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往他床上送人是来不及了,但至少可以给他床上的人送东西。于是夜雪焕某日下朝回来,把蓝祈叫去了书房;一进门就是满眼的珠光宝气,面前的案几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几十只锦盒,每一只旁边都附着名帖,里头装着的全是香球,材质和款式各不相同,镶金嵌玉、华丽非常的有之,雕纹繁复、内敛古朴的有之,但无一例外都是极为贵重之物。
说过要补你一个新的。夜雪焕拉着他站到案几之前,自己挑。
蓝祈有些无语,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深切体会到他的确是个手握重权的皇子,随便漏点风声出去,也不知有多少人费尽心机地为他搜罗香球,还生怕讨不到他喜欢。蓝祈眼花缭乱地看了一圈,才终于在角落里挑中了一枚暗银香球。不同于大多数花鸟雕纹,这枚香球上镂的是卷云纹,顶部镶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圆形宝石,随着角度变换而色泽流转,却始终游移着一条细长明亮的湛蓝光带,如同月光下的猫眼,静谧而清冷。
你倒是会挑。夜雪焕指了指那颗奇特的宝石,这是南洋才产的月光石,本身不算贵重,却是南洋传说之中的神泪,许多小国将其视作国宝,向来不肯交易,极其偶尔才会贡到宫里,重央境内几乎没有。
他看了一眼锦盒旁附着的名帖,轻笑出声:果真是秀人送的。只有他南宫家的船队才能偷偷捎回来那么一两块。
镶月石、镂云纹,所以这枚香球的寓意便是云开月明。
蓝祈会挑中这一枚,也并非偶然。
夜雪焕吩咐高迁:去给秀人备一份回礼,其他的都还回去吧。
那么多人为了讨好他而送礼,然而最终送进他心坎里的,却是根本不需要讨好他的南宫秀人。
高迁命人撤走了其他香球,自觉退出了书房;夜雪焕拉着蓝祈在案边坐下,亲自取了调制好的香丸,塞入香球中心的焚盂之中点燃。清甜馥郁的龙涎香气弥漫开来,淡青色的薰烟袅袅缭绕,经久不散。
玉无霜曾言,你身上染了香气,便能被追踪到行迹,潜隐的本事就算是废了。
夜雪焕将香球缠到蓝祈腰间,垂感极佳的冰蚕丝穗子晃晃悠悠,根根分明,密而不乱。
蓝儿,我也很自私,宁可废了你一身本事,也不想再给你留半点离开的可能。他把蓝祈的双手握在掌心里,牢牢地裹覆起来,我要拴着你一辈子,再也不让你跑了。
我的命早就拴在你身上了。蓝祈反手扣入他指缝之间,四手交握,相缠不解,就算你再叫我滚,我也会赖着你的。
夜雪焕听他还要旧事重提,揭自己伤疤,佯作恼怒,把人抱到腿上,扬手就往屁股上打,你还记仇是不是?让你滚你就滚?
蓝祈乖乖挨了两记根本不着力的掌掴,双手环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所以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得、都会当真。你要求我做的事,我都会做到;你给过我的承诺,我也都会要求你兑现。
你要废我这身匿术就必须负责保护我一辈子。
言罢还在他耳后轻轻吻了一下,湿软的舌尖如同送出了一星微弱的火苗,瞬间就点燃了夜雪焕体内燥烈的干柴,熊熊烧成了燎原大火。
这可是你自找的。
【猝不及防的小隧道】
清雅的龙涎里混入了麝香的气息,忽然之间就变得暧昧而不知羞耻。
夜雪焕看着蓝祈沉浸在余韵里、茫然不知身在何方的呆滞眼神,将他抱进怀里,附在耳边低笑:自己讨来的肏,舒不舒服?
蓝祈扁着嘴不说话,有些后悔一时脑热撩拨了他;但夜雪焕近来似乎完全不克制对他的欲求,一撩就上火。好在等下要出门,否则定然不会这么轻易被放过。
蓝祈迷迷糊糊地想,最近一定不能再主动招惹他了。
第50章 苍蔚
原定是早上要出门的,最后还是拖到了午后。夜雪焕甚至很体贴地让蓝祈小憩了两刻,这才带他上了马车。蓝祈并不问去哪里,反正能让他如此拖延的定然不是什么重要行程。
马车一路向北,过了梧枝河,入了上城区,转而往西北行进,竟似乎是去皇城的方向。蓝祈有些诧异,但见夜雪焕一身轻装便服,知道并非是要进宫,一时也有些疑惑。等到下了车,看了眼面前的小广场和远处大门上的匾额,顿时哑然。
竟是太学府。
太学府这个地方,在一众贵族子弟心目中,一直都很微妙。侯爵以上才有资格送自家子弟入太学府,六岁入学,十三岁结业,正是最叛逆、最顽劣、最不服管的时期。府里的教习皆严挑细选,有文有武,出身不凡,各有神通,何况还有皇家给下的特权,所以对这些平日里颐指气使的贵族子弟们都不怎么买账,该罚站就罚站,该打手心就打手心,与寻常书塾的奖惩制度无异。
与其说太学府的作用是传道受业,倒不如说是把这些年幼的贵族子弟抓来集中管教,在最适合的年龄里灌输好正统的礼仪观念。
作为封疆一方的贵族,不求有多成材成器,但至少也不能成为鱼肉乡里的祸害。重央朝在民生方面极为重视,对于贵族的管理也极为严苛,再骄纵跋扈的大少爷,进了太学府被收拾一段时日,也能有个三分人样出来。
当然也有像莫染那样极为罕见的特例,当年即便屁股被打开了花,也一点都不服软,简直可谓太傅大人此生的头号大敌;然而即便性子嚣张,莫染也依旧是北境受人拥戴的延北王世子,足可见太学府的诲人之道有多么高明。
蓝祈当年是江东总督之子,虽然出自高官家庭,但并无爵位,按理进不了太学府,却被太傅收为亲传学生,绝对称得上是殊荣。太傅曾经直言,齐家小公子胸有山川、沉稳坚忍,不偏不倚、不卑不畏,不为外物所动,加以培养,可接其衣钵,为下任太傅,定能为重央培养更多可期之才。
太学府里的都是些目中无人的小刺头,要做个不怒自威、人人信服的太傅大人是多么困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资质的亲传学生,还没来得及去太学府报到就被家族牵累,惨死在流放途中,太傅的心痛可想而知。
如果齐晟光没有一时糊涂,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这里才应该是蓝祈原本的人生。
然而这世上,又岂有那么多如果。
夜雪焕轻轻牵起他的手,穿过面前的青石广场,一步步走上大门前长长的台阶。
太学府在前朝时期曾是皇家欢宴之所,距离皇城不远,占地也颇为广阔,无论是正门前的青石广场还是这段长台阶,都极具皇家气派。将从前的玩乐之地改建成学府,多少有些警醒之意,但真相其实有些残酷毕竟是连皇子都要在里头待上七年之久的皇家学塾,总得要条件足够优渥才行。夜雪氏不爱铺张,自然优先选择改建而非新建,这才有了如今的太学府。
太学府大门紧闭,夜雪焕抬手扣门,前来开门的门房并不认识他,但看两人衣着华丽,还以为是某个贵族家长,十分礼貌地告知太学府不允许探视学童,何况沐日里也没有学童留在府内。然而夜雪焕显然就是挑着沐日来的,慢悠悠地亮了信印,门房大惊,忙把他们迎了进去,带到花厅内奉上茶水,又急急去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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