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林羊行过礼站起来,又跟季北辰打了招呼,季监察早。您的新制服真好看!
季北辰喜欢这句夸赞,笑着答道:嗯,陛下特意命人给我做的。
如今他身为直接听命于王的监察者,不便再穿虫侍的制服,于是季闲让人给他做了新的制服。
颜色用的是季闲的衣物常用的颜色白。加上季北辰脖子上的黄金项圈,与季闲后背上的黄金细链相得益彰。
情侣装。这实在是有眼睛都看得出来。
季闲轻咳一声,打断他们,对林羊说:中午我要宴请你带回来的那些虫子,你也一起来吧。
是。
《无味》在西大陆上映后的情况如何?
如陛下吩咐的那样,一切
季北辰听他们说话,忽然弯腰凑在季闲的耳边,说:陛下,我先退下了。
季闲意外,回头看他一眼。
季北辰:虫侍别院的搬迁定在今天,我过去看看。
季闲恍然,这才点了头,去吧。如果算了,你看着办就好。
是。
季北辰离开季闲的寝宫,在寝宫外的花园路上遇到了马绍尔。
马绍尔正准备往别院过去,看到季北辰有些疑惑。
你不是说你要陪陛下
季北辰忽然抬头看过来,那双银色的眼珠中布满了琥珀色的网状裂痕,两颗犬牙露出了牙尖压在下唇上。
他的手紧握着,琥珀色的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在滴落到地上之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蒸发掉了。
马绍尔说话的声音忽然顿住,在季北辰的注视下,他仿佛看到了一根铁钎扎进了他的喉咙,他死了在这一瞬间里,他切切实实死了。
直到季北辰收回视线,他才又活过来。
马绍尔忍不住张开嘴吐出一口气,接连退开了两步,如临大敌地把手搭在了佩刀上。
季北辰,你还清醒的吗?
季北辰闭了一下眼,眼珠里的蛛网裂痕在逐渐消退。
放心,暂时用不上你。
季北辰摊开流血的手。手心有四个深深的指甲印,刀子一样切进了他掌心的皮肤里,翻出了里面的血肉。
但这些伤口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
马绍尔第一次看到这个情景,愕然片刻,搭在佩刀上的手放松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在蜕变了。他的蜕裂线最多再支撑一两周。
季北辰回头看了下寝宫,他的鼻腔、口腔、皮肤、甚至眼睛都能嗅到那醇香的气息。
他太香了。
马绍尔:如果你已经忍不住了,我建议你远离王宫。
季北辰笑了一声:怎么,领主大人,怕你制不住我?
不止是我,我甚至担心王也无法与你抗衡。
季北辰忽然不说话了,并且冷下了脸。
马绍尔却不怕清醒的他,继续说道:如果班达亚齐跟雷安大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是因为王的自我否定而出现的,你的出现本身就是为了替代王的存在。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杀掉王。
王即将蜕变,你也不远了,到时候别说是我,整个王宫的虫侍一起上都无法牵制你。所以我的建议是,在你完全失控之前,能走多远走多远。至少能给王留一点反应的时间。
没门。
季北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马绍尔的提议,他抬起手用力压了下自己的眉心,说。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让我离开陛下。除非我死了,除非陛下死了。你大可试试看。
季北辰放下手,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我会有办法的,如果你判断我对陛下的性命安全有妨碍,不要犹豫,直接给我一枪。我不是让林羊给了你枪吗?
马绍尔:我带着。但如果我作出这样的判断了,我会直接对准你的脑袋。
季北辰笑了一声,说:那你瞄准点。走吧,天黑之前把别院的工作做完。
马绍尔跟上去,天黑之前?王的命令吗?
不是,陛下晚上要宴请《无味》的主演,我得在这之前回去。
嗯?你也喜欢那个主演?
她是陛下唯一夸过漂亮的虫子。
虫侍别院现在一片散乱。
最初这里只是一处闲置的别院,后来虫侍将老弱安置在这里,之后又扩建最终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这里被特雷比西亚的虫子们称作第二王宫,意义早已不是一个住所这么单纯。
会有虫侍不愿搬离,这是季闲早就预料到的事。
季北辰跟马绍尔还没走近,就听到争吵声沸反盈天。
凭什么!我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住,这里早就不在王宫范围,凭什么要我们搬走?
你们别忘了自己也是虫侍,你们的家人也住在这里!
王是要废除虫侍吗?虫侍忠诚守护王卵两百多年,就落得这么一个鸟尽弓藏的下场吗!?
马绍尔的脸色冷了下来,季北辰却勾起了嘴角。
马绍尔大人,季监察。
维持秩序的虫侍发现了他们,当即齐齐转身行礼。
吵闹的别院忽然安静下来,接着一个声音突兀地唾了一口。
呸!不过一只以色侍人的废虫!
季北辰看到了是谁在说话。他拦住马绍尔。
我是陛下钦定的监察者,负责特殊时期对虫侍的管理,有权处置任何我认为不敬陛下和有违逆之心的虫侍。
他看了眼刚才说话的虫侍,我原谅你的无礼。
那虫侍却不领这个情,他挤开前头的虫侍,走上前来。
虫侍为王宫、为特蕾比西亚、为王付出了这么多,我们在这片领地繁衍生息两百多年,凭什么要我们搬走?
陛下的命令,你不遵?
王命不仁
啪!
一道亮光打断了他的话。
那亮光从这虫侍的背后闪过,带起了一阵凉风,吹得他骨头发寒。接着,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背上滑落了下去,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那虫侍低头看,发现地上躺着一对漆黑的鞘翅,鞘翅像个锅盖上翻着,露出了里面折叠贴紧的膜翅;两对翅膀的翅根被平滑整齐地切断,有透明的血液后知后觉地涌了出来。
翅膀。
那虫侍怔愣片刻,然后把脊背处巨大的疼痛淹没。
啊啊啊!!!
他跪倒在地,本能地在地上打滚,但尘土、石板擦过他断裂的伤口,不过徒增他的痛苦。
季北辰振臂甩掉虫刀上的血液,冷漠地看着地上翻滚的无翅虫。
对陛下不敬,削翅。
作者有话说:
季闲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理智,也感性。对季北辰全然信任,给予亲近,也本能会选择用更换制服这种小细节来体现的沉默的爱。
季北辰则相反,他是一个赌徒,不惧后果,不择手段,会默不作声、潜移默化地用爪子禁锢住季闲这份沉默的爱,就是他对季闲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