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那道珠帘传出一道浅淡女声,像白开水。
我还在写。舅舅今天不来吗?
顾青霓蹙眉,你舅舅忙画展的事情呢。所以你要在我这里待多久才回去?让你爸接你回家。你舅舅很忙,我很快就要关店,你一个人在这边怎么活?
里边没声儿了。
颜书疑惑地看着那道珠帘,想起了《一帘幽梦》里的人。看来老板娘是琼瑶阿姨的粉丝啊。
她问:你要关店了吗?
顾青霓点头,不在意地点了根烟,说:我很快就要结婚了,未婚夫希望我同他去巴黎居住,所以这家店需要立刻盘出去。没人接手也没关系,我不太缺钱。
是啊,一颗戒指大概就是几套房了。
颜书抱着向日葵走出花店,雨停了,但雾气朦胧,远处的车流和建筑看着像海市蜃楼,虚幻又真实。
楼上有缺德的家伙泼了一大盆水下来,沾到向日葵的花朵,颜书抖了抖花束,再次退到屋檐下。
花店里,那道珠帘被人从里边掀开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抱着厚厚的习题册子走出来,她头发不太长,还没过肩,皮肤白,两侧头发用普通黑色发卡固定了,露出一张稚嫩的鹅蛋脸,有点儿瘦,像营养不良,看着有些怕生。
那女孩子抬起瘦瘦的脸来,黑色眼睛显得格外清澈。她问顾青霓:妈妈,你是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顾青霓一愣,摇头,却不太有底气地说:有时间的话我会回国的。你想要什么礼物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寄。珠宝包包好看的裙子,只要你想要。
女孩儿低下脑袋,声音低低的,说:我要照片就好了,你的照片。
顾青霓怔了会儿,又开始抽烟。
颜书看了眼女孩儿,女孩儿忽然也抬起脑袋看她,她一愣,只好对女孩儿笑了笑。红灯了,她收回视线,抱着向日葵穿过马路。
那个女孩儿瘦得让人心疼。
但能看得出来,她的长相遗传了母亲,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十分漂亮,长大以后大概不会比顾青霓逊色,只是她和顾青霓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格调,顾青霓妖娆,女孩儿温柔。
大概气质上随父亲?
莫名其妙想了一大通女孩儿的事情,颜书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才认识一天的女孩子,她怎么这么上心?
颜书自己也没想到,和这个女孩儿在许多年后居然还会有交集。
ˉ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整,颜书先去了一趟输液室,应栀正好快拔针了,她便等了二十分钟左右,等应栀拔了针,二人一同去了厉时屿住的病房。
病房里依旧摆满了各色鲜花水果和营养品,肾宝片和急支糖浆依旧醒目,大概是他的那些损友们送的。
这次的损友是贺俊。贺俊在看电视,女团热舞很劲爆,他随手啃着梨。
颜书和应栀走进病房时,贺俊起身擦了擦手,问:学妹又带葵花子来了?
颜书点头,随即把花插进花瓶里。这只花瓶不知是谁带来的,有点旧。
她插花时,厉时屿还在敲笔电的键盘,眼镜片反着光,她不太能看清他的眼睛。
贺俊和应栀说要一起去买饭。
我要鸡排饭。颜书道。
厉时屿抬起眼皮扫她一眼,冷淡地问:你又吃鸡排饭?
她嘟了嘟嘴,我最近就喜欢吃这个不行吗?
厉时屿没回话,却对贺俊说:给她多加一份鸡排。或者多加两份。
颜书红着脸,什么多加两份!我又不是猪!
厉时屿一副你就是的神色。
颜书:
她有点儿生气,打了一下向日葵的花朵,却听见厉时屿对贺俊说:奶茶给她多要一杯珍珠。
贺俊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坏笑道:卧槽什么情况啊?这是官宣了?回头你tm不给我付双份饭钱我和你不共戴天!
厉时屿没说话,颜书愣了会儿,然后很懵逼。应栀扯着贺俊走出病房。
病房一下子变得好安静,颜书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看搞笑番,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断骚扰正在写论文的厉时屿,他蹙眉,对着她的后脑勺说:我在写论文,你安静一下。
她抱着一袋薯片回头,很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就看个动漫你也不乐意刚才你室友不也在啃着东西看韩国女团热舞秀大长腿,你怎么不让他关电视安静一会儿呢?是不是因为我放的不是你爱看的女团热舞视频?
厉时屿:?
你居然还有这种癖好。我算看清你了。厉时屿,你在我心里的人设轰然倒塌。
厉时屿:
第42章 最甜
我只是让你安静一点。厉时屿如是说道。
你确定不是因为我把你喜欢的韩国女团换掉了而迁怒于我吗?
不是。厉时屿咬牙道。
颜书咬着一半梨, 眼睛稍微眯起来,那目光像危险又诱人的猫咪。
你觉得泡菜女团跳的舞好看吗?
一般。
那你还看得很开心的样子。
过了会儿,厉时屿一边敲着键盘, 目光盯着笔电的屏幕,稍微蹙了一下眉,说:贺俊没开声音, 不会吵到我。
但你眼睛又不瞎, 一定看了吧?
颜书有点儿心痒地舔舔唇, 语气透着一股探究意味。
喜欢看就直说好了,你们男人哪有不爱看美女的?就像我们女生喜欢盯着帅哥看。
她说完,直勾勾地盯着厉时屿的脸, 随后很不客气地把他全身上下看了一遍。虽然只能看到上半身而已, 但他把病号服穿得像量身打造的定制款,锁骨微露, 脖颈的线条也那般性感, 她只好多看了一会儿。
就像我现在看你。你应该感到荣幸,这证明你是个帅哥。她说。
厉时屿却蹙眉, 声色淡然,道:是么?你经常这么看别人,还都是男的。
?
颜书扔下一包薯片,反驳道:我哪有啊?
厉时屿没哼声,视线落在笔电屏幕上。他在修改毕业论文,这对他而言不会占用太多时间,但最近把论文发给他请他指导的人有点儿多, 导致他现在才有时间整理自己的论文。
这期间, 颜书倒比较安静了。
她把电视机的音量关了, 只看字幕, 就连薯片也没再吃,抱着一只抱枕窝在沙发上,头发散开来,乌黑一片坠在肩头,上边别一只蝴蝶发卡,她抬手将一侧的头发拨到耳后,露出粉白的耳朵。
厉时屿眯了眯眼睛。放晴了,天色大亮,阳光洒过窗台,她隐在光线中,亮得发白,锁骨微现。
他发现她打了耳洞,耳垂有点儿红,在耳洞内塞了套管。
厉时屿合上笔电,下床。颜书听到动静回头,随即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毫无顾忌的。她在想,反正应该算是男朋友了吧?为什么不多看看?
真不可思议啊,她青春期的那个梦,如今照进现实里。
怀疑是做梦,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