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等等,待会儿去云居吃。宁有鲤朝灵云池示意,那边还早呢。
林锦柔看向宁有鲤的眼神略带怜惜,宁师妹属实辛苦。她曾是掌管灵云池的人,自是知道事不是那么好做的。
桑絮已经端着碗小口啜起来了,满足地喟叹一声:宁师妹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你要是不边吃边说更有可信度。宁有鲤腹诽着,把剩下的鱼塘倒进坛子,没办法,宗门试炼将至,大家都闲不下来。
自从收到那封宗门函告,其他峰需要的材料单也接连送来了。其中,有几座峰特地提供了他们外出游行时发现的鱼卵,让她代为孵化,用于宗门试炼前后的宴席,以及丹丸汤药的原料。
这些鱼卵保存完好,而且量大,就是需要分门别类,还要分峰饲喂,以免弄混。
宁有鲤从不担心孵化率的问题,因为早在两年之前,孵化箱功能就已经被开发到极致,鱼卵但凡有一点存活的苗头,都能化腐朽为神奇,破壳而出新生命。
剩下的,就只有怎么合理分配密度,和孵化先后顺序了。
宁有鲤拿过一个竹筛,里面是晶莹剔透的淡黄色鱼卵,个头细小,其中的黑点已经发红,有了血管的痕迹,隐隐跃动着。
像这类鱼卵,再有不到十日就能孵化出来,便先放在日光能充分照射到又不暴晒的地方,予以加温。
宁有鲤的目光一一掠过竹筛,把类似的鱼卵全部拎出来,一筛一筛地并到一起,淡白浅黄暗红,颜色五花八门。
按照孵化的温度,最适合的本应是在第十池以第九池为界,越往下越温暖。但第十池及以下的池子距离老疯子所住的第十三池太近,第九池又繁育着隐鱼,这才不得不退上一步,选了偏冷的第八池。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两筛鱼苗成功孵化出来。
其中之一便是试剑峰送来的鱼卵。
宁有鲤在众多竹筛前走过,来到最边缘的一个竹筛前,里面是一条条豌豆大小的鱼苗,荧绿鲜亮,无比惹眼,最边上则是一坨被啃得差不多了的卵膜。
她伸手指进去逗弄,绿色小鱼苗们都大胆好奇地游过来啄碰。
试剑峰送的鱼卵,是用作制伤口愈合的补剂的,生长极快,只喂丹药,再用不了几天就能长成手指大小,再然后就能炖汤了。
宁有鲤把试剑峰给作食物的丹药瓶拿出来,刚想倒两粒进去,却发现已是空空如也。
这么小气这才几天,里面才几颗?
既然这样,鱼也不能在这留了,让试剑峰的自己养去!
几人正喷香地吃着大块无刺的鱼肉,余光就见一青色身影忽地过去,抬眼,是宁有鲤气势汹汹地背好竹篓召出御剑,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宁师妹,你干什么去?桑絮发问。
去试剑峰。宁有鲤揣了装鱼的坛子,也不忘顺上两瓶酒,只留下一点儿话音,蹭就飞远了。
这宁师妹林锦柔哭笑不得,一句慢着些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御剑的本事倒是越来越高了。桑絮道,再过几年,外门弟子里或许就没有比宁师妹造诣更高的了。只可惜
可惜?
可惜她不愿往内门进。桑絮对此也很是不解,只要不是试剑峰,哪座峰的内门不比外门惬意?
且看她自己吧。林锦柔无奈地笑笑,或许,宁师妹本就有自己的一番打算呢
试剑峰上。
宽广至极的山门,比主峰寒山的还要阔气三分,只是为了更方便地练习剑法。
可与寒山平坦开阔的石台不同,试剑峰山门平台呈阶梯状,层数越高,石台面积也愈发缩减,大抵象征着剑法精湛的弟子数目也像这石台一样。
时间已经临近正午,石台上练剑的试剑峰弟子却还是很多,已然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内卷的气息。
宁有鲤张望了片刻,从最高那层看见了试剑峰峰主的背影,对方似乎打算顺着石台后的小路离开,现下却停了下来,与另一人谈论着什么。
她御剑过去,刚想落至他们身旁,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那秦小子如何?
秦楚?好。
怎么个好法?
天生剑心,赤诚赤忱,正适合修那无情道。若能一心一意,假以时日,必将证道飞升!
面对着李峰主那人双目微睁,感慨万千:我还是头一次见峰主对年轻人有此等评价看来,后生可畏!
继而是一阵宽慰的笑声。
宁有鲤被试剑峰峰主的评价惊到,所谓剑心,自然是心坚如铁,不会为感情伤神。男主的确天资过人,但要说天生剑心,又是修无情道的材料
那他在书里到底是怎么跟女主谈恋爱的?
剧情的威力吗?
宁有鲤不置可否。
为不让两人再继续聊下去,她径直落了下去,礼节地打了招呼,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又解下竹筐。
本该直接去找负责这块的试剑峰外门弟子的,奈何此鱼非常重要,她又是第一次上来试剑峰,只好先来找眼熟的人了。
好在李青锋虽然严肃,对待其他峰弟子也算平和近人,便接下了竹筐。
另一人见李青锋身为峰主却亲手拿着竹筐,连连哎呀,使不得,峰主,还是让我来拿吧!
无妨。李青锋纹丝不动,看了宁有鲤一眼,唇角挑起一个很难发现的弧度,让灵云峰费心了。
本就是弟子职责所在。宁有鲤笑着回答,往后退了两步,行了一礼,再次御剑离开了。
溜了溜了,根本不擅长怎么和这种正经人说话。
离开了试剑峰,宁有鲤没有回去,而是悄悄来到第十三池,把刚才携带的坛子拿出来,又观四下无人,才钻进石窟。
来啦!老疯子很积极,当即坐了起来。
宁有鲤习以为常,走过去熟练地把鱼肉倒出来,把酒摆上。
真是麻烦你了,小丫头。老疯子笑得跟花一样,拾起筷子就吃,真香!
经过这些天热饭的滋养,那张满是褶子的脸红润又有光泽,和醉时一样。
不麻烦。宁有鲤说的是实话,锅架好后,等着系统给她报时别糊锅就好了。
老疯子却觉得她在逞强,笑呵呵地嘬了下筷子,见宁有鲤要走,连忙喊住。
宁有鲤不解回头,我等下再来收拾。这段时间都是如此,怎么突然叫她了。
别是又有事吧
等我吃完,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嘱托你。老疯子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正经,弄得宁有鲤也不敢妄动,只好点点头,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等着。
终于,两碗鱼汤下肚,两瓶酒也没了。
老疯子乐得大笑,打着嗝说:这几日的酒都不错,嗯~上品甘露,万年古井的融水,还有
宁有鲤听着老疯子把这些酒都是用什么水酿的说了个遍,心道这人属实是个酒缸,不知品遍了多少佳酿。
但听他所言又确实是懂的门道的,难不成,真是哪位神秘隐匿高人?
愿意给老家伙送饭,说明你心善敞亮;能给我变着法弄来酒肴,说明你不仅聪明,在这宗门里也算有一席之地;不带外人不秉师门,说明你言而有信
宁有鲤听着老疯子的长篇大论,等快结束才发现是在夸自己,不由得挑眉。
这么隆重?麻烦的预感越来越重了。
老疯子把筷子往桌上一扣,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双眼灼灼如炬,小丫头,你通过了我的考验,脾性、品性,都是不错。我活了将近六百年,身负五百年修为,会且只会一套功法。而我自知将死,要一人继承衣钵,这五百年修为,还有这一套专门突破禁制的功法,你要还是不要!?
老疯子说得抑扬顿挫,掷地有声,直把宁有鲤惊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