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将自己深藏在套子里、逃避现实的别里科夫。
当时江向怀听了她哥的话,来逮她回去,见她不理他,也只是笑了笑。
网吧里烟雾缭绕,光线幽暗,空气憋闷,她打不过电脑里的那只野怪 BOSS,越发气闷,抿直唇,只想跟游戏死磕。
我帮你。
她耳蜗发紧了下,江向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俯下身,在她的耳侧低声道。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入目的是他凌厉流畅的下颔线条,修长的脖颈上喉结凸起,锁骨清晰分明,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她看到了他脖子右侧处小小的一点痣。
她放在鼠标上的手,一不小心碰触了少年修长微凉的手指,他的另一只手从她身后绕到了键盘上,她整个人被他亲昵地环在了怀中。
周织澄很快站了起来,如同触电,心脏跳得很快,一把推开了江向怀,冷声道:走开,我要回去了。
她说完,头都不回地离开了,耳垂却不受控制地发热发红,越发恼了,偏偏身后那个该死的人还在兀自笑着喊她。
喊的什么,她一句话都没听清楚。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说,她的游戏账号还没退出去。他也一点都不生分,她离开了,他就丝毫不浪费,用她买的上网时长,玩她充了钱的账号,刷完了她的游戏副本。
而她哥还不要脸地夸他:可以啊,好兄弟,你一出手,我这非主流妹妹就自己离开网吧了。
第09章 成长日记
周织澄高中叛逆那会,周家人都很担心她,在海外做小生意的周爸周妈担心她变成社会少女,不读书了,就得出国打工了,蔡阿嬷担心她等下认识了不三不四的男人,被骗了可就完蛋了。
而周阿公只担心他乖孙女开不开心,健不健康。
他见周织澄染了一头粉头发,眉头心疼得都打结了:哎哟,小女孩粉粉的倒是很好看,但阿公听说这是要漂白的,头发都会断掉,痛不痛?
他又捏住周织澄涂着暗黑哥特风格的美甲,泪眼汪汪:澄澄呐,这黑黑的,跟中毒一样,不会真的有毒吧?阿公好心疼。
阿公,你就放心吧,要是有毒,她毒死你,都不会毒死她自己的。周秉澄躺在竹编躺椅上,一只手肘懒懒地搭在了扶手上,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抓了把开心果吃,眼皮半耷拉着,语气凉凉。
周国华一下就来气了:毒死了,你还有阿公?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把他的开心果直接拿走了,别吃了,去做饭给你妹妹吃。
都当非主流少女,南日县大姐大了,还缺家里一口饭吃呐?周秉澄也吃够开心果了,坐直身体,探手去拿柜子边上的可乐。
周织澄看着他,不高兴地质问:你为什么带回来一个男人?
她目光看向了客厅的另一处,身材高大却清瘦的男人一点不生疏地半靠在躺椅上,姿态闲散又享受,他原本正在看电视,听到了有人提到他,转过了头。
蔡阿嬷说他五官生得好,的确是这样。
周秉澄喝了口可乐,满不在乎:怎么?我带个朋友回家,还得经过你同意?他想到了什么,转眸盯着周织澄,听说你前段时间被叫家长了,挺厉害,还学会打群架了?正好,我多拉个人回来,帮你打架。
他说着,站起来,走到了江向怀旁边,搂住了他的肩膀,把妹妹强行塞给他:江向怀,以后她就是你妹了,异父异母亲兄妹,这妹妹我是不要了,乡村非主流装扮丑到我眼睛了。
周织澄气得肺都要炸了。
江向怀闻言,眉眼舒展地笑着,若有所思:那都是我妹妹了,看来我得跟她像一点了。
第二天,周织澄起床吃完早饭,江向怀不在,只有他哥周秉澄在看着小卖部。
小卖部人来人往的,闲话自然也多。
秉澄回来了啊?毕业开飞机了啊,我都还没坐过飞机呢,还是你有出息。
不过,秉澄啊,你也管管你妹妹,一个女孩子这种打扮,跟社会人混,不检点呐,书也读不好了,不然就别读了,早点嫁人吧。
你那朋友是学法律的?那很厉害啊,不像你妹妹,现在读书也读不会了。
周织澄站在门内,垂着眼眸,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沉默着,也不敢走出去,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大拇指上黑漆漆的美甲。
喉咙口仿佛被湿润的棉花堵住了一样。
外面的邻居还在开玩笑:谁嫁给秉澄就有福了,你是独子,自己赚钱多,周老头这宅子和店铺,还有你爹妈的财产,也都是你的。
我有妹妹,我不是什么家里独子,在我们家男女平等的。周秉澄闻言,脸色就沉下来了,嗤了声,而且,阿公早分好财产了,他的东西都要给他的澄澄阿命的。
阿命是南日县长辈对小辈的爱称。
周秉澄嘴里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道:至于你说我妹那打扮,这你就不懂了,是今年流行的哥特风,从国外传过来的,北城也都这个风格呢,什么检点不检点,你这就太土了,太落后了。
邻居瞪大了眼睛:你别骗我老头子了,村里那些混社会的死仔,可都是澄澄那个打扮不是,北城真都这样打扮啊?
有人又进店了。
周秉澄啧了声,一抬头,原本要说的话忽然卡在了喉咙口,他手上收钱的动作顿住了,张了张嘴,眼睛也睁大了些。
不是吧,好兄弟?
大家都安静了几秒,连空气都沉寂了,好像所有人都被夺去了声带。
过了会,周织澄这听到江向怀含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响起:怎么了?不好看吗?
他刚从外面回来,站在了门槛边,微微遮住了身后的光线,他勾唇笑着,眉眼疏朗,但是,谁知道,他为什么出去了一趟,就染了个粉色头发,还打完了耳钉
兄弟,你连指甲都染黑了?周秉澄不敢置信。
江向怀怕不是疯了吧,才来了南日县一两天,就被传染了非主流了?这东西还能传染的吗?二十几岁的大龄叛逆期吗?
周织澄盯着江向怀看了几秒,知道他在模仿她。
明明是略显女气的粉色头发和耳钉,但在他身上却显出了另外一种冷硬,她见过很多戴耳钉的小流氓,但没人能戴出他这样的衿贵和禁欲,又有种肆意的散漫。
她的心脏砰砰砰地直跳,不受控制。
邻居大爷愣了好一会,才认出来这就是周秉澄带回来的那个北城人,惊得合不拢嘴:不是,北城人还真流行这么打扮啊?
周秉澄张口就来:那是,你看我这兄弟,祖上十八代都是北城的,都是我妹这风格的。
江向怀也很配合:哥特风。
等小卖部的顾客都走了之后,周秉澄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江向怀,你没病吧?
江向怀没回答,他看到门后的周织澄,走了过去,站在她身边。
两人一样的粉色头发,一样的单边耳钉,一样的非主流黑色指甲,一样的夸张穿搭。
他眉眼一挑,慢条斯理地勾唇对周秉澄道:我妹,像吧?
周秉澄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打量了会:像像像,打包送你了,暑假辅导她学习的任务也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