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将主意打到了西越头上?亏得刘霆这老匹夫想得出来。
西越也是边境小国,在颐国之北,本身不与重央接壤,但因为贫弱,常年受到颐国欺压,所以只能依附重央而生,年年进贡,历代储君都会入重央为质,以表臣服。刘家原本的计划中竟将这位西越质子也包含在内,想必是没少威逼利诱他。
夜雪焕先前考虑过许多可能性,对刘家做出了各种防范,却始终没想到这位右相当真算计至深,只想着借刀杀人。
那位西越质子也是看不清局势,被刘家吓昏了头;若真让此计得逞,将夜雪焕困死在了西越,这贫弱小国哪里还会有幸存的可能。
也是可怜了这些小国弱民,战战兢兢地活在阴影之下已经极为不易,平白无故还要被卷入这些完全承担不起的风浪里,真可谓无妄之灾。
蓝祈道:如今刘家与云雀的合作已经破裂,红龄没必要替刘家遮掩,所以应该可信。
夜雪焕冷笑:如此说来,西南边军也脱不了干系了。
蓝祈刚想开口,却突然心中一动。
他盗取西南边军的虎符是在五年前,从时间上算,当时刘家与云雀的合作已然开始,玉无霜却依然给他指了这样一个考核,说明睛部与云雀的矛盾在那时就已经初见端倪。也有可能正是因为刘家的介入让玉无霜感受到了威胁,嫌隙越来越深,这才有了后来的诸多事故。
他从前就觉得玉无霜身份特殊,就连心部的长老也对她多有忌惮;当时只以为是睛部地位尊崇,但如今看来,必定另有原因。再回想起云雀之内所拥有的资源,根本不是颐国这样一个边疆小国可以提供,可笑他这么多年来竟都没有意识到。
爬到了金睛的位置上,却根本没接触到云雀真正的核心或者正如红龄所言,他根本没有资格接触。
殿下。蓝祈低声问道,云雀或者说玉大人,是不是与前朝凤氏有关?
夜雪焕并不意外,蓝祈本就聪颖,迟早会有所察觉,于是在他耳边低低说道:你可知道,凤氏在得天下之前,其实并不姓凤。
蓝祈猛地一颤,隐约明白了他要说什么。
夜雪焕微微一笑,悠然说道:这倒也不稀奇。皇族得天下之后改姓是很寻常之事,除了标榜自己高贵不凡,更是要掩盖祖姓,以防被人挖掘根基。我夜雪氏得天下之前也不姓夜雪,当初攻占丹麓时,凤氏负隅顽抗,紧闭城门,原以为要拉锯许久,结果突然之间一夜暴雪,压塌了城中的粮库,断了凤氏的补给,没过几日便开城投降,真可谓有如神助。自此天下易主,夜雪氏以此为姓,以示自己乃天命所归。只是这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何况凤氏皇朝延续千年,祖姓早已不被提及,相关史料寥寥无几。若非当初要为暖闻打探皇陵之事,把前朝的秘辛都翻遍了,我也是不知道的。
蓝祈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莫非凤氏的祖姓,是玉?
夜雪焕点了点头,我不排除巧合的可能性,但目前来看,玉无霜就算不是皇族直系,也必然是凤氏残留。
蓝祈顿觉头晕目眩,这当中的牵扯太大太深,他一时也有些混乱,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玉大人是前朝余孽?那云雀呢?也是凤氏残党?想利用颐国复辟?那刘家又是什么打算?难道
所以我才说,睛部那场叛乱,多半也与刘家有关。夜雪焕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冷静下来,云雀之内有如此多的资源,必然是前朝的积累,想要在颐国韬光养晦。但颐国自然不可能甘受利用,不想让凤氏李代桃僵,于是才和刘家联手,想要将凤氏残党清除出去,慢慢将云雀变成自己的属有物。
蓝祈想了想,蹙眉问道:那凤氏为何不在当年就打开皇陵?拖到如今,夜雪氏早已立稳根基,没可能复辟了啊。
夜雪焕笑了笑,小东西再是聪颖,对这些朝堂权术之事到底不甚明白,难得疑惑不解的模样也十分可爱,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就要问问刘家了。
见蓝祈有些反应不过来,便继续解释道:凤氏当年败退得太快,便是开了皇陵也救不回来。我倒不认为凤氏是想复辟,但暗中成为颐国实际的掌控者,偏安一隅,应该还是做得到。这也就是颐王为何不惜自断手脚也要除去玉无霜,因为他们云氏也不想做个傀儡政权。至于刘家么恐怕这么多年来,都没断过对皇陵的想法。凤氏若是敢开,只怕也不过是给刘家做个嫁衣罢了。
蓝祈抿着唇,低声道:刘家难道是想?
嘘,慎言。夜雪焕伸出一根手指搭在他唇上,低笑道,这种事知道就好,不必说出来。
蓝祈轻吐了口气,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一时竟有些浑身发冷。他既然愿意追随夜雪焕,自然早已对这种事有了觉悟;可如今真的接触到了这些皇权争夺,才知自己还是太过天真,只将这一切当做是颐王的昏庸荒淫,夜雪焕却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而回头想来,他能够拨云见日,无非是听自己说了玉无霜的名字,因为这个玉姓而理清了其中的纠葛。
这样一双锋锐得足以看穿一切的凤目,有朝一日会不会也看穿他心底所藏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隐秘心思?
乖,不要多想。夜雪焕将他抱在胸前,低声安抚,云雀、颐国、刘家,都要一个一个来,急不得。
蓝祈应了一声,无论殿下要做什么,我都会帮殿下的。
夜雪焕笑道:你如今把这小身板给我养好,就算是帮我了。
他将蓝祈从怀里捞出来,伸手抚着他的心口,想到那日他疼到浑身痉挛的模样,仍然心有余悸,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低声叹道:你可知我心里有多矛盾?欣赏你这一身本事,喜欢你陪我推演谋划,可有时候又恨不得你只做一只天真可爱的小猫儿,让我宠着疼着,只管和我撒娇,其他什么都不会才好。
蓝祈脸上微红,主动勾了他的脖子,软绵绵地靠了上去,浅浅回吻。
夜雪焕这些时日为诱捕红龄,让蓝祈保持状态,大半个月未曾碰过他;此时感受到他的某些小动作,竟也有些情动。但想着蓝祈失血伤重,不敢太过放纵,亲了一会儿便把人揉进怀里,咬着他泛红的耳尖,抱着他轻轻摇晃,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蓝祈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心头却有些莫名的失落,脸颊蹭着他的肩窝,一言不发。
内侍在外敲门,将蓝祈的汤药送了进来。蓝祈似乎有些赌气,自己捧着药碗,几口就灌了下去。
他先前大量失血,文洛配来的药就稍重了些,安神的作用很强,喝下去就会犯困,所以往往都在睡前送来。蓝祈一贯不喜欢这种昏沉不清醒的感觉,对喝药一事很是抵触;今日却觉得这药送得十分及时,赶紧喝下去睡了,省得受这求欢不成的尴尬。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开始眼皮沉重,想要回房先睡,夜雪焕却不放他走,拿过薄毯将人裹住,抱在胸前絮絮亲吻,我不在你也睡不熟,回头还要吵着你,索性再陪我一阵,好不好?
蓝祈不答,轻声嘟哝了两句,伏在他肩头闭目养神。夜雪焕一手搂着他,另一手还能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写折子,简直可谓坐怀不乱。
房外雨声不断,间或夹杂着纸张翻动的簌簌声响。心跳和呼吸连在一起,一室的宁静安恬。
猜猜我蓝的真实身份?