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应聿满心懊恼的捂住了脸,似乎如此做就能逃避眼前残酷的现实,仿佛不去看……一切就从未发生。
可这处不算大的密室里血腥气肆意弥漫,浓烈刺鼻味道反复提醒着他。
“肉身”已然没救了,“仙身”又如何支撑的下去?
一旦“仙身”崩溃,自己的意识究竟会消散瓦解,还是……凝聚成无法超度的孤魂野鬼,永受折磨?
在极度的恐惧与懊悔中,李应聿松开了手,目光呆滞地凝视着掌心里刺目惊心的血。
无论是伟人还是庸人,在面临生老病死这种难题时,都是一样的无力,更何况此刻李应聿怀中抱着的,是自己生机断绝的“肉身”。
他怎能不害怕?他慌得要命,可多年身居帝位,久掌乾坤大权,到底还是比一般人多了几分冷静。
“怎么会……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呢?”
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去回忆,大脑依旧空白一片,交换时的记忆完全缺失了。他知道是自己胡乱强求出了大问题。可木已成舟,“肉身”都死透了,还能怎么补救?
“……”
自己终究不过一介凡人,就算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生死人,肉白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务之急,是先将外面的腌臜事办好,再回过头来……
找山君……对!山君!山君一定有办法!
已经习惯了山君帮忙兜底擦屁股的魏帝打定了主意,当即振作起来,将怀中全然没了生气的“肉身”安放妥当,小心摆正那颗几乎快要与身体分离的头颅。
这感觉别提有多糟糕,李应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给自己收起了尸……
许是“肉身”颈边得撕咬伤口实在是太过狰狞可怖,以至于李应聿全副心神都被骇人的咬伤裂口所吸引,丝毫没有留意到,这具尚有余温的尸身,微微隆起的腹部竟如微风拂过湖面……不易察觉地波动了一下。
精舍殿外,正值午后,本应阳光炽烈、普照万方。
可晏京的天空却被厚重的云层严严实实地遮蔽了起来,仅有的几缕顽强日光,也好似垂死之人伸出的手臂,有气无力地透过云层缝隙,艰难倾洒在顶瓦之上。
在外站岗的曹瑾和手下一众小太监们早已候的百无聊赖,有的甚至都打起了哈欠。
这陛下……在里头到底捣鼓啥呢?过去了这么久,半点动静都听不到,是不是应该进去看看……?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很快打消了。
曹瑾虽是三大太监头子里胆子最大的一个,但也是最不讨喜的一个,比起老狐狸温公公和傻白甜魏公公,一肚子歪心思的曹公公最不得帝心,平日里受到的斥责也最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于魏帝这么个阴刻寡恩的主子,他还真是有点渗入骨子的厌怕。
何况李应聿这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己要是真的贸然闯进去,绝对要触霉头,虽然太子眼瞅着就要翻天,可到底屁股还没坐上龙椅,八字都没一撇呢。
不确定因素太多,曹瑾实不想和旧主闹得太难看。
正想着心事呢,沉重殿门吱呀一声推开了,曹公公条件反射的侧过身来抬脚相迎,谁知他的目光刚触及龙颜,脸上的表情就瞬间凝固了,像中了定身咒一样僵在了原地。
“陛下……您这是……”
曹瑾那双本来不算大的眼睛这会儿瞪得滚圆,眼角肌肉都不受控地抽抽,一把尖细的嗓子更是抖如飘零枯叶。
作为御前大太监,曹公公的表现有点难堪,不过对比起他手下这一干小太监们,已经算是相当稳重,他的手下……有一个算一个各个抖如筛糠,要不是还存着几分理智,怕就要作鸟兽四散。
当然精舍殿前站岗的几位值守侍卫也没好到哪去,面面相觑间脸上神色皆是惊疑不定。
按常理,御前失仪是大忌,这些宫中当差多年的奴才们,本不该如此失态。
不过这也怪不了他们,此时此刻,魏帝的模样实在狰狞可怖。
身上玄色的袍服被斑斑血渍深深浸透,龙颜上也糊满了血,尤其是口鼻处,这会儿还有鲜血从唇角,下颚滑落,血蛇似的蜿蜒到了脖颈,将原本素白的衣襟染得深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陛下这是……受了伤?还是……吃了谁?这一头一脸的血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可精舍殿里怎么会有别人呢??!
太监们都一头雾水摸不清状况,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帮扶,皇帝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疯癫样子,谁敢上前?以至于李应聿每向前迈一步,他们便本能地后退半步。
侍卫们虽说胆子大些,可这会儿也都呆若木鸡了,这宛如被妖魔夺舍了的血人可是所有人的主子,他们谁敢拔刀?
可“呛啷”一声,刀还是出了鞘,霎时寒光大盛!
大家伙还没来得及反应,李应聿已然靠近了离他最近的侍卫,顺手抽出了他腰间佩戴的长刀。
霜雪映着刀光,撕裂空气的同时斩断了曹公公的脖子,断首的身子就直挺挺往下栽了去,脖上平整的断口喷泉似的滋的老高。
那颗圆滚滚的脑袋甚至还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就“咚咚咚咚”的顺着玉阶翻滚。
一片死寂中,唯有这重物滚动的沉闷敲击声,一下又一下,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青天白日……陛下竟然殿前举刀杀人。哪怕魏帝挺拔英伟的身姿如龙似凤,可他的面目却被血糊得辨不出美丑,只觉得狰狞嗜血。
宫里的奴婢们太平日子过久了,尤其是皇帝宫里的,看惯了魏帝道服道冠、出尘缥缈的仙君模样,倒是都忘了,自己的主子,御极前也曾英姿矫健,阵上杀敌厥功至伟,曾是个……不世出的杀神人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陛下恕罪……”
“陛下饶命啊……”
这下曹瑾的徒子徒孙们,两腿一软纷纷跪了,一个个把脑袋埋得极低,磕的极响,恨不得将自己砸进地里,生怕自己的脑袋也要滚到曹公公那去和干爹作伴。
一时间饶命声和磕头声此起彼伏,哭天抢地的和号丧一样……李应聿听着就烦,不过他是没心情再动手一个个去料理。
专业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办吧。
就见李应聿振臂一挥,将刀上的血水甩净,重新走到那个已然被恐惧攫住心神的侍卫身旁,还刀入鞘。
动作一气呵成,利落至极,没亲手杀过几百个人……怕是练不出这样得心应手的丝滑动作。
那小侍卫还是一动不动,李应聿觉得这人心理素质不错,算是个可造之材,
谁知人家纯粹是……吓傻了。
尤其当魏帝的血手,就这么搭上了他的肩,借着侧身的动作,带着血味的气息就这么喷洒在了他的耳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杀了。”
“复命之时……”
李应聿捏着侍卫的肩膀紧了紧,语气威严不容置疑却又带着些许诱惑,好似恶魔在耳边低语:
“朕予你千牛备身。”
终究是对权力与荣耀的渴望战胜了恐惧。
再抬头时,那侍卫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于是精舍殿前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几道风声呼啸响起,杀人如同杀鸡。
在太监们裂帛般的尖叫声中,一汪又一汪血泊迅速蔓延开来,转眼就染遍了殿前石阶。
本是道家清修地,眨眼沦为了混沌炼狱场。
而晏京郊外的天师府,却是一片静谧祥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骄阳当空照、白云自在游,天地间皆是一片澄明。??
太子与国师就在竹林小亭里相对而坐。几上早已摆上了一应茶具。
他说过,只要太子来,必用好茶相待,李廷璧早早就燃上了茶炉,可面对着桌上的御赐茶饼却有些无从下手。
他毕竟是妖,还是个喜欢吃肉的大妖,哪里懂人族这么多讲究的茶道礼仪。
眼看着就要暴殄天物,李彦及时接过手来。
“还是我来吧……山君只管品茗。”
将滚烫的热水注入茶盏,再用茶筅轻轻搅拌,不一会儿,细腻的茶沫便浮了起来。只见太子手法娴熟,动作优雅,片刻功夫,就奉上了沏好的香茗。
李廷璧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彦动作,平静无波的眼中也闪烁着几分好奇。
端起茶盏时,都有些迫不及待,但等那茶水一入喉头,苦味散开时,山君疏朗的轩眉拧了拧,要不是化着人形,他都想吐舌头了……
呸呸呸……这东西苦苦的,虽说香气尚可,但哪有人血甘甜浓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才喝了一小口,山君就将茶杯撂的远远的,心里想着……人族惯喜欢自己为难自己,这么难喝的东西,怎么下的去口。
尽管他对太子泡的茶避之不及,但他对太子的观感却是越来越好了。
李彦彬彬有礼,谦逊恭谨,言语间条理清晰,全然不像他爹那般糊涂。
若国家大权彻底交到了太子手中,百姓们应该能过上些好日子。
于是乎一人一妖,一“老”一少相谈甚欢,颇有些相见恨晚。
李彦每问一个问题,李廷璧皆有回复,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宫中真的藏着一具“仙身”且每隔7日父皇便要与那“仙身”交替。
李彦听到这,觉得彻骨生寒,那仙身此刻就在天寿宫里……若让父皇换了过去,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
“无妨,他怀有本君兽胎,无法与仙身连结,除非……”
李廷璧话还没说完,就有药童前来传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就不能想坏事,一想坏事就准保变成真事,当禁军甲胄列满国师府时……太子无奈得瞥了眼国师……
上将军萧择大步走进厅内,看到国师身旁的太子,脸上也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一展手中的玄色绫锦:“有上谕!”
平日里,皇帝有旨,向来都是由太监传递,这次却派了禁军过来……想必曹瑾已遭了不测。自己回去就是送死,可不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国师,圣上请您即刻进宫。”
“至于太子,多日操劳也该累了,这就跟着臣回东宫歇息吧。”
李廷璧依旧神色淡淡,只在侧首的片刻,望了眼太子,见此子虽然脸上有过一丝惊疑,但神色中并不见太多慌乱。
遇事不乱,也算有些担当……
山君修长的五指轻轻握了握太子的肩。
“既有旨,跟着将军去便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精舍殿外的血水刚冲刷干净,殿内就焚起了香,袅袅青烟仙雾腾腾的。
可再金贵好闻的香,柴火似的烧了这么多也得犯冲,进来收拾的小太监们都觉得呛得慌,唯独李应聿浑然无觉。
他甚至觉得香炉还不够多,香味还不够浓,以至于……鼻尖总是能嗅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和尸臭味。
这纯粹是心理作用了,外面那些堆成小山的太监尸体早已被拖下去烧了个干净,血都被冲了好几遍了,现在的青石阶干净的都能反光,哪还会有什么味道,至于道床上的肉身,脖子上的断
口也已经被他缝了起来。
哪怕血已流尽,心也不跳了,这具“肉身”还是柔软的,甚至留有温度,李应聿当然会抱有一丝侥幸。
“……”
“山君,快来。”
每次玩脱了才想到他,山君是真不想搭理这人,脸上一贯的笃定与从容都有些挂不太住。
他知道“人”这种生物大多狂妄贪婪、不知节制,他也知道李应聿这种一辈子活的顺顺当当,被娇惯坏了的家伙五毒俱全、疯狂非常,但他没想到……
人竟然能疯到这种程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宁愿舍了血肉本体也要追求捏造出来的完美假体吗?
李廷璧触摸着“肉身”脖间那几道狰狞崎岖的缝合线,一条条黑线歪歪扭扭的嵌在白粉色的肉里,丑陋的像是一条条黑色的蛆虫,这粗糙的针脚,一看就是没什么绣花功夫的皇帝亲手缝起来的。
一个心里只装得下欲望、权利,连肉身都可以亵渎抛弃的家伙,怎么指望他心怀天下,怜爱众生?
“天”若知道有这样的“子”代自己统御万象众生,也会想要换个“天子”吧。
事态的发展俨然已经超出了山君原本的设想,很难说其中没有天意在帮倒忙。
他本想着,魏帝想要个孩子,那自己就给他一个,待李应聿产下虎胎,气血也该耗尽了。
皇位自然轮到太子继承,届时山河社稷、黎明百姓,一切的一切都会随着一代昏君的逝去而重焕生机。
可现在……
道床上瘫软的“肉身”气血尽褪,死白死白的肌肤上,青青紫紫的经络血管全浮上来了。
原本柔润的唇变得枯白,不肯瞑目的眼,角膜都开始浑浊了,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具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
被自己的“仙身”咬断了脖子,吸干了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常人都该认清现实了,但李应聿不正常,他皇帝当久了,就喜欢强人所难,面对不好解决的困难,他从来都不要你觉得,他就认他自己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还有救,那别说是没心跳了,就算成了一堆白骨,他也要山君把肉给自己填回来。
不由分说的,李应聿攥住了山君的手,按上了尸身隆起的小腹,还在那强词夺理。
“你摸摸,它是温的,还会动。”
看在孩子的份上……总不能真的不管他吧……
虎毒还不食子呢!
事到如今还一脸硬气有恃无恐……山君是真被魏帝给无耻到了。
这“挟子讨赏”的把戏,也算是被他给玩明白了……
但人死不能复生,人绝对是死透了,之所以尸体还没开始烂,全因为崽崽还需养分。
山君顺着腹部被撑开的淫纹摸去,原本这朵赤红色的艳花变成了紫黑色,舒展的花瓣枝条似活物一样在动。
但其实寄生在皮肉上的淫纹也已经枯死了,真正在动的,是高低起伏的肚皮,是肚皮里裹着的虎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感受到“爹”“娘”的抚摸和气息,刚才动的迟缓的肚子又急促了一些,拱着两人手掌的力度也重了许多。
李应聿越看越觉得有戏,眼睛都闪亮了,语气也跟着欣悦了起来。
“它动的这么欢……肯定还有救吧!”
但另一边的山君却很难动容……真是可怜了自己的崽,若不加干预,就魏帝这副孱弱的身子,没了气血和气运,光靠身上这没几斤重的肉,怕是喂不饱虎胎。
虎毒确实不食子,山君也确实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没了救,于是一直在安抚胎动的手掌释出了强劲的光芒。
精纯到刺目的灵光慷慨倾泻,照得昏黄的内殿宛如白昼,李应聿还真以为他在施展什么起死回生的仙术,看过去的眼神也格外热切。
他可不是在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虎崽是死是活干他屁事,他只关心自己的肉身还能不能重新喘气。
于是乎,就这么眼巴巴的屏息看了半天,直到那如日光般璀璨炙热的灵光全数散尽,李应聿满心期待的扑回到了自己的肉身身上,却发现……
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