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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戏份不算轻松,季舒远本来有点担心仲钦能不能撑住,但他出乎意料的精神,每一场戏都完成得很好。

拍摄结束后,仲钦还捧着一杯水果茶过来奉承他:感谢季老师昨晚没太折腾我,大影帝一言九鼎,说快就快,我好佩服。

季舒远不爱喝这种甜腻腻的水果茶,但还是接了过来,语气里带着点儿凉意:我已经后悔了。

啊?

季舒远面无表情地翻了翻手中剧本,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戏都是满满当当的,不仅时间上排得密,每场戏的分量也很重。

这种情况下,他绝不能再折腾仲钦,顶多过一下手上的瘾,满足一下心理需求。

昨晚没想起这茬,否则就应该要个够。

让他浪成那样也没被收拾,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仲钦看着剧本,也反应过来。

他幸灾乐祸地笑:我看拍完这部戏以后季老师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挂号费我请否则以后谁能受得了您这样的?

一个月后有一天假。季舒远手指在纸上敲了敲,准确地说不是假,而是特地空出来的一天,用来接受媒体采访。

还有这事?仲钦讶然,我怎么没听说?

是梁导之前给几家媒体的口头承诺。

哦。仲钦了然。

因为这部戏比较特殊,要想拍摄顺利不被腰斩,他们前期肯定是越低调越好。

但他和影帝都自带流量,尤其是他,稍微有点事就会掀起腥风血雨,所以梁导肯定是提前给人打过招呼,让他们尽量不要过早报道《未央》相关的事情。

作为交换,剧组得给这几家媒体独家采访的机会。

顶流和影帝合作拍摄梁成执导的同性题材电影,这个话题爆点太多了,几乎每个字都代表着流量,没有哪家媒体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季舒远施施然道,你希望自己那天是坐着接受采访,还是趴着接受采访?

仲钦转身就要走,田杰叫我去吃饭了,季老师回见。

季舒远没拦着他。

毕竟自己也只是在嘴上赢得了胜利。

禁欲一个月。

以前稀松平常的事情,现在想想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再难受也得执行。

由于白天戏份重,仲钦每天下班回去都是奄耷耷的。

别说来个全套,就是手动也很久才能有一次。

两人都憋得肝火旺盛,大冬天的有一趟没一趟指使几个助理去买冰水。

终于即将熬到假期,他们迎来了最后一场重头戏,也是第三场相对完整的床戏。

此时剧情已经走到姜煜如愿以偿入主未央宫,当上了太子。

在施淮安的帮助下,以前几个颇有势力的皇子要么丢了性命,要么被贬为庶人,结局最好的两个也都被送去了边远封地。

所以,现在姜煜最大的敌人变成了施淮安。

当然,如今皇帝还没咽气,他也地位不稳,无法撼动施淮安,只能继续捏着鼻子忍。

左右他已经忍了二十多年这是他锻炼最久,也最擅长的一门技艺。

正式举行册立大典的前夜,施淮安亲自检查未央宫的布置。

他遣散所有宫人,独自行走在偌大的未央宫内。

打眼过去一片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是未来君主居住的地方。

他就要拥有整个天地了。

宫中近日下了第一场雪。

施淮安身上却只披了两件薄衫,轻飘飘的衣摆时而蹭在光洁的地砖上,一双漂亮的赤足被冻得发红,他却恍若未觉。

是我一手促成的。

施淮安喃喃地自言自语,踏上前方台阶。

他回首往下望,原地伫立良久。

一阵风来,吹得他束在身后的发带松弛些许。

再随着转身的动作,那根天青色发带彻底被风卷走。

如瀑的青丝落下来,几近垂地。

施淮安拢了拢滑到肩上的衣领,继续朝殿内行去。

暮冥朝生,

夜游魂,

赖蚀草根。

他轻轻哼起不知哪里的小调,一路走,一路四下张望。

偶尔遇到没有摆正的红烛,他便亲手将其归位。

纳新摈陈,

旧骨存,

碾为尘。

去以雨沉沉,

拢蓑衣,

迟收针。

木出独藤,

非由身,

附石纹,

西风趁,

而安稳。

施淮安仰头。

风从窗外呼啸着闯入,扑灭了身边一盏烛火。

他的歌声忽然加大

我自谂,

迢迢未知故门,

笙曲抑或孤坟,

暗许泪涔涔。

痴嗔,

凡俗缚我已深,

便饮一斛酒鸩。

有世人莘莘,求问。

何以离家万里,寻一芙蕖?

何以扁舟遗影,托双鲤?

何以经年还取,叩门无几?

时絮絮,

只怕忘乡音。

你执笔,

言多不知语。

歌声中断,施淮安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着脚下,许久,似是回答一般,低低地用刚才的音调哼起来:

我且离家万里,寻一芙蕖。

我且扁舟遗影,留至亲。

我且经年还取,未携功名。

此生一浮萍。

我执笔,

言多无与寄。

他抬起小臂,揽着衣袖,就那样用手抓灭一只蜡烛。

言多无与寄。

他的手被烧得艳红,他却仿佛没有痛觉。

我不孝。

他每抓灭一盏火,便喃喃地说一句。

我不忠。

我不义。

我也曾是

他笑了笑,声音像风一样,没有在人间留下半点痕迹。

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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