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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不久,宅前宅后鬼影幢幢,有二十余名皮家的打手,严密地监视着宅内外的动静。
时光像是停住了,每个人皆忧心忡仲,不安的情绪,随时光的消逝而益形恶劣。
但在北大街,却又是一番光景。
北大街的西城客栈,是本城最大招牌最老的老字号。楼上兼营酒店,酒菜颇为有名,有从山西运来的汾酒,也有以青稞酿制的胡酒。
辰牌时分,楼上下来了气色甚佳的关内客任和。他昨日在西城客栈落店,这时旅客们皆已上道,楼上的餐厅冷冷清清。他并未动身他往,悠闲地等旅客们走光之后,方至楼上餐厅进膳。
他人生得俊,穿着也并不寒酸,古铜色的脸庞充溢着健康的神采,一团和气为人随和,因此店伙颇为欢迎他这种客人。
刚叫来酒菜,跟着一阵乱,店伙们仓煌而走,如大祸临头。正感诧异,楼梯一阵轰响,有大批客人登楼。
第一个出现楼门口的人,是银汉孤星。这位爷字号的好汉,上唇肿起得像猪嘴,创口结了疤,看来真够狼狈的。
随之而来的是漳头鼠目好汉卢吉祥、皮龙,以及十余名帮闲打手。
银汉孤星一眼便看出是他,信口说:“咦!你也来了?”
他放下杯筷,离座笑道:“原来是贤昆仲大驾光临,幸会幸会。山与山不会碰面,对不对?请坐,小可敬爷台三杯水酒聊表敬意。”
卢吉祥好像是吃定了他,叱道:“滚开!你少给我贫嘴,这里没你的事。”
“是,是,小可走远些就是。”他惶恐地说,召来店伙,把酒搬至远处的壁角座头,背向众入自斟自酌,不再自讨没趣。
十余条好汉叫来了三桌酒席,但仅在两桌落座,空着的一桌虚位待客。
客人未到,他们仅就座而未曾进食。皮龙不时向梯口张望,说:“看光景,平凉来的几位师祖叔也该下山来了。”
银汉孤星不时抚摸着破嘴唇,问道:“你那些师祖叔,是崆峒哪一代的门人?”
“是始字辈弟子。”皮龙恭敬地答。
“哦!那么,令尊的师父,算起来该是始字辈中的高手。”
“家师祖白石仙长……”
“你错了,白石道人是令师祖的绰号,他是白石镇人氏,以地为号。他的道号是始基,在崆峒门下始字辈弟子中,他足迹不曾到过西安,艺业修为……他是不是最差的一个?”
“前辈笑话了。”皮龙讪讪地说。
墓地,楼下传来了大叫声:“诸位仙长驾到。”
楼梯响,人上来,楼门口踱上七名中年老道,全是佩剑的有道全真。
皮龙率领众打手,在梯口列队恭迎。银汉孤星兄弟俩,则站在桌旁负手而立,微笑着迎客。
皮龙辈份低,向长辈行礼有好一阵,虽是客栈酒楼公众场合,不宜行四拜全礼,但打躬作揖,依然礼不可缺,烦人得很。
为首的老道长了一张三角脸,鹰目炯炯,看来不苟言笑,确有几分深山苦修仙风道骨的气概,他受礼毕冷冷地问:“龙儿,你父亲说你偷懒,对不对?”
皮龙躬着身子,垂首而立,惶恐地说:“回祖师爷的话,徒孙不敢偷懒。”
“昨晚你们又失败了。”
“徒孙碰上了鬼魅……”
“胡说!”
“是。徒孙该死。”
“你父亲说,迄今仍不知九叶灵芝的下落?”
“那辛老狗已是仅剩一口气的人……”
“你们操之过急,把他弄死了,九叶灵芝岂不是落了空?怎么回事?”
“那老拘禁不起惊吓,徒孙并未打他。请师祖爷入席上坐,徒孙当—一禀告……”“你还有心情吃喝?走!去辛家。哼!你们这一群饭袋酒囊。”
银汉孤星冷笑一声,接口道:“白石道人,你阁下骂人也该有个分寸,指着和尚骂秃驴,你是什么意思?简直岂有此理!”
白石道人鹰目一翻,怒火上冲,愤怒地说:“混帐!贫道教训徒孙,你插什么嘴?”
双方一言不合,立即翻脸。卢吉祥惟恐天下不乱,是拨火煽风的能手,一脚踢翻一张木凳,怪叫道:“反了,杂毛老道可恶,在咱们兄弟面前,你少摆崆峒的臭架子唬人,你骂谁混帐?又骂哪一家子男女混帐?你得说清楚。”
老道愤然作色,左右一分怒目相向,剑拔弩张,气氛一紧。
白石道人更是怒火焚心,厉声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江湖道的金科玉律。你两人一口应承拍下胸膛,保证可将九叶灵芝的下落追出来,第一次便收了五百两银子,第一晚便丢了小徒的八名弟兄,你是这样办事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