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适沉默，半响放弃，伸手要笔，“我自己来吧。”叶迟宣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她把手中那只笔帽有点掉漆的、有些年头的墨绿色凌美钢笔重新递给许适，许适接过，郑重地提笔，眉眼认真，蓝色墨水下，“Always”一气呵成。许适写完，复而又把笔和书重新递给叶迟宣，“签名，写日期，谢谢。”叶迟宣：“也就我脾气好。”许适就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谢谢叶大人。”“别，许老师不用客气，毕竟我也知道了些很有意思的事。”许适抿一口咖啡，毫不在意：“只能算是过往。”叶迟宣看着手下的书，“Always？”“书中一个角色的名言。”“她喜欢，而且2月8号是她的生日。”一轮争锋相对下来，许适无形中似乎又泄露了什么，她自己也察觉到了，撇撇嘴结束前边的话题：“叶大人，FBI工资可高。”“不如MI6。”叶迟宣回答。许适跟她对视片刻，“咦”一阵，尾音拉长以显得她很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我的来意？”“猜到的。”叶迟宣神色自若，“作者来找演员，无非是影视问题。你来找我么……”叶迟宣眯起眼：“来打友情牌，是不是？”许适“嘿嘿”笑两声，“这不是初次合作，还挺愉快的么。再加上我的另一部小说，版权也给出去了，就提前来您这儿探探口风什么的……毕竟您老日理万机，能排个档期也不容易。”“你的文我是信得过的，新剧如果你是编剧，那对剧本我也是信得过的。不过你知道，拍戏啊，不光要有剧本，剧组、搭档都很重要……”“如果都靠谱呢？”“剧本中我意，零片酬也接。”许适很满意，“认真生活，认真演戏。挺好，挺好。”她一连说了两个挺好，让叶迟宣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不及她后悔，许适就伸了手出来要和她握手：“那，我就提前预定您老的档期啦？大概是今年秋天，剧本会送到您老手里。”叶迟宣点头：“好。”许适收了手，又把刚签好名的书小心合上放回包里，接着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咖啡，站起身来：“好啦，公事私事我都搞定了，那叶女神我就先撤了，你好好享用你的下午茶。”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直到许适推开门走到店外，叶迟宣都还没反应过来。这就完了？接近半个月出勤满分，就是来干这个的？叶迟宣也是不懂她们年轻人的世界。晚上跟韦书漫睡前打电话，韦书漫笑道：“许老师这是过河拆桥啊。”叶迟宣无可奈何：“谁让我脾气好呢。”韦书漫附和她：“嗯，都来欺负我家老干部，你确实要凶一点了。”叶迟宣：“你家？”韦书漫：“不给就算了。”叶迟宣赶忙哄她：“好，你家就你家。是你家的。”第二天一早飞机，叶迟宣在登机前还有点迷糊，丁贤办好手续后拿着登机牌，见她这幅样子，不由笑她：“昨晚做什么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说着斜眯着眼，言下不言而喻。“背台词，顺戏，不然还能干什么。”丁贤被瞪一眼，老实了，嘴上却还嘴硬：“啧啧啧，不说就不说，说得我好像乐意被塞狗粮似的。”叶迟宣假装夸张：“哦？你不是吗？”丁贤：“我对你俩的狗粮一点都不感兴趣，谢谢。”叶迟宣煞有其事：“嗯，不感兴趣。那你刚才问我昨晚干什么？”丁贤：“……我随口问问，不行吗？”在这之后，日子就逐渐忙碌了起来。韦书漫所在的研究小组要在年前结束掉最后一个课题，因此都是一天当两天用，一小时掰成三小时用，每天恨不得泡在图书馆里写论文。叶迟宣也开始最后一轮紧张的拍摄，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到黑夜才休息。白日几乎都在片场度过，有时候场，就在房车里顺台词继续揣摩角色，时不时也会有其他演员来找她串戏。就在这种忙碌而又充实的日子中，春节也慢慢到来了。叶迟宣在美国，除了唐人街外，其余地方的春节气氛还不是很浓。韦书漫则在离除夕还有四天时，结束了手上的活，在跟导师对交校正后，就收拾东西回家了。家里早就有了过年的气氛。韦书漫还在学校时，韦爸爸韦妈妈就已经休了年假回家做准备，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窗子玻璃全擦地锃亮。韦书漫一回家就被韦妈妈拉去买东西，街上人潮涌动，超市更是人挤人嘈杂到不行。韦书漫回来后跟叶迟宣感叹：“买个对联和食材，花了一天时间，各种排队各种抢购，真是好有过节的气氛啊！”叶迟宣笑答：“那不是很好吗，听起来很热闹啊，哪像美国，街上冷冷清清的，出门在外不禁思乡。”“你要是觉得好，那你可以自己来体会一下。还有，你那个思乡是怎么回事？”“字面意思，就是思念故国，思念故乡，也思念我远在家乡的姑娘。”“情话说得越来越顺了呀，可以可以，朕龙心大悦。”韦书漫想到叶迟宣曾说过她的父母，犹豫了一下后说：“如果，如果你想的话，今年来我家过年吧。我父母都是很好的人，过年时家里也不会有亲戚什么的来串门的。绝对清净。”“你这是在邀请我吗？”“或者、或者我来美国陪你。”韦书漫眼一闭心一横，咬牙跺脚说出口来。叶迟宣不作答，话筒那边有杂音传过来，韦书漫依稀能听见一点，叶迟宣在那边好像放了外扩，声音也越来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