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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小将军处处留情,对谁都肯施舍三分真心。皇帝冷嘲热讽,抓起他下颌,逼迫人仰长脖子抬头,与他对视。凶恶的野兽虎视眈眈。

取出袖口中掌心大的锦盒,掀开让他闻,浓香蚀骨。皇帝弯身附在他耳边,幽幽低语:太医院新酿的好东西,只一厘,便可销魂夺魄,纵使天下最清高的人,亦要跪求圣恩。

叶十一浑身颤抖,太医院怎么尽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陈明敲门道:陛下,南风馆的小鱼已进宫了,暂且安置在蓬莱殿。

又是蓬莱殿。叶十一瞪向皇帝:你想怎样。

放心,这东西不是用给你的。李固合上盖子,闲闲收回袖中:朕听闻你那位朋友清高不屈,不为富贵折腰。那样的人,用这药才有意思。

皇帝扔开他,活像个淫.靡无耻的暴君,带着逼良为娼的恶意,威胁叶十一:将军那么喜欢他,朕自然要尝尝,能得将军青眼之人,又是何种滋味。

李固甚至惬意微笑,拿着刀愉快地往他心上扎:将军要是喜欢,朕心好,允你侍立旁观。

你那位奴籍友人,恐怕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他能得圣恩,全亏了叶小将军这张无遮拦的嘴。

这种人。叶十一怒火骤燃,这种无耻皇帝!

将军若是真心疼他,皇帝转眼,似笑非笑,就不该为他做点什么?

李固弯下身,四目相对,邪气溢肆:不如你求朕赏你附在他耳旁,沙哑轻笑:说要为朕生儿育女哄得朕高兴了,这东西都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叶: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哼

第25章 放了[倒v开始]

25、

从来保家卫国者, 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把满腔热忱并血肉划拉出来, 一颗七窍玲珑心, 剔透得能照见多少忠诚。

偏生天下的主子手握权柄, 谁也不肯信, 谁也不敢信,以为打压和折辱能令他跪伏。冷不丁惹上了硬骨头,对方宁肯与他撞得头破血流。

好。叶十一瞪着他说:你去找他,臣可侍立旁观。

四目相对, 彼此眼中唯余怒火中烧。李固狭了长眸,危险地注视他。叶小将军寸步不退,即便有怯意,也狠狠压下去, 不甘示弱。

倏而,城府深得不见底的皇帝勾了下唇角,笑意浮不上眼底,冰冷得仿佛寒渊,五根指头极缓慢地松开, 甚至能听见因太用力骤然松懈,骨骼发出的轻微细响。

李固站起身,不见喜怒, 负着双手沉声唤:魏严诚。

魏公或许离得太远, 第一下没能听见, 皇帝怒喝:魏严诚!

欸!门外急急回应, 脚步踉跄, 听得出急忙赶来, 推开紫宸殿门,一脚没刹住,扑通跪倒在碧纱橱外:陛下,您请吩咐。

南风馆来的那个,送去浴池沐浴更衣,今夜便着他侍寝。高高在上的语气。

叶十一磋磨着牙,这会儿要是能动,一定扑下去和他鱼死网破,可惜他一动弹便被铁链拉扯回去,脚踝磨出一圈红印,连着心口刺痛,愤怒得满面涨红。

魏公大惑不解,可陛下怒气正盛,他也不敢多问,做小伏低地磕下头,谨慎谦恭询问:是在蓬莱殿还是?

送这儿来。李固背对叶十一,头也没回,冷冷笑道:咱们小将军要看,就让他看个明白。

叶十一抓起手边仅有的武器,铺满玉石的枕头,撒泼似的砸到李固身上:你厚颜无耻!!

李固回身,面覆寒霜,居高临下地觑视他:如何比得上将军,一根红线还要分成十份送。叶十一,你怎么没把平康坊买下来?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

瞪了半天。魏公步履匆忙跑回来,惊慌失措,大喊着:陛下,出事了!陛下!

李固皱眉,魏公推开殿门,膝盖磕地震得酸麻,抱住拂尘两只手抖,伏下身说:陛下,南风馆那小倌,不肯不肯侍君一头撞墙撞墙

叶十一爬起身,李固回头看他。将军满面错愕,愧疚很快爬满整张惨白的脸,眼尾红意扑朔,险些要哭出来的模样,喃喃自语:小鱼

早知小鱼宁死不屈,在南风馆时,有仗势欺人的豪门子弟强迫,他转头跳河里,吓得老鸨连夜请人来找他帮忙。

叶十一不会水,他身旁家丁倾巢去把人救回来。那时问他,何必舍上性命,小鱼只淡淡答,小人亦有不甘愿。

即便微渺如草芥,卑贱似蝼蚁,人生在世,亦有不甘愿。不是真心喜欢的人,令他强颜欢笑,他做不到,宁肯以死明志。

庶民何辜。便为上位者无聊的争夺,这般草率丢去性命?那么叶十一奉上年华守卫的,又是什么?!

是满腔恨意,绵延不绝。偏偏得打碎了牙吞进肚子里,深吸口气,喑哑得不成调子,问魏公:他还活着吗。

说是还剩半口气魏公战战兢兢:御医,可要请过去?

叶十一做不了主,他们都只听皇帝的。帝王霸权,一人独断,旁人若敢越俎代庖,便是欺君叛上,诛九族的大罪。

人命关天。叶十一伸手,拿了李固手心里的香膏:臣全凭陛下陛下做主。抖着声,不甘愿,还得屈服。握紧小盒子,大不了又是一场天昏地暗。

与那人活生生一条命相比,呈那些口舌之快,又有什么意思,除非篡权夺位,否则他真能干过李固?胳膊岂能拧过大腿。

找御医。李固沉声吩咐:劳烦徐老也过去看看。

魏公爬起身,不敢耽搁:是。匆匆去了。

这回两人不吵了,李固坐到榻上,紫宸殿内一片寂静沉默。叶十一捏着锦盒,指节泛白,谁也没说话,空旷大殿内唯余死寂。

陛下反倒是小将军先开口,梦呓似的呢喃:小鱼他为了为了不做出卖皮肉的事把赚来的银两,几乎都给了老鸨

这些还是方有意闲来无事告诉他的。方老板提起这,不大理解,嗤笑连连:都是沦落风尘的人了,守着那清高贞洁给谁看呢?又不是女子,碰一下也不会少块皮。

你说说,方有意嘲哂,他都是为了什么呢?跟着那权宦富贵不好么。多少人挤破脑袋,难得侍郎大人青眼,他倒好,转身一杯酒泼人家身上。

怎么,真当自个儿贞洁烈女子啦?按我说,方有意拍桌,呵呵冷笑,咱们兔儿爷,是连妓.女都比不上,卖一回屁股是卖,卖两回也是卖。

方老板大声地说着,不知是说给他,还是说给两人身后路过的小鱼听。小鱼只抱着琴,步履无声地飘过去,神色平静,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在等一个人。小鱼轻声说。

他在长安。

回京途中,星河浩渺難渢,山坡上,两人并肩席地而坐。小将军手撑侧颊,好奇地听他讲故事。故事里的主角是小鱼,去了很多地方,寻找那个似乎并不存在的人。

他找啊找,终于捉摸到一丝音信,只晓得,他在长安。平康坊来来往往众多,三教九流,富贵纨绔。便栖身南风馆,也许他知道了,会来见他。也许他不会。

他固执地找,固执地等,被人家嘲讽贞洁烈女,也不做愤怒,因为他心里笃定,他得清清白白地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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