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似有些耳熟。”岑云川道,凝眉想了会儿,似记起来了,在“赵妃死的时候,似也是这么冲着孤嚷嚷的。”
“可她还是被孤下令勒死了。”岑云川弯腰逼近,“亲王又怎么了?”
他嘲弄地冷冰冰道:“孤只会赐你一个比她更痛苦的死法。”
然后挥了挥手。
坑口立马出现了几个扛着大桶的士兵,开始无声的往坑里倒下油料。
岑顾躲无可躲,浑身上下被兜头淋下黏糊的油料。
在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撕扯下,他叫嚷了起来,“你想要西线的帅权,我也给你了,你还想干什么?”
见油料一桶桶的毫不留情的泼下,足够烧地他连骨头渣都不剩。
他越发慌乱起来,“他,他不会允许你杀我的!”
岑云川终于开口问:“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觉得他还会保住你?”
岑顾听他开口,从濒临崩溃的神色中迅速找到了一丝清醒,甚至还套上了亲王的架势来,故作高深地反问道:“你真的了解他吗?”
“或者说,在你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岑云川没有说话。
“是个让你崇拜的慈父。”岑顾自顾自的道,“他光伟,高大,无所不能,对吗?”
岑云川目光闪动了下。
岑顾却露出一副可笑讥讽表情来,“说实话,从我懂事起,就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过一个父亲,对我而言,他更像是个冷漠的主人,没有感情的猎手,高高在上的君王。”
“所以我愿意向他低头,给他当咬人的狗,当叼人的鹰,当一件趁手的工具,替他干所有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靠着这些,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靠近他!”
岑顾问,他的一张脸因为布满流淌的油料而显得恐怖而狰狞。
“而你,自以为的亲近,又有几分是真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岑云川打断他,眯眼问。
“还记得上次吗,我还真就差点着了你的道。”岑顾摊手道:“是他让我在逃离前的最后时刻,看到了覃南道那面鹰棋,从而下定决心孤身回京。”
“我替他办事,相应的,他会在任何情况下保我一命,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岑顾说到这里,张开口,得意哈哈笑了起来,“所以,你杀不了我的,他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哈哈哈。”
他笑得肆意而张狂。
“你都替他办过什么事?”岑云川带着几分打量神色问。
“你想知道?”岑顾笑累了,停下来道,露出狡黠来,他冲岑云川招了招手。
岑云川犹疑着靠近。
岑顾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几句。
“不可能!”岑云川听后,退后几步,厉声道。
岑顾饶有兴趣的看了他几眼,也很讶然:“你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有所怀疑。”
岑云川垂下眼,因岑顾所透漏的信息,表情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所以,你真的了解他吗?”
“世人都说他是仁君,某些方面开始,他确实是,可那只是千面中的其中一面罢了。”岑顾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继续道:“看来,你也是被他的光亮面照耀着的人中之一,而只有我,知道他的全部底细。”
“你如何证明你说得是真的?!”岑云川直直盯着他,狠声道。
“那天我去见了昌黎平一面,当晚他就自杀了。”
“你就没想过,为何昌黎平一死,再也没有人提及那件事了。”
“因为昌黎平的死,本就是他的授意。”
“我不过是替他去跑了一趟路罢了。”
“这就是为何你们查昌黎平的死因,查到我头上,最后却什么都没查到,有时候杀人,不需要毒药,只需要稍微透露一点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就能彻底击溃他们的心理。”
他们说得是前年的一场科举大案。
最后以死了两个御史和一个地方大员为结局,草草收场。
岑云川一直将此事当成一桩心事,没想到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层牵连。
“你还知道什么?”半天后,岑云川一把抓住他的脑袋,逼问道。
“去年肃王惹了事,忧惧不敢进京,是我伪造书信传他前来。”
“他会信以为真,不过是因为我知道他曾和梁王有过密约,若是京中不安全便在写了的时候中间多勾一笔。”
“这个消息其实不是梁王透露给我的。”
“而是奉天阁。”
“奉天阁是谁的人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岑顾借着浑身的油,很容易地就从他手里挣脱开去,看着他,引诱般的继续道:“其实,你最想知道的是元平齐的事他有没有插手,对吗?”
岑云川听见他提及老师的名字,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伸出了利爪。
“可唯独这件事,我就算是死都不会告诉你答案。”岑顾退后一步,阴嗖嗖的笑了起来,“我就是要让你去猜忌,去怀疑,让你一辈子都要为了这件事耿耿于怀!如刺在心!如鲠在喉!”
“岑顾!”岑云川暴怒,直接一剑柄抽过去,差点将人抽晕。
可岑顾捂着流着血的额头,还是爬着站起来,慢慢道:“从元平齐死的那一刻,你早就开始怀疑了,对吗?”
“可你胆怯了,你甚至都不敢继续猜下去。”
“其实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罪魁祸首,这样也能让你更心安一些,不是吗?”
岑云川手抖着。
抓紧坑旁的草皮,他的一双眼像是地狱里升起的红月一样,似能渗出血来一般,咬牙道:“点火。”
火把被扔进浇透了油的坑地,瞬间就蹿起几人高的大火。
岑顾的惨叫声立马响起。
“你敢无视国法!动用私刑!”
慢慢变成了咒骂声,“你敢烧死我,你不得好死!陛下,陛下也不会放过你的!”
“本王,本王和你一样,也是皇子!”
“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吗?我是黑子,你也不过是一颗白子罢了!”
“我们都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
“终有一样,你定会死的比我还要惨烈百倍千倍!”
岑云川看着那烧成一个人形的怪物在火坑里疯狂扭动。
他的眼底一片灰灭。
惨烈的嚎叫惊地树林中飞鸟乱飞。
可人声静悄。
岑云川抬头,忽然意识到,原来打破规则的感觉是这样的。
在这场权力的游戏里,守规则的玩法,仅仅只能针对的尚有良知之人。
在面对泯灭人性的对手时。
碾压与毁灭才是唯一的手段。
当一切都化为灰烬时,岑云川坐在坑边,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几根沾了油渍的指尖,眼珠子缓缓动了动,慢慢道:“我和你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