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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溪下流里余,在城东北会合句溪,流经敬亭山东称为敬亭潭,北流二十五里是油榨沟,汇合双溪水,再往下,便是与南犄湖会合的河口。以下,便可以航行大船了。
运送染工的船,轻快地越过河口。后面,小渔舟缓缓追随,但上面除了艄公之外,神秘的搭客已经失踪。
船舱紧闭,舱面只有六名船夫,哼着俚曲,篙声有节拍地起落,船缓缓向上航行。
距油榨沟约里余,上游三艘快船鱼贯向下急放。第一艘快船的人,在百十步外便大叫道:“鱼潭河泊所的公差,奉命巡江,来船向右岸靠,接受检查。”
接着,红旗向右挥。鱼潭河泊所在城东北的三汉河口,经常派小船巡江缉私防盗,所有的民船官船,皆不敢抗命。
船向右岸靠,右岸是一处芦苇丛主的荒坡,三两座上阜起伏其间,蔓生着一些荆棘和小树。河岸平坦,芦苇并不密,正好泊舟。
船靠上滩岸,三艘快舟也傍左右靠上了。
五个青衣跨刀大汉,飞隼似的跃上了舱面,为首的人向惶恐的舟子叫:“叫舱内的人出来接受检查,快打开舱门。”
舱门拉开,里面踱出三个中年人。
为首的人穿青长袍,方面大耳,留了三增长须,背着手含笑问:“船家,怎么啦?”
“河泊所的人要检查。”舟子惶然地说。
中年人打量着五大汉,问:“公爷,检查什么?”
“你们从芜湖来?”为首大汉问。
“是呀!”
“有多少人?可有路引?”
“且慢!”
“什么?”
“河泊所的公爷,该穿公服。河泊所的巡河船,也不是你们这种小乌篷。你们……”“少废话。”
“咦!你……”
“把里面的人全叫出来。”
“我们都出来了,就咱们三个人。”
大汉一怔,举手一挥。另一人抢入舱内,不久急急钻出说:“里面没有人了。”
中年人呵呵笑道:“船上本来有十二个人,他们在南湖口登岸起旱,这时恐怕已经到了府城啦!”
大汉怪眼怒睁,怒喝道:“说!那些人是不是染工?”
“是呀!是染绸缎绩罗的染工,都是些艺自家传,学有专精的染匠,还有染花的特殊艺技呢。”
“你是什么人?”大汉厉言问。
“我?搭便船的。”
“你认识熊慕天?”
“熊慕天?没听说过……”
“你少给我装糊涂。”
“咦!你这人怎么啦?火气好大……”
“闭嘴!”
“这……”
大汉扭头向同伴叫:“咱们上当了,把这三个混帐东西带走。”
上来三个大汉,伸手便抓。
中年人大喝道:“住手!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哼!不久你便知道了。”
“你们是强盗?”
“呸!闭嘴!狗养的……”
中年人沉下脸,从容地说:“老兄,别出口伤人,在下不希望与你伤和气,你们走吧。”
大汉巨手疾伸,抽向中年人的左颊。
中年人手一抄,便擒住大汉的腕门一扭。
“哎!”大汉狂叫,屈腰转身,但仍不甘受制,扭身时左肘凶狠地后撞。
可惜仍然无用,中年人左掌飞快地抵住了对方的左琵琶骨,轻轻一推。
大汉向前一栽,“砰”一声仆倒在舱面,挡住了另一名同伴,跌得七荤八素。
同一期间,另两位中年人一声长笑,四手一分,便擒住了另两名大汉,抛死狗般抛过船,一名中年人大笑道:“乖乖地回去,叫你们的东家收收心。”
有人呐喊,有人拔刀。
为首的中年人大吼道:“听着!不要命的只管上,谁动刀子,他得留下胳臂,在下已经警告过你们了,你们犯不着为了一些血腥钱卖命。”
一名中年人抓起一根篙,抡篙猛扫,风声虎虎中,想纵上船行凶的几名大汉,鬼叫连天后退回船。
“开船!”第三位中年人急叫。对方人多,很难照顾船夫,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船撑出江心,往上游急驶。
第一回合,李掌柜吃了小亏。
第二回合,鸿泰拦截染工的毒计落空。
两下里扯平,还好没出人命。
初二,店面挂上了朱漆金字大招牌:宁宣绸布庄。
染房同时开工,三十余名师父,三十余名学徒,二十余名杂工,大炉大灶火焰熊熊。染布的师父,皆聘自本城,都是往昔失业十余年的名匠。染绸的手艺不简单,由南京来的巧手师父负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