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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往沙发靠背上一靠,眼神阴鸷地看向雷伊。雷伊慌忙摇头:“我不知道这件事,真的,奥尔。”
“你不用怕他,这个家还是我说的算。”加布里耶尔对雷伊说完,又对奥尔说:“你先收收心,把书读完再说。公司的事,我和雷伊会看着的。”
说这么多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正如加布利耶尔所说,奥尔确实有怨言,很多很多怨言,可见到老父亲身体状况不佳,还是全咽下去了。他嘴角带着冷笑,站起身准备走。
加布利耶尔喊住他:“你在家里住几天吧。雷伊已经出去住了,你却还是不回来。这么大的房子都给仆人住了。”
见奥尔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加布里耶尔继续说:“就当陪我吧,过几天我还要去国外陪玛琪。”
“您还是早点去陪她吧。”奥尔终于停下脚步,侧过头对他说,“您把人家当真爱,人家也这么想的吗?”
“你什么意思!”
无视加布里耶尔的怒吼,奥尔双手插兜离开了书房。
雷伊担心父亲的健康出什么问题,喊来了男管家和仆人,把父亲送回卧室。
他怕起反效果,不敢劝父亲。在他眼里其实弟弟和父亲的性格很像,两个人都是暴脾气,一点就炸。
偏偏这两人在几乎所有的事情上都观念不合……
见父亲呼吸平稳,雷伊让男管家留下看着父亲,自己离开了父亲的卧室。隔壁就是奥尔的房间,他敲了敲门,里面没人。
于是他下了楼,看到花园里一群仆人围在一起,好像很热闹的样子,便过去看了一眼,当他看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脸都青了。
奥尔蹲在人群当中,他的两个孩子正抓着泥巴往他身上脸上扔……旁边的仆人看到了也不阻止,还嘻嘻哈哈地笑。
奥尔从小争强好胜,别人对他有一点点不好的地方,都会被他记住并且报复。雷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吓得冷汗都出了,等他意识到要把孩子抱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奥尔伸出两只手,抓住两个孩子。雷伊刚想喊住手,就看到奥尔把孩子们拢到身前,问:“现在叔叔身上还有酒味吗?”
两个小孩摇头晃脑,“没有了,都是泥巴味。”
“那给叔叔亲一口。”说完,也不管小孩是否同意,就把自己脸上的泥巴蹭到孩子脸上……
雷伊松了一口气,心想是自己多虑了,奥尔确实睚眦必报,但对弱小者,他向来宽容友好,甚至还会表现出喜爱和保护欲。
斯旺带着女仆过来,说马上要开饭了,把两个孩子接去洗澡,递给奥尔毛巾让他也准备吃饭。
奥尔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就看到不远处雷伊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谈谈吧,奥尔。”雷伊对他说。
奥尔跟在雷伊身后,兄弟俩沿着护城河走了一段路。
余晖下,护城河泛着橘红色的波光。雷伊停下脚步,伏在栏杆上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流,红色的水光映在他脸上,看上去很忧郁。
奥尔刚抱过两个小孩,此刻心情并不糟糕。见雷伊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就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刚才态度太恶劣了……
其实他知道雷伊只是例行报告,父亲要撤他的职,应该不是雷伊的点子,而是父亲做给庞德看的,免得他们觉得会长偏袒儿子而不帮会员,最后把事情闹大。
他也知道,父亲这么做是不想让他树敌太多,尽管他完全不认同父亲的做法……
其实奥尔也很犹豫,不知道该跟雷伊说什么。这时雷伊终于说话了:“我爱克洛艾。”
奥尔惊呆了,他一单身男人,女孩的手都没牵过,为什么要在夕阳下的河畔听已婚男人的深情告白啊?特地把他叫出来就为了这个?他不满地说:“跟你老婆说去。”
雷伊无视他的抱怨,继续说:“所以联姻未必不是真爱。”
奥尔似乎明白雷伊的用意了,“你就是为了反驳我才特地说这些的?”
雷伊摇摇头,“父亲还没放弃杜兰家的亲事,我是让你不必急着抗拒。那姑娘,就是杜兰旁系的姑娘,没记错的话,名字叫莉安娜,今年进了你们学校的泰勒斯学院,也是读商业的。”
“难得杜兰家还有读商业的人,一个个不是搞哲学就是搞政治,成天吹牛。”奥尔因为讨厌朱利安而恨屋及屋,讨厌所有姓杜兰的人。
雷伊听他的话里不仅没有对莉安娜的反感,甚至是欣赏的,就乘胜追击:“我的意思是,你没恋爱经验,怎么讨女孩欢心你可能不懂,但是最好去争取一下。”
这话落到奥尔耳中,只剩下“你不懂”这几个字了。多大点事,还能有他不懂的?恋爱和生意又能有多大差别?无非就是实地考察、多方验证、综合分析,第一步,先从实地考察开始。他扬了扬眉毛有些得意地说:“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告诉你,我有在意的人了。”
他刚才在说和谁结婚由他来定的时候,脑子里莫名闪过小结巴的样子,现在她该有十五六岁了,这么一想也是个大姑娘了,突然很想见见她,确认这份突如其来的念想是怎么回事。
奥尔转身离开,背对着雷伊摆摆手,“只是要让老头子失望了,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雷伊笑着摇头。其实他叫奥尔出来,是想告诉奥尔,他不会和他抢家主的位置。现在看着奥尔志在必得的背影,就不想说这些破坏气氛的话了,他可爱的弟弟要长大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把奥尔赶回学校了……下一章进入校园……
第16章 墓碑、镰刀、枯树和乌鸦
阿斯加尔多国立大学,厄洛斯学院,波波兰伯特的办公室里,居伊窘迫地站在办公桌前。
“勒鲁……”兰伯特坐在办公桌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国立大学办学至今从没有出现过学费分期这种事,上个月你来找我,你知道后来我花了多少精力去劝说学校高层的吗?高层好不容易同意,现在才第二期,你就要求延期,你让我怎么向上面交待?”
“抱歉,兰伯特先生。出了一点意外……但是我会尽快筹钱的。”居伊缩着脖子,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真的抱歉,请您……”
“我知道你有困难,”兰伯特打断他,“但是你想一下,有没有可能我们学校本就不是给有困难的学生读的?你看看周围的同学也该明白了吧?”
这点不需要兰伯特提醒,居伊刚入学的时候就发现了。
周围都是名门望族的孩子,学校要建新设施的时候,就会有人出资支持,要举办什么活动,就能获得大笔赞助。学费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笔不值得一提的零花钱。
居伊对这种不适合自己的环境本就没多大执着,他是喜欢画画,只是喜欢而已,并没有多高的追求,自己在家乱涂乱画就很快乐。
可问题是,现在离开学校,玛奇尔德人在国外,他又不知道怎么联系她,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学校了,该多焦急啊。
“总之按照我们的约定,交不出学费,你就离开学校。”兰伯特下达最后通碟,“我已经尽力了,别再为难我了。”
为难别人并非居伊本愿,真要这样他宁可为难自己。居伊鞠了一躬,“给您添麻烦了……”说完转身离开。
离第二期学费分期付款的期限只剩下一周,如果交不出他就要离开了。
他还差736赛斯,偏偏这时候失去了码头工人的工作,一时半会儿又没找到新工作。总不能放下学业去打工,那就本末倒置了,而且缺席太多也会被开除。
居伊垂头丧气地走下楼梯,出了办公楼就是连廊。
连廊的墙壁上,展示着学生作品,满目姹紫嫣红中,唯一的黑白画像格外亮眼。
荒草丛生的墓碑旁,竖着一把镰刀。枯槁的大树上,有一只乌鸦在歇脚。乌鸦低着头,眼睛却在看画外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