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来了这个消息比车队先进了城,并飞快地传遍了西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季北辰前往的地方在中心城,过了两圈城墙后,围观他们的虫子明显多了起来。在最后两圈城里,甚至有不少虫子驻足等候着他们的车队,还拉着横幅。
车队一冒头,扯着横幅的虫子们就大声叫了起来。
消除等级差!摘除虫族信息素腺体!
虫族等级与王权并重!废除等级先从王权起!
反对极端管理条例!
管理条例万岁!
乱七八糟的虫子,乱七八糟的口号。墙上爬的,天上飞的,车后追的。没有一点秩序可言。连虫侍的信息素都不能完全压制住沸腾的虫子们。
眼看侍卫长的脸越来越黑,林羊连忙从通讯器里说话。
请冷静。西大陆的情况本就复杂,但自从王颁布了信息素管理条例以来,西大陆的虫子已经对王有了崇敬之心。
如今西大陆在进行自我革命,几派虫子在互相倾轧消耗,我们不需要插手,只需要坐收渔利就行了。
侍卫长却不这么认为。
王已经蜕变,这些虫子居然还敢喊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口号,死不足惜!
林羊倍感头疼虽然他对双王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如马绍尔的多,但他被季闲安排护送季北辰,对王和马绍尔的嘱咐连蒙带猜的加以联想,多多少少能拼凑出一个大概。
可是侍卫长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林羊也不能解释,只好把王命搬出来。
王的命令是护送王后,侍卫长大人,还是分清主次的好。
我知道。
林羊这才松了一口气。
外面飞着的虫侍们驱逐了越界的虫子动作并不温柔渐渐的,道路终于恢复了秩序。
林羊小心往隔板看了一眼虽然完全看不到,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但林羊还是觉得如坐针毡。
目的地是林羊准备的一处庄园。
位于一幢树状高楼的树冠层,外面有两百多平的空中花园这不是重点。
最重要的是,这是信息素抑制剂的研发地之一,有这颗星球上对信息素最高隔离度的隔离室。
那也将是季北辰的起居室。
生物机械的车辆缓缓停在外面的花园里,两对七八米长的翅膀咔咔折叠收回成了车后盖。
林羊下了车,在后车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王后,我们到了。
过了十来秒,车门从里面打开,季北辰走了下来。
林羊退后两步,再抬头的时候,看到季北辰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季北辰淡黑色的皮肤蒙上了一层枯败的灰,银色的双眼里布满了金色的网状纹路,手指尖,耳朵尖这些末梢薄弱的皮肤上,已经有了细微的裂痕。
王、王后!
林羊的声音失了语调,古怪地拔了一个高音,然后又被他压得极低,小心翼翼的,音量小到连他自己想要听清都费劲。
您还好吗?是要蜕变了吗?
季北辰看了他一眼,说:带路。
林羊不敢多话,带着季北辰往屋里走。
隔离室连接在这幢大楼的树干上,有着五米厚的金属墙壁,以及特殊处理过的十道门。
哐!哐!哐!
十道门开了又关,最后一道门,只有季北辰自己走了进去。
林羊站在门口,秉着呼吸看着季北辰。他的手心里都是汗。虽然进来的还有侍卫长,但是只要季北辰愿意,他们下一秒就都是死人。
王后,那我们就先下去了。
林羊对季北辰请示。
季北辰走到房间中这里面被重新布置过了,居住来说也算是舒适。
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房间的墙壁上挂着唯一的一幅画,是季闲的肖像。
季北辰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才回头看向林羊。
去给我准备个东西。
林羊一愣,接着忙答:您需要什么?
季北辰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这个。
林羊知道季北辰脖子上的东西,正要点头,却听季北辰又说。
如果我从这扇门出来之后,不愿意戴上你为我准备东西。别犹豫,用你能拿到的最厉害的武器,杀了我。懂吗?
林羊的嘴唇抖了两下,然后用力深吸了一口气,点头。
是,王后,我懂了。
季北辰转身背对着门面,朝着墙上的肖像画,不动了。
林羊等了两秒,然后对着季北辰的背影欠了一礼,跟侍卫长一同出去了。
隔离室一关就是一周。
第八天,它还没有被打开之前,林羊就已经感到了一股恐怖的信息素威压自天灵盖砸下来。
霸道,无情,残酷。
与季闲蜕变时宏大,浓厚,庄重的信息素威压全然不同。
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死神。
林羊当即紧张到手脚发抖。
他快速地喘了十几口气,然后一把抓住桌上放着的木盒。对同样感知而来的侍卫长扯出个笑。
开门吧。
侍卫长一脸愕然,显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王后会散发出这样的信息素,但他接到的命令是服从林羊,于是他并没有发问,而是上前去开了门。
哐!哐!哐!
十道门被次第打开,那恐怖的信息素微压越来越浓。
最后一道门,侍卫长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抬起来他的身体在拒绝打开这最后一道安全的防线。
林羊并没有催促他,因为他自己也非常不愿意它被打开。
就这样僵持了接近一分钟,骤然,那恐怖的威压消失不见了。
哐!
最后一道门被从里面打开准确说,是从里面被撕开。
几十公分厚的铁门,像是纸张一样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撕裂的口子上,淡黑色的手掌两只在上,一只在下,扯出了一个近一米长的卵形缺口。
砰!砰!
林羊都还没有看清楚门里的人的模样,身体就先一步跪了下去。侍卫长就跪在他的旁边。
天呐。
林羊在心里发抖这就是王?不,这甚至都还不是完整的王。
吱
铁门被撕扯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里面的人似乎要走出来。
不行。
林羊牙齿颤抖地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头和嘴唇。终于在疼痛中找回了一点身体的自主控制权。
王后!
林羊的两条手臂像是风里的柳条,摇摇晃晃的举着那个木盒子。
啪嗒。
木盒子上的开关被按下,盒子一下打开,露出了里面装着的黄金项圈。项圈的正中央依旧刻着那两个字季闲。
死一般的沉默。
林羊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然后他感觉到手上一重,接着一轻。
他没有死。
咔哒。
又是很轻的一声响,接着那令他不敢抬头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特雷比西亚。
正午,本该是午饭的时间,但是季闲一直站在阳台外,没有用餐,也没有回来的意思。
马绍尔陪着站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
陛下,该用午餐了。
季闲没有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回过头来,莫名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