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刺入他魂魄深处,深到能够带入轮回,作为来生相见的信印。
他以往不信这些,甚至还放出过不诺来生的狠话;然而如今终于能够携手一生,却又无法满足于短短一世的相守。
他在眉心处轻微的疼痛间迷迷糊糊地想,自己真的是太贪心了。
夜雪焕下手其实并不轻,按照蓝祈所要求的,把鲜艳的红砂深深染进他额间最显眼的位置;可每刺一针就要替他呵一呵气,温柔的吐息不断落下,激得蓝祈睫毛颤抖,呼吸都逐渐急促起来。
刺针带着染料在肌肤里进出,湿润的凉意之后是火燎般的灼痛,清晰地描绘出逐渐成型的两粒小小的圆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雪焕终于放下刺针,用帕子沾了酒,擦去多余的浮色,自己先欣赏了一会儿,才长吁了一口气,绕到蓝祈身后,双手捧起他的脸,让他正对铜镜,哄着他睁开眼睛。
乖宝贝,自己看看,喜不喜欢?
下章隧道预警,嘀嘀嘀。
第139章 心砂(下)
那是两粒很小的红点,比一般诰命的眉砂小了一圈,位置在眉头后一点,显得间距略大,形状也不完全圆润,颜色却极浓烈,如同两颗饱满的红豆,自眉间映照出心上的玲珑相思。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夜雪焕把他一生的刻骨相思,都安在了蓝祈的眉间心上。
刚刚刺上的眉砂周围略有红肿,夜雪焕也不敢用手碰,小心翼翼地又用清水擦拭了一遍,才给他抹上消肿保色的药膏。
蓝祈的气色近来终于养好了些,双颊粉白,清洌的眉眼有如雪山溪流,眉间的红砂便如同水中漂浮的两片红花瓣,明媚昳丽,娇柔不妖,目光流转,顾盼生姿。唯一差强人意的是唇色淡了些,大抵是因为没怎么进食。
夜雪焕把指腹上残留的胭脂抹在他下唇上,立时便绛唇一点,白雪凝琼。
他的目光深沉火热,从唇瓣慢慢流连到眉心,贪恋地看了一会儿,在两粒眉砂之间落下一吻,低笑着又问一遍:喜不喜欢?
喜欢蓝祈向后仰起下巴,舌尖描摹着夜雪焕的唇缝,含含糊糊地回答,喜欢夫君
夜雪焕含住他的唇瓣,胭脂里带着些许海棠花的香气,混杂在逐渐浓郁起来的蛊香之中,甜得他欲罢不能,却还是强行克制住了,在蓝祈舌尖上轻轻一咬,乖宝贝,再等一下。
他起身端起点眉砂所用的一应工具,送出门外让下人拿走,同时将合卺酒拿了进来,顺便还要了一碟枣糕。
西北婚俗中本就有吃枣糕这一项,但因为他二人没法早生贵子,是以厨房虽然备了,却终究没端出来,这会儿刚好能让蓝祈裹裹腹。
乖,多吃一点。夜雪焕拈了一块喂进蓝祈口中,眯起的凤目中闪动着不怀好意的光芒,等下才有力气洞房。
蓝祈硬是绷着表情,甚至没尝出枣糕是什么味道,三两口就咽了下去,又被连塞了好几块,直吃到打饱嗝了,夜雪焕才放过他,转而去取合卺酒。
两只小酒爵间系着长长的红绳,夜雪焕分别斟满了酒,一只递进蓝祈手里,另一只送到他唇边,笑着哄道:莫怕,不是酒。今日怎么可能让你喝醉了。
蓝祈抿了一口,的确没有酒气,却有酒的醇香,口感绵密酸甜,回甘悠长,竟还有些喜欢,就着夜雪焕的手喝完了,也同样喂到他唇边。
红绳在两人之间拉直,中间绑着一只指节大小的红玉葫芦,随着饮酒时的动作来回晃动,颜色如血如火,被烛光映照得莹润透亮。
饮完酒,蓝祈问道:这是什么酒?
是瑶池春。夜雪焕笑道,与酒是同样的酿造工序,只是不过酒曲,所以算不得酒。许多闺中小姐出阁前都没饮过酒,成婚时都是用这瑶池春做合卺酒的。你既喜欢,日后府里就常备着,好不好?
蓝祈红着脸点点头。
夜雪焕将他抱到腿上,亲昵地碰了碰鼻尖,转头将酒爵上的红绳解下,连同小葫芦一起系到他右腕上,宫里送的贺礼,据说是海外进贡的灵玉,戴着能温养血气。你如今身子也不知是何情况,但既然醒祖的壁书中说灵玉能延缓蛊化,那就戴着。
顿了顿,又笑道:就当是澜机的回礼了。愿我家蓝儿往后一生,多福多禄,事事称心。
他显然早有预谋,红绳中间绑着玉葫芦的一段已然被编成手串,扣上绳结,再剪去两端,直接就可以佩戴。绳中编着金银线,坚韧耐磨,也不用担心会断裂丢失。
蓝祈左腕上缠着遮挡伤疤的青玉珠串,右腕又挂上了红玉葫芦,双手都沉甸甸的,比之前的含羞镯子还要有分量;按照他从前的习惯,这样绝对会影响他攀高腾跃,但从今往后,他也不需要亲自涉险攀跃了。
他伸臂环过夜雪焕的后颈,在他耳畔绵绵倾诉: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此生最称心的事。
夜雪焕心头火热,将人拥紧了,哑声道:同牢合卺、解缨结发,你我便是一生的夫妻。蓝儿,你高兴么?
蓝祈低低地嗯了一声,又听他问道:那今晚不让你睡觉了,好不好?
蓝祈一时没明白高兴和不睡觉之间有何因果联系,可光是想着夜雪焕今晚要怎样不让他睡觉,就几乎要失去思考能力,浑身发软发热,小猫一般在他身上蹭着,嘴里却还在故作矜持:明早还要敬茶的
这可是你欠我的洞房花烛。夜雪焕咬着他的耳尖,连本带利,一晚上也不多吧?
他一边温柔地吻着蓝祈的鬓边,双手却已然绕到了腰后,麻利地开始解腰带,我家王妃腰这么软,一晚不睡又何妨?
蓝祈的婚服经过特殊设计,虽然整体上是男式,却也融入了一些女式的特征,比如鞋上镶珠,又比如腰带后系长长的腰带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后腰处打成一个自己无法解开的复杂花结,须要等着新婚的丈夫亲自解开。
若要让白婠婠来评价,定要痛斥这种设计对女子极不尊重,连衣服都不能自己穿脱,只能像个礼物一般等着夫家来拆;可蓝祈这一身嫁衣之中,夜雪焕偏就最喜欢这条腰带。
看着蓝祈坐在自己腿上,一边扭着腰、翘着小屁股,催促一般哼哼唧唧,一边却要假意挣扎,故作无奈、欲拒还迎地让他剥掉衣服,就觉得可爱至极,也实在有些迫不及待。
只是这腰带的花结太过复杂,蓝祈还不安分地在他颈间又亲又啃,在他身上磨来磨去,连带着一头散落的发丝都在乱晃乱扫,撩得他口干舌燥,恼羞成怒地把人翻过身去,一掌掴在那翘挺的臀尖上,斥道:不准乱动!
蓝祈这才老实了,自己伏下腰身,乖乖让夜雪焕解腰带。
夜雪焕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解开了,就见蓝祈上身趴在梳妆台上,扭着脖子回头看着他,一双杏眼湿润又迷离,委委屈屈地嘟着嘴向他索吻。
夜雪焕心里暗骂了一声,干脆提着他的腰,把人架到了梳妆台上。
蓝祈猝不及防,只来得及低呼一声,层层叠叠的嫁衣就被一把扯下。
你这小猫儿,刚有点人形就骚得没边了。
夜雪焕从身后圈着他,一手向上抚摩他纤细的颈项,另一手向下戳弄他圆润的小肚脐,语气半是暴戾半是戏谑,小屁股不想要了是不是?
蓝祈心下震惊,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你看了那个?!
他脱口而出的这两句话,分明就是路遥那本还没对外公布的话本里的台词!
夜雪焕露出一个极为危险的微笑: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若是没把好关,让路遥写出了什么奇怪的把式嗯?
他顺势捏住蓝祈的下巴,逼着他直视前方,两人在铜镜中目光交汇,你自己说,持家无方,是不是该家法伺候?
蓝祈哑口无言,他早该在看到梳妆台时就预知到危险,毕竟故事里的天界太子最后也是这样把他的小猫妖压在镜子上,至于再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