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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欣赏着眼前这个他用真金白银一手养大的人。
这三年,季清川出脱得愈发动人,沈子承也越加珍惜,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愉悦感,就像看到亲手栽培的花苗,逐渐长成风华绝代的牡丹。
他很享受这个过程,这是他在沈家后宅、在行商中无法得到的愉悦。
而今,这朵花,快要到可以摘的时候了。
苏陌知道他的意思。
沈子承要赎季清川,将他带在身边,陪他走南闯北,为他解闷,为他暖床,作为情人的那种。
苏陌心中哂笑,抱歉,我没有这种志向。
沈子承离开时,已近戌时。
苏陌疲惫地回了房。
用晚膳时,小蔻告诉苏陌,沈大少爷走之前又给了春三娘一大笔银子,说是要出一趟远门,谷雨之前一定赶回来。
苏陌懒懒道:“知道了。”
心中却是无奈,因着季清川这伶人的身份,对他再好的人,也不过是看中他的颜色罢了。
真是糟糕的人生啊。
苏陌要为季清川改变这人生。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暮春多雨,淅淅沥沥,绵绵不尽。
空气变得异常潮湿,苏陌又咳嗽起来,季清川这身子,早已坏了根本,药石罔顾,就算不遇见李长薄,大约也撑不到弱冠之年。
想到此,苏陌又气馁了。
当初为何要给他写这麽个病弱的人设呢?
真是害苦了自己。
苏陌让伺候的人退下,脱尽衣物,赤身走进湢室。
古代的湢室虽不比苏陌原来的,但不夜宫还算富贵,倒也堪堪能用。千愁万绪,不如先泡个澡。
毕竟,这世间没有什麽烦恼是泡一个澡不能解决的。
水温恰恰好,苏陌昏昏欲睡。
神思缱绻间,忽觉烛火摇曳,空气中有冷意涌动,苏陌微微睁眼,便察觉薄纱屏风后多了一个人影。
“公子作的好文章,害我辛苦了这两日……该如何补偿我?”
呵,终于来了。
苏陌往水下又沉了几分,满头青丝如墨浮于身后,只露出张出芙蓉面。
“掌印来得可真晚呀。”
出浴
“可不,确实挺晚。”
裴寻芳吹了个火折子,将离苏陌最近的灯烛点亮。
“刺啦”一下,火苗燃起,沉于朦胧夜色下的苏陌闭了闭眼。
“舟中看霞,月下看影,灯下看美人……”裴寻芳举着烛台,放在池边地面,又挑了个蒲团,掀袍坐下。
暖色烛光下,他垂眸看向苏陌,却发现苏陌也正在看他。
他微挑了下眉,笑意划过嘴角,原本阴柔的眉眼竟也化出了一分血气。
“两日不见,公子气色好多了,看来过得挺滋润。”他也不着急谈正事,反而懒洋洋地从袖中掏出个小本本,翻开一页,阴阳怪气地念道:
“三月初四,辰时,公孙世家大公子公孙琢,赠八百两,端砚一台。”
苏陌黑了脸。
姓裴的从哪弄来的这个,这不是春三娘的私密账本吗?
裴寻芳瞅着苏陌的小表情,不急不忙地翻开一页,接着念道:
“三月初五,辰时,波斯王子,赠六百两,夜明珠一颗,金镶宝石累丝牌一个……”
“巳时,信国公二公子傅荣,赠七百两,金镶宝石玉带一组。”
他捏着那个小本本:“公子果然是中外鹹宜、魅力弗边呀,咱家在前朝为公子殚精竭虑,公子却在这不夜宫过得如此风流。”
苏陌不悦道:“让掌印见笑了。”
裴寻芳勾唇,继续往后翻看,忽而他指尖一顿。
“三月初五,午时,太子李长薄……”
他侧过身子,目光落在苏陌脸上,是询问的眼神,神情意味深长,喜怒难辨。
他问道:“你同他……睡了?”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人问苏陌这个问题了。
苏陌莫明就怒了,为什麽所有人看到太子同他在一起,就觉得他们会滚床单?
真是见了鬼了!
“睡了又如何?”苏陌语气不太好,明显是置气之语。
裴寻芳不怒反笑:“公子以身诱敌,自入虎穴,裴某佩服。”
然而他瞬间变脸,欺身压近,以手挑起苏陌的下巴:“公子既来寻我,李长薄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与他的关系,你对他的态度,应该提前让我知情。”
淬了寒意的目光,骤然逼近,穿过氤氲水汽望过来,似黑夜猎食的孤狼。
苏陌泡在浴池中,被捏着下巴,被迫仰望着他,犹如匍匐在他脚边一般。
呵,老狐貍。
苏陌看着他,就如看着一堆漆黑的方块汉字。
对于裴寻芳这样的人,不能使用精神力控制术,要想让他为己所用,就得一步一步驯服他,让他知道厉害,让他乖顺,让他臣服,让他心甘情愿戴上锁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