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晋国公府的腰牌,赵宽自怀中掏出一物,正亮在二人眼前,拿着它,出城会更顺利一些,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了的。
他将腰牌高举,却未再瞧裴晓葵一眼,梁舟迟将此接过,紧握在手中,难得语气中带了几分钦佩道:多谢。
赵宽仅用余光流连在裴晓葵脸上,而后咬着牙转身,手微抬,就算别过。
裴晓葵瞧着赵宽略显落寞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未讲出半个字。
......
果然同赵宽所言,有了晋国公府的腰牌出城十分顺利,到了城外寻到接应的马车时,东方初亮。
一行人马都是梁舟迟的随行,见着人平安抵达,这才从林子里现身。
冬日晨起风大,梁舟迟将裴晓葵抱进马车,随后自己也钻入马车里,一行人,疾疾行去。
马车驶动,车内略有颠簸,这会儿天尚未大亮,马车里的光线并不好,她瞧着眼前若隐若现的一切,略有恍惚,直到听到前面有人凑近。
梁舟迟用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笑说道:晓葵,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抱抱我的吗?
之前保命要紧,裴晓葵没工夫与他磨牙作闹,这会儿暂时能喘口气,又听他开口,一下子满腔的酸楚涌上心头,虽觉着自己极力忍了,可嗓子眼里挤出的颤声骗不了人。
我听说你要娶旁人了!这半年未见,千般委屈般孤寂也好,唯让她伤心的,便是这件事。
梁舟迟一怔,随即脸色一变,是谁在你眼前胡乱放屁!赵宽放的?
你且说有没有这件事?
天地良心,我梁舟迟除了你裴晓葵,从未动过娶旁人的念头!梁舟迟气的牙根痒,不知谁给他扣的莫虚有的罪名,眼下唯一想到的,就是那赵宽,是那赵宽同你讲的吧,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不行,我得回去将他抓到这来,咱们三个当面对质!越想越气,他调头便要下车。
好在裴晓葵抓的及时,你先别说旁的,我只问你,你为什么来墨州?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旁人?
裴晓葵,你在说什么?梁舟迟微侧过头,瞧着裴晓葵愤楚瞧他的神色,眼底透着些莫名,我派出去接你的人说在墨州寻不到你人,我梁舟迟二话不说便从边陲赶回来,拼死混入城中,多番打听才知你被抓入牢中,辗转才晓得你被赵宽带走了,我是怎么将你带出来的,你方才难道没看见?为何又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我梁舟迟冒死回来墨州,不是为了你,还会为了谁?
你到底听了哪个碎嘴的话跑来疑我?
无论在京城还是在边陲,梁舟迟整日满脑子想的都是裴晓葵,就在夜入昔日梁府时,看她毫发无伤的在那里安睡,心里别提多安慰,哪知终等到两个人都松口气独处时,竟换来她这一番冷人心肠的话。
还是你觉得我梁舟迟不可信?去了京城就学旁人惦记外头的那些莺莺燕燕?
眼下裴晓葵扯着他的袖子,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自知惭愧。
实则自己是信他的,就在他出现在梁府时她心头的疑惑便全都解开了,只是她觉着心头的委屈实难发散。
关心则乱,一时也乱了阵脚。
她猛一头扎进梁舟迟的怀中,低低嘤泣起来,哭的酸噎。
有声音自梁舟迟的心口闷闷传来,还同从前一样的好听,对不起,我不是疑你......我只是......我只是想你了......
就在她掉眼泪的瞬间,梁舟迟的心已经开始疼了,比她质疑自己的时候疼多了,顺势将人搂住,轻抚她微颤的背脊,脸上的怒意全然散开,唯留温笑,我也想你,想的吃不好,睡不好。
晓葵,你这是在同我使小性吗?他一顿,眉眼弯弯,从前听爹说过,女子只会同他心爱的男子使小性。
从前不解的,如今全然懂了。
我的晓葵从前可是十分善解人意的,如今也学会使小性了,我当高兴才是,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承受的!
裴晓葵窝在他怀里哭的更凶了。
梁舟迟觉着身前衣襟似是湿了一片,他却欢喜,揉着她的发顶道:好了,不哭了,我带你去边陲,那里是镇阳王的驻地,我娘还有我表哥他们都在那里,我来时,我娘还千叮万嘱让我带你回去,还说若是见不着你,她就要打死我。
一句话让裴晓葵破涕为笑,她梨花带雨的自他怀中抬起眼前,半夜未眠,人显的有些憔悴。
不过......他以指腹轻拭去裴晓葵脸上的咸泪,到底是哪个嘴生疮的告诉你我要娶别人!
裴晓葵摇摇头,猛然记起一件事,对了,那个叫长月的,被邵栋给抓了,许是现在还挂在墨州城楼上呢,邵栋说要以她引你与镇阳王......
若是不提此人,梁舟迟都要将长月忘到脑后,之前离京时,她偏离了大行人马单走异路,如今竟在墨州管辖被捉,再结合这种种,梁舟迟的脑子,很快便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引我和镇阳王,那便让她在那挂着吧,不必管。
她不是镇阳王的女儿吗?
此人品行恶劣,刁蛮狠毒,之前嫉恨承湘郡主归家,还命人给承湘郡主下毒,被抓了个正着,承湘郡主心善,加上镇阳王与王妃一手将她带大也不落忍,只命她禁足思过,哪知京里出了事,她便趁乱跑了,竟还跑到墨州来。
她在墨州无亲无故,为了什么目的,可想而知,这种人就算被抓梁舟迟都不会心软半分。
晓葵,你且记着,这世上,唯有你,值得我赴汤蹈火。他轻凑于裴晓葵脸前,轻吻她的残泪。
两个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唯有此刻,裴晓葵才觉着是真实的。
对了,他捧着裴晓葵的脸很认真的问,之前那赵宽到底同你说什么了?
只见裴晓葵眨巴两下眼,随后坐直身子低言道:也没什么,他只问,我是不是非要同你走,若是的话,他便放行。
原来如此,梁舟迟点点头,赵宽此人,还算不错。
他本就没打算难为我们,只是作作样子罢了。赵宽为人,一向如此,裴晓葵清楚,亦不意外。
只是方才同梁舟迟讲的话她扯了谎。
......
天光大亮,檐上残雪迎着光线化成水珠子,顺着檐角滴答落下,若不是晴朗日照,还让人错觉雨落沉沉。
赵宽静坐在裴晓葵之前睡过的床榻上,眼睁睁的看着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房里似是还有她的气息。
只是他知道,今日一别,就再不会见面了。
就在梁舟迟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便知他再也没机会了。
可他不甘心,还是想问她,只问她一句,若是梁舟迟没有来,她会不会同自己回京城。
裴晓葵告诉他,若是梁舟迟不来,她便去找,找到为止。
回忆内室中二人的对话,赵宽忽然笑了。
虽结果如此,可遇见裴晓葵的那段时光,他不曾悔过。
作者有话说:
小兵:禀报大人,长月已经在城楼挂了三天了!
邵栋:梁舟迟来救她没?
小兵:他不仅没来救她,还带着裴晓葵跑了!
长月:??????
第62章 被发现了
边陲到底不似京城天气,秋有凉风冬有雪,到了这宽广之地,放眼望去的,便是四野茫然的风沙土坡,倒是旷野自在。
入了阳黎城,已是半个月后。
他们这一行,足足走了半月,在马车上颠簸的这半个月,起先裴晓葵颠吐了几回,后来便慢慢习惯了,到了城中后,她才恍然间的松了口气。
终是到了。
快到时,梁舟迟命人快马加鞭的去城中送了信,梁夫人亦知他们今天会来,于是早早的便在城外等候。
出门前还拾掇的干净利索,吹了会儿风沙,将每个人的脸上都盖得灰头土脸的。
赵舒恒本意是让她母亲和姨母在车里等候,可这姨母偏偏不肯,非要等到他们人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