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钱富曾见过,是梁舟迟的家养打手。
钱富吞了口水,脚步朝后退了两步,得知梁舟迟的为人,他若非要来硬的,梁舟迟自然不会轻易放了他。
钱富手上力道渐渐松,强吞下心里的不甘,无法与之抗衡,只能悻悻收手。
将那姑娘一把甩开,钱富用鼻音哼了一声,转而大步夺门而出。
那姑娘捏着自己被抓疼的手腕,抬起袖子擦了泪,来到梁舟迟面前,颤着声音说道:多谢公子相救。
梁舟迟并未看她,而是垂了眼往口中送了一口茶,而后下巴朝门口一扬,无妨,你走吧。
女子眼中还蓄着泪,不敢相信,竟然这般轻易就得救了。
还啰嗦什么,让你走不走,小心一会儿那钱富再回来捉你!
一侧人扬声说道。
这好似给姑娘提了个醒,姑娘忙擦了泪,随后跑了出去,再无踪影。
待姑娘走后,房间里的气氛再次热闹了起来,一人拥上来对着梁舟迟拍马道:今日可真是让我们见了什么才是英雄救美!梁少爷,我敬你一杯,你是真的侠义心肠!
梁舟迟无所谓的笑笑,也不说话,今日酒喝了许多,眼圈有些微红。
这一场酒喝到了傍晚才散,梁舟迟终于拖着一身酒气出了云鹤楼,才要上马车,只听身后有幽幽声传来,公子
起初梁舟迟未觉,还是卫元在身后提醒了句,少爷,是那个姑娘!
梁舟迟早就将之前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去,经卫元提醒时还是一脸懵,说着卫元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瘦弱的姑娘朝这边行来。
好一会儿梁舟迟才认出,是你啊,什么事?
那姑娘微微福身下去,我只是想好好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梁舟迟这会儿酒喝的头疼,没什么耐心的摆了摆手,不必了。随后长腿一迈,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公子
那姑娘还想说什么,只见梁舟迟修长的手指将马车帘子撩开,上下打量她,见她衣衫上打着布丁,一身衣裙洗的已经退了色,于是便冲卫元道,给她十两银子。
不,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姑娘忙摆手,随后卫元便从怀中掏出了两块碎银塞到她的手上。
我不是要钱那姑娘解释。
卫元似笑非笑道:我家少爷今日救了你,是你走运,旁的就不要多想了,拿着银子快走吧!
显然,卫元也误会了她的意思。
一句完整的话还未讲出,只见马车缓缓行起,姑娘眼见着马车走远,直至不见。
她这才低头瞧了自己手里的银子,一时百感交集。
梁舟迟她低声念叨着,记得之前钱富就是这样唤他。
赵舒恒的风疹起来后,不过三五日的时光便痊愈了,这其中也多亏了裴晓葵的悉心照料。
赵舒恒痊愈那天起,都没过多将养便收拾了东西回了陈府,这两日病中课业落下许多,他有些着急,片刻都不敢耽搁。
裴晓葵被夫人赏了不少银钱,可表少爷不在,她又得回竹园去。
这两日风平浪静,闲暇时光裴晓葵便躲在安静处取了那翠绿的玉坠子睹物思人,坠子小巧可爱,她不舍得戴,整日搁在荷包里,想起来便拿出来看看。
这会儿梁舟迟在房里午睡,裴晓葵寻了荷塘边的树下阴凉处歇息。
阳光自树叶间的缝隙铺散下来,在裴晓葵的身上照下一片斑驳,她周身都似蒙着一层光。
偷得浮生半日闲,她摘下腰间的荷包,小心从里面取出那玉坠子,高高举在眼前,阳光下看着,那玉坠子通透清亮,隐约丝丝棉絮在里,看的她心生欢喜,不禁嘴角翘起。
眨眼的工夫,只觉眼前一阵阴影闪动,而后手里的玉坠子被人伸手夺了去,她只空捻着手指悬于半空之中,裴晓葵脸色大变,仰脸看去,只见眼前一道修长的身影遮了光线梁舟迟正拿着她的玉坠子看弄。
裴晓葵心头一惊,忙扶着身侧树干站起身来,身量只到他的下巴,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夺,手才抬起来便意识到不合规矩,于是又紧张的绞在一起,少爷,您不是在睡午觉吗?
他本来是要睡的,可是天气太热,他睡不着,便出来随意走走,正巧看见这死丫头坐在树下神神秘秘的,便悄悄上前一探究竟。
这坠子从哪来的?梁舟迟不答反问。
这是我的裴晓葵并不打算告诉旁人这坠子的来历,更不想让人知道是表少爷送给她的。
你的?梁舟迟显然不信,上下打量了裴晓葵,而后道,这东西成色极好,不是普通物件,就凭你的月钱,怕是要在梁府干上十年!
听见成色不错,裴晓葵眼珠子不觉撑大了一圈,这个东西表少爷给她时候看起来很随意,她只知是好东西,却不知这般值钱。
见她不说话,梁舟迟起了逗她的心思,这东西十分眼熟,怎么看着像我之前丢的那个!
不,这不是少爷您的是话到嘴边,她又犹豫了,梁舟迟向来讨厌赵舒恒,只怕说了会让他反感,真的是我的。
哦?不说实话是吧,见她扯谎,梁舟迟脚步朝后退去,长臂侧伸,将玉坠子悬于荷塘之上,不说实话,那我就将它丢了!
不要!这回她也顾不得许多,伸手便扯住梁舟迟的衣袖去够玉坠子。
可梁舟迟本来身量就高,胳膊又长,他将手高高举起,即便是裴晓葵踮脚去够也触碰不到。
见她心急,梁舟迟身子微微后仰,手捏着玉坠的红绳来回晃荡,脸上不觉露了戏谑的笑。
他手上每晃动一下,裴晓葵的心便跟着紧张一下,生怕他失了手玉坠子便掉落地上。
少爷,真的是我的,你就还给我吧!
两个人一争一抢,她越是想要,梁舟迟便偏偏不给,这会儿两个人的身子几乎贴到了一处,阳光投下两个人的影子亦是交叠在一处的,闹的欢腾。
这真是你的?梁舟迟低下头看着她,这会儿阳光正烈,晒的她脸蛋微红。
真的是我的!裴晓葵一双眼睛都在他手上,眼见着都要急哭了。
梁舟迟一笑,想要还给她,谁知手一甩,红绳自指缝间滑落,随即只听身侧荷塘咚地一声响,刹那间,万籁俱寂。
两个人同时僵住,齐齐朝那荷塘看去,裴晓葵的手还抓在梁舟迟的手臂上。
愣了顷刻,裴晓葵二话不说跳下荷塘去,梁舟迟伸手想要去抓她,谁知慢了一步,抓了个空,哎你梁舟迟看着她,欲言又止。
荷塘不大亦不深,水只没过她的膝盖,可是脚下淤泥难行,那半人多高的荷叶将她掩盖了大半。
裴晓葵眼上悬着泪珠子,费力的弯身下去在淤泥中反复摸索,却一无所获。
那玉坠子本来就是小而沉,落入水后便坠入淤泥,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这会儿梁舟迟在岸上也傻了眼,本来只是想逗逗她,谁知这东西竟被他失手掉落。
你上来,别找了,梁舟迟朝前一步,一定是掉进淤泥里了,找不到的!
裴晓葵也不理她,只顾着自己翻找,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落入水中。
她背对着梁舟迟,梁舟迟根本看不见她哭,只是隐隐听到了她吸鼻子的声音。
心里略有不安。
裴晓葵,你上来,他下巴微扬,顿了片刻,我再多送你几个好不好?
那边还是没回应,整个人几乎都埋进了大片的荷叶中。
我送你比那个还好的!梁舟迟声音又抬高了一分。
可是那人仍旧不为所动。
哎,你这个死丫头,本少爷说话你没听见是不是?
眼见着软的不行,他打算来硬的。
可是没有任何用处,水里的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到底是他理亏,他站在岸上有些手足无措,焦躁的抓了抓下巴,四处张望了一圈,犹豫良久,终于忍不住跳下荷塘。
每走一步便是一脚淤泥,可谓寸步难行。
淤泥翻腾,气味不算好闻,梁舟迟皱着眉头,挪动到裴晓葵身边,一把将人拉起来。
他这才见,裴晓葵双眼通红,鼻尖儿亦是,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眼泪正顺着泪痕流淌下来。
她抬眼,眼中对他的怨念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