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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伊循声抬起头,乖张的赤红落日映在他的碧绿瞳里也变得温顺了,男子木木地站在原地,等人走了才想起追上去。

“我不是坏人啊,就问问。你要是一个人的话,我们一起玩玩呗?先从朋友做起也可以啊。”

“不是一个人,”居伊停下脚步,眼里噙着淡淡的笑意,看向男子的后方,“有伴了。”

男子回头,看到一个比他强壮,比他年轻,还比他英俊的男人,在沙滩上也穿得正式又严实,正虎视眈眈睨着自己。

男子又转头看看居伊的打扮,衬衣麻裤和拖鞋,与普通岛民无异,只是长得确实精致,不像岛民这般粗犷。

男子摊手道:“好吧,等你们分手了,随时来找我。”

居伊眸光微颤,张开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唇浅笑了一下。

奥尔走过来,“在说什么?”

居伊眼带笑意,“我让他以后别跟我搭话,我的贴身保镖很尽职,每天盯得死死的。”

“你知道了啊。”原来跟踪早已败露,奥尔尴尬地挠了挠头,伸手轻轻搭在居伊的肩上,居伊偏头看了一眼,没抗拒,奥尔弯了弯眉眼,低声说:“走吧。”

到这里十来天,说是度假,两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没好好享受。

这夜,他们相约去繁华街的酒馆坐坐。

第82章 海岛的仲夏夜4

侍者拿着酒水单过来,奥尔直接翻到无酒精饮料的页面,侍者毫不客气地“啧”了一声。

奥尔倒是不以为意,谁知居伊一把抢过酒水单,还瞪了奥尔一眼,像在用眼神说:“少给我丢脸。”

而后他垂下目光,扫过酒品清单,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里的文字,他看到一个拼写最简单的单词,便抬起头看向侍者,自信地念了出来。

奥尔一听,不得了,本地最烈的酒,转过头对侍者假笑着点了份低度数的,酒一上来就把低度数的推给了居伊。

居伊低下头,嘴唇贴在杯口,抿了一小口,表示还行。

奥尔本来还挺担心他的酒量,但见他脸蛋虽然红扑扑的,眼神倒是很清明,也就放心了。

萨摩柯岛有来自各地的人和货,自然也有来自各地的消息。人们在酒馆里热烈畅谈,交换着消息。

这种地方能打探到不少商业机会或风险,以前奥尔很爱听别人说话,今天他的耳朵像有了屏障一样,其他人的声音一句都听不进。

因为有个念头占据了他的大脑——他们这是在约会!

酒馆里人声鼎沸,居伊说话声音小,得凑过去才能听清,奥尔这么想着,又往居伊身边挪了挪。

他的手也悄无声息地往居伊的手边一寸一寸靠拢,就差一厘米了,他给自己鼓劲,小拇指伸出去碰了碰,居伊没有收回手。

奥尔有了勇气,打算直接覆上去的时候,一个大嗓门男人的感慨打断了他的密谋。

“哎,再出名也会成为犯罪的受害者啊,太可怜了。”

在一堆政坛和经济界的风云突变之中,有人带来了北大陆知名演员玛奇尔德的死讯。

生死爱恨,永恒的话题。一场扭曲的婚姻引发的死亡,激发了所有人的审判欲。

酒馆里的话题风向骤然转变,每一个局外人都比当事人更清楚细节,说得头头是道,煞有介事,什么论调都有。

甚至有个中年男人说出了这种话:“这种抛弃糟糠之夫,攀上金枝头的女人,我看就得这么收拾。”

哗众取宠的激烈言辞总能刺激到人的情绪,酒馆里有人哄笑起来,也有人蹙眉摇头表示不可理喻。

奥尔注意到居伊蜷缩了手指,紧紧握成拳,他收回视线,唰的一下站起身时,脸上已然带上了狠色。

奥尔朝说话者的方向迈出了脚步,才走了一步,手腕上忽然一凉,奥尔扭过头看到居伊抓住了他。

对上居伊无助的眼神,奥尔心里慌了,见他张了张嘴要说话,就赶紧坐下,耳朵靠近他的嘴巴,听见他说:“没必要,我们回去吧。”

两人离开酒馆,一声不吭地走在洒满月光的沙滩上,居伊始终目光低垂,一只手拽着奥尔的手腕。

上一次,奥尔把所有的事都搞得一团糟,甚至连他自己的心意都搞不明白。

这一次,奥尔是想从头开始的,按部就班地一步一步来,先告白后约会,如果居伊觉得他还不错,就牵手、拥抱、亲吻……相伴一生。

他知道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错误难以弥补,痛苦不能用甜蜜掩盖,但他真的想珍惜居伊给的机会。

现在他告白了,约会了,手也牵上了,还是居伊主动的,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懂恋爱。

他的生活圈里没有恋爱这个概念,婚姻就像生意,有利则合,无利则分。可是奥尔不愿意,生意是生意,生活是生活,没有必要混淆。

他的母亲要他和“心爱的人”结婚,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母亲只告诉了他目标,还没来得及教他怎么实现目标,就匆匆离开了他,就像一个只抛出问题却不教如何解题的贤者。

那她自己又是如何解题的?

母亲身为丹格森的人,怎么会说出“心爱的人”这种词,她是否有过心爱的人?那个人是父亲吗?又或是……父亲以外的其他人?她为之争取过奋斗过吗?又或者放弃过什么?

奥尔回眸看了一眼,居伊跟在他一步之后,低着头不看路,对他信任得好像他走到哪,居伊就会跟到哪。

母亲的答案奥尔无从知晓,但他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回到家,夜也深了,他们默不作声地各自回房。

仲夏夜梦浅,浅到竟被自己的幽咽声惊醒,居伊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曾经掩耳盗铃般忽视的脆弱,如今也只能直面了。

泪水浸湿枕头时,居伊觉得自己好傻,他哪里成长了,一遇事就仓惶得像个逃兵,这么大的人还跟个幼儿似的在半夜哭泣。

他用手背抹了抹脸颊,抱紧了画框,心神安宁了些许的同时,又恨起自己的懦弱。

居伊有个习惯,内心不安的夜晚要抱着什么才能睡觉,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抱过奥尔的衣服,衣服物归原主之后,他又拿出了母亲的画像。

不算是个好习惯,但他心里清楚,这个毛病大概是改不掉了。

他掀开薄毯一角,打算去露台吹海风冷静一下,门口响起一声很轻的开门声。

“居伊,你醒着吗?”

在最脆弱的时候听到奥尔的声音,居伊的第一反应是拉起薄毯盖过头。

沉寂片刻后,床动了一下,奥尔上来了,几乎裹住脑袋的薄毯被他拉下来,奥尔的声音很轻很近。

“她终结了罪恶,保护了我们两个人,很伟大很勇敢,我为她是我的家人感到骄傲。”

听到奥尔说“我的家人”,居伊鼻子酸了,母亲在生命的最后还是拥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宽厚的手掌在居伊的后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奥尔柔声道:“哭吧,我陪着你。”

居伊攥紧了奥尔的衣襟,无声泪下。

奥尔握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指,声音比海风还轻柔,“居伊,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第二天一早,居伊扭过头,床的另一头空落落的,奥尔不在身边,难道那些话语只是难眠夏夜的浅梦?

第83章 海岛的仲夏夜5

枕边放着画框,小时候的居伊没事做就画画,没见过外面世界的他,能画的对象只有母亲一人。

他画了一幅又一幅,这幅是他最喜欢的,即便后来的流亡生活不便多带行李,他也坚持带着它。

前些年,他用简单的材料做了个质量不怎么样的画框,容易散架不说,画也没有固定住,没想到这竟成了亲人唯一的纪念。

居伊下了床,将画框收回手提箱,走出房间准备下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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