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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的是,荆陵和尹燃都能全身而退;忧的是,自己从当官那天起好不容易积攒的功绩,被今天这通骂、以及胡姬酒肆的命案一笔勾销,那个愁啊。
尹燃悄无声息地睁开眼,带着谜之微笑,用力踹了荆陵一脚:“该办正事了。”
梅沿书身后跟着不良人胡三,傀儡戏团管事林禄,三双眼睛都睁得很大。
一直特别淡然的林禄,看到尹燃有一瞬的困惑,然后就是惊恐,像被人掐了咽喉,饱经风霜的老脸和颈项涨得通红。
在旁观察的不良人和狱卒都看出了林禄的异常,尹燃大方地打招呼:“林师兄,真没想到,山高水远还能相见。”
林禄是个粗壮的中年汉子,站得笔直,神情恢複自然,可四周在观察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不仅强作镇定、而且还很想逃。
林禄坦然回答:“尹师弟,别来无恙。”
尹燃的眼神和语气截然不同,多了厌恶:“林师兄,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嗯?”荆陵下意识看向尹燃,这厮嚣张得哪像历经生死的人?决定利用同狱的机会好好盘问他。
林禄笑得爽朗,向梅尚书和官员们恭敬行了拜首礼:“奴的傀儡术技艺有限,胡姬酒肆不具备操纵庞大人偶的空间和场地。”
“都闪开!”尹燃突然高喊一声。
狱卒和不良人以最快的速度拽着各自的上峰官员退开。
话音未落,林禄浑身着火,脑袋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嘀溜溜滚了两圈。
狱卒和不良人齐心协力把林禄身上的火扑灭,一大群人盯着“死不暝目”栩栩如生的脑袋,既震惊又后怕。
大梁的大理寺狱可谓是多灾之难,被水淹过,被火烧过,梅尚书秉持吃一堑长一智和技多不压身,力排衆议,要求所有不良人和狱卒都会游泳、水中救人和灭火等等技能。
每个人后背都汗涔涔的,如果不是尹燃高声提醒,离林禄最近的梅尚书和大理寺主管就被火烧了;如果没有之前无数次演练,现在大理寺已是一片火海。
劫后余生,让每个人的双腿都有些发软。
最最可怕的是,这个林禄到底是人还是什麽,明明刚才还在说话,怎麽忽然就能着火,还有掉在地上的脑袋……真没人敢上去拿。
尹燃再次出声:“这是障眼法,快追!等他逃出去就再也抓不到了!”
“关闭大理寺狱,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梅尚书下令。
“是!”一群人迅速散开。
五分钟后大理寺狱完全关闭,梅尚书盯着地上的“林禄脑袋”,不自觉地看向尹燃。
尹燃笑着安慰:“梅尚书,您放心,以后会经常见到的。”
“什麽?!”梅尚书但凡自制力差一点就该原地起跳了,“经常见到?这麽,这麽……蹊跷的事,怎麽可能常见?”
荆陵已经呆成一只大鹅,气血两亏、还被下过药的脑袋完全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柱香的时间,不良人和狱卒齐心协力把隐藏得堪称完美的林禄找出来,上了重枷,卸了双肩,关进重囚室,全身都用绳子捆好,加派了巡逻的人手。
梅尚书拿起一旁用来醒神的凉水,把自己淋了个透,连打了三个激灵以后彻底清醒:“把大般若寺团团围住,将傀儡戏团所有人全部原地看住,连扫地老仆都不能放走。”
“是!”
梅尚书微微哆嗦着问尹燃:“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是不是人?林禄又是什麽人?”
尹燃从容优雅,说的话却让人胆颤心惊:“梅尚书,眼见不一定为实,耳闻也不一定为虚。我与林禄确实是同门,他是得意门生,我只是一枚弃子。”
“我与他有仇且不同戴天,他只有一位老师,我有两位。我被林师遗弃在路边等死时,是陈师救我性命,教我医术。”
梅尚书微微皱眉:“哪个林师?哪个陈师?”
“林斌,陈弘济。”
梅尚书惊愕不已,脑海里瞬间浮出很多画面,深埋的记忆悉数浮现,一时间老泪纵横又急忙擦去,真是造化弄人!
“你是,你是……陈弘济的关门弟子?”
“正是。”
“来人,去掉尹燃的重枷。”
“是。”
重枷拆走,尹燃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在牢房里走了两三圈,又重新坐回角落。
荆陵不干了:“梅尚书,我呢?”我还是不是您的得力下属?
尹燃轻描淡写地插话:“梅尚书,荆陵从来不是听话的病人,锁着康複能快一些。”
然后,就被荆陵恶狠狠地瞪了。
尹燃完全不在意。
荆陵从没听过林斌和陈弘济,急着要问,偏偏梅尚书根本不搭理,好奇心被吊起来没法满足,百爪挠心似的难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