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随年龄增大,钟远山逐渐的力不从心,眼光也不如以前那么精明了。
一朝失势,大权旁落,钟家但凡有点职权在手上的,都想来分一杯羹。
更别说还有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私生子。
因此几年前的钟家,那可谓是明争暗斗腥风血雨,牛鬼蛇神统统冒了出来。
据说甚至还出过几次命案,惊动了英国警方与媒体。
混乱的局面持续了不少时日,直至三四年后,也就是两年前。
钟远山那短命原配留下的独苗钟炆逐,依靠雷厉风行的手段与日益强大的势力,从内部开始斩草除根。
将家族里有异心的人和那些妄图一步登天的私生子们,彻底赶尽杀绝。
这才平息了无休止的阴谋斗争。
钟炆逐上台后,陆续又清理了一批人,转变了家族企业结构,慢慢把股权放出去。
是以后来,集团里也空出了几个重要职位。
正当众人猜测这份肥差事会落到谁手里时,鲜为人知的钟家二少爷突然空降,成了多家分公司总经理。
更有意思的是,这位二少爷还不姓钟。
此番变动引发了诸多猜测,有人猜想褚总经理是钟董数不清的风流韵事里,最有出息的一位子嗣。
也有传言说,他是如今董事长夫人的儿子,当初暗中为钟炆逐出了不少力,专门在幕后搞事的,算是钟炆逐心腹中的心腹。
总之众说纷纭,最后大伙得出结论,钟家一大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少招惹尽量少招惹。
思及此,病房里两人越想越不对劲,看禇钦江和钟炆逐的眼神也愈发怪异起来。
禇钦江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瞎琢磨什么。
他从容一笑:二位没有大碍就先回去休息吧,今天受惊了,改天我亲自上门赔罪,请你们好好喝一场。
两位老总脸顿时抽了抽。
那一脸假笑,简直看得人心里慎得慌。
与其说是上门赔罪,还不如直接说要上门威胁,让他俩别出去乱讲话之类的。
正巧各自家属来了,两人随便赔笑了几句,迫不及待的远离病房。
钟炆逐也打完了电话,转头看向眼前并肩而站的俩人。
钟鼎很早前便和鹿星打过交道,钟炆逐当然认识路倏。
他客套一句:路总,别来无恙。
路倏也随口客套:钟总没事吧?
没什么问题。
说完,钟炆逐视线转向禇钦江:我明天回英国。
知道他们要谈话,路倏自发去了病房外,顺带把门关上。
禇钦江侧目,送路倏背影离开。
而后坐下说:一次没成功,他们肯定能猜到你会回去算账,拼了命也得把你按死在路上,确定要这时候回去?
动作多了破绽也多,现在更着急的是他们,钟炆逐眼神平静深邃,该消停了。
行,禇钦江赞同,死之前发个定位,我好替你收尸。
钟炆逐没理会对方的讥讽,注视了他一会儿,说:你和路倏什么关系?
禇钦江:你觉得什么关系?
钟炆逐说:不要反问我。
禇钦江胳膊搭着椅子扶手,淡定自如开口:前男友。
现在呢?
现在?他浅浅一勾嘴角,要不你帮我问问他,喜欢哪种戒指?
......
钟炆逐对他的感情问题不关心,只道:你要怎么玩是你的事,别影响两家公司合作,还有顾家那边,记得处理好。
钟少爷,你也太扫兴了,禇钦江懒散说,不帮拉倒。
谈话结束,钟炆逐打电话叫了助理来接。
禇钦江很自觉的跟着路倏走,坐进迈巴赫副驾,拉上安全带,座椅往后调。
路倏看着他自来熟的动作,目光静静,一言不发。
愣着干什么,禇钦江理所当然,开车啊。
谅在他是个伤患的份上,路倏懒得计较,发动引擎问:你住哪?
禇钦江举了举手腕:路总,我受伤了,还没吃饭,你好人做到底呗。
言下之意我很惨,需要人照顾。
路倏不为所动:你是伤了,不是残了。
禇钦江笑着偏头看窗外:真狠心啊。
话是这么说,但路倏还是驱车到了餐厅。
他自己也没吃饭,索性一块儿吃了。
挑了个偏家常一点的餐厅,路倏点了几份清淡的菜。
禇钦江瞥见菜单上划过的菜,点评道:你现在挺清汤寡水啊,怕我吃穷你?
路倏面不改色道:我没打算请你。
难怪路总单身这么多年,禇钦江啧声,多划了几个肉菜,这顿我请。
路倏抽掉他手里的菜单,交给服务员:就前面点的那几个,其他不用。
服务员看一眼他,再看一眼褚钦江,点头说:好的,二位请稍等。
禇钦江挑起一边眉毛:我银行卡里的存款,吃这顿应该没问题。
你那手不想要了,路倏喝了口茶,可以直说。
禇钦江拖长音调啊一声,手背垫住下巴,兴味说:原来路总是在关心我啊,多荣幸。
两人中间是大理石圆桌转盘,路倏重新倒了杯茶放上去,转到禇钦江跟前。
没事少幻想,他说,容易坏脑子。
禇钦江含笑,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
菜上得很快,两人各自相安无事吃饭,没有多余的交流。
中途路倏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桌上多了两样肉菜,加一份麻小。
禇钦江移动转盘,满不在乎的语气:怕有人觉得我抠门,第一次请吃饭连块肉都不给,全是你的,我没动。
路倏一顿,心尖仿佛被人轻轻捏了捏。
他坐下戴塑料手套:褚总这么周到,怎么也没人要?
没办法,禇钦江笑笑,眼光太高了。
路倏剥开虾肉,吃了几块,又摘掉手套。
无声了片刻,他忽然说:你在钟家待了那么久,像今天这样的,经历过多少次?
禇钦江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虾肉不好吃?能让你思维这么发散。
那就是很多次了。路倏语气听不出波澜。
很多次、无数次。
所以才能那么平静,那么习以为常。
所以他连一句过得好不好,都问不出口。
禇钦江面上表情慢慢褪去,变得冷淡。
先前没有感觉的手腕,在这一刻又无端疼起来。
细密绵延,针刺一样的疼。
包厢门被人推开,服务员端了碗甜品进来,对路倏说:您好,您要的鲜奶西米露。
甜品放在桌上,路倏移到对面人跟前,一瞬不瞬的凝视他。
禇钦江虚虚握住手腕,垂下眼,看着那碗甜品。
他听见路倏说
禇钦江,你还喝甜的吗?
半晌后,禇钦江搅动勺子,舀一勺送进嘴里,抬眸与他对视。
你觉得呢?
......
吃完饭,禇钦江报出家门地址,路倏送他到别墅区楼下。
解安全带时,路倏往对方怀里丢了袋东西:伤口别碰水,自己换药。
禇钦江扫了眼袋口,里面是碘伏纱布之类的。
他一笑,提着东西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