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火苗蹿起来。
霍崇晏把脸微微一侧,烟尾蹭上火焰,深吸了一口。
从这个角度往下看,张源自然下垂的睫毛根根分明,唇珠有些肿还红,是他刚才吮的,从脖子到胸前暧昧的斑驳,是他刚才没忍住,下手没了轻重。
张源把打火机放回原位,大概是困了,那眼皮直往下耷拉。他把被子往上拉了下,整个人藏进了被窝。
霍崇晏一只手搭在张源肩上,另一只手的指间夹着烟,吞云吐雾好一会儿。
等张源快要睡着了,霍崇晏突然用力揉了把他的肩膀,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去远征队么,过段时间他们那儿招新。
话音刚落,霍崇晏感觉身旁的人一僵,旋即仰着脑袋瞪大了眼睛看自己。
我可以去吗!张源太激动了,扯着哑了的嗓子惊讶问道,最后一个字都喊破音了。
他急急忙忙坐起来,清了清嗓子,重新问:上校,我可以去吗?这次语气要恭敬多了,还着些小心翼翼。
霍崇晏看着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眸,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巡察部回来这一段时间张源就一直处于唯唯诺诺的状态,乖倒是挺乖,但总觉得少了点意思,这会儿可算是打起精神了。
他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懒懒道:嗯,前提是你得通过测试。
好,我一定能通过!张源嘴角翘起,眼角弯弯的,笑着笑着觉得自己表现过于夸张了,又收敛了些,认认真真说了声「谢谢上校」。
霍崇晏瞥他一眼,现在这么高兴,到时候可别喊累。
不喊不喊,我不怕累。
张源摇着头保证,他整个人挺直地跪坐在霍崇晏面前,身上的痕迹一览无遗。霍崇晏眼神一暗,把张源塞回被窝里。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陆行铲起来,他那声音比七月的蝉还要聒噪,我在他的催促下不得不忍着浑身酸软起来穿衣洗漱。
赶紧的赶紧的,今天你第一天入营训练别迟到。陆行从小药箱里拿出一瓶喷雾对着我,将我从头到脚喷了个遍,多喷点阻隔剂,身上一股味儿,被秦老先生闻到影响对不好。
我实在太困了,没大注意陆行那惯有的嫌弃眼神以及他口中提到的「秦老先生」。
殊不知这位秦老先生竟是我地狱生活的开端。
张源!给我跑快点!还有三圈!三圈!
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嗓音已经在这宽敞的训练场上响彻十来天了,早已完成定量训练的新兵在场地的另一边进行自由训练,听到这声怒吼个个都无动于衷。
现在的年轻人啊体质太差了,没跑几圈就要死要活!别偷懒!以为我看不见吗!
秦司令、已经够、够三圈了
我抹走额上的汗,放慢了脚步,气喘吁吁地从不远处拄着拐杖的人喊道。
少诓我!我这数着呢!赶紧跑!老人家气得吹胡子瞪眼,那拐杖重重地跺在地面。
不是开玩笑,我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那晚霍崇晏问我要不要进远征队我一定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这位开启我噩梦生活的年过花甲的老人正是东区军区前司令,在任期间战功赫赫,退任后也不闲着,带着一届又一届的新兵训练。看着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实则雷厉风行,训起人来一点儿也不含糊,所有人都得敬他一声「秦司令」。
据说霍崇晏就是他亲手带出来的,所以即便作为东区最高话事人也得敬他三分。
好不容易跑完最后一圈,在地上躺了半分钟没到就被人用拐杖撵起来了。
秦司令、让我歇会儿吧真的不行了
起来!老人家又是一棍子下来,就你这体力,在野外没一天就被异型给吞了!
我手撑着地艰难地站起身,两条腿打着颤,衣服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跟淋了场雨似的。
去,找个人跟你练散打。
我不敢忤逆老人家,只好硬着头皮走向那群新兵。果不其然,他们都跟见了瘟神一样避开我,一个两个眼神飘忽,望天看地的,生怕别我选中。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秦司令拐杖指了下旁边一个高个子青年,一声令下,你,跟他练!
由于入营第一天陆行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摇大摆地领着我进来,这营里没有人不知道我是靠霍崇晏走的后门。他们觉得我是霍崇晏的人,便不敢对我动真格,更何况雌性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儿。
在秦司令眼皮底下刷小心思无疑是找死,第一个给我放水的新兵已经被罚三天了,从那以后他们个个视我为牛鬼蛇神,能避则避。
不认真打会被秦司令罚,把我打伤了又会得罪霍崇晏,今天的「幸运儿」依旧面露难色,看到我那「没事儿尽管来」的眼神后,一脸「我敬你是条汉子」地说了声「得罪了」。
散打我已经学了一个星期,还是秦司令亲自下场指点的,怕他老人家生气我实在不敢马虎,能接招尽量接招。对面这位兄弟也不马虎,拳拳到肉,没几个回合我就挨了好几下了。
撑到秦司令喊停时,我已经汗如雨下,大腿外侧被踢了一脚的地方隐隐作痛。
下盘不稳,出拳无力。秦司令摇摇头,今天就到这里吧,别丢人现眼了。
感天动地,一听到放行令我脚底跟抹了油似的开溜。
74.
东区的气氛隐隐蒙上一层阴霾。
起初,有部分因在基地外围劳作见到或被异形伤到的半兽人,添油加醋地四处说自己的恐怖遭遇,然后突然有一天,这些散布恐慌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然而捂住他们的嘴无异于坐实了传言,只是总部在公共频道里先澄清谣言、后冷静下达「不要外出,提高警惕」通知、增加外墙守卫人数和巡逻班次的及时举措又给了东区居民一颗定心丸:外面或许确实不安全,但总部这么淡定,我们慌什么?
是故目前虽然各人心里有各种猜测,暂时还没有人敢跳出来闹事、乱带节奏。
霍崇晏很清楚这颗定心丸的作用不会维持很久,但他得确保交代完任务前,那些容易被煽动的民众不会搞出乱子分散自己精力。
高度污染区的将领发来防线后移一公里的急报,增援部队正分批次陆续上路,再过三十来天等新式装备生产完毕,霍崇晏将带领精锐部队前去汇合。
魏辞被任为最高负责人代理人留守基地,时间不多了,这些天来他几乎全天跟随霍崇晏左右,完成正常工作之余,听霍崇晏见缝插针地交代各项管理事宜。
霍崇晏难得交代得详细点,魏辞听到耳里却有几分不是滋味,上校定能平安凯旋。
不必多想,做好本职即可。霍崇晏语气淡淡,松开最上方系了一整天的风纪扣,顶着多方压力即将面临的恶战对他来说仿佛不算什么。
两人边走边说,途经吵吵闹闹的新兵训练场,末世的阴霾无法遮盖他们的无知无畏和蓬勃朝气。
正值休息时间,十来个新兵蛋子围起来不知道在看什么。
突然,包围圈内爆发一阵笑骂,他妈的小崽子,玩儿脏的啊,袭你爷爷下三路!
马上有人接:这叫兵不厌诈,你懂个锤子我日,他扬沙子
谁中气十足吼了一句:张源,攻他这边
霍崇晏解袖扣的动作一顿,望了过去。
远远瞧见人群缝隙里撅着屁股找机会偷袭的张源,姿势很难看,跟只唧唧叫的小鸭子似的。偷袭失败后灵活地往旁边一窜,嘴里不带停的。
犯规犯规!诶诶诶,你快按住他!
张源躲在一个新兵身后,一边把刚跑掉的鞋子穿上一边指挥队友出招,还企图溜到敌方阵营搞小动作,结果被人一脚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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