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祂并没有等待阿兹克回答,像是笃定对方知道该怎么做。
脚下的夜香草与深眠花旋转着飞起,在迅速侵蚀的黑暗中变得越来越模糊。离开黑夜的神国时,阿兹克的耳边最后传来了一声遥远的叹息,像是做出了某种不情愿的妥协。
我眷者的眷者,就算半个眷者吧
眷者的眷者?苍白皇帝睁开眼睛,瞳孔中重新映出了密室的墙壁上跳跃着的橘色火焰,不由疑惑地挑了挑眉。
祂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祭台上。仪式的材料已经燃烧殆尽,残余的灰烬组成了一段从未听过的三段式尊名。
静坐了一阵,苍白皇帝才站了起来,挥手将灰烬拂散,然后转身向下走去。
死神曾经的陵寝,是与永暗之河支流距离最近的地方。
在源堡中直接复活的尝试失败后,克莱恩有些苦恼地撇撇嘴,然后长出一口气。在周围星辰不断闪烁的光芒中,他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危机暂时解除了,不过接下来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奇迹师的复活机会只剩下一次,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怎样避开正在守尸的阿蒙,否则免不了要去阿兹克先生手下混饭吃了。同时,古代学者魔药已经彻底消化完毕,奇迹师的配方和特性也要尽快想办法拿到手。明白了复活机会从何而来之后,这件事便显得更加重要了。
更何况复活之后的烦心事依旧不少。黑夜女神还没有完全消化死神唯一性,能够渗透进神弃之地的力量有限,不可能每一次都帮上忙。
不过克莱恩感到灵性跳了一下,让他微微皱眉。按理说,阿兹克先生应该并没有影响到西大陆的能力?那么他为什么下意识地认为之前借着布拉德尔的尸体帮助他摆脱阿蒙的不仅仅是女神,还有阿兹克的手笔。
想了一阵,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些事下次可以直接问阿兹克先生。
将接下来的计划思考出了个大概,克莱恩环顾一周,准确地辨认出了属于塔罗会的深红星辰,丢下一句高深莫测的今天塔罗会照常进行。
怎样应对塔罗会成员们的疑问他已经想好了,但是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轻咳一声,看向另一颗隐隐波动的暗红星辰,表情微微垮了一下。
那是属于阿兹克先生的星辰,之前也与塔罗会一起进行了祈祷,想必是从女神那里知道了尊名
他犹豫着伸出手戳了戳,给他的老师回应了一句一切安好,却并没有得到回应。通过星辰与阿兹克的联系似乎隔了一层,让他不能像和塔罗会成员那样直接交流,反倒有点像是电话留言克莱恩不由猜测阿兹克或许是正处于什么奇异的地方,亦或是与他从未正式加入过塔罗会有关。
对此他难免有些遗憾,却也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暂时不必面对向老师解释自己怎么就成了愚者的社死场面了
此时离塔罗会开始的时间还早,无处可去的年轻人右手托腮斜靠在椅子上。一道道人影从灰雾中具现了出来,坐到了长桌周围。温暖的烛光、食物的香气以及熟悉而欢快的聊天声仿佛将深入骨髓的孤独冲淡了些许。
他再也回不去了。这里就是他的故乡,却早已经不是家了。
直到现在,克莱恩才终于有时间慢慢消化穿越真相带来的冲击,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绝望。
或许是因为他早有预料,在看到光门后的那些蚕茧时,只是现在才真正的将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熄灭。但这并不能解释悲哀之中混杂的那一丝隐隐的庆幸。
他想,他不需要在两个同样珍贵的宝物之中做出取舍了。
可是什么宝物能和故乡相提并论呢?
你们对这次塔罗会是否照常进行很关心啊。
这样的关心还算正常。
我这段时间利用世界的身体,在神弃之地和阿蒙玩了一场游戏,还好,没有错过这次塔罗会。
愚者先生一如既往保持着神秘强大的形象,甚至表现得心情不错,用巧妙的话术将塔罗会的成员一一安抚住,成功加深了自己无所不能的形象。
然而实际上,他的脚趾已经在地面上抠出了两个小坑。
阿兹克先生恰巧在会议开始的时候再次进行了祈祷。克莱恩措手不及之余又不愿意让对方继续等待下去,便将他的灵体也拉到了源堡中。此刻在某个似乎是空置的座位上,苍白皇帝的灵体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学生驾轻就熟地表演。
这是什么究极社死情节啊克莱恩恨不得丢下会议当场从源堡跑路,只能不断提醒自己阿蒙还在等着他自投罗网,所以现在不仅不能逃走,还要想办法从塔罗会成员口中得到些摆脱阿蒙的灵感。会议结束后可以跟阿兹克先生商量一下可行性,或许可以社死得不那么厉害
问题还是借着世界的口问出来的,也不知阿兹克先生看到这么高端的双簧会是什么感受
愚者先生强忍羞耻逼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讨论上,隐隐产生某种很奇怪的情绪,似乎在羞耻到快要炸开的同时,却还带着些莫名其妙的得意。
好不容易挨到了会议结束,其他人的灵体离开了源堡,克莱恩用尽全部毅力才没当场从椅子上跳起来。他驱散了世界的形象,然后故作淡定地挥挥手。长桌似乎感应到了他迫不及待又略带忐忑的心情,一瞬间缩短了些许,使得阿兹克的座位一下子挪到了离他很近的地方。
灰雾散开了一些,露出了两人的面孔。
你还好吗?阿兹克率先开口。
挺挺好!克莱恩还没从社死状态完全脱离,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自杀成功就没事了!
然后他把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恨不得自打嘴巴。
阿兹克大概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句回答,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他盯着克莱恩看了一阵,这才微微叹气。
你没事就好,他说,我能做到的还是很有限。
克莱恩喉咙突然一哽,险些当场哭了出来。阿兹克先生带给他的安全感是独一无二的,哪怕不能解决他目前的困境,也仍能让他不由自主地安心,忍不住就想跳起来给对方一个拥抱。
他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半晌才勉强捡回一些邪神的形象。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没有点出具体的事情,但阿兹克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邪神的尊名毕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念的。
从你拿到福根之犬的材料我就有所猜测,后来从黑夜那里得到了证实。阿兹克轻声回答,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古怪的笑容,更何况你每次灵体进入源堡时都会穿过灵界,附近的灵都已经认识你了。
啊?
这还真是没想到。克莱恩早知源堡在灵界之上,却从来没考虑到这种事。他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嘴角微微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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