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颜书错愕不已。
叶澜曦和她说了许多曾经。
叶澜曦本来不应该姓叶,当年她的父母生下她,医生诊断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以后需要换心,她的父母根本无力负担这么大一笔费用,所以将她丢弃在医院门口的垃圾桶内。
也是那天,长泰的董事长儿媳因为意外流产失去一个孩子,垃圾桶内传来婴儿的哭声时,叶氏夫妇果断收养了那个小女孩儿。
叶澜曦一天天长大,锦衣玉食,但父母从来不允许她做任何运动,她太渴望自由了,却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的后来,她无意间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困惑、迷茫、无助。她偷偷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想问他们为什么抛弃自己。
可当她见到亲生父亲因为赌债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以及自己那穷苦落魄的生母在街边揽客时,她知道什么也不用问了。
她有幸被人带到罗马,所以应该感激。但没人是不贪心的,她也有欲//望,她想要自由,想在阳光底下肆意奔跑直到遇见厉时屿,她知道,他是她想要的。
厉征云不过是个冒牌货,她不能嫁给一个冒牌货,所以,她要厉时屿。
她让顾青珩替她伪造了那些羁绊,然后,她要在自己的身体完全康复的那天回来找厉时屿。
但命运从不听人差遣。
厉时屿还是先找到了颜书。那怎么办呢?当然是抢回来。
她做了太多努力,只是命运又泼她冷水,她移植心脏后出现了很严重的排异反应,差点死掉。
那天她被推进手术室抢救,以为自己再也出不来,再也见不到厉时屿,所以被推进手术室之前,她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
他手上戴着一颗戒指,那一刻她浑身感到冰凉刺骨,心里也生出怨怼来。
凭什么她就要死了?为什么他没有和颜书分手?她不想死。
大概是她的求生欲太强,她真的活了下来,但需要重新移植新的心脏,叶家完全能负担她的一生,所以她从不担心这些,她只担心,厉时屿怎么才能到自己身边来。
周同甫是她的朋友,她利用他的人脉打听到厉时屿手上的戒指是一位知名设计师的作品,然后她找到设计师,做了一款一模一样的,她让周同甫戴上戒指,然后,她握着周同甫的手,拍下了照片发到朋友圈。
后来她朋友圈种种令人误会的照片和内容,都是她自导自演,她不过是利用了厉时屿来医院看她制造的这种信息差,让颜书不得不信。
是的,厉时屿和颜书真的分手了。但他没有去她的身边。
他厌恶她,她对他说了那个花和糖果的故事,以为他会喜欢她,他却只是冷冷地回应:那又如何?你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他说的,不重要。
那段她虚构的、她冒名顶替的故事对他来说从来不重要。
听完故事,颜书百感交集。
说实话,她并不恨叶澜曦的所为,她只是同情叶澜曦。
糟糕的亲生父母,糟糕的躯体,未知的未来,叶澜曦也许会在某个平凡的一天因为心脏骤停而离开这个世界。
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忽然死去,这已经是煎熬。
当然谁都会在某天死去。
黄昏,夕阳像个大火球缓慢落下。颜书离开了病房。
电梯门开时,她愣住。厉时屿和黛西从电梯里出来。
黛西先一步进了病房。
厉时屿和往常一样神色淡漠,他抬手看了看时间,问:你不舒服?
她摇头,我来看叶澜曦。
他怔了半秒,随即点头。
擦肩时,颜书不知道为什么会抬手捉住他的手腕,等她意识到时,她已经这么做了。
厉时屿一反常态地冷笑,垂眸看她时,目光不带温度。
怎么?
她低垂视线,随即松开手。又说:可以送我回公寓吗?
厉时屿怔了怔,走进电梯。
车速平稳,车里有些闷,她打开车窗。座上有本书,她翻开一页,里边夹书签,似乎是黛西落下的。
李碧华的《只是蝴蝶不愿意》。
书里写到:什么叫多余?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还有等我已经心冷后你的殷勤。
她浑身泛起冷意来,抬眸看厉时屿的侧脸,她错愕又无力。
难怪,他对她很冷淡。
叶澜曦大概想错了吧。
他早就不爱她了。
她吸了吸气,放下书,然后侧着脸对他说:抱歉,麻烦你,我想下车。
第80章 最甜
车子急刹车。
太突然, 颜书整个人往前倒,一只手紧紧揽住她的肩,她不至于太狼狈, 安全带勒在身上很紧,她心有余悸,下意识瞪他。
厉时屿将车停靠在路边。
昏黄路灯的光透下来, 他的脸有一半隐藏在阴影里, 点燃香烟的瞬间, 颜书下意识咳嗽。
他不为所动,咬着烟看路边车流,眼底晦暗。
对面的车打远光灯, 光线太强烈, 颜书眯起眼睛。
门锁没解开。她说。
厉时屿咬着烟没说话,对面的车似乎在挑衅, 远光灯依旧打得明晃晃。
按照规则, 在路灯明亮的情况下并不适宜打开远光灯,这会影响对面车辆的司机行驶。
车子还没熄火。对面的车不知好歹, 厉时屿猛踩了油门,车子飙出去的瞬间,车窗两边的景色像走马灯。
对方的车越来越近,颜书下意识抓紧了座椅。
他疯了吗?!
快撞上。厉时屿的车子忽然侧了身,对面那辆车差点侧翻,斜扎进路边的花坛里。
人应该没事。
那车的司机骂骂咧咧下车,敲响车窗, 一副要理论的样子。
厉时屿降下车窗, 香烟还没燃尽, 他意味不明地嗯一声, 问:怎么?
司机长相凶神恶煞,脖子上挂两条大金链子,手上也戴金戒指,壕无人性。
颜书有点怕,装作鸵鸟,侧着脑袋。她有病,这种时候选择看路边风景。
你把我那宝马别花坛里了还好意思问我怎么?知道我那辆车多贵吗?!把你连人带车卖了你他妈都赔不起!
颜书忽然笑出声。
啊,这司机自己先不道德,现在还来装土大款。
还真是,这世上有的人越缺什么越爱炫耀什么,真正富有的人从不屑于炫富。
她身边的富人虽然认识不多,但都挺低调的,比如应栀,车子偏偏要开二手的,新的还不要,家里有钱明明可以躺着过完一生却非要自己出来做工作室,几个月可能都不开张,挂网上的那些衣服一个月的成交量不过十来件,因为做的都是精品,价钱又死贵,假如砸钱打广告将目光对准那些有钱又追求独特格调的富婆们,市场肯定还是有,但大小姐就是不肯打广告,不知道什么毛病。
又比如她身边这位,现在特有钱,念大学的时候应该也不穷,但这货每天装穷,非要拿奖学金,累死累活去做助教赚那八百块。
往事涌如心头,她想起他在实验室因为她被烧伤的事情,心有愧疚,一时担心他。
这壕哥块头那么大,万一再叫几个兄弟过来砍人,她和他简直凶多吉少。
她把脸凑过去,说:要不私了吧?
厉时屿十分好笑地看她一眼。她摸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嫌你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