芳始终看不透季清川,他就像一个谜,裴寻芳剥开一层又一层,却还是看不到他面具后的模样。

裴寻芳一开始还抱着玩玩的心态,可是现在,他成了那个不得不在意的人。

仿若有一道无形的枷锁,套在了他脖子上。

季清川他那麽嚣张,动不动就咬人。

他究竟知不知道,那个墨玉螭纹韘代表着什麽!

裴寻芳摊开手心,那是一条两寸长的银色蛊虫,正是刚刚从那人被砸烂的手骨里挑出来的。

十八年前,裴寻芳在湄水边抱着刚出生的季清川逃命时,就曾被这样的蛊虫袭击过。

这蛊虫专挑人的手背经脉咬,沾上了皮.肉便直往经脉里钻,它的毒液有能让人短暂失智的毒,若不及时取出,便会寄生于人体,长此以往怕是会左右人的心智。

曾有人想借这蛊虫控制裴寻芳。

好在,早在十八年前,裴寻芳便忍住剧痛扒开皮.肉将虫子硬生生取了出来。

裴寻芳眸中发出幽幽暗光,如深夜猎食的孤狼。

他牙间咬着三个字:“不、夜、宫。”

寅时一刻,裴寻芳回了宫。

嘉延帝昨夜宿在了南熏殿。

自从嘉延帝沉迷于寻仙问道,就少有宿在乾清宫的时候,南薰殿几乎成了他的第二个寝殿。

瞧见掌印风尘仆仆归来,值夜的张德全躬身迎过来,轻声禀报着:“昨夜圣上宣了真人吴元子论道,子时进了夜羹与秋石,丑时方歇下,今日早朝怕是……”

裴寻芳嗤笑:“论道?”

张德全低眉顺眼垂着手,也不接话。

裴寻芳假模假式道:“做奴才的,也该规劝着圣上保重龙体才好。”

张德全应着:“唉”。

裴寻芳乜眼瞧着紧闭的殿门,不用进去都知道里头是怎样一副光景。

他嫌恶地皱了皱眉,说道:“去岁从蜀地寻来的这位吴真人,看来甚合圣上心意。只是,帝王偏宠方士怕是会闹得后宫鸡犬不宁,今年也该选秀了,秋分之前,筹备着给后宫添新人吧。”

“唉。”张德全亦步亦趋跟着,继续说道,“太后又提了遴选太子妃的事宜……”

“哦?倒是忘了咱们的太子殿下。”裴寻芳转着指上的螭纹韘,脸色逐渐阴沉,他忽而想起季清川说的那句“被脱掉裤子摁在床上的又不是你”。

裴寻芳只觉周身血液忽的烧了起来,他目光阴沉地望着东边那缕从宫墙边际亮起的晨光,握紧了五指。

螭纹韘的纹路深深嵌入掌心。

“太后六十大寿快要到了吧,也该给太子殿下选妃了。”

乱局

苏陌这一觉睡得很沉, 少有的一觉到天明。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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