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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脸色苍老姜黄,那根长不及尺的猪尾巴花白干枯,显然患了长期营养不良症。小的年约
十三四,戴了孩儿帽,稚容已褪,换上了饱经忧患的世故面孔,经常眉心出现蹙痕,与年龄
极不相称。这几十年来,天下大乱,遍地萑苻,天灾频繁,这一代的人。谁又没有饱经忧
患?
酒菜来了,他自斟自酌神色悠闲,似乎不急于赶路,与店中的食客狼吞虎咽完全不问。
一老一少匆匆食毕。出店住街东走了。
三个挑夫也在埋头进食不久,一名挑夫放下碗筷出店而去,片刻方重新入店回座。
他悠闲地喝酒,但店中食客的动静,皆难逃过他的注意,虽则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放在
酒食上。
一个敞开胸衣的大汉,悄然出现在店堂,辫子盘头,浑身充满活力,那双大手又粗又
壮,一看就知是孔武有力的壮汉。安份守己的人看了一定心惊胆跳的霸道人物
壮汉看清了他的侧面脸型,若无其事地走近。
“顾三爷,请坐。”店伙亲热地招呼,而已伸手拖出长凳。
“你忙你的。”壮汉向店伙挥手示意,在韦家昌的上首坐下。
韦家昌毫不介意提起酒壶斟酒。
“老兄,我好像认识你.”壮汉抓住了他握酒壶的手,酒斟不出来了,精光闪烁的怪眼
盯着他狞笑。
“是吗?”他也盯着对方笑笑;”非常抱歉我这人善忘,记不起你老兄是老几了,你说
我是准?”
“反正我见过你”壮汉踢踢他的包裹“包裹里有些什么?”
“哦!原来你老兄志在我这包裹。”他笑了:“你以为里面有些什么?”
“我要看看。”壮汉狞笑“彭老鸦手下那几十个死党;三爷我大半从识。所以三爷我认
识你。”
店伙脸色大变,摇摇头退至角落叹气.
彭老鸦,是八旗兵替这一带一位女英雄起的难听绰号,而地方上的人,却称之为彭娘
娘,绰号叫冲天凤她是江西大明藩王永宁王世子妃,姓彭.三年前江西失陷,永宁王父子殉
国彭妃率家将数十员潜匿汀州进入赣闽山区,一度占领洒州十余州县,兵力扩充至五六千、
把长驱入闽的清兵打得焦头烂额。清兵恨死她了,把凤凰叫成了乌鸦。
“那么,你老见也是彭老鸦的匪党了。”他脸上仍带着笑意。“至少以前是,对不
对?”
“胡说八道!”顾三爷变色吆喝。
“难道不是?”他逼上一句。
“三爷我已弃暗投明两年了。”顾三爷不再抵赖“目下替国朝效忠,访缉逃匪捉拿奸
犯。你……”
“我从江西来。”他截断对方的话:“巡视海禁执行情况。你很好。朝廷就要你们这种
人至诚效忠。我问你,荣贝勒现在是不是移师驻节泉州了?不久前他应该驻节漳州的。”这
段话是用标准官话说的,不容易听得懂。
自从郑成功入海在烈屿整军之后。清廷颁行海禁,船不但不准出海,沿海三十里以内,
百姓全部内迁,任何人进入海滨三十里之内,格杀勿论。大军日夕巡逻,雷厉风行。岸上不
见百姓,海上没有船影,以至郑成功只能砍尽烈屿的树造船,无法获得陆上的接济支援。封
锁之严,空前绝后,海禁直至郑成功移兵台湾,施琅降清攻占台湾之后,才宣布解禁,禁了
三十多年。
口气太大,顾三爷吓了一大跳,因为顾三爷听得懂官话。
“啪!”一声响,他将一块嵌了一条金龙的玉牌丢在桌上金芒四射。
“你认识本爵的信记吗?”他沉下脸问。
他脸色一变,变得威严凌厉,虎目中冷电四射,气势迫人威风凛凛。
顾三爷怎认得什么信记?脚一软,踢倒了长凳跪下了,脸色死灰。
“你是怎么脆的?大胆!”他沉叱,声如乍雷。
原来顾三爷下傻了,直挺挺的脆下打哆嗦,按满清人的脆法,是把人着成马,看成畜生
一样的奴才,不但要求膝盖着地。而且头要俯伏双手要撑地、那些大小官吏,腰略弯马蹄袖
就及地了。普通百姓见官,袖没有马蹄,那就得手撑地跪伏如羊;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大
礼。整整折磨天下众生三百年,人的尊严扫地,奴性根深蒂固。
顾三爷爬伏在地,浑身在发抖。
“爵爷恕……恕罪……”顾三爷失魂般求饶。嘴巴几乎贴在地面上了。接着,开始崩
角。
崩角,脑袋必须叩地响得发声,而且未听招呼不得停止。有些人把额头叩头肿起老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