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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说。”
“……刘盛明白。”刘盛颤巍巍抬起头。
周璨一双眸黑如曜石,像是要将刘盛的魂给盯出来,刘盛冷汗涔涔,下巴的肉都在打颤。
周璨一抬手,只听“砰”一声,那根白蜡木手杖贴着刘盛的脸蹭了过去,不偏不倚正钉在后头那根亭柱上。刘盛一个激灵,差点惨叫出声。
周璨撑着手杖,俯**来,眼里浮起点冰凉的笑意,“说到豢养娈童,本王倒是真给提起点儿兴趣,”他上下缓缓打量着刘盛,仿佛是看一道菜,“不过你怎么知道本王就会喜欢林晏那样的呢,说不准,本王倒反口味独特,喜好丰腴的那种,拿捏起来舒服……”
刘盛都傻了,他还真没遇到过这么恶心人的,一时震惊大于恐惧,惨白着脸看着周璨。
周璨忍住不笑,故作高深又邪佞地瞟了他一眼,转身从容离去。
一路周璨边回想边乐,带着婢女才绕了一个弯,便瞧见林晏站在宫墙边,抱着手臂冷着脸看他。
朱红的宫墙映着一身霜色衣衫的少年,那半侧的袍子被染成极淡的藕粉,衬得他眉眼都温暖昳丽起来。若不是林晏脸色不善,真是一副极好看的图画。
周璨一愣,心里哎哟了一声。
林晏也未说话,转身走了。
“安儿!”周璨急忙喊了他一声,跟上去,“你走那么快作甚,不体谅一下瘸子的吗!”
林晏自然知道周璨的腿好了许多,不用手杖也能走路,但周璨在外头仍然装作腿脚不灵的样子,应该是故意做给太子一派看的,许是他“瘸子”两字太过刺耳,林晏还是停了下来,在周璨伸手的时候,依旧妥协似的将他扶住。
“我不用你替我出头。”林晏嘴角已经瞧不出肿了,眉角那的痕迹还在。
“也不是啊,”周璨挑了挑眉,“我替我自己出气不行啊。”
林晏憋了半天,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周璨勾了勾唇,看来林晏是没听到自己亭中和刘盛说的话,不然这两句还不够他熄火的。
经过资善堂,还未走完的学生们三两地说着话,林晏不易察觉地松开了周璨的手,走在他两步之外。
周璨瞧一眼他故作镇定的侧脸,笑而不语。
“安儿确实大了,还知道与我避嫌了。”周璨坐在马车里,朝着对面的林晏不怀好意地笑,“怎么,怕耽误你找漂亮姑娘啊?”
“你别总拿我消遣,”林晏皱眉看他,他也不是当初那个被周璨两三句就激得炸毛的小屁孩了,此时干巴巴道:“你个王爷,将个孩子堵在学堂后院,成何体统。”
周璨没讨到乐趣,撇撇嘴,懒洋洋靠回座位里,“哼,小老头。”
林晏瞥见他的手一直搭在小腹上,淡淡蹙眉,并没有再说话。
两人下了马车,周璨似乎仍心有不平,嘟囔着,“一晃四年,你跟初一一道长大了,你就不能学学初一,人家还是这么讨喜……”
他正说着,便看见王府外边墙角那,初一正趴在一只小母狗身上辛勤耕耘。
周璨:“……”
林晏:“……”
“咳,”周璨将林晏拉进门,“非礼勿视。”
“说到漂亮姑娘,这长安城的世家小姐们跟雨后开花似的,你以后也别总跟你那些小兄弟光去茶楼乐馆,去人家家里头坐坐才对,家里头有姊妹的那种……”
林晏是头一回听周璨说起这种事,心中竟冒起火来,瞪着他不说话。
周璨不明所以,“我没开玩笑啊,你不用这样瞧我,你看初一都会找姑娘了。”
林晏一时不知该气该笑,周璨老拿他跟条狗谈在一处便也罢了,如今周璨总算不将他看作无知孩童,知道跟他说些男女之事,偏偏又走得太偏太远,仿佛恨不得明天就塞堆女人在他怀里。可殊不知……
林晏那点儿火还未烧起来便无奈被掐灭下去,只剩下点儿火星跳疼着,他盯着周璨,几乎算是咬着牙根道:“我自己有数,你别瞎操心。”
“哎,墨梅也不错呢,那丫头……”
“我去练刀了!”
天又下起雨来,林晏正与冯齐过招,只好收了刀回屋。
冯齐擦着刀,不似往常多话,林晏便问:“师父可有心事?”
冯齐将刀立在地上,叹了口气,“你可听闻西域商道流匪横行,越发猖狂?”
林晏嗯了一声,“去年便有耳闻,不是加兵整治了吗?”
“不止这个,前些日子据说小宛国私藏流匪,扰乱商道,刘封上奏主战。”冯齐摇摇头。
林晏淡淡一笑,“好一个据说。”
冯齐便也忿然失笑,看向外头雨势瓢泼,“大将军在时,西边哪里曾像如今一锅烂粥。”
林晏按着手里头的老茧,轻声道:“别急,还有时间。”
冯齐没听清,询问地看向他,林晏便用笑掩饰了过去,行了个礼,“学生送师父出门吧。”
林晏送走冯齐,回到房中,正想找墨梅更衣,推开偏间的房门,正撞上墨梅在擦头发。她一身薄绸衫裙沾了雨,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听到响动,她下意识应声转头,那饱满的胸脯处,连那贴身的肚兜花色都若隐若现。林晏愣了片刻,慌忙将门关上,背贴着门道:“对不起!我……”
“小少爷不必道歉,奴婢方才在外头避雨不及,回来换衣忘记将门关好,是奴婢的不是。”里头墨梅的声音未太惊慌,只是略含羞涩。
林晏长吁了口气,头疼地摁了摁眉角。
“方先生的药可真灵,这淤痕消得都差不多了。”墨梅伺候林晏换下练刀的劲装,又为他敷药。
林晏还在为刚才那桩糗事恍神,不太敢看她,只是闭着眼睛。
墨梅瞧见林晏耳朵上的胭脂红,轻轻按着林晏的眉骨眼角,无声微笑。她的小少爷早已褪去一团稚气,眉眼日益深邃,棱角渐渐分明,端的是个俊俏的小郎君了。不似别的那些贵公子骄纵高傲或轻浮风流,她的小少爷是谦谦君子,坚毅又端方。
这大户人家少爷身边的贴身婢女,多半是做通房丫鬟的。墨梅在林晏幼时便被指派在林晏身边,又比林晏年长几岁,自然明白自己的职责。她伴着林晏长大,眼里又怎还会有别人。林晏面薄,这会连看都不敢看她,墨梅只觉得可爱。她并不着急,只等着林晏开窍那日。
林晏听着外头雨声越来越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轻轻拨开墨梅的手,“你去煮碗薏米红豆汤吧。”
墨梅知道林晏不爱甜汤,奇道:“怎么想起喝这个来了?”
林晏走到窗边,看着大雨倾盆,不悦地皱了皱眉,“带着随我去王爷那走一趟。”
第二十章 入梦
“小少爷,”婢女为林晏开门,小声道:“王爷正睡着呢。”
揽月近日不在府中,这是新挑的丫鬟,唤作摘星。她年纪还没墨梅大,还没褪去小姑娘那种水灵娇憨,模样也是极好的,正是今天周璨带去资善堂引走刘盛的那个丫鬟。林晏不动声色打量她,心中酸唧唧地冷笑,揽月摘星,咋还不再收个射日呢。
墨梅放下食盒,回身为林晏擦干路上溅到的雨水,“王爷既然睡着,我们便先回去吧。”
林晏朝床上望了一眼,眼尖地瞧见小桌上的盆与软巾,问道:“王爷身上可好?”
摘星才伺候不过月余,不大了解周璨身上的毛病,闻言微微慌张道:“虚汗出个不停,这……”
林晏了然点头,“去将甜汤热上,你们出去吧,我陪着王爷。”
墨梅和摘星应声退下。
林晏走到床边,轻轻拉开床帐,弯腰看熟睡着的周璨。
周璨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露出的额头上覆着层薄薄的汗水。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轻轻蹙着,却又沉沉不醒,面上淡淡疲惫虚弱。
林晏拾起软巾,拧干了,小心为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他搬起把椅子坐到周璨床边,动作轻柔地掀开周璨被子的一角,将自己的一只手伸了进去。摸索到周璨的手,果然是压在小腹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